「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三十五回第一段:舊傷復發
「秋月,你又攬實寒月劍唔放,一夜都冇合過眼。食啲熱粥先啦,舊傷唔補身點行得耐?」柳紅袖端住瓷碗,低低咁講,手指微微顫,湯氣滾上面頰。
「食得落粥,未必頂得住心頭痛。」秋月兩眼無神,指關節一下一下壓住劍鞘,聲音壓到沉如雪地,「昨晚柴房死咗三個,柳家細妹到而家都未搵返全屍。你問我點捱?我自己都唔知。」
「唔好再講死人嘅事,寨主。你若再唔肯食,等陣你條命都未撐到明日陽光出頭。」如卜蹲下來用袖子輕輕掂下秋月手腕,「聽講你坐定一夜都未練成周天氣。係咪心魔作怪?」
「心魔…係柴堆啲血濕住啲骨,噩夢一個個嚟。成日一入定,啲聲就係耳邊嗌『女人唔值命』。我唔甘心姐…啲冤魂成日上門數我冇保住佢哋!」秋月抬頭,雙眼血絲交纏,兩條眉緊鎖,「每晚瞓都見到舊門前啲姊妹,一個個拖我落雪谷。」
南宮紫翎亦忍唔住行過來,靜悄悄遞咗塊絨披肩上去,「秋月,你冷得咁緊張做咩?寨主都係人,唔使日日扮神。你肯講出嚟啦…點解唔練周天氣,反而一身骨都抖晒?」
「我唔想畀你哋睇見我驚。每晚諗住練氣化念,舊傷偏偏復發。隔日我以為頂得住晨早真氣,點知啲劍招一入靈竅,手就開始震,寒毒又再入骨,啲人話我狠…其實我連死都驚。」秋月聲如寒鐵敲地,唇角蒼白。
「老細,你今次要休息。我都識鬼壓身,但你仇重咁多,睇得明人哋死都係種勇。」柳紅袖豪氣咁拍吓秋月膊頭,繼續攬住佢一隻手,「秋月,你信唔信我?我都試過半夜喊醒自己,今日見你扮強,其實你有傷都忍咗唔少…」
秋月手指比柴堆更冷,唇邊勉強浮現一線笑,「紅袖,你成日陪住我頂,佢哋都係…我心頭唔再孤。只係,女人之苦,未捱到唔知咩叫斷骨。」
「等我幫你。」上官瑾一直在後,今晚靜靜坐近秋月,低聲吩咐如卜取熱水。佢伸手按住秋月手腕,緩緩導氣,「你雖然硬,但總要有個人拖住先肯行落去。你若死頂,咁多人依靠你,點對得住…」
「你都話…我死頂。可唔可惜女人半世牽強咁過,要靠你哋托住條命?」秋月冷聲問,指節發白,牙根緊咬,「我一個唔認輸,但啲舊傷舊仇唔攬住,仇未報,命都留唔低。」
「你可以不停捱,但你知唔知,捱過最狠果夜都總有天光。」南宮紫翎話音溫和,左手加埋柳紅袖,兩人合力幫秋月梳順貼額長髮,「秋月,你唔再一個人,好多女俠一齊等你。」
秋月終於緩緩點頭,雙眼閉合半刻,再抬眼時眉宇間藏過寒影,但底蘊浮起一線清明。她雙手開始微微運氣,睫毛顫動,心頭交纏舊恨與悔意,但氣脈點點歸功。
柴房燈火黯淡,但屋內女俠每句聲音都似一縷溫存打入秋月心底。柳紅袖拍打秋月膊頭,南宮紫翎遞熱茶,如卜低頭幫秋月撫住手背。上官瑾細心仔細導氣,佢雙目滿是不捨同鼓勵。
秋月雖然面容憔悴,但每一分神色裡都滲出不肯服輸的硬韌。四下冷風吹入柴房縫隙,屋外遠有細雪,篝火畔眾人靜候。秋月呼吸愈穩愈長,心魔煎熬、舊傷復發之痛,在呢個姐妹情滿滿嘅柴房裡,終於慢慢過咗第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