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三十五回第三段：新境界
「秋月，你今日練得點呀？你個人愈來愈似鬼影，成晚都唔出聲，只係死瞪住寒月劍。」柳紅袖剛忙完寨外巡查，抹咗身上積雪，一坐低就唔由自主開始問。
「我……成日都諗，練完劍都唔夠定。每晚一入定，夢到柴堆血色、舊仇新恨。啲人話我堅，其實心魔纏到骨頭都唔安樂。」秋月話音細細，左手撫劍、右手拖著玉佩，丹鳳眼下半圈暗紅。
南宮紫翎坐近小爐邊，輕輕遞上蘊著熱氣的粗陶杯。
「你唔捱得咁冷啦！柴房姑娘都已經話半夜見你坐到不動，嗰種倔強，江湖都冇幾個人頂得住。」
「寨主，你係咪鬼壓身？我啱啱守柴房門口時，聽到你氣息喘到成屋都震。好多人話俠女心魔唔化，劍法都冇著落。」如卜將雙手托住膝蓋，低聲插口。
秋月冇即時回應，只是低頭望著地板，唇角緊咬，雙肩微微抖。周身環繞著淡淡孤寂，爐火烘得暗紅，但空氣中仍泛著未散的寒意。
「秋月姊，你有啲咩想點？」柳紅袖歪頭輕聲問，聲音揉到極軟，臉上的雀斑跟著火光浮動。
「我……俠女之路行咗咁耐，每一步都靠狠，每一步都靠忍。但殺人殺到尾，心頭啲陰影唔肯走。我成日想，如果女性武道唔止靠煉劍，係咪一日可以走出心魔，真正成為一個無愧無悔嘅女俠？」秋月終於抬起眼光，細細一句。
「你都唔再係一個人。今朝女俠同盟成立，寨主有咁多姊妹背住，我見你過去無論捱幾大苦都頂得住。今日還唔係過得咗最大嘅關？」南宮紫翎拍拍秋月膊頭，語氣帶點鼓勵。
「我都怕心魔。每晚都夢到家破人亡、娘親死前叫我守好命，你唔係孤單一人。」如卜輕輕攬著秋月手腕，低聲道。
「我阿爸死時都冇叫我忍。佢就叫我想活就乜都唔放過。秋月姊你咁硬，憑咩唔肯放低自己一晚？」柳紅袖輕笑一聲，手指在泥地上畫個圈，語調時柔時剛。
秋月一聲輕嘆，兩行淚悄悄落下。
「唔係唔想放低，只係唔敢。仇人未報，師姐、細妹死得唔明不白，我一日未捱出頭都冇心笑……」
南宮紫翎語氣溫柔又有剛意：「秋月，江湖有一日叫人認真俠女之命，就係今晚。我睇到你死忍唔喊、劍下唔留情，但事到如今，如果唔突破心障，劍法未必登頂，你日後想點？」
「你知唔知我成日都練咗寒月劍半夜，但手指一到關鍵就開始發麻，心頭陰影又爆。」秋月兩手揸劍，手背全是細汗。
「之前叫上官瑾陪我練，但有時佢一句關心，我都驚會心軟……」
「咁今晚你唔想再等唔等到自己一個人放低心魔？」如卜嘆咗口氣，把劍尖輕點地面。
秋月回頭，將長髮拂至肩，眼裡有層濃重的決絕：「我想今晚突破，但唔知點開始。我見過女性前輩、男俠、女俠，各自死得其所，但我想做嘅，係冇心魔、冇死人慘叫，殺得明明白白，好好活一次！」
「等我合手助你一臂之力。我見俠女寒毒唔易練，今晚我同紅袖、如卜圍著柴房，你負責攻，我哋助力守，好唔好？」南宮紫翎輕撫秋月手指，聲音帶笑。
「死忍唔夠，女人心唔止忍，要識化，識點放手，識用巧。」柳紅袖攬著秋月肩，細語。
「女性練武唔靠死硬，要靠化痛為巧。我叫你今晚唔只化心魔，更要用女身之忍忍到有韌、用柔攻剛、劍下唔再怕仇人！」如卜側共白凝師姐曾教寒冰真訣。
秋月迎著三張臉，嘴角終浮現一抹明亮，指尖未再發抖：「今夜我試下突破。」
「秋月，你坐中間。柳紅袖如卜圍於左右，合力把守寒氣、助寒毒不入，今晚俠女三志同心，守住你第一道關！」南宮紫翎盤坐柴火旁，閉目導氣，雙掌泛起柔光。
秋月半帶激動，咬住唇，俯身坐於中心，用丹田吸氣，用劍意守神。
「我行寒冰九轉心法，劍訣以巧化剛，今晚不靠烈力而用至柔，手指一再交錯，由掌心導氣出脈，由熟功引寒毒入骨，用心化勁！」
柳紅袖和如卜各自念咒，腦海回憶柴堆流血、舊事哀痛，依秋月指引開始順吐氣息，左手握住護心，右手傳暖流入柴房。
秋月丹田氣脈一動，掌心微熱，心頭寒毒發作，身體打咗一輪冷震，但三人齊齊合氣，寒毒未能大入。秋月眼閉、心神沉入意念，如火如水；刀下殺人雖冷，但心底終於睇到自己女俠心傷一面。
她側耳聽得柳紅袖如卜咬牙撐住，南宮紫翎不時低聲鼓勵，柴火咕嚕聲在背後熱心。「女人成日話靠人，今夜我靠三個姊妹，靠一分心，靠一劍之巧。」秋月低語。
一時房裡暖流緩緩流動，秋月終於氣息調順，丹田再無寒毒爆發。她驟然睜開雙眼，嗓音穿過煙火，「我成功了！心魔已破！」三人齊齊睜眼，柳紅袖一拍大腿、南宮紫翎笑出聲，如卜激動到撲住秋月。
秋月輕輕呼氣，劍眉展開，面色通紅，手背再無細汗、掌心暖流滾動，無論柴房風雪再大，此刻三人各各表情皆是歡喜與感動。
「秋月姊，你今次唔止突破自己女俠六合心訣，劍法一通全寨都安！」柳紅袖臉上浮現悔意同佩服，吸氣笑着。
南宮紫翎微笑，指尖撫在秋月心口。
「你女性武道精髓已悟，江湖有女不輸男，今晚起你心魔已化得無痕。」
「秋月，你一劍之巧，後世都記得今晚俠女三人發心破局、不再忍到死！」如卜邊拍膊頭邊笑笑，眼角有淚亦有火。
柴房外雪夜無聲，但屋內已是女流武道新氣象。燈火下四人輪流笑、互相擁抱，劍下不再有鬼影，只有柔情，只有韌性，只有最難得的女性精髓。
秋月仰首，目光清冷柔和。
「今晚，女人心魔已鍛成，更悟到武道精髓。唔止我一人破局，更靠三個姊妹，靠新同盟新路，新江湖，新命運！」
柴火照得全屋紅通通，三人手牽手，秋月劍下藏柔、心內亦煉鋼——女人武道之大成，正是今晚以柔化剛、忍痛成韌。江湖不止男人主宰，女流自此有一個嶄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