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三十八回第二段：巧思
「呼——今晚個風，連條骨都灌到凍晒，呢度咪就係王府後牆密道？」秋月側身慢慢潛近佈滿青苔嘅牆角，單手輕撫住劍柄，嗓音又細又低。
佢睇到黏住牆腳有陣青灰，牆後隱約有排不規則磚紋。「地圖上寫，第三橫石排下嘅兔形石頭要撳三下先開——希望唔走火入魔。」秋月嘴角輕輕一點苦笑，指尖微震咁用力按落殘缺石兔。
「……咔嚓。」細細聲機括響動，地下條縫露出半尺闊石門。秋月即刻按住呼吸，彎腰閃身入去。
「點解入面咁黑？」佢手指磕咗磕腰間小火石，一縷微光剛剛照亮四方。灰塵撲面，秋月攬鼻一抹汗，眼底卻即刻鋒利。
悄悄落咗三步梯級，秋月忽然腳底一陣涼，「呢度最易有機關。唔好話冇預習——先探面。」佢壓低身形，用劍鋒小心在地面畫過。
「啪啪！」兩格暗磚下立刻彈出細針。秋月神情唔變，劍花一帶，輕輕閃身避過，然後舉火把邊走邊念：「慕容家舊派果然唔話得假，呢種連環暗器淨係最細個鍾意整嚟玩。」
「咦，側牆有血跡？莫非……」佢眼神即刻跳動，「啱啱啲紅係九成新——估計最近有人闖過。」
一念之間，秋月定下心神拔劍搗磚縫，「斷雪鋒利，啱啱好！」一劍直擊石縫，砰一聲暗扣鬆動，頂上十來支羽箭齊降，劍氣帶勁，秋月迅即「雪落無聲」後撤，袂角掠過箭頭，身形如燕。
秋月壓下喘息，呢一刻先摸出手中羊皮地圖，「地圖標明轉彎後，第五格側牆要貼身經過。」佢自語幾句。
「下……三、四、五，貼牆行……」秋月聲音愈壓愈細，劍尖點地，竟可以聽出水流聲。
「入宮密道最怕水銀機關。」秋月輕語，踏下右腳。
「咯吱！」地磚頓時向下滑，小小水珠沿暗縫走勢亂竄。秋月眼神一寒——
「唔使怕！」佢咬牙騰空一躍，「以柔克剛，唔俾機關發力。」裙腳方剛剛掠磚面，細滲水銀沿腳後滑過，冇沾秋月寸髮。
「橫石上有細小暗孔……」秋月瞄一眼，低低道：「好，呢度要破氣流機關。」話音未完，佢單掌一壓，運足氣，由桌上抽出細鐵枝插入暗孔。
「崩！」鐵枝被噴飛，頭頂突然『碌碌』幾下，定神一看，是鐵球散落密道兩側，沿牆牆推到盡頭。
「差啲啫，呢種舊式機關對付細路嚇得親。要真陷阱仲未出！」秋月低聲一笑，神態不慌。
正想再走兩步，忽聽得前方有嘶嘶機括聲緩緩響起。
「唔係咁好彩呀？」秋月心裡默罵，話音剛落，頭頂土塊搖動，一道銀白從天降下，是急墜鋼網！
佢雙目瞳孔猛縮，「斷雪！」話音未落，寒月劍橫空，鐵網當場被劍氣斬開一口，秋月低腰橫滾，整個人似滾雪球撞入暗格牆側，靜靜伏住大氣唔敢喘一聲。
「仲有冇未完？」秋月細細問，微探火把，見得前路昏黃，積塵飛舞，空氣都有焦味。她眉毛壓低一線，見牆側一排花紋難解。
「…花紋唔對稱，有五角星，有殘雁紋。應該同慕容家舊暗號有關。」秋月一邊自語，一邊用食指順時針逐個輕觸花紋。
「雁紋第二排。」佢雙指一點，果然地下傳來「叭咔」聲響。地面慢慢分開一道暗格，露出石階，深不見底。
「地圖話，密道盡頭係王府最深一重。」秋月按住心跳，壓聲：「唔好怕。」
慢慢沿窄梯下行，每踏一步，窄梯震動如火，衣擺輕貼冰壁，透出生人勿近嘅凍意。秋月背脊貼牆，寒月劍防身，深呼吸一口。
「你秋月有咩怕未見過？今晚踏穿密道，有骨就行到見仇人一面。」佢細聲自語。
地下傳來細微水聲，環境由寂靜歸於幽深；地底全是清涼岩縫水霧，偶有遠遠一兩升冷氣撲面。
最末樓梯落盡，見正面竟同宮墻接連，遠遠有細細燈光滲出。「王府側門，有兩層護牆門。」秋月背貼牆角，鼻子聞得油煙下人身上衣料味。
距離不夠三尺，牆內的護衛地步稀疏，他們紛紛低頭打呵欠，唔知頭頂已經藏住一條雪夜辛苦來到的女俠影。
秋月拿著火石輕輕一敲，把鋼釘伏進地面漏斗里。隨手把舊布塞住，暗格中再無聲。
「唔可以等太耐。」秋月吸一口氣，單手壓地翻身沿著最陰暗牆邊藏身。眼神一轉，瞄見細小側牆有一枚青花釘，是地圖上最後一記暗號。
「雁影藏鋒，開最後密道。」秋月喃喃念咒，指尖一撳青花釘，整面牆軋然轉動，露出窄門。
「嗡——」門發出低微共嗚而緩慢自動合上。秋月唔敢再講，壓下燈油，只用微光導著走。
通道深處，只有她一人，鼻尖沁著汗，手心貼著玉佩，肩膀冷硬而身段輕盈。每一步踏落石階，都踏出一線新機會。
最後一段通道轉得好急，秋月心頭跳動更加頻密，「王府大殿……再有一步就見到最終仇家。」佢呼口氣，收拾所有緊張與疲憊，只餘一抹剛烈在唇角。
地下最後一級，秋月輕輕推門，門內空氣變得厚重似血氣凝成，只聽見遠處奢華燈光下，鎮北王粗獷的低沉嗓音，正與人低語。
她把自己緊緊壓入黑暗，只餘半雙丹鳳目閃著雪夜火焰，靠牆踏出王府密室最後一步。
環境變得更森冷，宮牆外遠雷微鳴；秋月手震都穩住，把寒月劍藏於身後，臉色蒼白卻目光凌厲。長髮被汗貼住面頰，野貓竄過泥地，還有陣陣足音遠近無定。
冷風打著壁燈搖曳，秋月步伐碎細，靠牆貼進王府主殿側門。一身氣息收到最細，每一分神經都緊繃，惟劍尖與目光交出最冷最剛的一畫。
「今晚但求行到底，有骨頭嘅仇人，就讓斷雪見日！」佢心裡默念。
王府密道黑暗中，只剩秋月一個女俠之影逐步推近權謀核心。每一步都沒有人聲，每一步都是命運交鋒的倒數——
劍未出鞘，陰謀已照亮夜半寂靜。秋月唇角浮現決絕狠色，雙眼含著恨與剛柔並濟的希望，緩緩地，準備迎來自己命運最終的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