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入面,空氣中有一種似係唔屬於現實嘅寧靜,一種近乎神祕嘅沉澱。呢種靜,唔係因為冇人,而係因為所有嘅聲音都好似被某種無形嘅力量吸走咗,連時間都好似喺度停咗低。玻璃杯倒轉掛住,杯口仲殘留住一滴似落唔落嘅水珠,似係仲未準備迎接新客人,又似係仲喺度回味昨夜嘅喧嘩。

牆上星圖喺晨光中若隱若現,光影交錯之間,彷彿喺提醒來者:呢度唔係一間普通酒吧,而係某個介乎夢與現實之間嘅門戶。光線從窗簾細縫中斜斜滲入,將星圖映照得似真似幻,連帶空氣都似係浮動起嚟。

川川伏喺吧檯上,頭側向一邊,呼吸輕微,似係瞓緊。但係,佢嘅耳朵仲係輕輕一動一動,似係仲喺度聽住呢間酒吧嘅呼吸,聽住呢個空間入面每一下細微嘅震動。呢種安靜入骨嘅模樣,令人懷疑佢係咪真係瞓著,定係只係假寐,等住某個聲音將佢喚醒。

阿謙坐喺吧檯後面,一隻手輕輕撫過本皮面記簿,指尖沿住邊緣慢慢遊走,似係喺度回味某段唔可以寫落紙嘅記憶。另一隻手握緊住玻璃樽,樽中煙霧慢慢流轉,似係仲未散去,又似係仲喺度訴說某個未完嘅故事。

昨夜嘅故事,仲係度。





呢間酒吧,唔係用酒去醉人,係用故事去留住人。
.....

周小姐推開門,風吹得簾布輕輕晃動。她衫角仲有一點水漬,頭髮微濕,眼神清澈,似係睇住過去,又似係喺度等一個答案。

阿謙睇住佢,語氣不急不徐。

「你係咪真係想飲酒?」

周小姐睇住樽中嘅酒,嘴角輕輕一彎。





「唔係。係想有人聽我講。」

阿謙點咗點頭,似係明白。

「呢度歡迎你。唔係為咁忘記,係為咁唔再痛。」

她慢慢坐低,雙手輕輕搭住吧檯。

「你知唔知,我以前有個朋友?」





阿謙唔使講,已經知道佢想講乜。

「係個男仔,叫阿哲。佢成日嚟呢度附近行,但係從嚟冇入嚟。直到有一日,佢跳咗落橋。」

阿謙眼神一凝,手指輕輕敲咗下樽口。

「唔係真係跳,係有人拉佢返轉頭。但係,佢真係想死,佢話,呢個世界冇人需要佢。成日戴住口罩,唔敢望人一眼。」

「有日,佢入嚟呢間酒吧。唔係為咁飲酒,係為咁講出自己嘳故事。」

「講完之後,你調咗一杯酒畀佢。叫『彼岸花』。」

阿謙睇住樽中嘳紅色液體,眼神有一點沉。





「呢杯酒,係紅色玻璃樽。入面係一種會慢慢變色嘳液體。由深紅,慢慢轉粉紅,再轉透明。係一種……重生嘳象徵。由死向生,浴火重生。阿哲飲咗呢杯酒之後,睇到自己點樣由死亡邊緣走返轉嚟。睇到自己點樣慢慢放低傷痛。睇到自己點樣……重新開始。」

阿謙靜咗一會,慢慢起身,將樽放低,雙手交疊胸前。

「呢杯酒,係為咁畀經歷過低谷、想重新開始嘅人飲。」

阿謙起身,走咗去木櫃前,打開門,拎出一隻紅色玻璃樽。

樽中液體係深紅色,似血,似夜。

佢慢慢加入:

酒名:彼岸花
第一樣係一滴客人嘅眼淚,
作用:承載傷痛與遺憾,將無聲嘅情緒化作療癒嘅起點。





第二樣係一張記簿撕低嘅紙(上面係客人寫低嘅「我唔知點解我仲係度」),
作用:面對迷失與自我質疑,將無處安放嘅疑問放入酒中釋懷。

第三樣係一塊曬乾咗嘅橙皮(係阿謙自己曬嘅),
作用:喚醒生活嘅溫度,提醒客人即使低谷,亦有陽光曬過嘅痕跡。

第四樣係一滴點唱機玻璃內嘅歌詞(酒)(係客人點咗嘅歌),
作用:將未說出口嘅情感、未完成嘅旋律,化作酒中嘅記憶流轉。

酒香淡而苦,似係雨後嘳泥土,又似係夢醒時嘳遺憾。

阿謙慢慢攪拌,眼神似係睇住酒,又似係睇住過去。

「呢杯酒,唔係為忘記。係為唔再痛。」





樽中煙霧慢慢浮現影像:

係阿哲嘅記憶。

佢站喺橋邊,風吹得佢衫飛飛。

佢望住下面,似係準備跳。

但係有人拉住佢。

佢跌咗落去,但係唔係死亡。

係……重生。





周小姐睇住樽,眼神有一點濕潤。

「我唔係唔想記住。係我唔識放低。」

阿謙睇住佢,語氣溫柔。

「放低唔係唔記得。係記住,但唔再痛。」

周小姐慢慢起身,行咗去吧檯旁邊,睇到川川伏喺度。

「呢隻貓……叫咩名?」

阿謙睇住川川,嘴角輕輕一彎。

「川川。」

周小姐微微一笑。

「好得意嘳名。」

佢伸手,輕輕撫摸咗下川川嘳頭。

川川「喵」咗一聲,似係好乖咁,瞓緊咗。

周小姐睇住佢,眼神有一點柔和。

「你哋……真係好有默契。」

阿謙睇住川川,語氣溫柔。

「係呀。佢識得聽人講嘳故事,亦都識得安慰人。」

酒吧後巷,有一幅牆,上面貼滿咗唔少人留言,有啲係感謝、有啲係遺憾、有啲係未完嘳故事。

留言唔係寫俾人睇,係寫俾自己聽。

而家,牆係空嘳。
只係有一張紙,係阿謙貼上去嘳。

上面寫住一句:

「你嘳故事,未完。」

阿謙起身,將一隻黑色玻璃珠放落門口嘳舊式留言信箱。珠上面刻住「放下」兩個字,係佢親手雕嘳。

「放下,唔係唔記得。係記住,但唔再痛。」

「你會明白嘳。」

佢話過一句:

> 「人唔係因為忘記先放低,係因為放低先可以繼續。」

呢句話,係畀將來會來嘳人聽嘳。

川川伏喺吧檯上,似係準備迎接下一位客人。

阿謙睇住記簿,慢慢寫低一句:

「周小姐,曾有一段愛,未完。」

樽中煙霧,似係又晃咗一晃。

似係有人喺度,聽完咗個故事。

......


酒吧後巷,有一幅牆,上面貼滿咗唔少人嘅留言。有啲係感謝,有啲係遺憾,有啲係未完嘅故事。

留言唔係寫俾人睇,係寫俾自己聽。

而家,牆係空嘅。
只係有一張紙,係阿謙貼上去嘅。

上面寫住一句:

「你嘅故事,未完。」

周小姐睇到呢句,眼神有一點怔住。

「……呢句係講邊個?」

阿謙睇住佢,語氣平靜,似係睇住一滴水落海。

「係講所有來過呢度嘅人。」

「包括你。」

周小姐沉默咗一會,手指輕輕撫過紙邊,似係觸碰自己嘅心。

「……我真係唔知點解我仲係度。」

阿謙伸手,將一張新紙遞咗俾佢。

「而家,係你寫嘅時候。」

周小姐睇住張紙,似係猶豫,似係害怕面對自己。

「……寫乜?」

「寫你未完嘅部分。」

「唔使寫結局,只係寫……你點樣繼續。」

周小姐慢慢提起筆,指尖微微顫抖。

佢寫咗一句:

「我曾經愛過一個人,但係我唔知點樣再愛。」

阿謙睇住呢句,眼神有一點柔和,似係睇到一滴淚落低。

「呢係你嘅故事,未完。」

周小姐睇住自己寫低嘅字,似係第一次面對自己。

「我唔係唔想記住。」

「係我唔識放低。」

阿謙點咗點頭,語氣輕柔如風。

「放低唔係唔記得。係記住,但唔再痛。」

周小姐將張紙貼上牆,似係放低咗一啲乜,似係放咗一滴淚落去。

阿謙睇住佢,慢慢話:

「你嘅故事,唔係由過去定義。」

「係由你點樣繼續。」

周小姐望住遠方,似係第一次,睇到未來。

天色漸暗,街燈一盞接一盞亮起。酒吧內外,似係慢慢沉入寧靜。

阿謙起身,將吧檯上嘅玻璃樽收起,將記簿合上。

「五點。」

「今日,係最後一位客人。」

周小姐睇住佢,似係有啲驚訝。

「……你係咪……要執舖?」

阿謙搖咗搖頭,嘴角輕輕一彎,似係風吹過。

「唔係。」

「只係……收舖。」

「係每日都會發生嘅事。」

「似係日落,似係夜到。」

「係一種結束,亦係一種期待。」

周小姐慢慢點咗點頭,似係明白。

「咁你會再開門?」

阿謙睇住樽中嘅煙霧,眼神有一點柔和。

「會。」

「每日五點,我會關門。」

「但係,每日夜晚,我會再開。」

「等下一位客人,講佢嘅故事。」

「等下一位人,放低佢嘅痛。」

周小姐望住佢,似係睇到一種堅持。一種唔講出口嘅溫柔。

「咁我走咗之後,呢間酒吧會點?」

阿謙將門口嘅留言信箱輕輕一搖,一粒黑色玻璃珠跌咗落去。

「會等你再嚟。」

「或者,等另一個人。」

周小姐慢慢起身,拎起自己嘅袋,行到門口。

「你覺得我會再嚟嗎?」

阿謙睇住佢,眼神溫柔,似係睇住一滴水落海。

「你會知道。」

「咁如果客人到五點,佢嘅故事都未完....」

「放心,我會等...聽完佢嘅故事為止。」

臨走前周小姐望住阿謙一眼,眼神好堅定,似係決定咗點樣繼續。

周小姐推開門,風吹咗入嚟,將簾布掀起。佢最後睇咗阿謙一眼,似係想記住呢個畫面。門關上。

酒吧,回復寧靜。

川川慢慢起身,跳咗落吧檯,睇住阿謙。

「今日,係唔係好多人嚟?」

阿謙將玻璃樽放低,將記簿放返原位。

「總算有一個。」

「已經好足夠。」

川川「喵」咗一聲,似係明白。

阿謙將留言牆上嘅「你嘅故事,未完」紙張收起,換咗一張新紙。

上面寫住:

「你嘅故事,繼續。」

佢睇咗一會,嘴角輕輕一彎,似係風吹過心。

「明晚,會有人嚟。」

川川伏喺吧檯上,似係準備迎接下一位客人。

或者……等住阿謙再一次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