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咗十一點,酒吧開始營業。

Nicole仲瞓緊覺,呢個時間係屬於阿謙嘅世界。

第一個客人推門入嚟,係一個男人,揸住一部相機。

佢四圍睇咗睇,似係對呢度環境好有興趣。

「可以係度影相?」





阿謙睇住樽,慢慢話:「隨便影。」

男人開始影相,影咗一陣,突然話:「我……想試下『忘川』。」

阿謙睇住佢,發現佢隻手輕微顫抖,特別係睇到玻璃樽嗰陣。

「呢樽唔係為咁忘記,係為咁接受。」

「點叫你?」





「馮善揚」

男人慢慢講起自己嘅故事。

佢係一個資深記者,專門做突發新聞,年約四十,眼神中帶住睇盡世態炎涼嘅疲累。

「我曾經拍過好多新聞,但係……有一張相,改變咗我一生。」

阿謙靜靜咁聽,慢慢調製「忘川」。





加入咗:
第一樣:一張撕咗咗嘅新聞照片
作用:記者先生一生中最重要、亦最沉重嘅影像。撕咗咗,代表佢曾經想逃避、想埋葬呢段記憶。但係,撕唔斷,記依然存在。放入酒中,係為咁承認——「我唔可以改變過去,但係我可以面對」

第二樣一滴客人流低嘅眼淚
作用:係記者先生講起嗰場大火、嗰個細路時流低嘅眼淚係佢第一次承認自己係「人」,唔係「鏡頭」。噉滴眼淚,係情感嘅結晶,係自我接納嘅開始。落入樽中,令整杯酒開始流動,代表「情緒」係療癒嘅第一步。

第三樣 一部碎咗嘅相機零件
作用:係記者先生摔咗嘅相機,係佢職業生涯嘅終點。碎咗,唔係為咁毀滅,係為咁重建。放入酒中,係為咁提醒自己:「我唔再係隻鏡頭,我係一個人。」

第四樣 一滴樽中煙霧
作用:來自《彼岸花》嘅煙霧,係曾經幫助過阿哲嘅記憶係一種「流動嘅療癒」,係跨越故事嘅橋樑。放入《忘川》,係咁提醒:「你唔係第一個經歷低谷嘅人,亦唔會係最後一個。」

第五樣 一滴記簿上嘳墨
作用:係阿謙親筆寫低嘅「原諒自己」四個字,係記簿中極其細微嘅一筆,但係極其重要。墨滴入酒,係為咁提醒:「記住唔代表懲罰,原諒自己,先可以繼續。」





煙霧浮現,影像模糊浮動。

係男人嘅記憶。

嗰場大火,攝影機對住被困嘳細路。

煙霧瀰漫,細路眼神驚恐。

但係……影像一轉,係而家。

男人喺醫院探訪嗰個細路嘳媽媽。

佢話:「我唔係為咁贖罪,係為咁繼續。」





煙霧慢慢散去,男人睇住樽,慢慢講:

「我唔係唔想記住嗰個細路。係我唔想再因為呢段記憶而傷害自己。」

阿謙睇住佢,慢慢話:

「放低唔係唔記得。係記住,但唔再痛。」

男人慢慢放低酒杯,指尖沿住玻璃杯沿輕輕打圈,似係無意識咁摩挲住杯壁。

酒吧內光線幽暗,牆上點綴住昏黃嘅小燈,微光映照住吧檯上嘅玻璃樽,樽中嘅液體微微晃動,倒映住「忘川」招牌上那盞搖曳嘅紅燈,似係喚醒咗一段塵封嘅記憶。

「我由細到大都鍾意攝影。」

佢終於開腔,聲音低沉而沙啞,似係從記憶深處傳嚟。





佢嘅眼神略顯迷離,望住杯中嘅酒,彷彿睇見咗自己嘅童年。

「細個老豆送咗部菲林相機比我,嗰種喀嚓聲,似係為我打開咗一扇窗。」

阿謙靜靜咁聽住,雙手輕輕擦拭住另一個玻璃樽,動作細心而熟練。

酒吧入面只有吧檯後面細微嘅聲響,似係配合住男人嘅回憶,連空氣都似係靜止咗。

呢個時候,川川從吧檯後面慢慢走咗出嚟。

佢先係輕輕跳咗上枱,然後慢慢靠近男人,頭輕輕蹭咗下佢嘅手背。

男人微微一怔,似係冇預咗會有隻貓咁親近自己。





川川唔係特別熱情,佢只係靜靜咁伏喺男人旁邊,頭靠住佢隻手,似係聽住佢講嘅每一句話。

「做記者頭幾年,真係充滿熱誠。」

男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語氣稍微激動咗一點,

「我追過警匪槍戰,拍過災後現場,試過同時間競賽,將真相帶到讀者面前。嗰種感覺...似係可以改變世界。」

佢停咗一停,手指無意識咁摩挲住相機背帶,呢個細微動作似係一種習慣,又似係一種依戀。

佢嘅聲音漸漸低落,似係陷入某種沉思:

「但係...當你日日面對死亡、苦難、悲劇,你會慢慢習慣呢種感覺。有日我發現,自己睇到傷者流血都唔會心驚,聽到哭聲都唔會心痛。呢種麻木,比恐懼更可怕。」

阿謙慢慢將一個玻璃樽放回架上,樽中嘅液體泛起微光,似係反映住男人嘅情緒。

佢睇住男人,眼神中有一種無聲嘅理解。

川川慢慢伸咗個懶腰,頭靠住男人嘅手肘,似係話:「我喺你身邊。」

男人睇咗睇川川,嘴角微微一彎,似係第一次喺呢度放低咗少少防備。

「嗰場大火...」

男人深呼吸一口氣,似係準備面對一段極其沉重嘅記憶,

「係一間舊式唐樓。我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消防員仲未到。我記得嗰棟樓嘅味道,霉味同煙味混在一起。我攝影機開咗,鏡頭對住三樓窗口,嗰度有個細路仲喺度揮緊手...」

佢嘅手開始顫抖,喉嚨似係被什麼哽住咗。

男人垂下頭,眼神閃爍,似係重新經歷嗰一幕:

「我應該做啲咩?」

佢自問自答,聲音中帶住一絲自責,

「打電話叫消防?衝入去救人?定係...繼續拍攝?我選擇咗繼續拍攝,因為我係記者,我哋受過訓練,要保持客觀...」

阿謙慢慢話:

「但係你係人。」

男人苦笑,眼角微微泛紅:

「係呀,我係人。嗰段影片後來獲得獎項,但我睇到嘅唔係成就,係嗰個細路最後嘅眼神。我將相機摔咗,唔係因為後悔拍攝,係因為我竟然可以咁冷靜咁拍攝。」

佢抬起頭,望住阿謙,眼神中有一種無聲嘅請求:

「我唔係為咁忘記嗰件事。我係想學識點樣面對嗰個選擇咗冷靜拍攝嘳自己。」

阿謙點咗下頭,慢慢調製另一杯酒。

佢從櫃中取出一張新聞剪報,上面寫住「記者憑現場影片獲獎」,輕輕放咗入杯中。

跟住加入一滴相機菲林液,代表住佢嘅職業生涯;

再加入一滴「彼岸花」嘳露水,象徵生死之間嘳界限;

最後,一滴「忘川」原有嘳酒液,代表記憶嘳延續。

煙霧升起,浮現出影像:

男人喺頒獎禮上,手中獎座閃閃生光,但係佢眼神空洞,手中仍然殘留住嗰場大火嘳灰燼。

「我唔係壞人。」

男人低聲講,語氣中帶住一絲哽咽,

「我只係...唔知點樣做先好。」

「有時,」阿謙慢慢話,語氣平靜但有力,

「做對嘅事,唔一定係做啱嘳嘢。」

男人點頭,似係終於找到某種釋懷:

「我以為做記者就係要客觀、要冷靜,但係原來有時,人性先係最重要嘳專業。」

煙霧慢慢散去,男人提起酒杯,慢慢飲咗一口。

酒入喉中,似係將一段記憶吞下,但係唔係遺忘,係接受。

「我唔係唔想記住嗰個細路。」

佢講,語氣堅定咗,

「係想學識點樣記住佢,同時都唔否定嗰個當記者嘳自己。」

阿謙睇住佢,眼神中有一絲認同:

「記憶唔係枷鎖,係提醒我哋係人嘅痕跡。」

男人起身,將一張相放喺吧檯上。

係「忘川」門口,門燈微亮,似係為下一個尋找記憶嘳人照亮前路。

「我會再來。」

男人話,語氣中有一種重新出發嘳決心,

「唔係為左忘記,係為左繼續。」

男人推開門,夜風輕輕吹入,彼岸花喺牆角輕輕搖曳,似係為呢個故事點頭。

酒吧再次回復寧靜,只係多咗一絲溫柔。

川川慢慢起身,跳咗落去,行咗去男人坐過嗰個位置,伏低左,似係想留住嗰種氣息。

空氣中殘留住酒香同記憶,似係喚醒咗每個人心中嘳「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