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調和師: 第二十一章：繾綣
另一個晚上，凌晨一點鐘。
「忘川」嘅門鈴輕輕一響，叮咚一聲，打碎咗夜嘅寧靜。
風鈴輕輕晃咗下，夜色沉沉，城市似係瞓咗，唯有呢間小店仲亮住一盞暖黃嘅燈。
Nicole 坐喺角落，專心睇住手頭本書，頭都唔抬。書頁翻動間，偶爾傳嚟細碎嘅紙張聲，同埋她低頭時投落桌面嘅一縷光影。
阿謙站喺吧枱後面，慢條斯理咁調酒。玻璃杯同調酒壺碰撞出細碎清脆嘅聲響，似係夜色中輕輕敲打嘅節拍。
川川則癱喺高腳凳上，雙手插喺褲袋，咪住眼，似醒非醒。頭皮偶爾輕輕一甩，似係夢與醒之間浮沉。
門口，一位女人靜靜站咗喺度。
佢穿住一件簡單嘅白恤衫、牛仔褲，頭髮微亂，臉上帶住一絲疲倦，眼神卻異常清醒。
佢望住屋企，好似喺度尋找緊一絲溫暖，又或者，係一絲熟悉嘅氣味。
「請問……」
佢開口，聲音低而穩，似風吹過夜：「有冇河鮮湯麵？」
Nicole 抬起頭，睇咗佢一眼，點咗下頭：「有。」
女人慢慢走咗入嚟，喺靠窗個位坐低，好似終於可以放低啲壓力。
川川終於抬起頭，睇住佢，沉默咗幾秒，甩咗甩頭皮，似笑非笑咁講咗句：
「你……係真嘅。」
Cecilia點左一碗河鮮湯麵。
「我細個最鍾意同爸爸去海鮮市場。」
Cecilia 揀咗根竹筷，一邊攪湯一邊講，聲音輕柔，似係怕驚醒啲記憶：「揀隻蟹、兩隻蝦、三粒蜆，落湯一煲。
呢種味道……唔係味精，係一種家。」
Nicole 攪咗下自己碗麵，抬頭睇住 Cecilia，問：「你係咪真係肚餓？」
Cecilia 輕輕笑咗，但眼神散散地望住窗外：「唔係。
我係想尋返種熟悉嘅感覺。」
阿謙喺吧枱後面調緊一杯 Old Fashioned，頭都唔抬咁插咗句：
「有啲人唔係真係肚餓，係心餓。
佢哋唔係想食，係想有人等。」
佢食得極之細心，每一啖都似係咀嚼回憶，連湯都唔捨得浪費一滴。
有陣時會停低，眼神放空，似係想緊啲乜，但又唔肯定係乜。
有陣時會吹涼湯，好似喺度等緊一個人返嚟——等緊個會同佢搶蝦、同佢講笑、同佢嗌交嘅人。
「呢碗麵……」
佢突嚟講咗一句，聲音細得似風：「好似我哋以前。」
Nicole冇問係點解，只係靜靜咁睇住佢，連筷子都唔敢動，怕一出聲，就會打斷呢段沉澱咗嘅記憶。
「我哋以前都係咁，一齊煮飯、一齊食、一齊睇戲。
但係……煮到後嚟，連湯都唔知邊碗係我哋嘅。」
阿謙放下調酒壺，睇住杯入面嘅冰粒慢慢溶化，低聲講：
「有啲關係，唔係唔好，係煮得太耐。
湯變咗味，人亦都變咗。」
Nicole幫客人記錄資料。
5）趙善欣（Cecilia）（代號：繾綣）
職業：市場部經理
來由：誤打誤撞，因肚餓入嚟
酒效：睇清一段愛恨交纏嘅關係
遺憾：放唔低一個唔適合自己嘅人
專屬酒：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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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ole睇住Cecilia，問：「你點解會嚟呢度？」
Cecilia答：「因為我唔想再瞓醒之後，又打電話俾佢。」
阿謙幫趙小姐調左一杯繾綣。
第一樣係：法國紅酒（梅多克）
作用：代表深沉而濃烈的愛，一種曾經真誠的情感
梅多克紅酒以結構分明、單寧優雅著稱，象徵一段關係入面嘅初心與浪漫。佢曾經係真嘅，係熱烈嘅，係想長久嘅。
第二樣係：黑朗姆酒（牙買加）
作用：喚醒關係中隱藏的痛與掙扎，象徵愛中帶傷
黑朗姆酒濃郁深沉，帶住煙燻與焦糖味，好似一段關係入面嘅爭執、妥協、傷害。你唔想放低，因為你仲記住甜，但係你又唔可以忽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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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樣係：一滴石榴糖漿（紅色）
作用：甜中嘅傷，代表明知唔應該愛都仲想回味
石榴糖漿係甜嘅，但係紅得似血。佢係「繾綣」入面最細少但最勾魂嘅一滴，好似一句「我唔想再愛你」背後，仲有句「但我仲係想你」。
第四樣係：一滴苦橙皮酒（黑色）
作用：清醒嘅痛，提醒你愛唔等於適合
苦橙皮酒係「繾綣」入面最苦嘅一滴，但係亦都係最必要。佢提醒你：就算你仲愛，都唔代表你應該留低。清醒，係一種殘酷嘅愛。
特別加入寓意：
紅與黑交織，似愛與痛共存。 紅酒代表愛，黑酒代表痛。 石榴糖漿係甜中嘅傷，苦橙皮酒係痛中嘅清醒。 玫瑰露係最後嘅溫柔提醒：你唔係唔愛，係唔適合。
酒效：
飲落去會有種「紅與黑交織」嘅感覺，好似愛與痛同時出現。 你會開始睇清一段關係，唔係因為唔愛，而係因為唔適合。 你會明白：放低唔係放棄，係成全
阿謙調咗杯「繾綣」俾Cecilia，佢飲咗第一口，話：
「呢個味道……好似我哋最後一次約會。」
阿謙回應：「咁你係咪終於睇得清楚？」
Cecilia飲完之後，冇點歌。
佢話：「我唔想再唱關於佢嘅歌。」
佢睇住杯底，補充咗一句：
「我哋唔係唔愛，係唔適合。」
佢起身行咗去川川身邊，摸咗摸佢。
川川咪住眼，甩咗甩頭皮，似係認可咗。
Cecilia飲完呢杯酒，冇點歌。
佢靜咗一陣，先開口講：「我唔想再唱關於佢嘅歌。」
講完之後，佢望住杯底，眼神有點迷離，又補咗一句：
「我哋唔係唔愛，係唔適合。」
呢句話似係由心底度慢慢浮上嚟，講完之後，佢起身，慢慢行咗去川川身邊。伸出手，輕輕咁摸咗摸佢嘅頭。
川川咪住眼，甩咗甩頭皮，似係接受咗佢，又似係安慰咗佢。
Cecilia喺牆上寫咗一句：
「我哋唔係唔愛，係唔適合。」
佢睇住呢句字，嘴角微微一牽，話：「呢句話我講咗五年喇，但係… 係今晚先至真係講得出。」
Cecilia起身，拎起袋，話：「多謝你哋。」
Nicole問：「你會唔會再嚟？」
佢望住門口，答：「唔知喎… 但係我知呢度係一個好地方。」
阿謙睇住佢，輕輕咁講：「因為呢度唔需要你假裝。」
佢笑咗一笑，轉身離開，背影有啲落寞，但係又似係放咗低咗啲乜。
Cecilia走咗。
川川冇出聲，亦都冇追出門口。
佢只係靜靜咁跳返去枱上，坐低，咪住眼。
但係佢冇瞓。
頭微微側向留言牆，耳朵輕微轉動，似係喺度聽緊啲唔出聲嘅話。
Nicole走過嚟，見佢咁，忍不住伸手摸咗摸佢：
「你係咪又認咗個朋友？」
川川甩咗甩頭皮，唔理佢，繼續睇住留言牆。
呢句「我哋唔係唔愛，係唔適合」，似係喺度勾起咗啲乜。
川川唔係普通嘅貓。
佢識得睇人。
更準確啲講，佢識得睇心。
有啲人一入門，佢就跳落去枱底，唔理；
有啲人一坐低，佢就主動行過去，好似認得。
佢唔識講人話，但係佢識得聽真話。
Cecilia講咗真話。
所以川川摸咗佢。
一隻貓，唔會裝。
佢唔鍾意就唔鍾意，鍾意就係鍾意。
阿謙睇住川川，話：
「你真係比人更識得睇人。」
「佢係真嘅。」
「所以你接受咗佢。」
川川終於瞓低，頭埋入毛入面。
但係佢隻尾，仲係輕輕咁搖緊。
好似話：「我聽到咗，亦都記低咗。」
Nicole睇住佢，笑咗一笑：
「你真係唔簡單喎，川川。」
川川唔出聲，只係輕輕咁打咗個呵欠。
門口風鈴輕輕一響。
風吹咗入嚟，留言牆上嘅字，似係喺度等緊下一個，想講真話嘅人。
川川咪住眼，但係耳朵仲係微微抖動。
佢唔會走。
因為，有人仲未嚟。
門口嗰個風鈴輕輕一響，夜風悄悄吹咗入嚟，帶起一絲涼意拂過吧檯，拂過牆上密密麻麻嘅紙條，亦拂過Nicole嘅耳邊。
留言牆上，「我哋唔係唔愛，係唔適合」呢句話慢慢被風吹乾，墨跡沉入紙中未乾，字字分明，似係唔想要人忘記住，但又唔想人執著。
Nicole睇住呢句字話，眉頭微皺，問抬頭望向阿謙：。
「你有冇諗過……呢度嘅留言，係咪會唔會影響到其他人？」
阿謙冇即刻答。
佢慢條斯理咁拎咗起一塊乾淨嘅布，慢慢咁繼續抹乾緊最後一個玻璃杯，動作細心，眼神卻若有所思。
「有啲人嚟呢度，係為咗講出心事。
有啲人，係為咗睇到別人講咗心事。」
佢講到呢度，抬頭睇咗留言牆一眼，眼神深沉。
「有啲留言，係講緊自己。
有啲留言，係講緊一個人。
有啲留言……係講緊一段已經唔會再來嘅關係。」
Nicole冇出聲，只係慢慢咁翻開自己嘅筆記本，睇住Cecilia嘅資料。
繾綣。
唔係唔愛。
係唔適合。
「呢句話……」
Nicole低聲講，聲音輕得似風：「唔係第一次聽。」
阿謙點咗點頭：，嘴角微微一揚，似笑非笑。
「唔係第一次，亦都唔會係最後一次。
呢度係忘川，係畀人放低嘅地方。
唔係放低愛，係放低執念。」
門外，夜風輕吹，樹影搖曳，似係為呢段話打拍子。
留言牆靜靜咁站喺度，好紙條在風中輕輕晃動，似喺度係等緊下一個，想講真話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