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系列]米缸無米:餘香: EP.8:蛋糕裡
生日呢日,天氣唔算差,但係天色灰灰哋,似係壓住人。雲層低低咁蓋住天空,好似連風都唔敢吹大聲。空氣中帶住一陣濕濕哋嘅涼意,連街角嗰間士多招牌都似係打唔起精神咁,閃閃縮縮咁亮緊。
我一早起身,拎咗個蛋糕返屋企。
係一個細細個忌廉蛋糕,上面寫住「生日快樂」,係我喺附近平價蛋糕店買嘅。唔係特別靚,但係我諗咗一陣,先至決定買。係媽媽昏迷後第一個生日。
我唔知點解要買。
但我覺得,應該要。
屋企安靜。
靜到連雪櫃嗰下嗡嗡聲都聽得出嚟。
爸爸已經去咗醫院。
佢早咗起身,一聲唔出就走咗。我睇住佢背影消失咗喺門口,連句「早晨」都唔講。
我知佢唔係唔想慶祝,係唔知點面對。
我拎住蛋糕進屋,放喺細細張飯桌上。
米缸有米。
屋企唔似以前咁空。
但係,係一種唔同嘅空。
係媽媽唔喺嘅空。
飯桌旁邊張椅子空咗,連拖鞋都唔見咗。
我坐低,睇住蛋糕,手指無意識咁摳住自己指甲邊。
好似以前一樣。
好似以前媽媽生日嗰陣,我會喺屋企煮飯,爸爸會買花,媽媽會笑,話我「傻女,煮成咁都算生日飯」。
但係而家,我煮緊飯,但係屋企冇人笑。
我拎咗個碟出嚟,將蛋糕切咗一半,放咗去碟上。
一半俾媽媽。
一半留低俾自己。
我唔知媽媽仲有冇味覺,仲有冇意識,但我相信,佢知。
我拎咗碟蛋糕去醫院。
爸爸已經喺度。
坐喺病床旁邊,頭低低,睇住媽媽嘅手。
佢隻手瘦咗好多,指甲都冇咗以前嗰種光澤。
我走咗入去,佢冇出聲,只係睇咗我一眼,眼神有一陣停頓。
好似係問:「點解要買?」
我唔理,只係拎咗張椅子坐低。
「我買咗蛋糕。」
我講。
爸爸點咗下頭,伸手拎咗叉,切咗一塊畀自己。
我睇住佢食蛋糕,慢慢咁,好似喺度咀嚼咩。
係唔係蛋糕,係佢自己嘅情緒。
佢咬咗一口,停咗一停,再咬第二口,眉頭微皺,似係忍住啲咩。
突然,一滴眼淚跌落蛋糕上面。
我睇住,心口好似被點咗中咁。
爸爸唔係唔想慶祝。
佢係唔知點面對自己嘅錯。
係佢唔知點面對媽媽嘅昏迷。
係佢唔知點面對我。
我伸手,輕輕咁按咗下佢隻手。
「爸爸,生日快樂。」
佢抬頭睇我,眼神有啲濕潤,好似第一次有人同佢講生日快樂。
我睇住佢,講咗句:
「我仲有你哋。」
我唔係唔想過生日。
我係想,媽媽仲喺度。
我係想,我仲係以前嗰個細路。
我係想,屋企仲係以前嗰個屋企。
但係我知,呢個世界唔會等我。
我只可以向前行。
我睇住媽媽,講咗句:
「媽,我喺呢度。」
我唔知佢聽唔聽到,但我相信,佢知。
我哋三個人,喺病房度過咗媽媽嘅生日。
蛋糕唔係特別靚,但係我哋一齊食咗。
爸爸食咗兩口,我食咗三口,媽媽嘅蛋糕,我放咗喺佢旁邊,吹咗下風,似係佢呼吸過咁。
我唔係唔想放低夢想。
我係喺度等夢想返嚟。
我唔係唔想過生日。
我係喺度等媽媽返嚟。
等一齊慶祝。
等一齊笑。
等一齊食飯。
等屋企,重新有聲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