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系列］從前有三隻貓接近神的境界: 貓之三：忍耐力超標
屋企入面一片死寂，只係聽到電視機微弱嘅新聞聲。我拎住書包走進屋，因為講咗去 Patrick 嗰度過夜呢件事，爸爸已經從沙發彈起身，一腳踢翻張凳，啤啤罐「砰」一聲跌落地上，泡沫四濺。
「你係唔係想氣死我呀？去邊個屋企過夜都唔得，點解偏偏仲要走去 Patrick 嗰度？」爸爸眉頭緊皺，雙眼佈滿血絲，聲音又大又急。
我嚇到退咗後兩步，心臟狂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我哋係青梅竹馬嘅朋友……」我低住頭，小聲咁解釋，聲音幾乎聽唔到。
「青梅竹馬？你知唔知人哋點睇呀？你係咪想搞到我出醜呀！」爸爸愈講愈激動，一隻手用力拍落茶几，玻璃「砰」一聲震動，連電視機都似係抖震。
媽媽即刻由廚房衝出嚟，雙手張開擋住我，語氣軟軟咁勸：「老公，你冷靜啲啦，唔好咁激動……阿女又唔係有心冒犯你。」
「你哋母女兩個都係咁！成日都唔理我感受！」爸爸情緒越嚟越失控，聲音都啞咗，「我養咗個女仲要日日受氣，我成日返屋企唔係為咁啲無謂事，係想大家仲有番個家。你知唔知我忍咗幾多？唔係為咗你哋，我點會留低到而家？」
我聽到呢句，心入面好似被刀割咁痛。原來喺佢心目中，我哋唔係佢嘅家人，只係負累。
「你都係一個衰女！我真係唔想見到你！」爸爸繼續鬧，「你睇下你細佬，成日都唔使我操心，你呢？成日都係問題多多！」
媽媽唯有叫佢去食煙，又買咗幾罐啤酒俾佢，仲要我講聲對唔住。爸爸坐低咁飲緊酒嗰陣，媽媽仲要不停順佢：「你係屋仔最大，你唔開心嘅話我都會唔開心啦……」
我睇住呢一幕，心入面好亂。點解我要為自己嘅行為道歉？點解我唔可以有自己嘅朋友？
.....
之後有一晚，屋企靜得出奇，連風扇都唔轉，空氣都似係凝住咗。細佬早仔早就瞓咗，媽媽又係房訓左教。客廳就只得我同爸爸。
我獨自一個人喺客廳睇電視，心唔定定，好似預感有啲唔妥。電視播緊啲咩重播嘅節目我都唔係好記得，只係盯住畫面，但係腦入面淨係得「不安」呢兩個字。
爸爸就拎咗罐啤酒坐低，眼神散散地盯住電視，但係明顯冇睇。佢身上有陣陣酒氣，一開口就係醉醺醺嘅聲線：
「你成日都唔聽話。」爸爸醉醺醺咁講，語氣唔似責備，反而似係發洩。
「……」我冇出聲，只係低住頭，心入面開始發寒，連耳仔都凍咗起嚟。
「你知唔知點解你媽媽唔鍾意你？」爸爸突然走近，聲音低沉又陰冷，「因為你係我哋一次意外先至出世嘅，但你老母就堅持要生你出嚟。」
我驚咗，心頭一震，眼淚即刻涌上嚟，喉嚨好似被啲冰封住咗。我想起身走，但係雙腳好似唔聽使喚咁，動都動唔到。爸爸唔單止冇走開，反而愈嚟愈近，一隻手仲搭上我嘅膊頭，指尖冰冷。
「你唔使驚，而家呢爸爸係會愛你嘅……」爸爸嘅手開始亂摸，聲音又軟又黏，令人作嘔，爸爸將左手摷入底衫裡面。
我驚到喊緊整個人彈起，不停用力推開佢，喊緊嗌：
「唔好！唔好呀爸爸！」
就喺我最緊張驚嗰一刻，媽媽突然由房走出嚟，腳步聲急促，燈光一閃，我睇到佢眼入面嘅驚訝同混亂。
「老公，你做緊咩？」
爸爸即刻縮返去，尷尬咁笑住，好似想掩飾：「冇咩，我只係……想錫下我個女啫。」
媽媽睇住我，眼神入面有啲複雜，似係想講啲咩，但又唔知點開口。我無等佢講完，就即刻跑衝入房，鎖咗門，整晚都唔敢瞓，只係縮喺牀角，雙手抱緊自己，不停發抖，連呼吸都唔敢大聲。
隔咗兩日，我終於鼓起勇氣問媽媽：「媽，你真係唔知發生咩事定係唔想理？」
媽媽沉默咗一陣好耐，頭低低咁樣，終於低聲講：「如果你爸爸坐咗監，屋企點算？你細佬點算？」
我心入面一沉，原來媽媽係知道嘅，但係佢選擇唔出聲。因為佢唔想屋企負擔變重，唔想細佬冇爸爸。
「咁我就應該忍住咩？」我聲音開始顫抖，「點解我要為咁啲而犧牲？」
媽媽冇回應，只係低住頭，一滴淚跌落地下，「啪嗒」一聲，響到我心都碎咗。
我突然明白，呢個屋企已經唔係我嘅家。
我獨自去到公園，打電話俾Patrick。電話一接通我就忍不住喊：「Patrick……我而家係樓下公開，我唔知點算……」
電話那頭即刻傳嚟佢溫柔嘅聲音：「你唔好行開，我過嚟搵你。」
無耐之後，Patrick已經坐喺我身邊，我靠住佢膊頭，將所有事都講咗出嚟。由細到大嘅委屈、驚嚇、失望，一滴唔漏咁流晒出嚟。
「你屋企人根本就冇當過係你係佢嘅女，你唔使再返去。」Patrick輕聲話，「暫時搬去大學宿舍啦。」
「…我唔知點適應。」
「大學宿舍就好啲，而家你至少唔係一個人。」Patrick睇住我，眼神真誠，「你有我，仲有你兩個閨蜜朋友，點解仲要留低呢度受氣？」
我望住天空，烏雲慢慢散開，一線陽光透咗落嚟，照喺我面上，暖暖地。我第一次覺得，或者真係有離開嘅可能，如果我唔離開繼續留喺呢個屋企，每日就會提心吊膽....
......
搬去大學宿舍嗰日，個天己經灰灰地，微雨似係唔敢打落嚟，輕輕地灑喺地上。我拖住個塞到脹脹嘅行李箱，雙手拎住幾個膠袋，個袋口仲用繩紮緊，好似連我嗰段過去都一齊封喺入面。我獨自推開宿舍門，門鎖「咔嗒」一聲響起，我唔知點解，就係咁順口吸咗口氣，好似將屋企嗰種壓抑嘅空氣都關喺門外，啲路人見到我以為係去旅行，其實無人諗過我係離家出走。
May正坐喺自己張床度玩手機，無抬起頭，耳仔似係靈敏到好似連蚊仔飛過都聽到。Luna就係咁啱由隔壁房走咗嚟，手上拎住一杯珍珠奶茶，吸管仲插住，一見到我推門入嚟，即刻停低腳步，連奶茶都唔飲咗，差啲奶茶都跌咗落地。
「哇，你真係打算搬嚟住？」May睇到我啲行李，即刻跳起身，手機差啲跌落床，驚訝到眉頭都飛咗上額角。
「係啊……」我尷尬噉笑咗下，聲音低低地，好似連自己都唔敢肯定，「呢個屋企……令我唔舒服，我真係留唔到落去。」
Luna睇住我，眼神有啲擔心，眉頭微微皺起，聲音放得柔柔地：「發生咩事？」
「我老豆……」我吞咗口氣，喉嚨好似有粒石咁，哽住咗，「佢……想性侵我。」
May即刻「砰」一聲將手機擱低，衝咗過來，一隻手指直直地指住我，語氣激動：「邊個話？你老豆？你老豆都真係唔撚係人嚟，咁嘅嘢都做得出嘅。」
Luna亦都即刻坐低嚟，握住我隻手，掌心溫暖，好似將我由冰冷嘅深淵拉咗上嚟：「你放心，呢度有我陪住你，我地係姊妹嚟。」
我點咗下頭，眼淚忍不住流低落嚟，聲音哽咽：「我媽……唔出聲，細佬又唔鍾意我……所以我都唔知點算……」
May即刻遞咗張紙巾俾我，另一隻手搭住我膊頭，語氣堅定：「你搬嚟係正確決定。呢度有我哋。」
「你放心係度住，有事大家一齊面對。」Luna繼續講，聲音柔柔地，但係充滿力量，「「以後唔使驚驚青青咁瞓覺啦，唔使再提心吊膽。」
我睇住佢哋兩個，眼淚滴喺紙巾上面，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人真係會關心我、保護我。呢種感覺，似係冬天入面突然曬到陽光，暖入心，連空氣都唔再咁凍。
「多謝你哋……」我細聲話，聲音細到好似風一吹就散。
「你成日都咁客氣，一開始識你嗰陣都唔係咁嘅。」May笑住講，順手將我行李拎咗去床邊，「你唔使再返去。呢間宿舍就係你屋企。」
Luna亦都笑咗，將奶茶遞咗比我：「飲杯凍飲，清醒下啦。」
我接咗奶茶，冰涼感由手心傳到心頭，我知，呢係我新生活嘅開始。呢個世界，終於有人願意聽我講嘅話，有人願意張開雙手，接住我。
宿舍係一間簡單嘅雙人房，牆身係溫暖嘅米白色，透出一種寧靜嘅感覺。窗邊擺咗一張書枱，枱面整齊放咗筆同筆記簿，陽光從窗簾縫隙透入，灑喺枱面上。房入面兩張床分開左右兩邊，中間留出一條窄窄嘅通道。May將自己張床裝飾得好有個人風格，床頭掛咗一串暖黃色嘅小燈，夜晚亮起嚟好似星星咁，仲有好多毛公仔擺喺枕頭上面，睇落去好溫馨。
我慢慢將自己嘅行李打開，將衣物收好，又將日常用品放喺枱頭。最後，我由袋中輕輕拎出張相，係我同Patrick細個嘅合照，放喺書枱最前嘅位置，好似要將份安心感都放喺觸手可及嘅地方。
May睇到，笑住問：「你張床要唔要我幫你扮靚下？」
我尷尷地笑咗：「好啊，不過我真係唔知點扮。」
「包係我身上！」May即刻由抽屜拎出一疊貼紙同多條燈串，好似早就有預謀咁。
正當我哋諗住點裝飾嗰陣，Luna一手拎住個大袋零食衝咗入嚟，笑嘻嘻咁講：「我買咗零食，今晚一定要過番一晚開心夜！」
May忍不住笑住鬧：「你真係唔減肥㗎？」
Luna一臉無所謂咁揮住手：「減咩減，今晚係慶祝Karman正式成為宿舍一分子！唔慶祝點得？」
我睇住呢一幕，心入面暖暖地，好似有一股暖流由心口慢慢擴散開去。呢度雖然唔係我真正嘅家，但係，呢度真係有種「家」嘅感覺。
....
有日，我、Patrick、May同Luna一齊喺大學canteen度食 lunch。呢間canteen係一層開放式空間，光猛通風，牆身係水泥灰色，枱凳係木製嘅，帶住一啲工業風味道。中間有條長長嘅食物櫃，有唔同檔口，由中式到西式都有。
我哋揀咗張靠窗嘅枱，外面係校園中庭，有風吹過時會聽到樹葉沙沙聲。May拎咗個鹵肉飯，Luna食意粉，Patrick係壽司，我就係一碗熱騰騰嘅牛肉湯粉。
「大學生最鍾意步係呢間canteen，」May邊夾菜邊講，「因為呢度嘅嘢食，仲好食過出面好多。」
「唔單止好食，」Luna笑住講，「連經理都好好人，見到我哋嚟，成日都揀靚啲嘅俾我哋。」
我睇住佢哋，心入面暖暖地：「真係有一種……歸屬感。」
Patrick 點咗下頭，語氣輕柔：「係啊，好似呢度係屬於我哋打躉嘅地方。」
May 卽刻講：「係啦，好似屋企咁。」
我望住窗外，太陽斜斜照落枱面，風吹過時仲聞到一絲絲飯香。呢度唔係豪華餐廳，但係有種難以形容嘅溫暖，一種我以前從未試過嘅感覺。
「你阿媽有冇搵過你？」Patrick 突然問。
我低住頭，筷子繼續攪住湯粉：「冇。呢幾日一次都冇。」
「真係一次都冇？」Luna 好奇咁問。
「根本就冇。」我點咗下頭，我抬頭睇住佢哋，語氣慢慢變硬：「我覺得佢哋應該唔想當我係佢哋嘅女。」
「真係估唔到老豆衰啫，連阿媽都係咁冷血。」Patrick 眉頭一皺，手指無意識咁敲咗下枱面。
「Karman，你會唔會打算打電話返屋企報個平安？」May即刻講。
我搖咗下頭：「既然離開咗呢個屋企，就應該要好好靜一排，等佢地關心我多啲。況且……我都咁大過人，需要獨立。」
Luna 默咗一陣，輕聲講：「我睇得出你經過呢件事之後……你真係成熟咗，反而我欣賞你嘅骨氣。」
我睇住佢哋，心入面有啲酸，但係唔係傷心，係一種……終於有人明白我嘅感覺。
我唔再需要人同情我，我只需要有人企喺我身邊就夠。
而我哋，就係咁靜靜噉繼續食飯，好似唔使講多句，都知對方想講咩。
「係喎，」我突然提起話題，想轉個輕鬆啲嘅氣氛，「我同Patrick最近喺商店街度收養咗三隻流浪貓。」
「邊個咁殘忍放咗啲流浪貓喺度呀？真係冇人性！」
May即刻放下筷子講。
「你真係好有愛心！」
Luna睇住我，「而家啲貓貓喺邊呀？」
「暫時放住喺Patrick屋企，」我笑咗，「因為佢屋企比較大，我屋企唔夠位。」
「我真係好想去睇下佢地！」
May興奮咁講。
「你哋得閒都可以嚟探下佢哋，」
Patrick笑住講，「啲貓好乖，唔會扭計，仲識得自己埋枱食飯。」
「話時話你間房果張合照，係咪就係你同Patrick影？」
May睇住我問。
「係啊，細細個patrick屋企人帶我一齊去海洋公園拍嘅。」
我回應。
「因為唔似你細佬，咁睇落你同patrick真係好要好，」
Luna笑住講，「Patrick應向係你最重要嘅人。」
「而家除咗Patrick，仲有你哋兩個。」
我睇住佢哋，輕聲講。
「不過Patrick可以飲酒，我哋都可以一齊飲到天光啦！」
May講。
「女生宿舍唔可以俾男仔入，唔通真係要屈埋屈埋喺間房度？」
Luna笑住講。
「呢個問題唔駛擔心，你哋嚟我屋企開party都得㗎，我都無任歡迎。」Patrick即刻講。
「好呀！趁今日冇嘢做，一陣去探下啲貓貓都好！」
May拍手。
「我直頭唔反對！」
Luna即刻附和。
「你哋真係一對活寶。」
Patrick睇住我笑。
我睇住大家，心入面暖暖地。喺呢個canteen，喺呢個新世界，我終於唔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