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朗氣清,藏劍山莊的湖光如鏡,照著她青衫飛揚。

小姐坐在湖邊的石階上,裙角沾了露水,風一吹,長髮輕舞。

「木頭。」她望著湖水,語氣淡淡。

他應聲走近,站在她身側不遠處。

「我想退婚。」





他沉默片刻,才道:「小姐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嘴角揚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像是悄悄藏了一點期待在心裡。

「你都不想問我為什麼嗎?」

木頭眼神微垂,低聲道:

「小姐這樣的身份,肩上擔著山莊的榮光,怎能……怎能為了情字,跟不配的人牽扯不清。」





他語氣極輕,卻每個字都像寒風刮過耳畔。

「小姐應該走的是配得上您的路,選的,是能助您、護您的人。不是什麼人都能配上小姐。」

他說到最後,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她原本藏在心中的那點小雀躍,像被人一盆冷水潑了個透心涼。

她怔怔看著他,良久,眼神慢慢變得冷淡。





——原來,他的留步,與她與情無關。

他是告訴她,他從來沒想過會站在她身邊。

他甚至覺得,她想退婚,是荒唐。

是任性。

是不該為了一個「不配的人」這樣做。

她胸口一緊,像是悶著什麼上不來的氣。

她站了起來,望著他,眼神微微發紅,聲音卻出奇平靜:

「我只是喜歡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傢伙,一個笨得連我心思都不懂的人。」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

「你覺得,我該放棄嗎?」

木頭的喉頭動了一下,卻沒有回話。

他只是避開她的視線,垂下眼,低聲說道:

「小姐別為這種事為難自己,別拿自己的人生,賭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小姐聞言一震。

她盯著他,臉上浮現難以置信的神情,胸口的怒意翻湧而上。





「是不值得的人……嗎?」

她眼中泛著淚,語氣卻像刀一樣鋒利:

「我說我不想嫁了,我說我討厭那段家少爺,我說我想退婚,你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只會成全、只會退後,只會提醒我身份高貴、不能委屈自己。」

「你到底算什麼?」

她怒視著他,聲音顫抖卻堅定:

「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風停了,四周靜得只剩水波聲響。

木頭靜靜站著,臉上沒有表情,胸口卻悶得像壓了一塊巨石。他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他輕聲道:「是,小姐保重。」

他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自此,藏劍山莊再無人見過木頭的身影。

有人說他去跑了外頭的鏢路,護送山莊的貨隊穿山越嶺。無名無份,無功無賞,只是日日風餐露宿,默默將一批批重要物資安全送回。

小姐從沒再提起他,只是每當山莊收到外路商隊的信,她總會不動聲色地看一眼那批人名。

沒有木頭。

她也不再鬧退婚的事了。她冷靜、聽話、甚至開始挑選嫁衣,只因她明白:





那個人,她親口讓他走的。

她不能再哭,不能再問。

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說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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