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歲的情書: 1.12 我們本來就是兩條並行的河,沒有交滙點,只能各自安靜的流過。
阿楓:那天拍班相,我其實早就知道你會來。名單裡的家長義工名字,我一眼就看見了你。可是我還是裝作驚訝地擦肩而過。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打招呼,才不會讓人看出我心裡的動搖。你站在操場另一側,一邊指揮孩子排隊,一邊偶爾和老師點頭交換眼神。我聽見你對幾個搗蛋的小男生說:「影靚啲,唔係我要重影係你哋唔合作。」語氣不算嚴厲,但夠有分寸,幾個孩子真的就站好了。我站在陽光裡,眼角餘光看著你,卻不敢真真正正地回頭。
不是不想,而是太想,所以才不敢。我幫小朋友貼名牌時,手指有點顫,也許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你就在不遠處。我們好像都默契地維持著某種距離,偶爾視線交會,也只是點點頭,輕輕一笑,像是多年舊相識,在人群中禮貌而冷靜地問好。可是你知道嗎?我那天回家後,換下外套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整個背都微微出汗,像是經歷了一場沒說出口的心事。你從沒對我說過太多話,但我卻一直記得你說過的每一句。那天的沈默,就像被摺起來的紙條,不寫字,也藏滿了語意。阿楓,我一直都在努力往後退,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還有那麼多話沒說出口。
那天看見你低頭寫名字,陽光照在你肩上,我一度很想對你說:「你這樣子看起來,像年輕時的你。」但我忍住了。不是因為怕你誤會,而是怕我自己再一次走得太近。我們真的不能再更近一步了。
可是在你轉身走開的那一刻,我還是忍不住看了你一眼。
我知道你沒看到,但我看見了你離開時的背影。那背影,好像帶走了我那些沒說出口的話。我們本來就是兩條並行的河,沒有交滙點,只能各自安靜的流過。這封信,我還是不會寄出。
願你安好!Cl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