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我以為,一切可以停在喪禮那天。
我穿著你的深藍西裝,說著自己是「朋友」,獻上一束百合,然後像個影子一樣離場。
但我忘了,總有一些人,記憶比沉默更快。那天靈堂外,我和你的妹妹說了幾句話,她拍了拍我肩膀說:「佢走得安詳,多謝你。」
這句話不長,卻被站在不遠處的同事——Judy聽見了。
她是我們系裡的學科主任,平時溫和得體,但觀察敏銳。我看到她望著我們的眼神停了一下,然後轉身時,比往常沉了些。消息,就是這樣傳開的。
沒有八卦式的爆炸,也沒有戲劇性的質問。只是從一個午餐間的耳語開始,從「你知唔知佢同 W 一齊住咗好多年?」到「嗰日喪禮,係佢幫手安排晒啲程序。」
再到:「原來佢哋……唔係普通朋友。」沒有人直接問我。學校這地方,一向安靜得像長廊裡的掛鐘,每分每秒都在提醒你:適當地存在,適當地沉默。
但我開始留意到同事之間的對望,職員室裡忽然安靜的幾秒鐘,學生們對我敬語裡出現了些微的遲疑。我不怨他們。只是覺得——
我們努力守住的那一道門,在那天終於關不起來了。你曾說:「如果有一日我唔喺度,你唔使再咁辛苦。」
但你沒說,那一日來得這麼快,而我還沒學會怎樣一個人面對世界的注視。




我還是每天準時上課、改卷、出早會講話,語氣不疾不徐,像什麼都沒變。但只有我知道,當某位同事看著我說:「家訪要特別小心學生家庭背景問題,唔好觸碰到啲敏感議題。」
我笑著點頭,心裡卻像是裂了一道無聲的縫。W,那些年,我們守住了彼此的名字,沒說出口,也沒否認過。
可現在,我發現,就算我們一生小心翼翼,最終也無法完全藏住愛。這不是什麼驕傲的出櫃聲明,也不是為自己辯白。
只是我想讓你知道,當他們開始知道我們的事,我沒有後悔。我只是難過,你不在了,卻反而被他們看見了。M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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