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圈誦經完畢,明燭睜開眼,身側的蒲團依舊空著。

玉涵已經消失了整整三天。

起初以為她只是鬧脾氣,躲在某處,隔天便會若無其事地出現。

可一日,兩日,三日過去了。

寺廟就這麼大,明燭尋遍了每一個角落,也問過掃地的沙彌,還是找不到。



難道她已厭煩清規戒律,就此不告別?又或者,遭遇了不測?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害怕失去,故生出憂怖。

這段經文他倒背如流,也曾勸喻過眾多信眾斷情絕愛。說得倒容易,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

連自己也不能倖免。



掐指一算,原來玉涵已陪伴他年半有多。這段日子,她給他奉茶,陪他唸經,和他修行。

他早已習慣她的存在。沒有她,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習慣。

有了牽掛,心緒愈沉。

玉涵,你到底身處何方?

經過她的廂房時,遲疑片刻,終是推門而入。房內陳設簡單,一床一桌,收拾得極乾淨,



桌上有枚捏得歪扭的小麵人,合十打坐,眉頭一點朱砂,旁邊還有隻白狐,相伴看著旁邊的蓮花燈。

明燭怔住。

他後知後覺地記起,幾日前,玉涵曾興沖沖提過,山下小鎮元宵將至,有燈會,極熱鬧。

他當時正讀經文,頭也不抬:「修行之人,豈能沉緬俗世喧囂。」

「就去一次嘛,」玉涵不依不饒,「聽說今年的燈比往年都好看,還有煙火...」

「不去。」他語氣愈發冷淡。

她卻越發來勁,整日圍著他轉:「師父,聽說有猜燈謎,您這麼聰明,一定能贏好多彩頭!」

「師父,還有賣糖人的,我給您買一個好不好?」



她越是這般軟磨硬泡,他便越是端著架子,不肯鬆口。彷彿答應了,便是縱容,便是破戒,便是對多年修行的背叛。

幾次之後,玉涵眼裡的光徹底黯下去。

她放棄了。

然後,她不見了。

明燭放下那小麵人。返回自己房間,取出積攢的香油錢,又從箱底裡翻出一件粉色衣衫--

那是玉涵貪玩時塞給他的,說是讓他下山時穿,扮作尋常百姓。

他當時嫌這顏色太過鮮亮,與出家人身份不合,便一直壓在箱底,從未碰過。



這次,換他去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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