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株銀杏樹,綠了又黃,黃了又綠,玉涵算著日子,今天是第四百九十一次日出了。

她等了他,足足四百九十一天。

最初的那幾日,她心亂如麻。她從小沙彌口中得知,明燭閉關思過。

他犯了什麼錯呢?

莫非是因為...他對她動了情?



那日燈火搖曳,映在他眼底的光,他分明對她有情。

她以為讀懂了。

卻又怕是自己會錯意。

要不,他怎麼捨得不見她,讓她傷心?

是因為他們身份不對嗎?她是被人唾棄的妖,而他是受萬人景仰的佛?



她多麼想強行闖進他的結界,問他是否厭了她,是否收她為徒。

愛與不愛,就差一個字。他給個答案,她便會離開,從此不再糾纏。

但她也知道,她這個師父啊,除非自己出來,否則根本解不開這天羅地網陣。

她不逼他,她只讓他知道,有一個人在外面,一直在等他。

這段日子裏,她閒來無事,硬是纏著老和尚,學了撫琴,也學了調香。



早上,她都會起來抄經。不是為祈求什麼,而是讓一筆一畫,鎮住自己紛亂的心。

晚上,她會親手為他縫製僧袍,一針一線,雲紋與燭火,她把那些未能言說的思念,都縫進去。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

一年容易又元宵。

這回玉涵沒有出外湊熱鬧,她留在寺中,坐在床頭前,望著窗外的月亮。

她虔誠地雙手合十。

「月兒啊月兒,玉涵願折壽十年,換你保祐師父一切安好。」

她怕明燭菜飯不思,沒有睡得安穩,沒有穿夠衣服著了涼,怕他修行時走火入魔,怕他陷入心障無人訴說。



明燭,你到底是在閉關,還是在逃避我?

她找到老和尚,送上佳節糕點,順道讓他占上一卦。

老和尚堅持不為妖占卜,倒是給她吟了一首詩: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什麼意思?」



「姑娘所尋之人,縱使重逢,可能早已不是妳記憶中的模樣。」

玉涵聽後,有液體自臉頰落下,鹹鹹的,是眼淚。

「或許他明天就想通,就會出來;或許不會。」

原來妖動情了,也是會落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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