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中的光》: 09 影子

09 影子

兩人談得正好，子辰的手提電話響起來，來電顯示的「曉彤」把他拉回現實。心想：「糟糕！忘了今晚有飯局。」

歡樂的笑聲止住，趕快跟巧君總結對話，屏幕顯示已變成「未接來電 1」。

他一邊收拾，一邊帶著愧疚回電給曉彤：「對不起，學校的報告做遲了。」

「又是學校的報告？」曉彤的聲音極度不滿：「你不懂看時間的嗎？遲了一個多小時，全部人都在等你！」





子辰邊跟曉彤道歉，邊離開學校，跳上的士，趕去她爸爸的生日飯局。

曉彤在高級住宅的屋苑會所的門外等子辰，一臉不滿：「還要我出來接你，你知不知道上上落落很麻煩的啊？」

「真的很抱歉！」子辰自覺愧疚，拿出一袋禮物：「我買了紅酒，送給你爸的。」

曉彤瞄一眼，然後直視子辰：「就這樣？我呢？」

子辰在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包小糖果，安撫女友：「送給我的為食貓，謝謝你出來接我。」





曉彤忍住了嘴角的笑容，繼續扳著臉：「我不要。」

子辰拆開包裝，拿了一顆圓圓的、充滿青提香味的軟糖：「呀——」

曉彤受不了糖果的香氣，張開嘴巴吃了一顆，輕輕拍打子辰的肩膊：「下次不要再遲到了啊。我剛才跟爸說你學校有急事處理，走不開。」

「啊——」子辰再拿另一顆糖果，送進曉彤的嘴裡：「曉彤真好，謝謝你。」然後牽住她的手，雙雙走進會所。

因為子辰遲到，所以只吃了少量菜和一碗糖水。





「子辰，你夠不夠飽？要不要叫個炒飯給你吃？」曉彤的媽媽問子辰，但子辰實在太不好意思，婉拒了她。

曉彤的媽媽對子辰很不錯，但相反，曉彤的爸爸對他很不客氣。每次都問到子辰在學校裡是什麼職級，但沒有一次記得他在做什麼。

雖然子辰心裡很不是味兒，不過每次都會耐心回答：「我是支援老師，沒有教任何科目。」

「什麼是支援老師？打雜？」曉彤爸爸有點驚訝。

「是支援有學習困難的學生，輔導他們。」

「是社工嗎？」

「不是。」

子辰費盡唇舌解釋，曉彤爸爸仍然不明白他的職責：「你有教員牌照，為什麼不是老師？」





「明年應該會轉做正式老師的，今年只是過渡而已。」曉彤補充，再輕輕拍子辰的腿，示意他配合。

子辰苦笑：「呀，是⋯⋯是的。」

「我有幾個朋友都是校長或校監，可以幫你搭路，做到正式老師才有前途。從低做起沒問題，慢慢向上爬，至少都要做個科主任吧。」曉彤爸爸點點頭，將剛才的迷惑拋諸腦後：「可以任教什麼科目？數學嗎？」

「嗯，我的學位是數學科。」子辰表面附和曉彤爸爸，但他知道，他們的觀點絕對沒可能契合到。

飯局後，子辰送曉彤回醫科生宿舍，曉彤興奮地繞住子辰的手說：「盧世伯的學校好像很不錯啊。」

「我知道那所學校，是名校。」

「有爸爸搭路，一定沒問題吧。」曉彤興奮地說：「如果你可以做到正式老師那就太好了！」





「我現在⋯⋯不好嗎？」子辰對曉彤的反應很無奈。

「支援老師的人工太低了，始終也不夠私立的較好吧，人工高一點，教學又輕鬆一點。」曉彤開玩笑般說：「況且，以後我們的薪金不會差太遠。而且，合約制的支援老師，學校沒足夠預算的話，首先辭退的便是你。」

「但是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呢，可以專心處理十多個小朋友。」子辰說出自己的夢想：「比起教學，我更喜歡幫助他們，比較有意義。」

「意義不能當飯吃呢，如果找不到正式教席，只做這份沒前途的工作，我信爸爸不會讓我嫁給你。」曉彤靠住子辰的肩膊：「他原本要我嫁醫生或律師，幾經說服，他才接受你的職業是老師。」

「醫科和法律我也讀不來，我太笨了。」子辰盯著前方的紅燈，感覺今天等候轉綠燈的時間好像有點長。

曉彤抬頭看著子辰，戥他的臉：「生氣了？」

「沒有啊。」

「你有！而且一點笑容也沒有！」曉彤開始鬧脾氣：「我爸也喜歡你，才這麼為你著想。」





「對不起，只是有點累。」子辰勉強露出微笑，牽住曉彤的手，走過馬路，到達曉彤的學生宿舍。

「真的？」曉彤盯住子辰的臉。

「真的啊。」子辰極速收拾疲態，親了曉彤的臉頰一下：「到了。你快點睡，明天你要早起去實習。」

曉彤拿出學生證，在門的感應器上拍一下，然後回頭說：「你記得要準備好履歷表，可能很快便可以面試。」

「遲點再說吧。」

「不行，最遲明晚便要寄電郵過去。」

「嗯。」子辰再展露笑容，跟曉彤揮手：「你快回去吧。」





「記得呀！不要錯過這個好機會啊。」

曉彤的身影消失後，子辰才敢長長地歎一口氣。

昏暗的街燈照著長長的影子，提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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