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詭門》: ‧ 廿肆 ‧
恐怖的念頭一旦在腦海裡生根發芽,就很難再剔除了。 糧食。 這兩個字眼浮現在三人眼前時,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不會吧……」 「就算是為了糧食,也不至於殺人呀!」 劉偉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恐懼的並不是殺人本身。 而是那群村民殺害廣修全家的原因……竟只是因為一口吃的。 「這種事情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古代的時候,一旦遇見了大旱饑荒,甚至會有人易子而食,很多人覺得這只是個誇張的描述,但其實一點也不誇張!張雲清語氣沉重。 「當然,這並不是最可怕的。」 「畢竟在那種環境下的人,終究只能遵循弱肉強食的法則,才能活下去!」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作惡的人卻在度過危難之後,通過謊言掩飾了自己的罪行,還將罪惡栽贓給了受害者!」 「當年,廣修一家被搶走的,可不僅僅是糧食,還有他們的生命,名聲……」 白欣欣也帶著同情歎道。 「這才是最可怕的……」 「所有人都知道你無辜,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你發聲,他們甚至聯合在了一起,編造了你荒唐的罪行,再用手指著你的鼻子,對你進行審判……」 「我想,我大概能夠理解,為什麼這個村子會誕生那麼恐怖的厲鬼了……」 「這已經不單純是生死恩怨。」 三人覺得心情沉重,沒繼續說下去,就這樣沉默著回到了他們的招待所。 到現在為止,他們已經能夠基本猜到當年大體上村子裡發生過什麼事,但都還沒有尋找到生路。 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又到了晚飯時間。 由於大家的謹慎,除了李嬌之外,眾人沒有再減員。還剩七人。 吃飯的時候,大家坐在餐桌旁都沉默不語。 只有小燕,盯著自己的餐盤,一直在笑。她笑得很詭異,神情也十分恍惚,不知道一下午一個人在招待所裡經歷了什麼。 張雲清打量著她,總覺得她這個笑容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其他人當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動聲色地遠離了小燕一些位置。 於是,圓形的餐桌上就呈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畫面—— 小燕一個人坐一個位置,兩旁都沒什麼人,剩下的六個人全部擠在一邊。 「小燕,小燕!」 「你笑什麼呢?」 終於,秀芳被她笑的受不了,忍不住開口。 她給小燕這副模樣嚇的不輕。
可小燕壓根沒回她,手中拿著筷子,也不夾菜,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面前的盤子,不時發出輕笑聲,好似旁邊有什麼人在跟她講笑話,逗弄她的開心。 這個場景實在是詭異至極,秀芳覺得如果不是房間裡還有這麼多人在,她一定會第一時間跑出去,頭也不回。 「她、她到底怎麼回事?」眼鏡男也慌了。 但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大家都不知道。 張雲清仍然埋頭吃著飯,但不時會抬眸子察看一下小燕,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直到某個時候,他突然停下了夾菜的動作。 他想起來了。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小燕嘴角的微笑那麼熟悉…… 因為這個微笑,就在不久前他才從糜蘭的臉上看到過。 當時神婆靠近了臥病在床的糜蘭,對著她念了什麼咒語,撒了點什麼東西,然後糜蘭便露出了這樣的笑容。 難道說……是神婆做的?她想要幹什麼? 就在張雲清沉思的時候,小燕卻恍恍惚惚的忽然站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她走路的姿勢,宛如一具行屍走肉,看起來毫無生氣。但房間裡的眾人也沒有上前攔下她。 直到她走遠之後,秀芳才弱弱地發聲。 「我們……我們會死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慌亂和哭腔。 「只剩下最後四天了,能去的景點我們基本都已經去過了,能找的線索也基本都找過了……可是還沒有發現生路在什麼地方!」 「這扇門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生路?」 人在極大的壓力下,情緒會率先崩潰。 而情緒一旦崩潰,緊接著遭殃的就是智商了。 這種狀態下的人會不斷懷疑自己,懷疑周圍的一切! 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哎,白欣欣,你們有沒有拿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說出來聽聽唄,大家一起幫忙想辦法,總好過單打獨鬥!」 「畢竟現在咱們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眼鏡男雖然是個新人,在很多方面表現的並沒有多好,但他主動尋找生路的樣子,也帶給了他的隊友很大的信心。 「好吧——」 「我們的確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現在咱們還剩下七人……哦不,嚴格一點說,只有六個人了,那我就把我們得到的東西分享一下。」 白欣欣娓娓道來。 她先跟在場的眾人講述了關於村莊百年前饑荒的事,而後提了一下關於詭門給予的提示。 「詭門給的提示通常都不是完整的,事實上,這座村子除了【良善者】,【慈悲者】以及【無辜者】之外,還有一個【作惡者】。」 「而那個【作惡者】,就是這個村子的神婆!」 「關於生路的猜想……我們需要幫良善者復仇,鏟除作惡者,再幫慈悲者尋找到它丟失的頭顱,恢復村莊的安定。」 「而我們還有不到四天的時間來完成這一切。」 「如果在神廟祭會之前,我們沒有做完這些事,那到時候我們面臨的……很可能就是【良善者】和【慈悲者】最終的清算!」 「嗨呀!你們這麼說的話,我們倒是錯失了一個很好的機會!」 眼鏡男咬著牙,猛地一拍手。 「下午的時候,那個阮神婆來過一次招待所……早知道這樣,我們就應該把她綁起來!」 張雲清緩緩道。 「你不應該感到可惜,你應該感到慶幸。」 「如果那個時候你就知道這件事,並且對阮神婆動手……那最後出問題的大概率是你。」 他跟眾人描述了一下,下午在村子裡發生的事情,幾人便立刻知曉了為什麼小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一定是阮神婆搞的鬼! 「她、她為什麼要把小燕變成那個樣子?」 聽到阮神婆那玄乎其玄的能力,原本還一副很可惜沒有對神婆動手的眼鏡男,這時候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 倘若當時他們回來的再早一些,說不定他們也已經慘遭阮神婆的毒手,變成了和小燕一樣行屍走肉的模樣! 「我想……可能跟李嬌的死有關。」白欣欣說道。 「原本李嬌就是阮神婆手中操弄的一顆棋子,來迫使或者誘導我們去做一些事情,現在這顆棋子沒了,她肯定得自己出手……」 她說著,一旁的張雲清卻忽然想通了什麼,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道。 「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眾人立刻看向了他,臉上帶著疑惑跟好奇。 「小哥,你知道什麼了?」 看著眾人疑惑的神情,張雲清緩緩說道。 「從進入詭門的那一刻,我們都被提示誤導了,神廟祭會開始並不在四天之後……事實上,從我們來的那天起,神廟祭會就已經開始了!」 話音落下,整個房間裡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還記得我們詭門上的任務嗎?」 「任務是讓我們活過第七日的神廟祭祀,並不代表神廟祭祀是從第七日才開始的!」 「說回我們現在所經歷的事情——」 張雲清的語速越來越快,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神婆最開始找上了李嬌,承諾讓李嬌活下去,並聯合她引導著我們去送死……那些在李嬌的指引下偷偷上山的人,去往不同景點的人……其實都是神婆早就算計好的!」 「在我們的眼裡,這些景點之中或許藏著生路線索……可是在神婆的眼裡,那都是【祭品】獻祭的地方!」 「方寸塘,縛惡祠,不涸井……甚至連我們居住的招待所——煙雨廟,都游蕩著可怕的厲鬼。」 「這個村子的人……從我們進入的那一刻,就已經在想方設法地將我們獻祭給這些死人!」 「正因為如此,在李嬌死後,神婆猜測我們之中已經有人發現了這一切,所以她沒有再去尋找內應,而是直接選擇了親自出手!」 隨著張雲清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這個事實,眾人感覺渾身上下都冒著寒氣…… 「祭會……原來早就已經開始了嗎?」 眼鏡男喃喃自語。 隨著張雲清提出了這個猜測,眾人才忽然想起了一件明明一直都在發生,卻一直被他們忽略的事情。 ——每天都在死人。 是的。 如果說他們是祭品的話,祭會沒有開始,村子裡和神婆會讓他們輕易死掉嗎? 顯然不會。 房間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沉默。 他們一直以為四天之後才開始的祭會,原來在兩天前就已經開始了。 「該死!」 「我們應該早點發現這一點的!」 眼鏡男沒忍住罵出了一句。 這時候,已經吃完了飯的白欣欣放下了筷子。 「行了,今天已經時間不早了,各位還是不要再外出了。」 「村子裡本來也不安全,另外,大家回到房間的時候,記得檢查一下各個角落,如果看見一塊寫著『阮』字的木牌,記得及時把它扔出去!」 眾人懷揣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張雲清檢查了一遍房間之後,確認沒有什麼遺漏,這才鎖上了房門。村子裡天黑得很快,沒過多久,外面便徹底黑了下來。今天他們做了不少事情,張雲清思緒還有點亂,他坐在床上開始整理。 「雖然猜到了當年的事情大概,但是很多細節還不清楚,廣修一家的死,以及那個慈悲者為什麼是個僧人模樣……但現在神婆已經對我們產生了濃重的警惕,想要挨個挨個將這些事情全部調查清楚,估計不太可能了……」 村子中現存的大部分人歲數都在七十歲以下,先前他們進入村子的時候,張雲清一直就有在留意。 事實上,以村子的醫療條件來看,這些村民能活到六十歲以上都是燒高香了。所以活下來的這些人,對於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什麼都知道。 一些細枝末節,也許他們是真的不清楚,估計也就是聽長輩們說過一些重要的事,知道廣修一家人身上有冤情。 「看來切入點……還是得在神婆身上!」張雲清目光犀利。 雖然他們很不想跟神婆正面衝突,但現在看來,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環節。由於房間裡沒有了木牌,今晚,大家都沒有遇到廣川。 或許是因為仇恨的緣故,它似乎對眾人並沒有什麼興趣,一心都在尋找寫著『阮』字的木牌。 到了第二天,張雲清起來吃早飯,卻發現……白欣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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