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迴戰：咒世紀元: 咒世紀元下篇 37 花兒

咒世紀元下篇
第三十七章
花兒

夜深了，花兒收拾完屋內的活計走出來，一眼就瞧見平盈澪獨自站在後園裡，對著一叢花發呆。
 
「小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花兒走過去，輕聲問道。
 
平盈澪像是被她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拉回來，轉過頭，臉上還帶著些恍惚：「花兒啊……這會兒內務都該忙完了吧？你也快去睡，我把這幾株花稍作打理，也就回房了。」
 




她手裡拿著小剪，目光落在眼前的花叢上，卻遲遲沒有動作。
 
花兒從小跟在平盈澪身邊長大，對自家小姐的性子再熟悉不過。她走到平盈澪身旁，溫聲說：「小姐小時候就是這樣，每次被老爺說教了，總愛一個人跑到這後園來看花。這習慣，花兒還記得呢。」
 
平盈澪的神情黯淡下來，卻仍強撐著笑了笑：「沒什麼事，修剪完就好了，花兒不用擔心。」
 
花兒知道小姐心裡不好受，又不肯直說，便尋了個話頭，陪在她身邊：「小姐，您可別剪錯了——這是茶花，夏天歇夠了，入秋正是要開的時候，只能修掉多餘的雜枝，那些長得好的葉子，可千萬剪不得。」
 
平盈澪聞言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花兒你一說……我倒真忘了。人長大了，好像連這些細枝末節的事，都容易忽略過去。」
 




「在花兒眼裡，小姐雖然平時有些粗心，可在侍弄花草這事上，從來沒出過差錯。」花兒打量著她的側臉，「難道……是因為禦明公子要入贅藤原家，所以心裡不痛快？」
 
平盈澪搖搖頭：「禦明是若葉的未婚夫，我從未想過要與她爭什麼。只是……」
 
「能讓小姐愁成這樣的，多半是終身大事了。」花兒接過話，「是不是老爺讓您嫁給不中意的人？」
 
平盈澪輕輕嘆了口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我自己做主。」
 
花兒想了想，又問：「您是平家的長女，照理說該許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是哪家的公子這麼有福氣，能娶到咱們小姐？」
 




平盈澪抿著唇，沒有答話。
 
花兒試探著問：「難道……對方身有殘疾？或是久病纏身？」
 
「不是的，」平盈澪低聲道，「他……器宇軒昂，出身顯赫，更有不願向藤原家低頭的風骨。」
 
「那……是風評不好？會動手打人？」
 
「也不是。」
 
「這不就得了？」花兒笑道，「既然這些毛病都沒有，又是高門大戶，嫁過去總不會受苦。除非——」
 
平盈澪抬眼看向她。
 
花兒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說：「除非他……床笫之間不太行。」




 
「花兒！」平盈澪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慌忙搖頭，「不是、不是那樣！我……我哪知道這些！這種事怎麼好問出口！」
 
花兒被她逗得笑出聲：「那小姐究竟是為什麼不願意嫁呢？」
 
平盈澪垂下眼睫：「我只是……捨不得父親，捨不得你，也捨不得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人。」
 
「您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呀。」花兒寬慰道，「老爺在朝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藤原家，誰不得給他幾分面子？姑爺家看在平氏的份上，也不會攔著您回娘家。」
 
平盈澪仍是搖頭。
 
「小姐從小就是這樣，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肯明說。」花兒無奈地笑了笑，「這習慣可不好，將來要吃苦頭的。也就是花兒懂您，才猜得出您的心思。」
 
「我只是……不太會說話罷了。」平盈澪小聲辯解。
 




「那花兒再猜猜——既然不是藤原家的朝公子或禦明公子，那剩下的……」她頓了頓，忽然睜大眼睛，「難道……是天皇陛下？！」
 
平盈澪輕輕點了點頭。
 
花兒倒抽一口涼氣：「可……可外頭都傳，陛下他……精神不太正常，小時候還拿過畫著男人那地方的圖去給先皇看……老爺怎麼忍心讓您嫁過去？」
 
「那些都是謠傳，」平盈澪的語氣認真起來，「藤原大人壽宴那日，我親眼所見，陛下不僅在朝堂上駁斥了藤原文太，而且知人善任。我想……他從前的模樣，或許只是為了登上皇位，不得已裝出來的。」
 
花兒沉默片刻，低聲說：「花兒只盼著小姐能過得好……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花兒，」平盈澪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顫意，「我好怕……進了宮，每天都要為了爭奪陛下的寵愛勾心鬥角。若是被冷落了，也只能獨自忍著……」
 
「小姐國色天香，陛下見了您，肯定喜歡得不得了，說不定沒多久就立您為皇后了！」花兒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要是陛下真敢對您不好，花兒就到處去說，說他……說他那方面不行，還天天發瘋！」
 
平盈澪被她的話逗得笑出聲，方才的憂鬱散了些：「這種話，你可千萬不能在外頭說。再說……若陛下真有這些毛病，我這個做皇后的，豈不成了有夫寡婦？」




 
「哎呀，說得也是！」花兒拍拍腦袋，又笑起來，「不過小姐放心，您一定會是位好皇后，將來史書上都要記您一筆呢！」
 
「跟你說會兒話，心裡好像暢快多了。」平盈澪眉眼舒展開，溫聲道，「謝謝你，花兒。等我進宮後，一定想辦法讓陛下准你入宮來陪我。」
 
「真的嗎小姐？」花兒眼睛一亮，隨即又正色道，「宮裡雖然危險，但花兒不怕。只要能陪在小姐身邊，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倒也不用說得這麼嚇人。」平盈澪笑著搖頭。
 
這時，一名僕人從廊下走來，恭敬道：「大小姐，老爺回府了。」
 
「我知道了，」平盈澪應了一聲，又對花兒說，「我去見父親，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小姐。」
 




平盈澪來到主廳，沒等多久，平仁宏便走了進來。
 
「盈澪，」他看了看女兒，臉上露出些許笑意，「瞧你神色，像是遇著什麼開心事了？早上還悶悶不樂的。」
 
「沒什麼，只是和花兒聊了一會兒，心裡舒坦些了。」平盈澪輕聲回答。
 
平仁宏點點頭，語氣溫和：「花兒那丫頭，倒是比我這個做父親的更懂你心思。讓你入宮的事，雖說是為父自作主張，但為了平家的將來……你能想通，為父也就安心了。」
 
「是花兒陪我說話，我才漸漸想開的。」平盈澪抬起眼，目光誠懇，「父親，女兒進宮之後，還請您一定好好待她。」
 
「這還用你說？」平仁宏笑了笑，「知道你倆情同姐妹，為父豈會虧待她？」
 
「有父親這句話，女兒就放心了。」
 
平盈澪垂下眼簾，嘴角仍帶著淺淺的笑，那笑意卻未真正到達眼底。夜風穿過庭院，輕輕拂動廊下的燈籠。屬於她的、安穩的時光，或許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