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兄,你確定要讓我先攻嗎?我是打算直接走過去,近了身在出劍喔。你不會真等我靠近吧?」蒼墨琴倒持長劍作揖。普通長劍對比他熊碩身軀,看起來簡直是小孩子打鬧用的竹玩具一樣尺寸。

真的假的,熊膽有這麼大顆?看他樣子不是說謊......樊少秋思量了會,便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我先攻吧。」說完,內力以師父傳下的獨特手法,灌入槍桿裡,使其變得柔軟、變得更為堅韌。現在腳下這一大片裂紋蛋殼般的碎礫場地,有利他發揮“煙雨竿蹤”。

可惜,鏢局規定擺在哪兒,再怎樣都得尊重一下「心事哥」張辰。雖然他倆很熟,熟到大被同眠,但又絕不會蓋被同眠的程度......他真想放開束縛好好打一場,畢竟難得一場堂堂正正的比武切磋。以往對手都是闖蕩歷練遇到的狠辣黑幫、狡猾水賊、山寨強豪,人渣馬匪等歹徒。

「蒼兄弟,當心了!」

樊少秋跨步躍進,扎出有力數槍、皆遭撥開,緊隨急促連絞、弧腕攔截、圈下壓拿,橫槍一撈側襲對方肋骨又回撇一擊,結果通通被滴水不漏的鐵壁防禦給擋掉。僅只迫得對方小碎步移位而已。簡直是在毆打一座任憑颱風肆虐、百獸踐踏,我依舊巍然不動的山嶽雄峰。





樊少秋鬥志節節高漲的同時,試圖用數量賭一把,看看能不能中個一擊──他握桿的手腕,登時劇烈抽捅,長槍翻飛出多記輕扎重刺,堪比一隊隊低掠衝鋒的雄鷹群,接二連三綿延不絕的驍勇蜂啄。

進退有據的蒼墨琴,劍如靈活迅捷的可惡飛蠅,不停亂繞胡拐,攔不著就是攔不著,並能精準撥掉一窩蜂疾刺而來的槍尖。

令他意外的是,那一根已經用劍拒擋於半臂範圍外的槍桿,竟能軟如釣竿末端的拗彎進來,迴然劃向他肚子!嚇得他趕緊深吸縮小腹,避過這神奇的彎竿槍頭。

而此神奇技藝,使他心頭澆油地火熱了起來,卻礙於限制,莫敢輕易違規。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仍拗不過自己性子。

「樊兄,甭管規則了,不夠爽啊。」蒼墨琴一邊抵擋蜂群刺槍、一邊瞅著賣力捅槍的激動男,高呼說道:「你可以大力點來、狠狠使勁的捅,再粗再長也完全沒問題,我撐得住。」





「好,去他娘的臭規矩!我馬上硬著來。」

樊少秋聞及正中下懷的提議,解除力量制約,內功提升至三流,舉棍過頂、環肩繞下,如垂錨般猛然迴掃而起、劃出一道能切過三面結實磚牆的銳利裂空波,反槍一揮再發第二道後,暴然躍退──

笑顏逐開的蒼墨琴,也解除限制,劍氣一斬消槍波,接著佇立等候對手運功提升。

樊少秋左槍柱地,平靜看著長劍捏在手裡像小樹枝般纖細的蒼墨琴。他內功催至二流頂點,頂點天花板已脆垮欲崩,指不定,今日能夠更上一層樓。

他的氣息從鬆散隨興,霎時運轉凝實,油然誕生一股止風語、肅雜音的嶽淵氣勢。這股風暴欲臨的鬱滯氣勢,像是挖掘到地下暗河、泉湧噴出,水位迅速竄升,眨眼漫過整座鏢局宅院,綽綽有餘......





宅院屋簷上打掃垃圾與食物渣滓、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的老屁股們,感觸到這股撼動心神的氣勢之後,馬上返身鋪席坐下,動作快得令人難以置信。牆外幾位呵欠頻頻的闌珊民眾,立刻渾身遭電似的打了一記顫體激靈,差點咬到舌頭。紛紛卯起十二萬分精神,緊盯著場內變化。

赤霜華調用水霧、圍著場子佈下一道淺薄透明又直通雲霄的感應護罩。她不需要全罩都保持高強度防護,僅需因應流勁落點,作局部抵銷即可。只有控制力、法力和靈覺不高的人,才會持續輸力維持。

樊少秋本想舞起風車葉片般急速圓轉的日輪槍花,左右操輪碾斬過去,試探看看有什麼效果。不過仔細一想,應該沒啥屁用。只能拿出越級打怪的竿蹤槍法了......

他低喝一聲,壓場的嶽淵氣勢,倏然若潮縮回,收攏聚集於體內。

樊少秋隨即高高一躍,轉體蹦至上空,攪得全院氣流如隆起漩渦般,層層捲繞護身。呼號狂風扯得觀眾群的髮鬚飄揚不已、衣袖裙擺啪啦啦橫著抖,紙屑枯葉小石子和其他垃圾滿場凌亂翻飛。眾人心臟怦怦怦加劇跳躍,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樊少秋挾帶聳浪似的高壓勁力,像裹了上百重旋風外衣的錐塔、猛然彎墜落下,塔尖驀吐一竿繁影化千層的傾河湍槍,恍若銀亮瀑布般幅射炸瀉;蒼墨琴的臂腕已然快到模糊不清,一柄萬瓣開錦簇的燦芒烈劍,幻如葳蕤草叢般盛大爆綻!

當驟雨湍槍下撞鬱芊劍叢時,兩團芒圈觸及一剎那,猝然迸發千百回“戳刺啄點削彈撇勾斜豎絞捺挑斬劈砍剁”對攻交擊──

竿蹤與劍光,絢爛繚亂到極點的糊幕空間,爆開一大片閃閃爍爍的粼芒鏡面。澎湃奏出綿延不絕的金鳴迴響: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錚央──最終連成一音。





掩耳瞠目的觀眾群、準備探袋偷竊的扒手們,都已經忘記呼吸這檔事,看得目眩神迷,神經緊繃到久久不能自已,並冒出大量沸騰熱汗。蚊子們同樣吸得不亦樂乎,隻隻血腹肥肚、個個生得極為誘掌一拍的可恨樣。

雙方劍氣與空錐激烈對噴之中,產生無數道散濺銳勁,劃破彼此衣衫肌膚,像鐵刷用力掃過,留下多條滲著血珠項鍊的細小傷口。又辣又癢。

在鬥志高揚的撩亂交擊裡,樊少秋內功不知不覺突破了限界。沛然新生的一流內力,除了補足消耗以外,還晉質了。可就算臨場升階,他仍覺得不太能夠捅得贏蒼墨琴,但他的槍術,不止如此。

他尋機奮力一挑,強硬迫退對方三步。落下時長槍「砰!」一聲巨響砸穿石板地面、深埋入土,爆起龐量碎礫粉末,朝天逆向上起濛黃濃塵的滂沱反雨。在一大團蔽眼霧霾中,展現功力更勝之前的銀白槍蹤,彷如奔騰長江衝出隘口般,捅出呼嘯連延的槍影浪濤,長河式沖擊對手。

「功力還能提升嗎!?太棒了,我也來。」

蒼墨琴目光一亮、亢奮咕噥,將內功調升至一流初階,氣勁急遽攀升。持劍主動走入一條鋒芒纍疊似千線流光的疾河槍影裡,越走越深。

那重重槍影高速捅刺而出的寒芒激流,逐漸淹沒蒼墨琴高大的身軀,同時也沖去濃濃黃霾,徒留一片“叮叮噹噹叮叮噹噹”極為縝密清脆的嘹亮聲響。那是劍刃嗑偏槍頭的敲擊音......





而破壞力足以摧毀半棟主樓的空錐餘波,遭赤霜華的薄霧屏障濾掉氣勁之後,強勁風息直撲主屋,弄得圍杆廊道、接待廳堂裡裡外外都卡上一層髒髒粉粉的砂土塵埃。

「樊兄,別來無恙。我要進去了喔──」蒼墨琴和善的笑臉,從一片槍蹤瀑流中慢慢浮現,就近在樊少秋的咫尺面前,令他大為驚怔。

「靠,你怎麼進來的?離我遠點,還沒結束吶!」

樊少秋亙棍盤腰,旋風似不停向後轉退,鞋底蹭著面目全非的糟糕土地,搓響沙沙沙沙沙磨擦聲。在盤著一環環漂亮槍花的連圈退勢之中,不停積蓄力道。接著他突兀定步、長槍一送,轟出蘊含多重氣勁的強悍衝擊波,猶若一截隱形的列車頭,重磅沖撞對方。

蒼墨琴瞬間蓄力彈劍一刺,頂著沖來的轟壓罡勁,在堅若磐石的身子緩緩滑退之中,消除一層層破壞力驚人的氣勁──強烈陣風透他而過,吹得身後主屋一排巧工鏤刻的低矮欄杆,不停前後俯俯仰仰,嘎吱嘎吱牙酸響。窗扇堪比活魚甩尾地搧來搧去。倘若他選擇閃避,屋子便會崩壞一半,貫通後庭宅院,直到另一條大街上仍不止息。
已有 0 人追稿

已關閉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