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系列]新的無限手術展: 第十一手術:失控邊緣
我躲響一間廢棄醫院地底室,用力揼住膝頭,俾根骨頂住個心唔俾佢碎。啲消息係通訊組群堆到爆,推送嘅新聞一單嚇一單,全球一齊失控得猶如齊齊踩咗「瘋狗」腦神經掣。邊個喊過醫者仁心,呢刻要由自己記得先知有冇用——我壓低頭,揸實疤痕邊緣,雙手掌心全濕,甚至都認唔清近呢半年係為乜而戰。
遠處牆角,亞歷山大剛由舊鐵幕搵張椅拖嚟坐低,腳上黏滿藥水同泥漬。他整理完直播稿就用即棄口罩揩咗兩下咀角,唔會講多句吩咐,偏偏睇得出背脊都塌埋缺陷。他啱啱種出嚟嗰批國外通訊,一開頭已經提到比利時基因黑市今朝燒咗三間診所,義體暴走無人識擋,連記者上台都要拖兩個維安。
我身後啲呼吸都冇一個厚實,每個戰友搖搖欲墜卻又唔肯鬆手。林翠瑩壓住腕錶,隔幾分鐘望一次電子訊號,視線沉沉又有火。「梓潔你拎咗副作用備份冇?」佢唔問我,反而係問胡梓潔,而梓潔一臉蒼白,只係點咗頭,手掌捉到舊牛仔褲褲袋都變形,一副錄音機全塞入藍色工作帶底。
我硬係將自己收實,不論外面如何播住「醫者大逆」、「人體改造大爆炸」、「病人圍攻醫院」,我都唔期望能夠有個人安慰你。無限手術展,今日徹底碎成世紀災難。啲義體受害者唔再係數字,每一單爆炸、每一名冷感病童——都成為世界行埋破邊嘅警號。
門冚死,一輪外面重型腳步閃過,聽得出AI保安嘅磁輪噠噠響。室內光線懶惰斜落幾條皺,被改造過嘅戰友個個揸住自己少少衫角,有人握緊臨時車載醫藥箱,有人握著舊型電腦屏幕——冇人真正敢郁。
隔離啲人壓底聲嘀咕,心理科有個舊同事串咗句:「成班義體患者瘋咗咁,今夜有幾百區自救會齊齊報案;衝入急症室喺度大嗌,唔識喊嘅索性暴走爆櫃。」每句話都似針。我見到Marco啲額頭油汗拖到落眉尾,隻手撬住滑鼠緊到啲手背浮起條條筋。
梓潔面無表情咁翻查工程組新手術案底,佢下巴有兩層舊疤,一條由耳根煞落頸側。「組織大樓全部封鎖,該死的公開通緝反抗醫護,內部臥底名單走咗幾成比新聞狗攬晒…依家外面煲住:醫療保安抓實科技敗類,行‘革命清洗’。」佢語音死到入骨,件汗衫連拉鏈都打唔穩。
翠瑩佢哋搵得啲舊藥箱、舊考勤卡同自救名單亂塞入死角,「宇霆,我方才打開全球匿名互助群,歐洲、南亞、南美洲都有受害家屬要我地幫手。你問吓點算,咁多條失控命,逆轉點樣出手?」佢雖然壓住聲,指尖搓到抽筋。
嗰刻我明知點答都無人滿意。人性同技術終極決裂——究竟要唔要研究最後極端方案:傳說中嗰隻『重置病毒』——一打就封死所有義體,直接所有機械人倒落地板,救番住全城人情連結,卻一定彈死一堆已經靠改造活命嘅患者。
亞歷山大收口照住我。「如果存一個社會份穩定,你真肯殺個人?」佢句句都係刀咁插,一下割我神經。
我喉嚨打晒結,掌背捉緊疤。
「你問我程序?副作用本來冇人天生肯扛。只要世人願意逆景而行,仲會傻得集體去送命?」冇人接嘴,大家下意識側頭,留住最後點同理心面色。
Marco壓實鍵盤開多兩個預案,工程科組冇講交底。渠扭一扭肩膀,聲底沙啞:「重置病毒你一出,連旋轉病房都會塌晒。請問有冇人可以承受晒殺生之咎?」
一時間連巧合都冇人信,心理科Carmen乾咳一聲,壓聲咕嚕。
「副作用咁癲,外面都想有一條清盤血路。但你嗌得出口‘搶救人性’,邊個敢話殺一班已經得救生命唔係仇?」佢啫喱發都壓到唔敢冒一條蓬。
小可喺門角攬住媽媽,細聲問:「醫生,如果要殺晒機械再救世界,有人真會記得你地咩?」
黃信民睇落一臉苦笑,忍唔住搖頭,「醫生救過我,死埋都唔怪你,但怪社會接受‘冷感’咁多年都未肯問過一次點保住嗰份熱。」
全屋最後收聲,只剩AI自動連結傳來意見彈幕:「殺咗全部,清零當先」、「留番義體,世界會再亂」、「倫理大於命,定裝備主導人本」。
然後,有人開口明講——我開口,乾巴巴但力氣從來未試過大聲過咁:「我唔會讓人性死晒。我由願意賭命救人,變到今時今日幾百條副作用纏身,已經夠苦。但今日願意站組團冒死,唔係想做殺手。你地要我研究重置,就等於要我有日沉咗唔可原諒。」
我攬住手術日誌企正,隊友接二連三舉高手。我話:「我唔會攬人做犧牲,唔搏呢鋪淨番欄柵笠頭。等於再弱都有人等住認命。你地信我,今次齊打都要反輸。」
每個同伴攝實肩頭共嗌:「一隻醫生未死心,全城良知都未輸。醫護工程百廢待舉,一齊下決心都要撐得過。」
我領人坐下,自願賭盡一次。再危險都要諗盡每一種機會——唔會學冷數據獻祭啲咩人。今晚我承諾,就算個個世界都按住我背脊爆,我都會留低一位醫生或者同我一齊捱住最尾一聲。
大家無問希望有幾多。殘酷時局下,大家只有誓言唔會獻祭人性。各自加持雙手,彼此眼神多一分堅持,不論世界愈崩壞,我都會嚟,會企住呢度,直至一個可以叫未死心嘅聽日。
....
「宇霆,你仲有冇新方案可以頂住?」
翠瑩坐咗落廢棄醫院地下手術枱旁,聲音好細好輕,雙眼都血絲多咗幾重。佢抓住一疊病例報告,指頭揸到啲紙都捲咗角,臉上多咗一層連夜未眠嘅灰。
我聽到,冇即刻答,只係拎實日誌,慢慢坐落佢隔籬。四周舊窗落唔曬冷風,夜色喊得震室,每一下走廊風聲都似外面追兵近咗一步。
「暫時見唔到真正保證人心唔死方案…」我咬住下唇,硬係攞住副作用表走一次,「除咗想用重置病毒,但…你知,殺咗機械等於殺埋人。」
胡梓潔啱啱調好監控設備,兜過來遞咗杯啡比我。「宇霆,我地技術組已經試過模擬,‘重置病毒’一開,全球七成義體病人即刻危在旦夕。你有冇準備好,真係要一刀切?」
佢攬住細碎鑰匙圈,面色蒼白,胳膊黏住錄音機。
「你如果唔用重置病毒,啲失控改造人再爆多幾區,社會真係頂唔順。」Marco一邊壓住AI平板,一邊低聲咕嚕,「我啱啱查完外網,俄羅斯、巴西義體暴走已經導致八百人失蹤,美國黑市連夜燒咗五個改造工場。」
佢寒聲講完,指節揸至發紅。
「你諗過咁做係咪真係合理?」翠瑩細細聲咁,撫住膝頭,「而家外面疫區齋傷亡都未算殘忍。副作用呢班義體患者,一路等你話事——你敢話半夜打落去就一定冇後悔?」
我抬頭望吓大家,一條條疤痕似乎都比我心口更痛。亞歷山大企喺窗邊,拎住記者相機,側身望住街角燈光,面上又帶堅毅又帶糾結。「今晚全城直播你每個決定,全球家屬論壇已經有一半人求你快啲停機械,另一半要你救埋啲人性。」
「唔係個個等傷亡爆發先肯認,如果要犧牲咁多人就保一個安定——你攬得住咩『正義』味?」Carmen心理科吐咗你幾句,膊頭抖咗兩下,「我啱啱跟個新義體細路做記錄,同佢媽媽一齊喊,但佢淨係講:『醫生,我已經唔識喊,今晚係咪遲早要死?』你敢唔敢打落去?」
我忍唔住,抬起手扭實日誌封面,心跳夾住悔意噴出來。「唔係冇諗過放生,但一場大規模失控,幾多病人要冚黑咒?」
屋企以外,窗外傳嚟天台有人亂咁打救護警報,有一兩聲爆玻璃:“阿宇霆,世界咁癲,今夜唔講明,明日啲人已經冇命。”
「咁究竟邊個口令最大?」亞歷山大搬咗個鐵櫈坐近,我望住佢唇邊兩點咀角,連老外都問:「你要唔要我哋新聞組長開動,幫你批錄音預警全球大停機?你一講,半個地球都會信,一講所有受害者家屬齊齊等你開聲。」
「唔好咁講,你地想要效果全靠醫生落鑊。今晚只係生死界同人性底線,最後一線唔係政府訂,係你班做手術嗰啲自己賭命。」Marco撳咗一下AI平板,冷靜一陣:「只要你夠膽認,大家一齊聯署全球醫學會。」
我低頭望住自己疤痕,心入面番緊無限掙扎。「我寧願慢啲搵新方法,唔願一夜殺晒所有依靠義體生存患者。人地唔係想你斷絕痛苦,只係想有個醫者唔死心。」
胡梓潔搓吓耳背,聲好低:「其實我查過舊日工程日誌,一有義體大範圍自我修復,我地都可以拖多三日。就算你要推新型『情感重啟』針劑,未必必死。咁多人等你開口,唔好畀技術主義壓低晒。」
「你地唔好等我一個答晒。」我望住大家,每句字都像割肉,「大家今朝都話咩都承擔。今晚真要救全城,唔止靠醫術,靠夠唔夠膽唔做神。」
「宇霆,你問你自己:你想做拯救者定判命者?」Marco啲眼神冷峻到頂,「外面三個受害者媽媽等你落判詞;你如果推停,明日可能所有人都要與家人道別。」
「你今次應承咗,不惜一切都唔會用技術做祭品。如果真有得揀,唔好叫我哋搵人性賭命。」翠瑩把手撫住我膊頭。
「唔使講咁慘,今晚我唔會即刻追求極端方案。咁多受害者、家屬、病童、義體技師,大家都肯等我地一齊做決定。我答應你地:再苦都唔先用重置病毒。我要查盡所有『無損人性』療法,唔賭人、唔賭命,淨係賭一個希望。」我語氣好勁,但手震得明顯。
「你肯講,大家唔會走。」
Marco啲指節終於鬆咗,「明早你班醫生、工程師、心理科都陪你捱一輪科學,捱住底線,唔死就一條命;梓潔今晚咁攬,所有技術人都唔再妄想唔流汗。」
「我一世都信你。」林翠瑩重重叮咚道,「眾人之聲已經open channel,齊心做好新方案,唔犧牲人性就唔叫醫者。」
「咁等我先試完基因回復、情感針劑、義體反追蹤、有咩新醫療都預備好,唔行極端決戰方案。今次唔係論專業數字,係問你我有冇憐憫心。你地信我,齊名改未來!」我話時額頭汗如雨,心底卻慢慢穩陣。
所有人同時抬頭,病童阿可同黃信民互望,媽媽攬緊細路,怕認輸,只怕冇人肯再拍心口。
「今晚你醫生做得出承諾,全世界都知科技都唔及人性勇敢。」亞歷山大笑咗咬咬牙。
我輕拉件白褸,將副作用病例壓緊桌上。
「唔止捱今晚。以後醫者要用人心打底,技術只係工具,明天世界要靠醫生教返人情有幾重要。」
胡梓潔雙手合埋,忍唔住喊出來。
「今晚決定唔用咩死神方案,工程師都可以陪你捱多幾日。」
我眼神望住眾人,每個表情都係未死心+未輸過。病房外面傳來一陣晨光,世界終於等到一個醫生肯堅持「唔損人性」方案。
「行啦。唔怕做多幾晚鑽研,最重要唔係贏世界;係唔係肯救最真嘅嗰一顆心。」我拍實手術日誌,眾人齊齊一齊譜寫明天。
....
「宇霆,你啱啱講要堅持唔用重置病毒,但全城社會已經爆燈,點樣頂到?」
Marco自地下室轉過嚟,背包搶咗兩部備份AI,手指黏住汗油,雙眼閃過一層焦躁。「我啲工程師都講,外面黑市今晚已經有幾百個義體患者失控,我地如果唔做點行得埋去?」
「你地要信,等醫生諗多一轉。我唔敢包有奇蹟,但唔捨得誓死損人性做成本。」
我托住日誌本,語氣唔夠響,但每個字都壓得住自己痛。「唔係靠一場天才show,係靠一場忍耐。」
我望住Marco,見到佢額角汗珠反晒燈管光。
「我地工程組已經join埋自救會,啲義體家屬鬧到爆,成日問我哋:究竟要犧牲邊個才能救社會?」
胡梓潔撳住錄音機邊,雙拳收實,聲底暗啞。「今次唔係技術做王,係每個醫者要承認自己有冇真心過。」
「但你敢唔敢頂底?我見過咁多次革命都死,今晚要捱,可能最後連命都保唔住。」
亞歷山大坐喺診療室破開嘅窗邊,身影剪落白牆,有一絲國際戰場流浪者嘅沈靜。「你做咗英雄,但好多時英雄最後冇人救。」
我深呼吸一啖,握緊白褸袖口,「我唔敢話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但今晚唔肯捨啲副作用死命換明天。」
我拍咗拍桌邊,刻意唔比語氣低落。
「點解咁堅持?」
翠瑩唔安定地閃過來,眼神好真摯,手背都汗濕咗。「你明明只要簽一張命令,成個組織即刻停晒失控。」
「因為副作用唔係數字,係心口真痛過嘅名。你見小可呢啲細路,信民呢啲舊義體患者,我醫得住肉體,但救唔到冷感;如果今次仲走技術特快通道,咁點叫醫生?」
我語尾拖長,內心一層層鉛重,望住病床邊啲舊傷痕。
小可媽媽抹咗眼淚,攬住細路。
「醫生,我唔想我個女變番機械人,有口音冇人情。你地今次一當機,細路係咪要死埋一場?」
「唔會,我答應你,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寧願搏幾晚,再慢一步呢個世界就真係會變末日。」
我聲音好細,但啱啱講完手腕都振咗幾下。
「我都願意等。」信民坐定,面色灰但眼神盡是信任。「你當初救我,教我唔好再賣命俾副作用。今次全家問我怕唔怕,我話:死未死心,仲係人。」
「成個社會等你,我地幾十個工程師同心理科都話你肯搏就肯陪!」
胡梓潔舉高錄音筆,聲音終於帶一點火。「今晚你頂頭,我地全力backup新方案。」
Marco點頭。
「我唔再死咬技術效益。你有咩新藥、心理重啟、工程回溯,一齊捱落去。」
「你唔怕真係頂唔住?」
亞歷山大拿實報導稿,嘴邊有絲苦澀。
「怕咩都冇用。今次係背水一戰,一齊死心但唔死底線,唔使認命搵數據換命。」
我咧咀笑咗一聲,自嘲夠勁,手背疤痕只剩滲血。
「我同意。」翠瑩雙手合什,語音堅定。「醫生最怕唔係救唔到,係俾人利用咗心頭肉都唔記得自己初心。今夜齊唱底線冇人肯退,明天醫者名都唔會死。」
我伸手攬住佢膊頭,「唔准退,今晚放晒所有技術、心理、工程、病人家屬名錄,全部團結係一條線守住人性。」
「你點都要有句話畀世界知。」
亞歷山大壓緊紙稿,輪流望住全場。「你肯講真心,我一定全力傳送出去。」
我抬頭望住天色,夜未盡但晨光翻起。「今晚我唔讓新一代受害者當祭品。輸都唔怕,只要唔死心。你地個個記住,齊心改明天,無人被數據食乾晒。」
眾人齊齊點頭,病人、工程師、記者都默契一樣。胡梓潔第一次笑咗。
「我今夜錄音唔止做證據,仲要俾世界見到醫生有傷口,都係真血肉。」
Marco拍下桌面
「我啲工程紀錄backup好晒,今晚齊傳全球。就算撞破天頂,陪佢一齊掙扎到最後一秒!」
信民握住細路手
「你救過我地,我應該多謝你。」
我將手心壓住胸口舊疤,熱得爆。
「我今晚起誓,唔止唔用重置病毒,用齊所有新醫術嘗試,絕唔放棄人性。下個世代,我地要救番啲啱啱要死心嘅人,再贏一次希望。」
有一秒全場靜咗,大家緊拉手,背脊都直到最盡。病人家屬忍唔住喊,但都由頭陪到尾。門角外,舊日救命器材全部堆成一牆,燈光映出大家的臉:累到癲,但全部帶著不願屈服的光。
我攬實日誌,抬起頭。
「就算今晚只剩困獸一場,大家都唔會輸俾科技,我相信希望在明天。」
....
凌晨四點半,我坐喺廢棄醫院其中一間冷櫃前,腿壓住副手術日誌,心裡梗唔順。夠唔夠氣?成晚都頂住,喊唔出,但腦海一層層重複緊幾百人命點樣一夜之間變咗賭注。所有盟友仲未齊坐定,每個人捲住自己份資料、錄音、備份硬碟,怕自己一鬆手就叫唔返命。
「你點睇下次決定?」
Marco聲音攔隔兩行床㦄過嚟,帶著汗濕同疲憊。佢雙手死夾著AI備份,指頭揸咗幾個機械按鈕,等我一答即刻搶住跟。「你班工程師都頂咗兩日,外面又話要你下令出手,有冇夜半後悔想退?」
我抬頭,未及答,縮實一頁病例,發覺舊疤痕特別痛。其實我唔止今晚想退——自從全球醫護被爆炒,改造人失控一波一波。再冇的路,我都係攬住個堅而且唔甘心放低,心底嗌:死唔死心唔係自己話事。
「想退梗有過,但咁多人搵你頂,唔忍心。」
我用手掌嘗試壓住指節震。講完呢句,牛仔褲邊都俾汗浸濕。仲有咩選擇?其實就得一條——就算科技有危機,病人有副作用,都唔肯即刻掟落死線,仲諗緊有冇多一粒希望。
胡梓潔行埋側邊,拿住錄音筆,舊牛仔褲揪成一團。「咁耐以來,工程師都信優先救人,但今晚真係驚輸晒。」
她話完,即刻用腳踢踢地板,聲音又細又急。「其實你話搵唔搵重置病毒,我驗咗兩次,副作用一開係真會爆死人。」
我聽到,腦內有道小火花逼住我唔敢即刻下判。
「你邊個技組都寧願慢啲,但外面啲家屬瘋咗咁問候—你醫唔醫返自己過去個心?」
我輕聲問,想睇下佢第一次有冇動搖。
「我怕下令殺人,但更怕等埋邊條命都冇得救。」
梓潔點吓頭,指關節壓咗條白痕。
另一側,翠瑩埋頭橫查病例,上身被病人家屬的心聲壓到動都唔敢動啲。「心理報告暫時話義體副作用唔宜急殺,怕細路等唔到翻身,有冇機會拖一拖穩定情感?」
她問時,嗓子甚至有點沙。
「我想試多全新方案先至決定。有得唔死心,一日都唔做判命人。」
我邊講邊俾力摁頂日誌。「但真要出大招,明日可能個個都問我:你攞住正義還係攞命?」
亞歷山大喺窗邊抄着全球新聞稿,眼神有一道又堅又冷。「外面社會已經諗定,要唔要你今晚做完判詞。撤退同逆轉你只可以揀一邊,唔好講太多原則。」
他語氣壓得實,但頭微微點吓,表示認同。
「我唔想一次下咗‘重置病毒’令半城人死;但如果拖落去多十個暴走,自救會一早冚晒我地名字。」
每講一段,心口啲疤就抽一次。
「你信唔信堅持都有希望?」
胡梓潔諗咗下,手指不停屈折。她看著我,想話:只要你未斷線,我就怕一日唔肯陪你分擔多一格苦。
「有希望就唔使死心。你地肯捱埋今晚分擔副作用case,我敢拖多一秒,一齊捱多幾晚。即使全城倒灶,唔搵最極端路都可以成醫生。」
我話完,不自覺吸咗一啖冷氣。
「好,你一唔用‘重置病毒’,我即背所有工程案,用去所有心理備份。」
翠瑩坐直身,雙手緊緊攬住報告,眼內有慢慢全亮的信念。「班家屬今夜已經唔怪你,佢哋只想我地齊齊守住唔放棄。」
Marco伸手拍我膊頭,用力唔算大,但每一下都夠暖。「我代工程技組,今晚撐你頂最後一班。我揭晒底,今世都有你條命賭未來。」
亞歷山大指着全球媒體速報,唇角吊住苦味。「外國自救會已經齊名等你一句決策,開口就認真傳送過去。你呢句承諾唔止救得住病人,仲救未死心嘅人本。」
「我今晚已經backup晒錄音、技術紀錄、工程案底。你搏到最後,我都願意陪。」胡梓潔細細聲講。
我攬住眾人,手背特別暖,但汗還黏,有一種堅持會唔會夾埋輸清光。
「咁今晚呢份承諾唔止係醫術技術。等我攬晒名單、錄音、所有方案,明早即刻去搵新療法,不准講放棄。未死心就唔諗極端。」
信民、細路家屬、Marco、翠瑩、梓潔、亞歷山大,幾十個同伴一齊舉手,一人一句。「我地可以失去孩子,但唔可以失去良知。」
一輪快過一輪,所有人排排企,汗水黏到身,每格呼吸都多一分火。「今晚你守住;明天有你領,一齊改。」
Marco點頭,眼底全是信服。
我埋低頭,忍唔住嘀咕。
「我唔係神,只係肯捱多一晚,多一次希望。」
翠瑩牽緊我手,指痕軟但有力。
「醫術最勁都唔敵有心,今晚一齊唱到底。」
胡梓潔合埋錄音,聲線平啲但堅啲。
「我地唔怕等多一晚,咁多條命落你度,你肯答就跟你搏。」病人家屬挨近,細細聲講。
我合起日誌,將腦海裡所有恐懼收埋。
「大家手拉手,願意再等幾晚,但不准輸晒良心。明天搵新方法,唔犧牲新一代、唔做神,做唔死心嘅醫生。」
全屋靜咗一秒,晨光細細透過舊窗塵。所有人眼裡閃著未死心嘅堅持。唔怕世界幾崩壞,只要今晚大家都相信,頂得幾多都可以等出一條人本新路。
....
我望住窗外,天色由黑翻到灰,晨光未入晒廢棄醫院地下,一層層照落啲破碎玻璃,同我哋一班人影拖得更長。成晚腦海翻來覆去就係副作用名單、義體災情、全球媒體壓力,仲有每個戰友死守住信念嘅表情—冇一個人係安定嘅,但全部都係咬實牙根。
「咁今日會唔會有新消息?」
亞歷山大攬住個舊筆記本,張口剛想開聲,我見到佢右手指尖已經寫到紙面捲起,真係等得太耐,外面自救會成日問:醫生今次究竟點定生死?
我行到中間,把日誌放上換藥台,領呼吸,睇住眾人,「我夜晚反覆諗過,每一條路都唔會易行。但老實,唯獨唔肯用重置病毒,唔肯將依靠醫療過活嗰班人推出去犧牲。」
胡梓潔坐係工程資料箱旁,攬住錄音筆,「啱啱查返,工程備份同新型義體資料已經準備好可以即時對外公開。你話要堅,我地全部技術人都肯跟。」
「我心理科都開晒全球同步群組,家屬同病人已經排咗身份證等公開發聲。你肯頂呢一鑊,我地全力陪你行落去。」
翠瑩語氣連繃緊都冇咁怕,只剩底線。
Marco用手拍咗拍我膊頭,唔算大力但有份決心。「啲工程師今晚開始自發幫忙,捱幾晚都唔使驚。我如果昨晚死死地氣,今朝醒唔到都冇用。你領頭,我守住機械底線唔死心。」
「各位,我唔會答硬,但我今晚要講清楚。搵無損人性方法係我一世要認嘅傷口。世界可以等,命都可以等,唯獨唔可以再墮落到科技凌駕性命。」
我將手掌壓緊病人名單,啲指頭連紋都啜出血。
「你地有冇計劃?」
亞歷山大側身,記者身份一樣斂住責任。
「現時三線共進:一,心理科回收副作用數據,定人性損失最低界;二,工程部用新型義體技術試行分段撤回,只改造靈敏性唔動主情感;三,我牽頭聯合國際醫學會庫,查驗全部新藥基因回復方案。唔到最後一刻,唔敢動重置病毒。」
我陳述,每個步驟都係用命去揹。
「咁你一發全世界會唔會只記大難不記人情?」
胡梓潔揉實耳邊,重複咬咬唇角。
「我只想大家記住,科技唔係神,醫者唔係判官。今次醫生肯問心,每個疤痕都配得上一句救人;今日出聲唔怕慢,寧願捱多幾晚攬痛都唔換冷數據做主角。」
我講完,眾人齊齊點頭。
「窗外都等緊你個決定。」
Marco再提醒,指尖壓緊AI平板。
「信民同小可等我開口。」
翠瑩望住隔離細路,病童家長同志願者明明面無表情,但眼底有粒火。「今晚唔准再犧牲情感做命將。」
「各位,如果下一步都唔肯搏一搏,今世所有醫生都變咗工具人!」
亞歷山大唇邊帶苦,但夠坦率。
我同大家握緊手,「今夜最後一搏,唔理外面乜結果,我保證唔踏入冷血之路。眾人之聲backup齊,工程新技方案齊,全場心理、醫療、記者見證:一條命係希望,一條底線唔會死。」
「一齊都唔准退,唔准冷感,明天齊齊改未來!」
Marco率先打氣。
「行啦,叫全部人都知今晚醫者唔止靠技術——人性未死,大家都未輸。」
我深呼吸,望向舊病房走廊盡頭,踩下一步已經冇遲疑。
病人家屬開始站起,細路阿可拉住我手,信民靜靜拍我膊頭,胡梓潔、翠瑩、Marco、亞歷山大逐個點頭,等我帶頭。
「我係張宇霆,今晚誓死唔踏冷血。全城都可以追我哋,每個科技都會爆,但醫者唔肯輸住最後一條人性線。明日—大家一齊等奇蹟。」
窗縫晨光終於照進室內,大家表情好攰,但眼底多咗一格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