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系列］野牛公憤: Case3.4:浮現
我推門入咗事務所，走廊傳嚟鍵盤聲。王梓聰一見到我，舉手打招呼。
「郭哥，新文件Scan晒，放咗你枱面。」
「好啊，等陣我睇。」我答，行過去自己位，放低公事包。
「啲合同副本角頭有啲污漬，我縮大張圖睇過，有一啲指紋唔夠正路，要唔要送去法證？」王梓聰講完遞過兩份文件。
「搞搞新意思，等我簽埋張單，你叫馮子謙過兩點攞去警局嗰邊。」我拎過支筆，邊簽邊應。
「頭先林主任問你要唔要Law Library判例副本。」王梓聰搵部手機記下。
「要啊，特別兩單高院舊案，裡面仲有一份保險調查報告你Scan埋。」我補一句，擒實牛皮紙袋。
「梗係啦，律政署啲新判都放咗OneDrive，一陣Email你。」王梓聰講住退開一步。
我拎住文件坐低開電腦，螢幕彈出新Email通知。我開啟Scan副本，開咗兩個文件夾。
「A條自動豁免，B條民間仲裁，C條身份模糊，D條又寫得斷開斷落……」我邊睇邊低頭記notes，心入面默默排列所有條文漏洞。
椅背傳嚟咔一聲，李寶森師叔捧住紙杯行過嚟。
「寶森叔，睇棋適唔適合睇合同？」我未抬頭呃咗句笑。
「檔案上走馬燈，睇得多唔比下棋容易！」李寶森搖頭，椅子轉咗半圈，停係我枱邊。
「你睇條A款，啲人真係想點玩都得。」我指住螢幕俾佢睇。
「文法刻意藏義，有心人最鍾意擺局畀人跳。」李寶森飲啖茶。
「舊時啲地產合約都玩呢招，今時今日啲金融基金、投資案，一樣照抄唔誤。」我彈下鍵盤。
「你有冇發現，呢類合同多數對弱勢方不利？」李寶森慢慢講。
「死者乜都唔識，咩都簽咗落去。」我打開Excel比較表。
「你想查陸文耀，退休前我都同過佢公司打過官司，專食無助戶。」李寶森打橫搖頭。
「你覺得今次證據夠唔夠入刑事？」我望住佢個樣，眼神真誠。
「單憑合同未夠，要有受害人流淚畫面，法官先容易心軟。」李寶森淡淡答。
我抬頭望住對方，「信件同死者女兒畫紙會唔會幫到手？」
「細路情緒筆下有時最真，搵心理師一齊拆字，會穩陣啲。」李寶森點番咗下頭。
「咁我搵芷盈同學校社工，睇下家彤肯唔肯開心。」我默記多一句。
電話響起，芷盈打嚟。
「煒倫，心悠識畫新野牛城啦！」
「牛城咩特別？」我嘴角彎咗下。
「佢話牛城每個位都有條空道，話畀人賴皮用。」芷盈笑咗聲。
「畫得咁有心思？」我一面打notes。
「佢好細心觀察，畫左紅色角，仲話爸爸每日都係度補突破口。」芷盈溫柔。
「我陣間返去同佢一齊畫，加埋盾牌先得。」我應。
芷盈再補一句：「家彤今日顏色畫得曬紅色，情緒唔穩，好似有啲事要爆。」
「你有冇問佢畫咩？」我追問。
「佢話『有壞牛，壞角，媽媽受傷』，講完就喊。」芷盈語氣壓低。
「辛苦你等我哋慢慢陪。」我安撫。
「你今晚記得早啲返嚟，細路好易胡思亂想。」芷盈關心說話。
「知啦，你煲湯記得唔好打焦火。」我笑返。
收線後抄低兩句：「細路畫紅角＝危險象徵，空道＝合同漏洞。」
外面打字聲越打越快，女同事同王梓聰在走廊爭文件。
「王仔，著京一啲存檔又打錯字啦！」
「係咪？我再Check一次姐！」王梓聰笑，舉住電子筆搵紙。
我拉番返神，開啟新Scan合同副本逐句仔細查，特別睇尾頁身份備註欄，突然影到個淡淡紅印，正正係合約身份下面。
文件頁最角落有一粒圓型點，我按大影像，細細個指頭size。
「咦，呢粒應該係細路指紋？」我自言自語。
我即刻調校分色，再同證物數據庫比對，放大放細。
「絕對有人特登將指紋留低！」我忍唔住細聲。
我WhatsApp馬浩然：「文件Scan到有小朋友指紋，應該係死者女家彤，你哋搵下法證Meet。」
「收到，今晚會跟進法證。」馬浩然三隻「OK」emoji。
另一邊王梓聰行咗過嚟：「今晚要OT咩？」
「未必，你睇下今日Scan表，信件副本全部Upload咗未？」我問。
「已經Up晒，文件檔案都分晒名。」王梓聰指住電腦。
「好，等我交俾調查組嘅齊全資料。」我合咗laptop。
唔夠一分鐘，馮子謙踩住快步行過嚟，推咗一下門。
「郭哥，馬Sir叫我即時攞合同副本去法證室match細紋，你件Scan快啲Send俾我。」馮子謙上氣不接下氣。
「呢份合同，呢張信件同插圖，一齊用USB拎走。」我拎過去，遞咗支Drive比佢。
「多謝，我今朝要一路跑落警總！」馮子謙攞住資料奔咗出去。
見佢走遠，我喊咗聲：「小心啲，唔好跌啦！」
王梓聰吞埋半個茶葉蛋：「點解今朝咁急？」
「臨時發現物證有新蹺蹊。」我答。
「你預今晚會點？」王梓聰訝然。
「法證一報好消息我哋再跟進。」我成個人坐直咗少少。
突然手機震一震：「郭律師，今晚七點警署開短會，請帶齊證物。」咁啱法證組短訊。
「王仔，我出發前你幫我收埋枱。」我開口。
「冇問題，文件有乜唔齊再Call你。」王梓聰回。
我拉開抽屜，搵埋鑰匙、印章，合咗牛皮紙袋。
走廊裏面女同事低聲講：「阿郭又有大case，今晚記得食飯呀。」
「三文治頂住先啦，最後三個鐘，希望收工前搞掂！」我招手。
「做律師咁辛苦，記住攞多啲花生返屋企。」隔離同事笑。
翻咗一輪樓，落到大堂，保安叔叔同我打招呼：
「郭律師，今晚準時返屋企呀，細路最鍾意見爸爸。」
「等我交代完啲野就返。」我尾指輕點文件袋。
出到街，細雨開始落。路面燈光晒咗條水紋。
的士駛過，我舉手截停。
「去警署，麻煩你唔該。」我上車。
司機拉低音樂收音機：「律師哥哥，最近新聞話啲金融騙案多咗，你睇法係點？」
「漏洞合同多，普通市民根本睇唔明。」我隨口。
「係呀上個月有個乘客講畀人呃咗兩個月人工。」司機嘆氣。
「小心睇條款，唔明問律師。」我望住街外雨點。
司機一笑：「我老婆話睇咩單都搵律師，但請唔起。」
「你有需要，我義務睇下無妨。」我微笑答。
車行半小時到警署。
「Thanks，收咗個正價就得。」我落車遞返現金。
警局外面陰天更重，探員們帆布雨衣來來回回。
入到門口，馬浩然已經拎住筆根等住：
「咁啱黎，文件齊未？」
「齊，合同、信件、小朋友畫仔全部落U碟，比Ready咗法證組做比對。」我舉高膠袋。
馬浩然無啦啦：「今晚你冇著西裝，襯shirt啦！」
「今日熱死，仲要着西褲行十幾層樓！」我反擊。
「Heavy stuff今晚講唔晒，你坐左邊先攞杯暖水飲。」馬浩然帶我過會議室。
入到房，馮子謙已經坐定定。
「合同副本啱啱比完法證，佢哋今晚加班做化驗。」馮子謙咬住筆蓋。
我坐低，打開本子。
「而家主線係死者身邊指紋，外加疑犯出入記錄。」
馬浩然開始投影scanner。
「CCTV最新錄像，有個頭戴黑帽細路仔夜晚八點四十五現身，還有一大男人拖文件袋。」
「你點解會咁巧？」我望住畫面。
「畫面見細路拉住死者手，一齊入單位。七分鐘後，疑犯出現。」馬浩然拎住紅筆描主任意。
「我估，細路交接完即閃，疑犯就想製造單一現場。」我分析。
馮子謙補：「查咗外賣仔，有一段見細路反方向走落樓梯，外賣員業主都話啲人唔熟路，疑犯應該刻意等細路走咗。」
「死者通話記錄有咩新嘢？」我打開laptop。
「臨死前三十分鐘保留一通未接來電，對方無報警案底，查到係一個假名登記Po號碼。」馮子謙讀筆記。
我即刻登入律師資料資料庫。
「所有疑犯帳戶調資料，跟錢搵証據。」
馬浩然抬頭：「今晚你預返唔會早走。」
「無所謂啦，拆埋件case先。」我放低杯水。
房裡電話突然響。
「重案組。」馬浩然接。
「法證報告出咗，合同副本指紋屬死者女謝家彤，Red mark極新，應該案發當晚留下，疑似事主死前叫女兒一齊簽或傳紙。」
「死者叫女簽嘢？普通合約唔會啦？」我追問。
「有可能證明母女互相信任，疑犯知道細路有線索，之後將小朋友送走。」馮子謙分析。
「要即刻聯絡社工，問問家彤當晚經過。」我記錄。
「你太太今晚有咩安排？問佢能唔能同社工協調。」
馬浩然抄起手機。
「CCTV顯示家彤案晚有去媽媽屋企，請幫我問佢感受。」
我WhatsApp芷盈。
「會同社工一齊慢慢傾。」芷盈秒覆。
文件整理期間，外面天已全黑。馬浩然走出房買咗三杯餐咖啡。
「不如我哋今晚快啲處理完，返屋企買外賣啦！」馬浩然攪笑。
「唔好啦，今晚牛扒貴過律師時薪。」我誇張。
「你啲積木牛場砌起未呀？」馮子謙突然問。
「未，今晚返去陪心悠畫新盾先。」我輕撳手機。
會議室氛圍鬆動少少，大家邊打字邊笑。
「你今晚盡做啲野，明朝話我知final version。」馬浩然叮囑。
「收到。」我合上Laptop。
馮子謙一手揹起文件袋：「我同IT backup左合同副本到法證雲端。」
我合咗手提包，望一望時鐘，已經差唔多成夜。大廈走廊燈黃黃地閃動，大家簡簡單單講完今日case分工。
我收起所有證件，走出警署，燈火由黃變暗。车流邊來邊去，人群漸少。
我攞齊所有新文件，快步返屋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