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煒倫,今晚你仲要返警局咩?」謝偉達聲音沙啞,頭重重瞇實。

「約咗馬浩然同黃兆鋒開會,今晚執好啲新證據。」我講完環顧廳。

家彤坐梳化上抱緊熊仔,雙腿搖嚟搖去,細聲細語:「阿媽畫咗啲牛角……」

「係啊,阿媽想保護你。」我柔聲應。

「但牛都冇用,阿媽走咗……」家彤縮身入梳化角。





「幾時先有公平?啲人死咗,條街冇人幫吓?」謝偉達撳住煙盒,聲浪起咗。

「我今晚直去警署,執齊所有信件、畫紙、合同副本送過去。」我諗住一鼓作氣搞掂。

「快啲去啦!反正我都唔信有咩新進展。」謝偉達呻咗句,行入房拎件舊風褸。

我企埋家彤側邊,輕聲問:「留喺屋企呀?我一陣返嚟睇你。」

「唔想一個人……」家彤低下頭。





「咩事打俾我。」我望住佢,拍拍肩膀。

「阿媽話死咗都要守住牛角……」家彤雙眼濕潤。

「記得,牛嘅紅角守住你。」我哩句講完,揹起文件袋。

....

下晝雨啱啱停,街口馬路濕漉漉。謝偉達拉低褸領鬆咗鞋帶,一路咁跟,我拉住佢臂膀:「落雨小心啲,晚晚咁收夜。」





「夜晚咁多日,乜都查唔到,有咩用呀?」佢低聲鬧。

「今晚警署齊人開會,法醫、刑偵、律政都喺度。」我拉住皮包加快步。

「又係嗰句,有資料有證據……成日都拗極唔見人拉,啲條例大晒啦?」謝偉達勁壓喉音。

警署大堂冷氣十足,前台值班警員見我倆入嚟點咗下頭,「郭律師,今晚啲會要我入筆錄,資料帶齊未?」

「齊曬,新信紙、畫紙、合同副本一齊入卷。」我回應。

「每次返嚟就補咁多紙,冇鬼用!」謝偉達望返走廊。

「你坐低等一等。」用手摟住佢。







電梯嘟咗聲,二樓重案組文件室,裡面冷光,馬浩然同黃兆鋒已經拎住會議檯。

「煒倫,啲資料帶過嚟啊?」馬浩然見我入門望住我。

「齊。死者家信同紅角牛畫副本,啱啱執出嚟。」我點頭。

「謝生今晚都嚟咗?有冇咩最新消息先?」黃兆鋒將文件袋拉過枱仔。

「有冇多啲提示阿陸文耀嗰邊啲人?」謝偉達踢咗下椅腳。

「仲要補足一個戶口流向。」馬浩然語速急,「合同副本指紋驗出咗三組DNA,一組係細路,一組死者,一組疑似外來男性。」

「咁即係證據未齊?」謝偉達戳咗手指紙邊。





「法醫報告講明左額兩道傷痕,衣袖有異物纖維,現場鞋印唔係屋企人尺寸。」黃兆鋒攤開相片。

「搵咗咁耐,得咗啲咩?人走咗命都冇,你哋仲係查緊足唔足夠?」謝偉達聲音帶晒火。

「現在可以確定現場除咗死者一定有人,嗰個人未必係主嫌,但肯定涉及侵犯。」馬浩然面色緊張。

「而家山寨仲裁機構都捲入,我哋分析緊啲錢流向。」我補充。

黃兆鋒合起本檔案:「依家行刑事程序,但要補足兩環,暫時唔夠推上謀殺。」

「即係又無人拉、又話證據唔夠,咁搞嚟做咩?」謝偉達拉開椅揼咗兩下背脊。

「你放心,如果有物證再加證人證詞,控告機會大咗。法醫何翠華今晚覆核緊現場指紋同鞋印。」我對住佢講。

「我唔明,個天公地道都畀啲人玩死!成日話見家屬,去完又去,點解制度咁唔公平?」謝偉達喉嚨震。





「你唔係第一個喊制度唔公。」馬浩然將手肘頂住文件袋。

「你都知,做咗咁多年警察,幾多單有頭無尾?」謝偉達瞪實眼。

「有時連我自己都問自己,咁多年查案,最後入唔到罪,係制度靠得住定個人能力問題?」馬浩然攤開手。

「死者畫紙話紅角保護自己,細路都知危機有幾嚴重,大人都冇法保住一個家庭。」我講咗幾句,強忍語氣逐漸直。

黃兆鋒低頭睇份報告:「何法醫會建議全案補DNA樣本、再核查戶外路面所有可疑鞋印。」

「補多少少次都冇用!」謝偉達一拍桌面。

「家屬咁嬲,社會就有一日唔安心。」馬浩然望咗我一眼。





「聽日會傳召陸文耀,戶口異動同保險受益人名單要你哋律師行一齊比資料。」黃兆鋒再推文件過嚟。

我接過份嘢,心算下流程,「律政司後日批埋案就可以正式對簿公堂。」

「話易做難,人哋關係一層又一層,點都推到尾,但死咗人都救唔返。」謝偉達手指都唔停,搓住紙邊。

「其實你唔止要忍住怒氣,仲要頂住家人同社區壓力。」馬浩然口氣又軟咗。

我推低卷宗,望住謝偉達:「查唔清楚都要試,社工、學校、法醫、警隊、律師同步食盡每個細節。」

「咁都叫齊人,死咗一命都解唔到。」謝偉達拉開膊頭。

「你可以選擇唔信,不過案情要一步一步正規去。」我輕聲收實文件。

「今晚會鎖好所有新證物,等明早補堂再聯絡法醫。」黃兆鋒補充。

「落到咁,連細路指紋、畫紙都要查?」謝偉達夾硬壓怒氣。

「因為每一粒細沙都可以影響判案。」馬浩然語音放柔。

「好啦,今晚再補乜都好,你哋搞埋啲咩公平審訊,交齊成副卷得啦。」謝偉達攞起外套。

「有咩需要可以即刻拉我,唔好夜晚夜晚叫我返署!」佢話完,急步出門。

「我送佢落樓,你等一等。」馬浩然拍下我膊頭,快步跟出大門。

會議室剩返我同黃兆鋒。

黃兆鋒摺起紙:「煒倫,你查案查到咁緊,細路都受壓。」

「家彤畫紙一頁疊一頁,信紙疊到厚,有啲畫紅角有啲畫牛角,都係要交法庭。」我收埋膠袋。

「今晚你專心跟進法醫證據。」黃兆鋒語調歸於平。

「得,補兩行notes,等心理師一齊review。」我低頭打字。

法醫所會議燈光微黃,一杯熱水擺實枱角。我仔細抄底合同副本,留意後面鞋印相片。

過咗幾分鐘,馬浩然返嚟,條領結半鬆。

「煒倫,謝偉達仲鬧緊,冇嘢要補。」佢聲音倦極。

「大家都悶咗咁耐,今晚齊齊執剩啲證供,明早繼續。」我企起身。

黃兆鋒將合同副本、鞋印報告、紅牛角畫一齊裝袋。

「今晚Stop到呢度。」馬浩然話完,偷啜啖水,拎埋包離場。

我收齊筆記本、信紙、積木圖,再度熄燈合門,關好會議室。

會議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