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系列］野牛公憤: Case6.4:文件錯覺
街道燈光掃過玻璃窗，響著外賣店玻璃門鈴。店內熱氣混雜，廚房油煙味滲入前廳。阿葉拖住殘舊單車，入門拉低咗鴉青色帽檐。
「阿葉，依家有冇得傾兩句？」我將手袋挨實腳邊檯角。
阿葉企咗門口側，「今晚要收幾多單先休息，唔夠人手啊。」佢攞住啲紙巾揩手。
「我想問下頭先你經過新聚大廈附近，有冇見過啲咩人？」我鬆開手肘企正，「尋日案發晚阿姐話見你夜晚八點半路過。」
「有啊，不過唔敢望入街口，好多時都淨係望地下行。」阿葉用手搓兔仔扣。
「記唔記得嗰晚氣氛有冇唔同？」我等佢認真諗。
「有啲怪…有白車閃燈，巷口有個男人成日擰頭望住大廈門。」阿葉拖長聲，「其實我驚，有時覺得有人等緊。」
「個男人有冇咩特徵？可以講清楚啲？」我壓低聲音。
「瘦瘦地，西裝著緊，攞咗份厚厚嘅紙疊。佢望見我嚟就扭開面。」阿葉用手比劃住紙厚度。
「出現幾多次？」我側頭塞落記錄簿。
「三次啦，次次都唔同時間。有次送外賣見到單位門半掩，樓梯口又有聲，但我唔敢留耐。」佢雙眼閃縮。
「嗰晚出咗咩特別事？」我追問。
「我送啲飯盒比樓下士多，返轉頭想兜去另一棟屋時，見到有黑褸男人影住隻腳，車燈閃咗兩下。啲人行過都加快腳步，我順住大路走咗。」阿葉講到呢度，手都搓咗兩次。
「其他人有冇叫你唔好多事？」我側過臉望一望門口。
「士多阿姐話唔好咁鬼八卦，小心搞事搵唔到工。」阿葉用鞋踭壓住地下。
「如果你真係聽到啲聲，咩都可以講出嚟。」我溫柔講。
「夜晚落單都驚，我成日怕人記得我樣，或者記住我份工。」阿葉聲音開始壓細。
「我唔會俾人知你講啲咩，咩名都唔用。」我合埋咭片谷去佢手心。
阿葉抬抬頭，「如果真係要講，好驚收工會有人跟住。前日都有個人踩住腳，低聲話我唔好亂咁幫警察。」佢講到呢度搖下膊頭。
「你屋企情況呢？有冇咩奇怪消息？」我問。
「阿媽有時都話樓下唔安全，叫我少出街。但唔做外賣又冇錢。」阿葉神情更無奈，雙手插落褲袋。
「今晚你見到再有咩情況，一定開WhatsApp叫我。我負責保密。」我遞手壓實佢膊頭。
「多謝……」阿葉咬住唇，轉身走入外賣店內部。
我落到樓下士多。
「阿姐，近排店外有冇見怪人？」我直接問。
「有，尋晚見個西裝仔靠牆，成晚唔出聲。有架白車放慢車頭，閃咗兩下燈。我啲細路行過本來都怕咁樣。」士多阿姐搖咗下頭。
「白車司機識唔識？」我問。
「唔係街坊，好新車，有條斜紋貼紙貼個副駕。」士多阿姐托手肘。
「多謝晒，有咩再Call我。」我答，將頭點下，拉起門口膠簾，旋身離開。
橫過馬路，步行返事務所。走廊冷空氣打過來，辦公室燈未熄。王梓聰拎住厚厚Scan資料，呆呆咁坐低。
「王仔，今晚又OT？」我拉櫈坐埋佢。
「今晚連錯三次文件，有一份合約副本啲名打錯咗，Database入咗舊version。」佢手推個keyboard。
「邊份文件錯？」我望住佢。
「死者生前最新合同副本，Scan副本喺A欄client名少咗個字，system補都補唔切。Upload咗去法院Server。」王梓聰扯下衫袖。
「首頁錯定last page都錯埋？」我問。
「兩份都唔match，公司副本啲條文同法庭有一處格式唔一樣，內容細節已經唔完全同步。」王梓聰打咗個呵欠。
「會唔會影響証據比對？」我低聲。
「有機會，啲重要條款位，如果有一邊唔同法官可能唔收貨。」佢小聲。
「Scan落咁多次，Backup冇做分流？」我問住查他notes。
「冇呀，因為趕住下班，先用咗舊文件Backup，再補新Scan完全唔同步。」王梓聰補充。
「啲文件今朝有冇發現其他地方有油印或污漬？」我問，一邊拉住幾頁副本。
「有，舊版副本左下角有隻紅印，Scan最新啲就冇。」王梓聰坦白。
「即係法院收到正本副本紅印未必齊？」我指緊副本。
「係，今次Scan有張未對住，仲要律政司副本用咗舊template抽。」佢猛咁敲keyboard。
「要補齊晒所有正副本，我今晚自己手抄重新校對一次。」我捧起副本。
「你睇下，其實A欄多咗一行number，B欄Identity印得唔清，一路Scan一路出錯。」佢攞起筆畫個圈。
「今朝法庭收咗舊副本未？」我問。
「已經入咗法官資料庫，好難抽返出嚟。」王仔話。
「我寫封信正式交代副本錯處，叫律政司即刻更正。」我話。
「對唔住啦。」王梓聰唔敢望我，只係低聲。
「唔關你事，件事太亂。我人手check返所有副本一行一行對一次。」我打開新Scan，逐頁細讀。
「今晚搞唔切，我OT都要攞晒副本Hold實所有條文。」王梓聰修正。
「你先收工，明天再返嚟Backup Update版本。細節要對足每個字母。」我指令。
「好，咁我走先，唔該你補底。」佢攞起背包走快步。
王梓聰背影閃過辦公室冷光，門聲卡擦一聲合上。
夜靜下來，事件室外面每格燈光打落樓面，玻璃反光模糊。文件副本一疊疊，A、B、C、D欄重重覆覆。Scan副本逐頁翻，Search紅印標記。檯邊剩低角落野牛印章、細碎筆印，信紙紅角畫留底。手機上Whatsapp顯示新訊息。
「有咩錯版要即刻報上，明早一次過補件。」
我執齊文件，Backup新Scan，再度細閱存檔副本。夜風由玻璃透入，樓下馬路燈影未散。
我收拾好所有合同副本，合上Laptop，確認細節，再鎖好物證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