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系列］野牛公憤: Case7.2:對峙
夜色初降，我推開茶餐廳的玻璃門。室內燈光偏黃，玻璃映著窗外街景，雨影交疊成雙重影像。雨點噼啪敲打招牌頂，我坐下，拿起合同副本，一頁頁細心攤開，準備妥當。林楚欣撞門而入，高踭鞋聲叩地，節奏俐落，氣勢迫人。
「郭律師，今晚真不怕落雨來搵我？」她一落座，順手解下絲巾，低頭掃視枱面堆疊的文件。
「點都要面對，副本瑕疵太多，總要講清楚。」我緩緩推過一份新掃瞄的副本。
「咁你知唔知份Scan有咩問題？」她打開文件夾，目光由上而下一寸寸巡視。
「今早王仔OT搞亂咗版，Scan上Party名打錯字，法院份仲唔齊。」我用紅筆圈實位置。
「正副本對唔埋，法官真收咗都慘。」林楚欣眉頭一蹙，眼神繼續往下掃。
「合約入面Party名少咗個字母，好多條款位置漏咗半行。」我指向A欄。
「B欄仲有身份資料印到唔清，格式斷咗，Scan落去全部唔齊。」她指尖貼紙，逐頁細查。「你咁做，等於risk晒成個證供，打後都唔成立。」
「Commitment要重做，今晚補件，全部要走晒龍。」我摺起電話，召喚侍應：「阿姐，凍檸茶走冰，重茶。」
「凍鴛鴦一杯，唔要奶，走甜。」林楚欣隨口補上。
侍應點頭快步離開。
「你份Scan副本今朝上咗法院server，係咪仲用緊舊模板？」她拿出自己份，即時開Compare。
「係，我啱啱叫王仔補版都冇用，Upload咗個舊template，database唔同步，連簽名都唔見咗一半。」我翻到頭一頁。
「合約紅印點解會咁淺？你有冇對過底印同正本，係咪完全一致？」她指向左下角。
「有一頁新scan冇晒紅色指印，正本係人手加咗先有，法院副本印唔出。」我攤平文件畀她睇。
「咁你話，法庭一發現兩份唔夾，會點處理？」她手指輕敲桌面，節奏沉實。
「一定唔收貨，要律政司出新副本，解釋正本同副本差異。」我低頭打字，手指敲得急。
「現場Scan嘅副本同證人口供完全相反，點解唔早啲對清楚？」林楚欣壓低聲線，貼近我左耳。
「每日成疊卷宗四圍飛，有team撞錯名、撞亂code，成日都亂晒。今次玩大咗。」我眼神閃避，冇直望佢。
「有咁多細節位，唔係邊個都睇得出。」佢聲音黏住我耳邊，不放過。
「文件有油印污漬，新舊兩個副本都對唔上。Scan嗰份，A欄多咗一排number，B欄印到模糊，C欄乾脆跳咗幾格。」我逐頁掀開，一一點出。
「法院而家收到Scan份發現異常，會唔會即刻要更正？」林楚欣再問。
「會。今晚就要正式發函，交代文件錯漏，律政司必須同步收到。」我抽出一頁，遞咗過去。
「點解淨係話Scan副本格式有錯？根本副本仲未核實過，一個字母出錯，法官都會撇晒成份文件。」佢眉頭一揚。
「現場埋單嗰陣交副本，冇留意到油漬，拖咗落去。結果新舊版本一對照，所有差異即刻爆晒。」我講完，用力壓實合同袋。
「你以為Scan完、Upload、Backup——就萬事大吉？證據鏈嘅規則，成年都唔會變。」林楚欣搖下頭，語氣帶點無奈。
飲品送到，我拎起檸茶，凍冰貼住玻璃，慢慢融入。
「Scan副本同現場物證都唔齊，證據混濁，會唔會直接搞到控方案情崩潰？」我邊記錄邊問。
「如果副本同正本唔一致，等於證明卷宗處理極度不專業。分析結果出事，裁判官點信得落？」林楚欣用鴛鴦匙慢條斯理攪住飲料。
「Scan錯咗一刻，律政官同法證都要由頭再查。」我苦笑。
「你明唔明，法庭見到副本對唔上，一定拎晒底稿出嚟翻？邊個都走唔甩。」佢拎起手邊副本，輕輕拍咗兩下。
「就算其他證據再強，淨係副本出錯，法官都未必信——法庭隨時下令再提一輪證供。」我雙手一攤。
「你呢單case，文件連人名都錯晒順序，身份資料打亂咗，補充資料都要重新抽底，根本冇得救。」佢冷冷評價，語氣平靜但字字見血。
「證據遺失，法官判證據唔齊，成個證供都可以推倒。」我講得清楚。
「Scan錯咗副本，撬開全案，連律政司都頂唔住。」林楚欣眉頭一鎖。
「副本嘅油漬，係Scan出嚟定現場本來就有？」我壓低聲音追問。
「新Scan有，舊Scan一啲都無。」她認真咁執實紙邊。
「油漬喺合同邊位？似紅角指紋，死者女家彤有無指紋紀錄？」我再問。
「你份Scan副本紅角指印對唔到，正本有細指紋，副本完全冇記錄。」林楚欣指尖點住油印。
「可能補件嗰陣唔小心抹咗。」我垂頭。
「咁你點樣交副本畀警方？」她盯住我。
「今晚手抄一份，對足條款，逐行逐字Backup，上載去警方IT server。」我斬釘截鐵。
「唔好再出錯副本。下次Scan，記得先行核對資料庫。」林楚欣語氣堅定。
「會落實，我今晚做晒。」我點頭。
侍應走過來收杯。
茶記滿佈蛋撻焦香，雨聲沿窗縫滲入。林楚欣夾起手袋，不慌不忙。
「連Scan副本都搞成咁，你個案主嫌，仍然係陸文耀？」她轉返案情。
「係，證人、合同副本、鞋印、資金流全部指向佢。但證據失效得咁快，遲早都未入到罪。」我話。
「你計過，副本證據不足，法官就算睇埋油印，都未必覺得足以定案。」林楚欣慢慢掃我一眼。
「所以每一頁都要補，手抄齊晒。」我答。
「你覺得陸文耀會唔會利用正副本分歧自保？」她一針見血。
「極有可能，佢會話文件冇留過手，或者Scan環節出錯。」我分析。
「今次推翻得快，警方要盡快補返副本。」她補一句。
「唔止警方，律政司都要核清每一個字。」我接上。
林楚欣直視我：「之後所有證據，你點樣防再出錯？」
「物證袋打紅印、副本手寫Compare，Scan File雙重Backup，再抄一份，直接送法證室。」我列清楚。
「律師處理File要一條龍。Scan要對正本油漬，有冇新紅角、指紋、手寫字體，全部要核。」林楚欣訓示完，再補一句。
「今晚備份，明日執正副本、新舊Scan，全部交王仔手校——唔敢信OCR。」我低聲講。
「案件主嫌資料，等副本齊晒先再攻法庭？」林楚欣收埋紅圈標記。
「等警方同律政司同步核實，以後唔再信人工智能Scan而無人覆核。」我回。
「咁先有機會穩住案情走向。」林楚欣靜靜咁講，雙手捏緊杯底鴛鴦。
「今晚你返去，都要Check清楚自己手上文件？」我臨走再問。
「全數齊名，每一頁核清，有錯即改。」林楚欣捏緊份副本。
我收好紅角牛型印章，夾埋最後一頁Scan副本，正本、副本、補件全部執齊。
「明日警方入我哋法證，再補一波審核流程。」我收尾。
林楚欣起身，舉手示意同行。「今晚落雨，小心路滑。件Case漏洞咁多層，正副本差池，唔可以再容忍。」
「收到，今晚搵王仔做filter，一行一行跟實新upload過去。」我收拾文件。
林楚欣拍咗下結賬機，「下次咩都要一齊睇，唔好再咁散慢。」
「我會記住。」我單手推開玻璃門，跟住林楚欣步出茶餐廳，街外雨聲漸細。
我低頭整理手袋，將最後份副本穩穩放入檔案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