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律師,有份文件要你即刻睇。」王梓聰一早衝入我卡位,手震咁遞過一張A4紙,面青口唇白。

我望咗佢一眼,接過張紙。上面冇署名,淨係有一行黑體字:「你哋事務所有人收錢放水,陸文耀合約漏洞係內應開路。」

我手指一凍。

「邊個交上嚟?」我抬頭問。

「信箱……純白信封,冇郵票,冇地址。」王梓聰壓低聲線,左右望咗下,「我一開到就拎嚟比你,冇畀其他人睇過。」





我將張紙翻轉,入面淨係得呢一句,字體係打印,工整乾淨,毫無破綻。

「有冇影印?」

「有,我即刻影咗一份,正本放咗入你抽屜鎖實。」

我點咗下頭,將紙摺好,塞入牛皮紙袋。「唔好同任何人講,包括鄭主任。」

王梓聰吞咗下口水,點咗兩下頭,快步走返自己位。





我望住個紙袋,心入面冇半點起伏,只係冷冷地諗:邊個想搞亂局?係陸文耀派人放料,定係屋企有鬼想抽水?

正想再睇多一次,鄭楚儀把聲由後面響起:「煒倫,入嚟我房。」

我拎住袋起身,推門入去。鄭楚儀坐喺張大班枱後面,手執支紅筆,面前擺住份律政司來信。

「坐。」佢指住對面張木椅。

我落咗座,文件袋放低。





「你知唔知事務所有匿名舉報?」鄭楚儀直視我,語氣唔急唔緩。

我眉頭都唔動:「知道,王仔剛交咗上嚟。」

「你點睇?」佢放下紅筆,十指交疊。

「假設有人想攪亂查案節奏,或者想搞到我哋內部自相殘殺。」我語氣平穩,「但都唔排除,真係有人收錢。」

鄭楚儀瞇咗下眼:「你懷疑邊個?」

「我唔懷疑任何人。但由今日起,所有經手文件都要列名——每份scan、每份影印、每份傳真,全部要簽名記錄。」

佢點咗下頭:「同意。我會通知IT部,所有上傳紀錄留log,連王仔都唔例外。」

我起身:「我會將所有合約正本鎖入保險箱,桌面淨係留scan檔。」





「做緊。」鄭楚儀盯住我,「但你要記住,一旦內部出事,呢單案唔單止輸咗,仲會連累成個事務所聲譽。」

「我明白。」

我轉身要走,佢叫住我:「煒倫。」

我停低。

「你最近查案太密,有冇人話你越界?」

我回頭:「有。陸文耀覺得我煩,馬浩然覺得我衝,林楚欣覺得我執著。但呢啲唔係舉報原因。」

「舉報話你哋內部有人放水。你同王仔最近有冇出錯?」





「有。前日Scan錯咗合約副本,但已經補返。」

「就係呢個錯,有可能被人拎嚟做文章。」

我唔出聲。

「你信王仔?」佢問。

「我信佢想做好,但唔代表佢唔會被人利用。」

鄭楚儀點咗下頭:「今晚開緊內部會議,你同王仔都要出席。唔好俾人覺得你包庇後輩。」

「得。」

我走出辦公室,走廊燈光慘白。王梓聰見我出嚟,即刻起身。





「郭哥,點呀?」

「等陣開會,你執好所有Scan記錄同backup log。」

佢面有難色:「會唔會……係我出事?」

「唔知。但而家你每一步都要清清楚楚。」

佢點咗下頭,返去自己位開電腦。

五點半,會議室燈光全開。鄭楚儀坐主位,我同王梓聰坐左邊,IT主管同法務助理坐右邊。

「開始。」鄭楚儀拍咗下枱。





我將匿名信影本派咗過去。

「呢封信話事務所有人收錢,協助陸文耀走佬。」我語氣冷靜,「而家我要知道,由案發至今,邊個摸過正本合約。」

IT主管開聲:「所有Scan記錄都有IP同時間戳,王仔係最後一個上傳合約副本嘅人,時間係前晚十一點二十三分。」

王梓聰即刻解釋:「我發現錯咗字,即刻改咗再上載,所以有兩個版本。」

「咁你有冇將正本帶返屋企?」我問。

「冇!我成晚都喺公司改,改完先收工。」

我望向IT主管:「可以檢查佢部電腦有冇外洩記錄?」

「已經檢查過,冇USB插過,冇電郵外傳,冇雲端同步。」

我點咗下頭。

「咁邊個有保險箱鎖匙?」鄭楚儀問。

「我同你。」

「有冇借過人?」

「冇。」

會議室靜咗落來。

「咁即係,而家唯一漏洞,就係王仔上載咗份掃瞄錯版。」鄭楚儀睇住我。

「錯咗,但唔代表有心。」我話。

「但有人利用呢個錯,製造內部矛盾。」鄭楚儀手指輕敲桌面,「我哋要公開澄清,唔好俾人覺得我哋心虛。」

我起身:「我會向警方同律政司提交正式聲明,解釋掃瞄錯誤同補救措施。」

「做。」鄭楚儀點頭,「同時,我會通知保安,所有文件出入都要登記。」

會議完結,大家默默散去。

王梓聰跟住我出嚟:「郭哥,我真係冇做過任何事。」

我睇住佢:「我相信你冇收錢。但你要記住,而家你每一個動作,都可能被人解讀成證據。」

佢點咗下頭,眼濕濕。

我返到卡位,打開保險箱,將所有合約正本鎖入;再將掃瞄副本逐一核對,每一頁都蓋上紅角牛印章,寫上日期同簽名。

「警方收到匿名信,話你哋律師行有人通風報信。」手機震咗下,馬浩然訊息。

「已經處理,內部清查完畢。」我回覆。
「小心,呢種舉報通常係兇手放風,想搞亂局。」

我收起電話,望住桌上一疊文件——

紅角牛印、合同副本、鞋印報告、死者信件。

全部整齊排列,毫無破綻。

我將最後一份文件放入檔案盒,鎖好抽屜。

起身熄燈。

辦公室只剩低一盞檯燈,光影斜斜落喺「野牛公憤」四個字上。

我拎起公事包,走出大門。

「郭律師,今晚返得早啲呀?」保安見到我。

「早咗半個鐘。」

「好呀,細路等緊爸爸返屋企。」

我點咗下頭,踏出寫字樓。

街燈昏黃,雨後路面反光。

我行過馬路,手機再震。

「律政司要求明日開緊閉門會議,解釋文件出錯同內部舉報。」林楚欣回覆。

「收到。我會準備齊全資料。」我講。

收起電話,我繼續向前行。

風吹過耳邊,似有若無。

我知,呢場戰爭,仲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