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系列]野牛公憤: Case11.1:碎紙堆之下
午後嘅陽光從事務所窗外斜射入會議室,落在枱面文件上,折射出一層淡黃。冷氣吹出未散嘅舊茶煙味,同走廊傳嚟嘅麝香氣味混在一齊。文件櫃門開開合合,新嘅 backup log 放到我枱面。牆角部影印機油墨味仲未散,重案組傳過嚟嘅資料袋同紅色牛角畫紙疊成一疊,文件封頭寫住四個字——裂縫證據。
「主任,scan 副本補齊未?」
我壓低聲,望住電腦畫面。
「齊哂。你啲紅印參考都覆咗,但有一頁要重寫一次。」
王梓聰一邊翻紙一邊記 note,眼仔佈滿血絲。
Christine 行埋嚟:「卷宗二號 scan 出咗新嘅油印版,話要配合 backup clean,時間唔同。」
「抄好時間戳,逐頁 check。」
我點頭,手指沿住屏幕 scan timeline 滑落去。
我拎起雞皮紙,逐頁扇開睇。每頁 scan 底部多咗幾粒又深又鮮嘅紅牛角印,指頭油痕有時重疊住合約假名。副本 scan 時間同 backup log 完全重疊,形成一條清晰軌跡。
「凌晨五點一十四分,scan room log 打咗匿名 IP。」
我坐直,背脊貼實轉椅,拉近分析表:「副本分流係凌晨出事。證物一號、油漬、scan log 一齊跌咗出嚟。」
「匿名信五點半收,話我哋律師樓有內鬼,仲指明 scan 副本漏咗密碼。」
王梓聰冇多講,只捽緊支筆帽。
枱邊 printer 卡咗紙,「咿—吱咔咔」嘈咗十幾秒。我撳起一疊新 scan 返副本,筆記簿邊緣多咗粒瀝青色圈。
「scan 副本多咗個唔同嘅油印 pattern,旁邊暗號重複。」 我用手機逐頁影低。
王仔見狀即刻 send 咗 backup log 去 IT 部。
「有人凌晨抄咗副本?唔似我哋自己人做。」
我繼續壓低紙張核數。
外面走廊打字聲加速,「click click click」,密密哋、快快哋。氣氛靜到落針可聞,大家都冇多餘對話,分秒追 log 追到手軟。
「資料核實到幾多?」
鄭楚儀推門入嚟,半隻身影落喺牆身。
「條 log 寫得清清楚楚,有人凌晨掃備份,房門 lock 嘅 scan 記錄顯示,前晚兩點半有保安 key 插過門。」
我答。
「Scan 副本有冇俾人做過手腳?」 鄭楚儀眉頭一皺。
「有。三個 scan record 上有唔同顏色嘅油印,副本見到新油印,backup log 裏面仲有 IP 亂碼。」
我將副本遞咗過去。
「有啲油印好新,有啲已經乾晒。指紋對咗未?」 佢慢慢翻紙。
「一部分係死者女友彤嘅,一部分係 backup room 嘅阿松。」 我直接講咗出嚟。
「匿名信根本就想拋我哋做替罪羊。」
王梓聰手汗濕晒半本記事簿。
「而家連 password、操作時間、swipe entry、紙張紅印都要核,連細沙都要抄底。」
我再掃過手頭 notes。
文件全部 check 完,外面陽光已經西斜。我換件外套,執好紙包同 scan 副本,準備再走一趟謝家。
去到謝家,樓梯間依然充斥住濃烈的煙膠同舊油味。行到門口,「咔吱」一聲開鎖,門一開,熱氣即刻撲面而來。
「阿達,今日點呀?」
我見謝偉達拖住張殘舊的椅子,兩隻眼通紅,手裡攬住幾包百佳膠袋。
「都一樣……阿彤成日抱緊個牛公仔,話有壞人夜晚會嚟搵佢。你攞咗啲乜嚟?」
謝偉達揮下手。
「副本scan有新發現,想核返啲細節。」我打開資料夾,攤開畫紙。
謝家彤坐喺地氈上,雙手抱住牛公仔,眼神空洞,見到我都冇反應。
「家彤,你睇下,呢份係咪你畫嗰幅牛角?」
我攤開新scan嘅畫紙。
「係。阿媽話紅色牛角可以保護我。牛唔肯走,牆就唔會裂。」
家彤細聲噉話。
「你記唔記得幾時畫?」
「我唔記得。嗰日只記得有兩個人經過廳,阿媽叫我唔好開門。」
家彤抱緊公仔,眼神微微發光。
「兩個人有冇講咩?」
我柔聲問。
「一個話要阿媽簽紙,另一個話係好朋友,帶我落街。阿媽話唔好信陌生人。」
家彤捏住公仔角。
「你畀過紙俾第二個人?」
「佢叫我再畫多兩個紅牛角,我就一口氣畫完,攞去交俾佢。佢攞咗就轉身走。」
家彤喺地上畫咗個圈圈。
謝偉達走入廚房,大聲話:「我早就話會有人出手,警方日日講證據,家彤日日都唔開心。」
「Scan副本嗰啲印係當晚現場抽出嚟嘅,一定有人特登攞咗紙。」我將手指壓喺紙上紅圈:「有成年人叫你畫,係唔係街外嗰個叔叔?」
「係個高過阿媽嘅男仔,望人唔望眼。佢攞咗畫紙就走。」家彤轉頭望。
我記低細節,影低畫紙,牛角紅印俾油漬黐咗一半。
「有冇人夜晚再嚟過?」
我再追問。
「冇。我淨係開過一次門,阿媽成日話有人敲門唔好理。」
家彤低頭答。
「你有冇將新紅印嘅scan紙畀過第二個人?」
「冇,畫紙我放喺書枱,外面人唔准入房。」
家彤指住畫角。
我同謝偉達再確認。
「你最近有冇人接觸過家彤啲畫紙?」
「冇。畫紙摺住放枱底,淨係有人嚟問掛失證件。」
謝偉達攤手。
我將scan副本交返俾佢。
「你幫我保管,每晚check門口有冇新紙就得。」
謝偉達收好紙,坐返落地。
「啱啱家彤講有個男人要簽紙,你見唔見到佢正面?」 我再問。
「白面男,着皮鞋同西裝。唔笑,望你都唔會眨眼,好凍。」
「成日講制度公義,最後都畀人玩。」謝偉達聲線粗糙。
...
天色全黑,屋外樓道燈光微弱。
我傳咗訊息俾葉頌恩,叫佢準備今晚交收同驗證外賣證人新證供。
「今晚有啲新order,等我收工唔好行後巷。」
我message佢。
外賣店落閘前,阿葉換咗件厚外套,空心攬住牛仔袋行出街角。街上嘈雜,行人來來往往,士多師傅都喺度撳煙頭閒聊。
「阿葉,今晚手頭有冇特別單?」
我走埋,身形縮低喺雨簷下。
「冇,今晚多咗人踩場,但冇人敢亂嚟。我一路keep住phone。」
佢攬住外賣袋,蹲低避風。
「外判保安夜晚有冇出現?」
「有個人工保安夜晚問我有冇drop過紙,我冇理佢,行得快過平時。」
「你要繼續提防,今晚特別要小心。我見警方講條路線已經俾人暗中觀察咗幾個星期。」
我拍咗下佢背。
「有啲驚,但我唔想拖累人。」
阿葉聲音帶啲鼻音。
「未到驚嗰步,就仲有得應付。你跟住畫紙做證供,scan副本、backup、卷宗都交俾警察就得。」
我揮手示意。
返行會所前巷,樓下嗰個金毛男已經換咗衫。油腔滑調,光頭反光。
「律師!今晚 ready 未?」
佢特登拍兩下我個膊頭。
「今晚唔好講太多。你話咩 order,交晒畀警察,自己人拎咗貨就快啲走。」
我指住手上個資料袋。
「今晚唔好講輸贏,輸家只係冇 backup 咁多份副本罷咗。」
金毛男耍住自己把胡鬚。
商廈天台風吹過,黑影沿牆散開。我望住對面公司啲窗,一層層反射住街燈,地面油印留低鞋痕;遠處重案組已經架起攝錄設備。
「今晚啱啱攞到油印副本,鎖咗去警隊。」
馬浩然打緊電話,聲音冷靜。
「清晒機房所有副本,紅印、人名、log 要一頁頁抄清楚。」
我匯報。
「匿名信背後主腦依家都係舊人,次次都派人出手。你部署點走?」
馬浩然喉結微微一動。
「補齊所有紙張,牛角章印要正副對照,卷宗全部包好,今晚要收身埋位。」
我盯住手上個資料夾。
「收工前再核最後一份 scan,同樓下保安確認時間對時。」
馬浩然轉身補一句。
電梯慢慢降返地面,樓下士多阿姐指住燈。「今晚冇乜生面口出入,大家都穩陣啲好。」
最後返到事務所,大堂燈光將我個影拉得好長,行廊靜到只得腳步聲。外面城市細雨斜斜咁落。
我收好所有 scan 副本同 backup,每份紙邊對齊紅印,index 最後一頁用牛角章蓋雙重章號,放入保險箱。
成晚,冇多講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