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儡先生一個位置: 第九夜:封印之謎
冬夜的永晦市,燈火已漸漸稀疏,重光公寓外的街道彷彿覆上了一層細密的冰紗。沈子軒戴上黑框眼鏡,裹緊厚重的羽絨服,步履匆匆地走向市立圖書館。這棟老建築矗立在城市東隅,外牆的石塊因歲月侵蝕而泛著灰白,門前地面濕潤反光,映著微弱路燈,夜色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滯。
圖書館內部陳設樸素,木質地板隨著腳步微微作響,一排排高聳的書櫃如沉默的守衛般佇立,走道間僅有零星讀者,安靜得能聽見紙頁翻動的輕響。沈子軒穿行其間,目光停駐在「地方歷史」與「醫療檔案」區,眉宇間始終籠罩著一絲難以鬆解的緊繃。
「您好,請問可以查閱永晦市舊醫院和重光公寓的歷史檔案嗎?」他壓低聲音,語氣沉穩,「我在調查過去的失蹤案件,想核對一些細節。」
櫃檯後的館員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先生,眼神淡漠,彷彿早已對世間喧囂無動於衷。「這類資料不多,多數僅存影印本。」他語氣平緩,「你要查哪個年代?」
「以日治時期為主,還有民國後的產權與轉租紀錄。」沈子軒回答,同時遞出證件。
老館員略一翻看,點了點頭,轉身從後方檔案櫃中取出一疊泛黃的卷宗,輕輕放在桌上。「這是你要的舊醫院檔案,附帶部分孤兒院的登記資料。」他提醒道:「小心翻閱,紙張脆弱,別弄損了。」
「謝謝。」沈子軒點頭致意,將卷宗小心攤開,依序整理,一頁頁仔細翻閱,目光不曾稍歇。
沉穩的檔案室裡,唯有機械定時器發出細微的滴答聲,節奏緩慢而規律。牆邊的吊燈投下灰濛濛的光暈,映照在堆疊如山的舊卷宗上。沈子軒俯身整理資料,手指迅速翻過一頁頁泛黃的紙張——醫院職員名冊、孤兒名冊,以及數十年前的失蹤案件報告。
第一份卷宗標註著「永晦醫院孤兒失蹤案」,記載年份為昭和十五年。卷宗由當時警署一名姓缐的警官經手,內容記載五名孤兒於凌晨四時在地下病房離奇消失,現場未留下打鬥痕跡,僅在地板上發現一片暗紅色手印,以及幾塊碎裂的醫療鏡片。
「這種事真的發生過嗎……」沈子軒低聲自語,指尖輕撫過紙頁邊緣,泛黃的墨跡彷彿仍殘留著某種未散的寒意。
他繼續翻閱下一則檔案——「醫護人員名冊」。目光掃過時,一張黑白合照驟然攫住他的注意力。照片中央,一名女子身穿舊式護士服,神情冷峻,面容端莊卻隱含陰鬱。她站在一群兒童與醫師之間,手中緊握一本厚重的日記。照片下方以日文註記其姓名:「高村萊迪」。
「這……是萊迪?她竟與最近幾夜出現的冤魂主宰長得一模一樣……」沈子軒喃喃道。照片右下角還印有「昭和乙卯年攝」的字樣,墨跡已略顯暈染。
他接著比對歷年失蹤案件紀錄,越看越覺詭異。民國初年,原永晦醫院舊址改建為住宅,即今日的重光公寓。自那時起,住戶登記表中精神異常、無故失蹤的案例逐年攀升。近十年來,失聯人數更顯異常,警方雖多以「精神壓力」或「自行搬離」結案,但細究檔案,多數失蹤者皆於夜間消失,現場常遺留符紙與碎裂的鏡面,甚至附有模糊的現場照片佐證。
沈子軒將所有資料逐一拍照存檔,同時在筆記本上整理出三項推論:「1. 舊醫院失蹤案與契約本存在直接關聯。2. 高村萊迪容貌數十年未變,極可能為冤魂主事者。3. 公寓改建後失蹤事件持續發生,官方調查始終未能深入。」
正欲合上最後一冊卷宗時,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自背脊竄升。空蕩的檔案室內,滴答聲依舊,卻彷彿多了某種不屬於機械的節奏。
「難道……我不是一個人在這裡查資料?」
他下意識回頭,耳邊彷彿傳來低低的呢喃。遠處開架區,一位婦人正低頭翻書,目光短暫與他交會,卻又迅速移開。那一瞬,書架間似有某種莫名的陰影悄然晃過,令人心頭一緊。「別多想……」沈子軒輕聲自語,試圖壓下心底竄起的不安。
他再度翻看照片,細細比對過往數十年的失蹤案現場影像,忽然察覺到一項共通特徵——每一處現場的主鏡皆碎裂不堪,門口留有暗紅色的手印,地上則散落著鹽包與符紙,被人刻意收攏在一起。而近年來的報案照片中,更頻頻出現模糊的人影,彷彿自黑暗深處凝視著鏡外的世界……
「如果所有失蹤案,都與萊迪主導的契約有關,那這棟樓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重演同一段命運。」沈子軒在筆記上補上註記。「契約的週期,似乎與重要天象或月圓之夜相連,每到此時,冤魂便會循環甦醒。」
他抬眼望向窗外,天色早已黯淡,暮色如墨漸漸浸染。館員默默擦拭著桌角,動作緩慢而安靜,時鐘的指針悄然逼近九點。沈子軒猛然驚覺,若再不離開,恐怕就要錯過閉館前的最後時刻。他迅速收拾文件,將所有拍攝資料完成存檔。剛拉上背包拉鍊,館內忽然颳起一陣無端的冷風,沿著走廊席捲而過,寒意頓時包圍四周。
「今晚寒氣特別重,年輕人,早點回去吧。」館員開口,語氣平和卻帶著長輩特有的關切。
「謝謝您幫忙。我想再查一下附近孤兒院的紀錄,可以嗎?」沈子軒語氣誠懇,小心翼翼地探問。
「孤兒院的資料存放在更深處的封存櫃,不是誰都能調閱。不過,既然你已經查到重光公寓的事,有些東西……最好自己心裡有數,別什麼都往外說。」館員抬眼看他,目光深邃,話中有話。
「我明白,一定謹慎處理,謝謝您。」沈子軒點了點頭,語氣沉穩。
他走進孤兒院的檔案區,打開櫃門的瞬間,一股夾著薄霧的冷風從地縫竄出,撲上他的臉頰。櫃內除了一份泛黃的孤兒名冊外,還散落著多張遺失人員的身份照片。每張照片中的孩子神情凝重,眼神裡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時代悲涼。
他目光停在其中一則報案紀錄上——報案時間標註為「昭和乙卯年」的月圓之夜。當晚,五名兒童同時失聯,現場僅留下一張殘破的契約紙與一面裂成兩半的鏡子,邊角處赫然簽著「萊迪審批」四字。
「月圓之夜……這必定是契約儀式的關鍵。」沈子軒低聲自語。
他迅速比對所有住戶的失蹤時間,發現幾乎全都集中在月圓前後的週期內。這條線索讓他心跳驟然加快。「下一個輪迴,就在今晚——若無法及時破解,恐怕又會有新的契約成立。」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書頁翻動聲。他猛然轉身,卻不見人影。燈光微微閃爍之際,牆上的玻璃竟映出一抹灰影——一雙空洞的眼眸,配上一抹詭異而冷靜的微笑,轉瞬即逝。
「那是……萊迪……?」沈子軒呼吸一窒。
圖書館的寒意越來越重,他強壓心頭不安,加快整理速度。將所有可疑的照片、卷宗與名冊逐一編號,標註重點,並在手機中建立完整檔案。「契約本源、失蹤模式、冤魂輪迴的規律……全都串連起來,這是我目前掌握最完整的『重光公寓失蹤案全紀錄』。」
「子軒,你快點回家吧,夜裡待在這種地方,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一名館員低聲提醒,臉上浮現一絲難以掩飾的憂慮。
「謝謝,我馬上就走。」沈子軒用力點頭,迅速收好筆記與資料。
推開圖書館厚重的大門時,一陣冷風迎面襲來。他下意識加快腳步,走出幾步後回頭一望——石階之間,一道纖細如煙的影子正緩緩浮現,靜靜跟隨其後。寒意直透脊椎。
「契約冤魂……果然不是傳說……」他緊了緊外套,腳步踏過潮濕的石板路,急步返回重光公寓。腦中不斷翻湧著剛才獲得的資訊——不僅契約的本質殘酷至極,就連家中親人失蹤與精神異常的真相,也正一點一滴浮現。
抵達公寓門口時,街角那只黑貓不再躲閃,而是直直望著他,眼神銳利如炬,彷彿預知今夜必有大事發生。
「今晚必須聯絡所有住戶,整合所有資訊。否則一旦契約週期再臨,不只是冤魂,就連所有活人也逃不過……」沈子軒沉聲自語。
他推門進入大樓,樓道內一片死寂,溫度竟比戶外更低。每戶門縫都貼上了新符紙,地面佈滿細密的鹽痕,整棟建築宛如正靜靜等待著明日夜晚那場未知的儀式。
「今晚要把所有真相寫下來,交給希璇和住戶們。不能再讓任何人無辜地被契約吞噬……」沈子軒輕嘆一聲。
走回房間時,牆角那面裂鏡忽然閃過一縷灰影,空氣中浮現斷續低語:
「契約……輪迴……月圓夜……冤魂要自由……」
聲音飄忽不定,像某種恐懼的前奏。
沈子軒關上房門,翻開新的筆記本,開始記錄今夜所有的調查結果——照片、名單、時間規律、精神病例、萊迪的影像。他清楚明白,這一夜的書寫,不只是為了揭開真相,更是為了守住整棟公寓的生路。
夜色逐漸濃稠,重光公寓外的霧氣像一層濕冷的布幕,將城市與人心都裹進了沉重的陰影之中。這一夜,比以往更加靜謐,每戶門縫都貼滿了新符紙,窗下灑著細鹽,彷彿連空氣都凝滯下來,不敢驚擾這份詭異的安寧。
沈子軒剛從市立圖書館奔回公寓,腦中仍盤旋著那股壓迫性的靈氣,以及舊照片中萊迪那雙冷冽如刀的目光。他推門進屋,還未坐定,手機便震動起來,跳出一則簡訊:「子軒,出來茶水間,有重要事談。——周叔」
他輕嘆一口氣,將資料匆匆塞進書包,快步走向二樓茶水間。此時茶水間燈光昏黃,桌上僅擺著幾杯熱茶與幾碟蘿蔔乾,長桌一側,周叔已坐在那裡,葉希璇也早到了,眉宇間隱隱透著焦慮。
「坐吧。」周叔聲音低沉,「有些事,到了今晚,不能再瞞了。」
沈子軒坐下,目光直視周叔:「周叔,有什麼線索,請您說清楚。」
「要破解這『契約』,不能只盯著今夜的冤魂與裂鏡。你得明白,這棟樓的地基與陰魂,遠比你查到的檔案還要複雜。」周叔神情凝重,手中舊茶杯緩緩轉動,彷彿在摩挲一段塵封的記憶。
「您一直住在這裡,最清楚舊醫院的事吧?昨天您在留言板上留的那首詩,其實是暗示契約的本源?」葉希璇輕聲問道,語氣中帶著急切,「我們需要破局的方法。」
「那首詩,是我多年來唯一敢留下的警告。」周叔微微閉眼,「你們還記得『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這三句嗎?那不只是描述,那是當年封印儀式的三個關鍵步驟,也是維繫這棟樓安寧的根本。」
沈子軒瞳孔一縮:「您……親歷過那場封印?」
「不只親歷,」周叔語調低緩而沉重,「我就是當年在地下室參與『詩咒封印』的工人之一。」
他頓了頓,彷彿在整理思緒:「那年月圓之夜,大樓地下室聚集了醫院主任、護工、幾名孤兒,還有我們幾個小工。依照舊院老人傳下的民俗儀軌,每人必須唸咒、寫詩,將符紙貼在地下室的牆面、主鏡與地板裂縫上。主任原本不信這些,可失蹤的孩子越來越多,她終於答應讓我們自行設下封印。」
「您還記得封印的細節嗎?」葉希璇追問,語氣更顯急切。
周叔緩緩點頭,目光沉入記憶深處:「記得。每一步,都用命記住的。」
「記得,刻在骨子裡了。」周叔聲音沙啞,「第一步,用特製的符紙繞主鏡一圈,每念一句詩,就要同時貼上一道符。『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每念一句,貼一張符。第二步,在月圓最盛之時,以咒語將門、窗、地板、病床全部圈起。那咒語是老院長從民國初年傳下來的古本所載,極其珍貴,早已失傳。第三步,所有人必須站在鏡前,同時報出自己的姓名,將影子投映在鏡中,象徵魂魄自願參與封印。」
「這與契約日記中的『映名、鏡裂、燒本』完全對應。您還記得那本咒語的原文嗎?我們今晚就必須進行儀式。」沈子軒屏住呼吸,語氣緊張。
「咒語我還記得。雖說這麼多年過去,記憶有些模糊,但符本還在。」周叔緩緩打開手中那隻油漆斑駁的小木匣,裡面是一本歷經歲月褪色的手抄咒語本,封皮上釘著一張泛紅的符印。「這是我藏了四十多年的東西。當年封印完成後,冤魂暫時平息,樓裡最嚴重的失蹤案也中斷了好幾年。但每逢契約解封週將近,樓中仍會有小孩或老人莫名失魂、鏡面無故龜裂,許多人精神恍惚,整日長歎,甚至失語。」
「這麼說,封印並非永久?只要冤魂夠多,月圓週期一到,就會再度爆發?」葉希璇語氣溫柔,卻透著堅定。
「沒錯。」周叔眼神掠過一絲痛苦,「當年我們僅靠咒語與詩符封住地基,雖使冤魂暫時安分,但核心的『靈界契約』始終存在於地下室的主鏡與那本契約日記之中。只要有新人搬入,或有人違背樓中規矩,封印便會一點一滴被侵蝕。每當鏡裂聲響起、冤魂低泣,都是封印鬆動的徵兆。」
「所以昨天您貼上的詩句,是在提醒我們——封印已經到了崩解的邊緣?」沈子軒急切追問。
「正是如此。不只邊緣,今晚,就是下次月圓,將是決定一切的關鍵時刻。你們若真想拯救這棟樓,解救所有被困的魂魄,就必須依照當年的封印程序逆向操作——用相同的咒語、詩句,結合同步映名、契約日記與主鏡的裂紋,讓所有住戶逐一報名,將影子投射於鏡中。然後同時點燃日記與主鏡,使封印重新連結,所有亡魂才能得以超度。」
「但這需要所有關鍵住戶同步參與!萬一有冤魂反撲,會危及哪些人?」葉希璇深吸一口氣,眉頭微蹙。
「最危險的,是曾經簽下契約、名字留在日記上的人,以及手持主鏡裂名者。像敏源、永昌,一旦儀式失敗,他們將會是第一批被契約奪走性命的人。」周叔聲音低沉而苦痛,卻不失堅毅,「你們既然已經查明真相,就必須徹底逆轉儀式。否則,這棟樓仍將陷入無盡輪迴,迎來新一批的冤魂。」
「那萊迪——這個主宰冤魂之主,一定會阻止我們,甚至直接反撲?」沈子軒語氣一冷,眼神銳利。
「萊迪不是普通的亡魂,她是契約的守護者。只要有人試圖解封,她必定現身干預。但根據老一輩的傳說,她的力量來自恐懼與契約的束縛——若面對真正的超度咒語,以及全樓住戶最堅定的信任,她的力量便會逐漸削弱。唯有儀式失敗,她才有機會捲土重來。」周叔語氣沉重,彷彿背負著數十年的悔恨與掙扎。
「周叔,今晚您願意參與儀式,協助我們處理細節嗎?這本咒語本、詩紙和契約日記,都需要仰賴您的經驗。」葉希璇語氣誠懇而溫雅。
「我已經老了,能幫的,就是把所有細節記下來。今晚,不論結果如何,我都願意陪你們走完這一趟,試著破局。只盼契約一毀,樓裡能太平一夜,我也能安心閉眼。」周叔目光沉靜,輕輕將咒語本、符紙、舊照片一一放在桌上。
葉希璇小心接過,翻閱內容。「這些咒語幾乎都是早年民間儀式的精華,混合日文漢字與傳統祭亡用語。裡面有『魂鎮咒』、『鏡裂咒』,也有『超度詩』和『契約破除訣』。」
「還不止這些,」周叔低聲說道,「裡面還有我當年親筆寫的『守魂封印詩』。每次儀式,所有參與者都必須在鏡前朗誦一遍——這是鎮壓冤魂最關鍵的儀軌。」
「今晚得先召集關鍵住戶,分組守住各處:大門、廚房、地下室和主鏡。廚房是福地,由婉秋姐負責;敏源和永昌守地下室;馬修和曉園則在外圍接應,隨時支援。」沈子軒邊記邊抬頭確認。
「記住,每誦一次詩句,鏡面的裂痕就會映出一個人的影子。只要有一人未參與,冤魂便無法超生。而契約本、日記、照片,必須同時焚毀,否則輪迴不息,災禍不止。」周叔一字一句,如敲在銅鈴上的重音,清晰而沉重。
「周叔,過去您也曾經歷過契約反撲嗎?有人試圖反抗卻失敗,導致冤魂現身傷人?」葉希璇側頭問,語氣中帶著關切。
「太多了。」周叔微微顫抖,「我親眼看過一名小工偷偷燒毀日記,結果被冤魂纏上,最後精神錯亂,記憶全失。護理間有位老人,夜裡不斷自言自語,三天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還有位守門的年輕母親,以為靠咒語就能護住家人,沒想到孩子夜夜夢中哭喊,因契約未破,母子最終都消失無蹤。」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你們今晚務必讓所有人齊心協力,哪怕只是多一個人誦詩,多一份信任,冤魂的怨氣也能減去三分。」
「我們一定盡力。」沈子軒語氣堅定,「今晚我來負責組隊,召集每位住戶,把契約的每個細節分工落實。希璇,你專責儀式流程、咒語誦念、超度復誦,以及鏡裂的掌控。周叔擔任現場指導,敏源和永昌守住地下室,馬修和曉園則在外圍支援,負責群組聯絡與對外協調。」
「記住,」周叔微微一笑,神情淡然而欣慰,「這份契約不是單靠一道咒法就能完成,而是需要所有人共同面對的考驗。你們齊心守陣,就是封印最穩固的保障。」
「今晚請您務必守在樓道口,哪怕只是誦詩、貼符,您的經驗都能安定人心。」沈子軒再次誠懇懇請。
「人老了,力氣不如從前,但心還在。」周叔輕點頭,「只要這棟樓能平安完成超度,不負我這幾十年來夜夜守魂的初衷。」
這時,茶水間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何婉秋、林美華和馬修陸續趕到,各自帶來符紙與熱薑湯。「大家都到了,今晚要準備守夜儀式了。」婉秋語調沉穩,眼神中透著信念。
「今晚是關鍵一役。」沈子軒站起身,將整理好的咒語紙、詩稿、封印冊與契約日記分發給每人,「每戶門口都要貼符、灑鹽。主鏡設在三樓走廊。儀式開始時,所有人必須報出姓名,並將自己的影子映入鏡裂之中。希璇負責點燃契約本、咒書與日記。周叔坐鎮樓道誦詩,敏源與永昌嚴守地下室。馬修和曉園則同步直播,對接群組,聯絡國外資源。」
「聽我一句,」葉希璇聲音溫和卻堅定,「今晚是破局、救所有人的最後機會。無論結果如何,請相信彼此。唯有勇氣、互助與團結,才能讓冤魂真正找到出口。」
「你們不是孤軍奮戰。」周叔語氣柔和而真摯,「這麼多年來,太多人獨自哭泣、獨自失魂。如今能齊心守住這一刻,已是這棟樓、這座城市的奇蹟。只願今夜過後,每個人終能迎向屬於自己的新生活。」
「沒錯,」沈子軒點頭,目光堅毅,「守住這棟樓,就是守住我們心裡的光。」
「從今以後,沒有人再孤獨熬夜,無人再默默承受恐懼。」馬修確認直播設備連線無誤,「今夜,我們要讓重光公寓成為真正的人間福地。哪怕黑暗再深,也有一道光,與我們同行。」
眾人紛紛點頭,有的握拳,有的合掌,有的拿起符紙準備就位。原本籠罩在恐懼中的氣氛,此刻轉化為熾熱的團結與決心。每個人心中,都點燃了一簇希望——今晚不只是破解契約的時刻,更是信任與重生的起點。
「開始吧!」周叔合上咒語本,蒼老的手微微顫抖,卻穩如磐石,「願所有冤魂如詩句般卸下執念,與我們一同迎向新天。」
窗外月光高懸,陰影漸淡。公寓裡,薑湯的熱氣、低誦的咒語、輕穩的腳步聲,與彼此信任交織成一股溫暖的流動。夜深人靜之際,這棟樓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守護——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實,與前所未有的勇氣。
第九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