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儡先生一個位置: 第十六夜:真相揭露
今晚的空氣與以往格外不同——所有住戶的房門緊閉,樓道裡的燈光微弱,昏黃的光暈中浮動著一層詭異的灰影。三樓盡頭,周叔的房間仍亮著一盞舊式檯燈,燈光昏暗,茶几上散落著幾頁泛黃的詩箋。
這是這棟公寓十餘年來最關鍵的一夜。
門縫外的陰影緩緩凝聚,無聲無息地滲入室內。一陣冷風掠過書桌邊緣,屋內溫度驟然下降。茶杯表面映出一雙幽冷的瞳孔。一名女子悄然立於暗處,身穿褪色的舊式護士服,膚色蒼白如蠟,一縷黑髮垂落,遮住半張臉——空洞、無懼,卻又藏著無盡哀傷。她是萊迪。
「你來了。」周叔緩緩端起茶杯,語氣沉穩而遲緩,「這麼多年,沒想到你還捨不得放手。」
「你居然還敢留下來。」萊迪站在陰影中,聲音裡夾雜著淒苦與譏諷,呼吸間散發出如冷鐵般的寒意。
「人老了,本就沒什麼好捨不得的。我只怕這棟樓再死幾個孩子,再多添一縷孤魂。」周叔輕歎,垂下眼簾,思緒回到那個永遠封存的冬夜。
「你們的詩……真的有用嗎?每當我想安睡,只要念起那些字句,心裡的傷口就會再度裂開。」萊迪幽幽開口,指尖輕撫過桌上那本厚重的契約日記。
「我們救不了你,只能用詩箋提醒後人,別再重蹈覆轍。」周叔搖頭,指節在桌面無聲輕叩,眼中滿是苦澀與歉疚。
「你真羨慕他們嗎?那些能安然離世、不必守著這鬼樓、詩成灰燼的人?我倒寧願當初就隨他們一起走。」萊迪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面容清冷,絕望如霜。
「人活著,總該學會放下執念。可你呢?你成了這棟樓的詛咒,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周叔將茶杯輕推至桌邊,語氣中既有長者的慈悲,也藏著對過往無力挽回的自責。
「你又知道什麼?」萊迪驟然提高聲音,臉上掠過一絲疲憊的冷意,「當年我只是個孤兒,被醫院主任抓去當實驗品,天天在手術室哭喊,只求活命,換來的卻是無盡恐懼。月圓那夜,他逼我第一個簽下契約,說只要配合,就不會讓我死……可我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同伴消失……」
「你還記得那些孩子的名字嗎?」周叔輕聲問,「你是高村小玲子,那些孤兒,都是你口中的家人,對嗎?」
「名字……都模糊了。」萊迪眼神迷離,彷彿陷入深層的記憶裂縫,「我只記得他們怕黑、怕哭,最怕夜裡鏡子裂開。最後一個孩子死時,嘴裡還喊著『媽媽』……而我——只能守著這棟樓,做它永遠的主人。」
「你也太苦了。你明明可以反抗,為什麼始終執著於這份契約?」周叔眼底泛起淚光。
「因為我一離開契約,就會徹底消失啊!」萊迪低聲啜泣,聲音哀切,「當年主任用藥物實驗,將我的魂魄與這棟樓綁在一起。每一批新住戶,只要有人簽名,我才能維持『存在』,不至於淪為無主怨鬼。可每一個夜晚,我都夢回孤兒院,一遍遍簽下名字,一遍遍遺忘過去……」
風停了,燈光微微顫動,詩箋在靜默中輕顫,彷彿低語著未完的告解。
「你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周叔低聲說道,「但你的執念,也害死了太多像你一樣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萊迪顫抖著,一滴清淚滑落蒼白的臉頰,「只要契約日記還存在,那些冤魂就無法超脫。每到月圓之夜,新的哭聲便會響起,纏上這棟樓裡的每一個人。這麼多年來,那些失蹤的魂魄,每晚都站在我床邊問我——『還要多久才能自由?』」
「你何不放下?讓冤魂解脫,也許你也能得到真正的安寧。」周叔語氣柔和,眼中滿是悲憫。
「你不明白。那本契約就像枷鎖,上面不僅有我的名字,還有過去所有冤魂的姓名。若我放手,誰來維持這棟樓的平衡?沒有人願意代替我,誰都怕死。」萊迪的聲音忽然轉冷,透出一絲近乎瘋狂的執拗。
「那些住戶並無罪過,他們只是無辜的後代。」周叔輕嘆,「只要你願意鬆手,我們可以一起反抗這詛咒。你不必再獨自背負這孤魂的結界。」
「早就沒人原諒我了。」萊迪垂下頭,原本紅潤的嘴角微微收緊,神情痛苦而堅決,「從那一夜主鏡碎裂開始,我只能靠恐懼證明自己還活著。你們的詩很美,可誰為這詩紙付出過靈魂?你能嗎?那些住戶,願意嗎?」
「我老了,只剩這副軀殼,守著詩與棋盤。但我願意,為這棟樓把詩紙貼滿每一面牆。」周叔聲音微顫,眼中有淚光閃動,「我也希望,你能和他們一起走完最後一程。」
他緩緩將三行詩推至桌案中央。
「『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周叔輕聲念道,燈光下,他蒼白的手指微微顫抖。
「你還念得出來……」萊迪苦笑,眼底翻湧著深不見底的孤寂,「有時候夜裡,我自己也會默默背誦。念著念著,心裡反倒能清淨一點。」
屋外夜霧更濃,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沈子軒、希璇、永昌等人隱約聽見屋內傳出的對話,彼此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
「你有什麼遺言嗎?」萊迪注視著周叔,目光中首次浮現一絲溫情。
「我只希望,這最後一夜能讓大家獲得自由,讓冤魂得以解脫,也讓你找回真正的自己。」周叔語氣平和。
「放人容易,放自己卻最難。你快回去吧,待會契約的力量匯聚,我怕你承受不住。」萊迪輕拂衣袖,身影在桌旁微微晃動,彷彿隨時會消散。
「我陪你這一夜。人的悲歡,本就在於同行。你從來就不是一個人……」周叔說完,緩緩起身。
房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唯有外頭貓兒低鳴的聲響斷續傳來。門縫外,住戶們屏息凝神,側耳傾聽。
「我曾以為,恨與孤獨足以支撐人活下去,」萊迪低聲呢喃,語調虛弱而蒼涼,「結果卻只是活成了你們最懼怕的模樣——一個破碎的詛咒守門人。」
「我們今晚必須一起反抗。」子軒低聲說道,終於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他目光堅定,身後跟著希璇、永昌、曉園、婉秋、敏源,每人手中握著防護符、契約碎片或銀製的家族信物。
「今晚是終點,也是新的開始,萊迪。」希璇語氣溫柔,手指緊扣著胸前的銀鍊,「你會被理解——但這份契約,也該結束了。」
「你們真以為破了契約就能獲得自由?」萊迪聲音微揚,語氣中浮現一抹瘋狂的陰影,卻也藏著深深的遺憾,「還有一條未解的規則——靈界契約必須有一人自願接替我。否則儀式失敗,所有冤魂將歸於虛無,整棟樓也會隨之崩塌。」
「你是要我們自願犧牲?」永昌呼吸急促,手背上的紅印正緩緩轉黑。
「不是犧牲,是主動承接。新的守護者必須承擔契約,每夜守望這棟樓,維持冤魂與現世之間的平衡。」萊迪輕聲解釋,「正因無人願意,才會不斷輪迴。」
「難道沒有其他方式嗎?」婉秋顫聲問道,「不能靠彼此的信任與勇氣,終結這份孤獨嗎?」
「若所有住戶真心信任、團結一致,信念足以壓過恐懼,契約便會自行鬆動。」萊迪緩緩說道,聲音如老舊的鐘擺,一下一下敲擊著眾人的心,「但只要有一絲膽怯,或一念分裂,冤魂便會尋找下一個替代者——直到這座城市真正學會,什麼叫做彼此守望。」
「我明白了……這契約從來就不是什麼靈異咒語,而是對人心的考驗。」子軒用力點頭,眼中閃過堅定而決絕的光芒。
「這是最後一次了。」萊迪低聲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融入夜色,「如果你們願意,明天的儀式就由你們主導。若你們夠勇敢,或許這棟樓,真的能迎來第一道黎明。」
她的身影漸漸淡去,最終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那本泛黃的契約書,以及散落於地的主鏡碎片,仍幽幽泛著不祥的紅光。
夜已深沉。主角們靜靜佇立,各自深吸一口氣,心中交織著傷感、同情與哀憐,卻也湧現出屬於活人的意志與決心。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重新亮起,門外的野貓齊聲嘶叫,彷彿在預告命運即將翻開新的一頁。
樓層外的住戶聲響悄然退去,歸於寂靜。沈子軒與希璇佇立門前,眼神篤定。
「你累了嗎?」希璇輕聲問,語氣裡藏著溫柔,也藏著鼓勵。
「累,但今晚我們不能回頭。」子軒緊握她的手,聲音低沉卻有力,「我們得守住這棟樓所有的希望,直到天明。」
大廳深處,碎裂的主鏡殘片映照出斷續的詩句與冤魂的低語,整夜未歇。儀式的倒計時悄然逼近,所有人都明白——這最後一戰,不只是對抗那如監獄般束縛此地的鬼契,更是每一個在都市深處流浪的孤魂,於最黑暗時刻,一次沉默卻勇敢的自白。
地下室今晚比以往更加陰冷,鐵門兩側貼滿新燒的符紙、各國祈福的照片與手抄詩句。沈子軒領著希璇、馬修、永昌、何婉秋、敏源、曉園,以及最後決定留下的住戶,逐一走下沉重的樓梯。地面散落著昨夜超度後未燃盡的鹹湯、符灰與煙燻留下的紅印;空氣中霉味與艾草香交織,隱約還傳來舊機械運轉的低鳴。
「把契約本和主鏡擺正,詩紙和家族照片放在四角。今晚不只是念咒,而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信念,共同撐住這棟樓。」
沈子軒將契約本與那面有裂痕的主鏡穩穩置於祭壇中央,語氣低沉卻堅定。
「印尼、加拿大、台灣的民俗儀式都已準備就緒。我會進行直播,連結國際社群,一旦出現危機,海外專家能即時提供心理與儀式上的支援。」
馬修架好手機開始直播,同步口譯,與國外民俗研究者保持連線。
「我要把最新的除煞咒語貼在契約本四周。大家務必輪流將自己的名字與最深的恐懼寫在紙上,貼進主鏡邊緣。今晚誰能誠實面對自己,鬼魂就無法撕裂人性的防線。」
希璇將銀鍊繞過主鏡,細心分配符紙,聲音清亮,帶著責任與信念。
住戶們圍坐一圈,每人手中握著自己的符紙與家族照片。敏源將那張皺摺的名單與工具包放在契約日記旁,整間地下室彷彿籠罩在一層淡銀色的結界之中。每個人臉上仍殘留昨夜儀式留下的灼痛印記,但沒有人退縮。
「林美華,你先來誦咒,說出你的恐懼,然後守住孩子。」
沈子軒朝美華點頭示意。
「我最怕再失去孩子和家人……但今晚,我選擇相信這群人,不讓任何鬼魂把我和小昊帶走。」
林美華跪在主鏡前,堅定地將符紙貼上,聲音微顫,眼底閃著淚光。
「我每晚都夢見自己快被冤魂拖進地下室……但今晚,我不再獨自承受了。有大家在,我不怕。」
敏源抬起手臂,露出煙燻的紅印,將寫下最大恐懼的紙條交給主鏡。
「我曾經想逃,但現在明白,唯有信任,才能真正超度這些冤魂。」
馬修一邊用中英文直播,一邊鼓勵眾人,動作沉穩而專業。
「大家今晚都必須說出自己的恐懼與願望,這才是破契的關鍵。」
希璇一邊檢查結界,一邊溫和地提醒住戶們。
「我的恐懼是孤獨。我願意今晚和大家守到天亮,把最深的黑暗交給你們。」
曉園微微哽咽,將自己的名字鄭重寫在契約的邊紙上。
住戶們逐一開口,輪流訴說內心最深的恐懼與期盼。隨著咒語低吟與名字填入,主鏡上的裂紋開始微微閃爍。地下室裡,熱粥的香氣與符紙燃燒的煙味交織,空氣雖顯壓抑,卻因眾人齊聲吐露的語言,漸漸被撐開一道縫隙。
「等一下儀式結束時,所有人必須同步喊出同一句詩,否則契約的章節仍有機會自動重生。」
馬修提醒道,同時啟動錄音設備,同步記錄每個人的誦咒聲。
陣法核心的最後一排,周叔緩步上前。他顫抖著,將自己塵封已久的恐懼與守護之意,交付給主鏡。
「這棟樓背負太多命債,太多年輕人被冤魂拖走……我的願望只有一個:希望你們能比我更勇敢,守住陽光,也守住彼此。」
周叔聲音幾乎哽咽,汗水沿著額角滑落,滴在符紙上,宛如細雨灑落。
「你年紀這麼大都敢面對鬼魂,今晚我們跟你一起,不怕了。」
敏源輕聲回應,語氣堅定。
大陣佈置完畢,所有住戶完成報名後,希璇親自帶領最後的超度咒語。她將家族傳下的手鍊纏繞在主鏡的裂痕上,嘴唇微顫,眼神卻如火焰般明亮。
「魂鎮咒,災不留,守住家,守住光明。所有恐懼交給昨夜,今日只守信任。」
她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在地下室中迴盪不息。
忽然,地下室溫度驟降,牆縫中傳來斷續的哭聲與尖銳的笑聲。冤魂的影像同時浮現在主鏡、契約本與地下室牆面之上,數十張陌生孩童的臉孔、一名無臉婦人、穿著冷色護士服的身影,如水墨般暈染擴散,遍布整個結界。
「你們真的不害怕嗎?今晚若無法壓制契約,只要有一人動搖,所有人將被迫重新輪迴!」
冤魂的低語如裂風般在主鏡與契約本之間迴盪。
「我們不孤單。我們的名字與信任,就是冤魂最懼怕的結界。這一次,不會再有人逃離。」
沈子軒高聲回應,語氣堅定。
「你們的信任確實強大,但契約的本質終究是犧牲。誰敢主動承接這份契約,讓這棟樓徹底獲得自由?」
冤魂的影子逐漸聚焦於主鏡中央,聲音幽微卻壓迫。
「這份契約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枷鎖,而是整座城市的試煉。今晚,我們不再退縮,要用集體的信念將它破解。」
馬修在直播鏡頭前語氣沉穩,目光如炬。
地面開始震動,主鏡上的裂痕迅速蔓延。空氣中浮現數十隻蒼白的小手,朝祭壇中心伸去,冤魂的哭嚎與詛咒交織,寒意如刀割般刺入骨髓。
「願意留下守護這棟樓的人,站出來吧。只要一人自願犧牲,契約便可破裂;否則,所有人將再度陷入輪迴……」
主鏡中的鬼影齊聲吶喊,彷彿逼迫眾人交出新的祭品。
現場氣氛緊繃,部分住戶面色慘白。敏源與婉秋下意識搖頭,但子軒與希璇的眼神依舊堅定。
「如果真需要有人接下這一切,我願意留下。這是我應得的報應,也是我唯一的補償。」
敏源顫聲說著,將手背上那道紅印緩緩探入主鏡的裂縫中。
「你不是唯一背負罪的人,但你的勇氣,或許正是解脫的開端。」
周叔落下淚來,輕拍他的肩膀。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輪迴……但契約真的非得有人永遠留下嗎?難道我們的信任與勇氣,無法逆轉這條規則?」
希璇聲音微顫,眼中泛著淚光,卻仍直視主鏡。
「若今夜所有人同心、無懼、不孤,契約將逐步瓦解。但只要有一人動搖、逃離或背叛,便必將催生新的守護者,甚至導致所有冤魂暴走,樓毀人亡!」
冤魂的警告夾雜著啜泣與冷笑,迴盪在空間之中。
「各位聽著,今晚除了咒語、信任與勇氣,並不存在注定的犧牲者。只要我們彼此相連,每一雙相握的手,就是活人共同施展的超度之咒。」
希璇重新調整陣型,引導大家牽起彼此的手,形成緊密的守望之圈。
主鏡的裂痕忽然閃現一抹淡紅微光,契約本上的每一頁紙張微微顫動,彷彿有了呼吸。幾頁無風自動,輕輕飄起,落入艾草燃起的裊裊香煙之中。
「開始念誦詩咒,每人報上姓名、願望,還有內心最深的恐懼。」
沈子軒用力一拍主鏡,聲音沉穩而堅定,率先領誦。
「林美華,願守住家人,最怕失去所愛,但今晚,我願意相信大家。」
林美華眼眶泛紅,將手中符紙輕輕貼在鏡面裂縫上。
「吳永昌,最怕孤獨,也怕無能為力。但今晚,我願意和大家一同守住這棟樓,為所有冤魂超度。」
吳永昌語氣堅定,字字清晰。
「何婉秋,我不怕鬼,只怕人心散了。但今晚,這棟樓就像我家的飯桌,是最溫暖的一夜。」
婉秋聲音溫柔,話落之際,粥香縈繞,彷彿真將暖意送進每個人心底。
「孫曉園,我願意相信大家,最怕被孤獨與黑暗吞噬……但我會守到天亮。」
曉園嗓音沙啞,卻一字一句,用力說出。
「馬修,不再懼怕魔怪。今晚,我以海外親友的祝福、家族的符號,與各位一同破咒。」
馬修的直播設備仍開著,聲音透過喇叭傳出,清晰而響亮。
最後,希璇與子軒牽手站在主鏡中央,靜靜對望一眼,而後一同開口。
「沈子軒,我願成為守護者,不怕犧牲,但我更相信——眾人的信任,比鬼魂更強大。」
子軒低聲宣誓,語氣沉靜卻如鐵鑄。
「葉希璇,我只想守住光明與希望。今晚,我將用每個人的勇氣,超度這棟樓裡所有的恐懼。」
希璇清聲誦咒,銀鍊輕響,瞬間泛起一縷微光,映照整個大廳。
隨著集體誦念咒語,地面與主鏡微微震動,契約本的紙頁在無風中自動翻動。「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咒語隨著眾人凝聚的信任一浪高過一浪,冤魂的形影開始逐漸消散。
主鏡閃過最後一道赤紅光芒,契約本在裊裊煙霧中緩緩軟化,邊緣捲曲、碳化。冤魂的哭聲由尖銳轉為低吟,彷彿釋懷。敏源緊抱工具包,臉色蒼白,額頭冷汗直流,「大家別鬆懈,我快撐不住了!」
他手臂上的紅印劇痛如灼,鮮血從嘴角溢出。希璇立刻取出咒紙,按壓在他傷口之上,指尖微微顫抖。
主鏡的裂痕猛然擴張,迸發出數道細碎光芒,整個地下室彷彿響起沉悶雷鳴。冤魂的群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去,幾名失蹤的孤兒身影浮現於空中,朝天花板飄升,臉上帶著微笑,向住戶們揮手。「謝謝你們……守住了希望……」
瞬間,繁體、日文、英文的咒語齊聲爆發,直播畫面中湧現無數感動留言。
契約之書的最後一頁無聲飄落,化為灰燼,隨氣流輕揚,散入大廳。沈子軒緩步走向主鏡殘骸,伸手輕撫鏡面裂痕,低聲道:「只要大家還連在一起,就永遠不會再有這麼黑暗的夜。」
「今晚,冤魂終於能離開了。」希璇站在鏡前,面對直播鏡頭,聲音微顫卻堅定,「主鏡已碎,契約本也化為灰燼,這棟樓,終於真正自由了。」她語畢,眼眶泛紅,目光溫暖而篤定。
住戶們相擁而泣,大廳裡的恐懼悄然轉化為安慰與淚水。爐火再次燃起,薑湯滾沸,每人分到一碗熱粥與一張平安符。周叔靜立一旁,合掌低誦最後一段守魂詩,窗外的貓群安靜趴伏,彷彿也在靜候黎明。天際漸泛微光,晨曦初現。
「今晚我們守護的,不只是這棟樓,」馬修用英文總結直播,「這不是一個人的契約,而是所有人共同的勇氣、溫情與信念。」
敏源手臂上的紅印逐漸褪去,曉園輕靠在希璇肩上,疲憊卻安心。在集體的信任之下,他們不僅拯救了自己,也安撫了那些徘徊已久的靈魂。
沈子軒與葉希璇並肩走向地下室出口,兩人的手緊緊相扣。他們的眼中仍殘留著歷代都市詛咒的陰影,卻也映著共同守護新生的光芒。「往後還有更多的恐懼與戰鬥,」子軒輕聲說,「但今晚,我們已經贏了一場。」
「有信任,就有光。」希璇輕聲回應,「都市詛咒從來不是魔法,而是當人們願意彼此守護時,所迸發出的勇氣。」
主鏡的殘片在晨曦中閃過一縷碧色微光,契約本的灰燼隨風飄散。地下室裡,只剩空氣中殘留的詩句餘音,與那一夜集體守夜的溫度。
大廳中,有人抱頭痛哭,有人握拳微笑;金色晨光穿透薄窗,緩緩驅散長夜的陰霾。主角團、住戶、冤魂——所有的恐懼與愛意,在熬過最漫長的黑夜後,終於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第十六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