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儡先生一個位置: 第十七夜:守護之痛
地下室裡殘留著符紙的灰燼、薑湯的氣息,以及一絲難以消散的沉重壓迫感。主鏡碎裂一地,契約本已化為焦黑的餘燼,然而空氣中,冤魂最後的哀鳴仍如水波般輕微盪漾。晨曦雖已微露,住戶們卻沒有歡慶的跡象。恐懼尚未完全褪去,因為一個新的難題——誰該承擔守護者的命運——正悄然在大廳中央發酵。
「必須有人主動接下這份責任,否則契約只是暫時休眠,未來的災厄終將捲土重來……」
沈子軒低聲說道,語氣中透著犧牲的決意。
「你打算一個人扛下一切嗎?你不是孤身來到這裡,也不該孤身走完這條路。」
葉希璇將手輕放在他肩上,語氣堅定卻不失溫柔。
「說實話,當記者這麼多年,我看過太多捨己為人的故事。但唯有這次,我真正覺得自己可以,也願意成為那個挺身而出的人。」
沈子軒苦笑,目光中閃過一絲自我譴責的鋒芒。
「自願是勇氣,但若只靠孤身一人硬扛,那就不叫勇氣,而是重複前人的悲劇。」
葉希璇凝視著他,眼神裡有哀憐,也有一份不容妥協的怒意。
「誰不害怕?敏源、永昌、婉秋、曉園……你們昨晚誰不曾想過退縮?現在卻要把一切交給子軒嗎?難道沒有人願意換自己來承擔?」
馬修轉向眾人,語氣直率而銳利。
「我願意留下……我欠這棟樓太多。正是我過去的懦弱,才讓契約得以蔓延至今。若必須有人犧牲,那就由我來。」
鄺敏源抬起頭,左手上的紅印格外刺目,他壓抑著呼吸,肩膀微微顫抖。
「如果總是少數人挺身而出,這契約不過是換了形式延續。守夜人並非都出於自私,他們只是和所有人一樣,渴望溫暖,害怕失去。」
周叔緩緩開口,蒼老的聲音如同夜色中的低吟。
「我要陪媽媽,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獨自背負鬼契了!」
小昊緊緊攥著母親的手,模仿著大人的語氣。林美華眼眶通紅,只是輕輕搖頭。
「守護不是犧牲,更不該是一個人的責任。」
何婉秋端來最後一碗薑湯,將盛著餘燼與符紙灰的碗遞給希璇與子軒。
「可是,總得有人打破這個循環。否則,大家永遠都在等另一個人站出來。」
沈子軒語氣苦澀,堅毅之中隱藏著一絲蒼白的疲憊。
「那我們一起來。」
葉希璇握住他的手,溫度緩緩流入他冰冷的掌心,「如果必須有新的守護者,那就由我和你共同承擔。不再是一人孤注一擲,這棟樓,也需要全新的守護方式。」
「妳真的明白接受印記代表什麼嗎?它會纏繞你,直到下一個週期結束。即使冤魂消散,每晚的感應與痛苦仍不會停止。」
沈子軒聲音緊繃,眼中浮現從未有過的柔情與恐懼。
我清楚。自幼痛失雙親,靈異的感知早已融入我的生命,成為無法分割的一部分。你不是唯一一個與過去和痛苦和解的人。我願意與你並肩而立,不是為了替你分擔,而是與你一同承擔。
葉希璇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沒有絲毫懼意。
地下室瞬間安靜下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那兩位並肩而立的年輕人身上。灰燼在空中輕緩旋轉,冤魂的餘音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你們確定嗎?沒有人能命令你們,也沒有人真正有資格替你們承受痛苦。現在還來得及……有沒有想過要後悔?」
鄺敏源聲音低沉,尾音微微顫抖。
「我們不是在為整棟樓背負罪責,而是為自己——也為所有渴望安寧、相信信任、願意共同面對恐懼的人做出選擇。我們要戰勝的,是內心的孤獨,而非冤魂本身。」
葉希璇朗聲答道,語氣清晰而篤定。
「你們真的……太堅強了。換作是我二十歲的時候,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吳永昌默默低下頭,語氣中交織著羞愧與敬佩。
「別再提退出了。此刻我們最需要的,是彼此結盟。明天過後,這棟樓未必能重生,但至少能減少未來更多的恐懼。若有一天,仍有人留下一首詩、一盞燈,或一碗熱湯,那麼這份契約,也不見得非得是枷鎖。」
沈子軒聲音低沉卻有力,蒼白臉龐上浮現一絲溫暖的微光。
「剛才我看到主鏡的裂痕收縮了一圈——當你們共同承擔那一刻,結界並未崩潰,反而像是兩人同時進入靈界契約,重新調整了規則。」
馬修盯著儀器上紅點的消退,迅速將即時訊息傳至海外民俗研究群組。
住戶們面面相覷,有人神色凝重,也有人露出釋然的微笑。一時間,地底深處的疲憊、過往的傷痛,以及對未來的沉重壓力,在空氣中交織彌漫。
「曉園,妳會害怕嗎?」 子軒輕聲問身後的小女孩。
「怕啊……但如果還有有人每晚願意喊我的名字,陪我守夜,那就不那麼怕了。」 曉園苦笑著回答,眼底閃過一絲水光。
「媽媽,別哭。今晚,我們誰也不會再丟下誰。」
小昊輕輕拉了拉母親的衣角,稚嫩的聲音裡多了一份屬於勇氣的堅定。
「我們也準備好了。如果你們願意承接新契約,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站在你們身旁。從今以後,廚房的燈不會熄,薑湯也不會冷。」
何婉秋端著熱騰騰的碗,笑中帶淚,將溫度遞向人群。
空氣彷彿因此回暖了一度。
「多謝大家。」
葉希璇輕聲說道,目光落在沈子軒身上。
「我們該進去了。」
沈子軒點了點頭,懷中緊握著符紙、家族照片與主鏡的碎片——這些看似平凡的物件,此刻卻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票。
兩人相視無言,沒有淚水,只有即將直面黑暗彼岸的決心。一種無聲的默契,在深呼吸與掌心微濕的汗意間悄然完成交換。
在眾人環繞之下,沈子軒與葉希璇緩步走向主鏡,雙雙半跪於碎裂的契約日記所留下的紙灰旁。銀鍊纏繞上兩人的手指與手腕,符紙由一人遞至另一人,彷彿接力傳承著某種誓約。
「準備好了嗎?心理空間可能極其恐怖,每一頁都藏著最深的創傷,也交織著彼此的回憶。」
馬修最後提醒,現場直播畫面正同步傳送到上百名觀眾的螢幕前。
「準備好了。」 沈子軒與葉希璇異口同聲。
「我們不再獨行。無論進入什麼境界,都要記得彼此,記得來時的路,記得曾並肩走過這一夜。」
葉希璇輕吻掌心的符紙,語氣平靜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堅定。
「你在,我才會有勇氣。」 沈子軒低聲回應,目光不曾偏移。
兩人將指尖輕觸主鏡最深的裂縫,瞬間,一道黑光撕裂意識。劇烈的風聲、哭喊、被遺忘的姓名、破碎的鏡像如潮水般湧來。他們的精神墜入一個詭異的「契約異象場」,耳邊不斷迴盪著冤魂的哀嚎與暴風的呼嘯。
「你……你以為帶頭自願就能打破規則?沒有一個人真的能逃開孤獨!」
萊迪的虛影在靈界中心急速旋轉,語氣兇狠,卻藏不住深層的絕望。
「契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守望那些被城市和世道遺忘的靈魂。若你需要新的守護者,那我和希璇,一起來承擔!」
沈子軒大聲喊出,聲音穿透異象的風暴,「我們的信念,終將讓恐懼結界退縮,為那些失去的人,奪回一點陽光。」
「你們怎麼敢把靈魂交給一份詛咒?難道不怕從此每夜都被冤魂啃噬,直到信念碎裂嗎?」萊迪嘶吼,主鏡空間的裂縫劇烈震盪,彷彿承受著前所未有的衝擊。
「你真正害怕的,不是鬼魂帶來的恐懼,而是再也無法被救贖的懊悔。」葉希璇輕聲開口,語氣柔緩卻堅定。她身旁浮現出無數過往親人的背影,溫暖的光暈如水流般蔓延,滲入整個異象空間,「我願意與你共度冥夜,也願意與所有恐懼同行。只要彼此攜手,就沒有人會真正掉隊。」
四周景物逐漸模糊,化作城市的殘夜、樓道的迷霧,與千萬個被困在黑暗中的夜晚——蒼白的冤魂、吶喊的孩子、悲傷的老婦、癱倒在地的敏源、疲憊不堪的永昌……一幕幕在這空間中重演,如同城市傷痕的倒影。
「等你們真正下定決心,我自然會消散。但你們可明白?每一個新守護者,都必須背負漫長的孤獨。」萊迪的雙眼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悲憫、憤怒,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渴望。
「那不會是孤獨。」沈子軒握緊希璇的手,目光堅定,「你最怕的,是被遺忘。但從今以後,每一個都市怪談裡,都會有人記得你。會有人說,曾與你一起走過最深的黑夜。」
「我願意和你一起留下。」葉希璇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力量,「即使生命最後只剩恐懼,我也要用愛去包裹它,替所有仍相信光的人,守好這扇門。」
主鏡靈界中,冤魂的哭聲逐漸平息,轉為低語般的安寧。站在黑夜最深處的萊迪,終於停止了攻擊,身影微微顫動,眼中浮現一絲釋懷的淚光。
「願以真誠、自願、勇氣與信任,守護都市最後一道希望之光。」沈子軒與葉希璇齊聲說出誓詞,聲音交織,彷彿與整座城市的呼吸同步。
現實世界的大廳中,主鏡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隨即光芒閃爍。馬修緊盯著同步數據,海外觀眾的鼓勵訊息如潮水般湧入。婉秋、敏源、永昌、曉園等人緊緊相擁,守護著這對新守護者,見證這場最危險的精神對決。
在心理異象場中,契約本最深處的頁面緩緩撕裂,冤魂的低語終於停歇。沈子軒與葉希璇在黑夜的巔峰,迎來最深刻的情感交會,彼此傾訴:
「就算日後身體疼痛、夜夜難眠,我也要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並肩熬過了恐懼,守住了彼此,也守住了這座城市最艱難的夜。」沈子軒含淚說道。
「只要你不放棄,我就永遠不會離開。」葉希璇輕聲回應,眼角滑落熱淚,「苦難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沒有人陪你一起面對。」
「有你在,再多冤魂也無所畏懼。」
「有我在,你也能安心做最勇敢的守夜人。」
兩人異口同聲,話音落下的瞬間,主鏡空間的裂縫猛然炸開一道刺眼的白光,他們的意志與勇氣,如絲線般交織,縫合了整座都市的黑夜。
現實中,主鏡的裂痕同步癒合,契約本化作銀灰色的灰燼,隨風飄散。全樓住戶無不落淚,釋懷與感動在空氣中流動。地下室的寒氣悄然退去,外頭的貓群輕輕叫了一聲,溫柔如嘆息。
「你們是有史以來,最勇敢的契約守護者。」
冤魂的虛影在消散前,留下這句祝福。
晨曦終於灑進大廳,照亮每一個疲憊卻微笑的臉龐。人們抱頭痛哭、相擁而笑,淚水中映著光。他們都知道——今夜的主鏡,不僅連結了所有人的恐懼與愛,更見證了「都市契約」中最珍貴的選擇與犧牲。
冥冥中,地下室的主鏡碎片微微顫動。由兩股自願意志與彼此信任支撐而成的大陣,使空間內的時間彷彿凝滯。沈子軒與葉希璇緊緊相貼,雙手交扣於霧影中央,意識早已脫離現實。他們神識交融,踏入一個殘破卻宏偉的靈界結界——此處沒有凡俗的樓梯與牆垣,唯有不斷向內折疊的廊道、層層疊影的鏡面,以及萬千冤魂低語交織而成的黑暗空間。
「看吧,這就是我的世界。你們,真的準備好承擔這一切了嗎?」萊迪的身影自濃霧中浮現,面容蒼白,雙眸深不見底,神情中交雜著壓抑已久的哀傷與瘋狂。
「我們前來,並非因為無懼,而是願意共同面對這份孤獨與痛苦。」沈子軒開口,語氣堅定,儘管身體微微顫抖,指尖卻仍緊扣著希璇不放。
「恐懼只會滋生更多恐懼。唯有彼此承擔,才可能有一絲溫暖透進來。」希璇輕聲回應,銀鍊在霧氣中泛著微弱的光。
「你們……真以為自願就能取代枷鎖?我所承受的痛,你們擔得起嗎?每一個夜晚,我都被失蹤孩子的哭聲驚醒,日復一日在鏡面碎裂的殘影中輪迴。」萊迪苦笑,聲音裡滲著自我厭棄的寒意。
主鏡中心驟然扭曲,億萬張泛黃照片與失落的名字奔湧而出,翻騰成一片灰暗的漩渦。場景瞬間切換:灰白牆壁、昏黃小夜燈、手術床上孤兒無助的臉龐、白衣護士推著藥車往來穿梭。
「那天是月圓……醫院的主任抓住我的手腕,硬將契約筆塞進我手中,說只要簽下,就能永遠活下去。我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死了,只有我,活成了鬼。」萊迪低語,手腕上浮現出一道深紅的鐵印。
「你當時只是個孩子,不該由你背負這些。」希璇輕觸萊迪的手腕。
「可只要我還活著,其他人就永遠不得自由!」萊迪情緒驟然崩潰,主鏡周圍的灰光扭曲成一張張猙獰面孔,冤魂齊聲哀嚎。
「我恨!我嫉妒!我不甘心!」她嘶吼著,聲音如玻璃碎裂般刺耳。身影急速扭曲拉長,背景中交替閃現失蹤的孤兒、崩潰的護士、無臉的冤魂,以及夜色籠罩下無燈的舊院走廊。
「這些痛苦,從不屬於靈魂本身,而是時代與人性的罪。」希璇輕輕伸出手,銀鍊悄然纏上主鏡的裂口,「我們一起承擔,讓過去止步於此。」
「你們說愛與信任能抵禦這詛咒?你們真願意背負整個靈界的苦痛?」萊迪怒吼,眼底翻湧著無盡的黑夜與孤絕。
「只要我們不離不棄,信念便會越來越強。你走過的黑暗,我們願用一生陪你走完。」沈子軒低聲說道,雙手穩穩撐住精神搖搖欲墜的希璇,以自身意志抵擋詛咒的寒意。
這時,空間驟然扭曲變形,四周牆面浮現出無數孩子畫的哭臉與斷裂的詩句,地面那口舊木箱突然震動,冒出醫院的標本瓶、一件沾著血跡的毛線背心,以及撕碎的符紙。
「我真的累了……好累……每一夜,每一场轮回,都是無盡的空虛與痛苦。只有你們……居然說要陪我到最後……」萊迪頹然低語,嘴角沁出一絲苦澀的淚水。
她的身影驟然碎裂,化作千百片舊鏡的殘影,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畫面——幼小的臉龐、女人的手、病院的窗、孤魂的黑影。詛咒的低語在眾人耳邊瘋狂竄動:「你們守不住的!信任終會崩潰!人,終究會背叛!」
「我曾經怕得要死,把所有人都推開,以為只要守住規則,就不會再有新的傷痛。可每一次新的契約,卻只喚來更多冤魂……」萊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鏡中碎片閃爍著瑩瑩淚光。
「你不用再一個人扛了。這世上,有人會為你留一盞燈、送你一道熱菜、陪你走過一場雨。」希璇輕聲說,「你不是惡魔,你是個受傷的孩子。」
場景再度推移。濃霧翻湧之中,無垠夜空下,一群孤兒排隊走進那間破舊的醫院。醫院主任面無表情地宣讀名單,孩子在夜裡啜泣,疲憊的護士默默貼上符紙。萊迪的精神裂痕在這段集體記憶中被徹底撕開,擴散至極限。
「如果能再選一次,我寧願不曾活成鬼,也不願害死這麼多等待救贖的人……」萊迪的身形逐漸縮小,從那個高傲冷峻的守護之鬼,一點一點,還原成一個緊抱斷線布偶的瘦小女孩。
沈子軒上前一步,蹲下身,輕輕牽起她的手:「讓我們送你回家,讓這一切的孤單與恐懼,都停下來吧。」
霧影深處,新守護者的氣息悄然升起。希璇以銀鍊纏繞主鏡,將所有住戶留下的名字與恐懼,一一投入空間盡頭。「你不是獨自受難。有人記得你,也有我們,願意陪你走完這一段。」
現實中的儀式現場,敏源與周叔急聲引導住戶列隊:「大家快誦咒!別停下!守住彼此的信任!」
「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眾人喊得聲嘶力竭。廚房裡仍飄著薑湯的香氣,樓道間,幾隻貓靜靜蹲守,目光不曾移開。
鏡中,萊迪最後輕笑了一聲,緩緩鬆開緊握的碎玻璃。「既然你們願意陪我走完這場夢魘,我也不再糾纏了。你們要記住——守護這座城市很痛,但只要有人一起,就不會那麼可怕。」
「走吧……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她淚流滿面,側過頭,遙遙向靈界那數十道冤魂伸出手。
霧影輕輕散去,萊迪雙眸溫柔,竟流露出如孩童般的純真稚氣。「謝謝你們……讓我重新相信了愛。」
她微微一笑,身影如煙般消散在清晨的薄霧之中。原本充斥天際的碎鏡殘影,隨著她的崩解與釋懷,逐一瓦解、褪去。舊醫院裡那些曾受困的孩子們,也化作點點光芒,在樓層間嬉笑奔跑,而後悄然消逝。
主鏡空間的氣壓逐漸回升,籠罩已久的黑霧徹底退散。契約之書化為灰燼,隨風飄零。空間中僅剩下希璇與子軒彼此凝望,緊緊相擁。「我們做到了。」
現實世界,現場的住戶紛紛落淚,互相擁抱。「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有人放聲大哭,有人笑中帶淚,長久壓抑在心頭的絕望與恐懼,終於在此刻得以釋放。
主鏡上的裂痕已完全癒合,銀鍊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金芒。大廳之外,城市也正緩緩甦醒。周叔輕嘆一聲:「這一世的輪迴,終於有人敢對孤魂說出真心的愛意,都市的詛咒才得以解除。」
「我身上的紅印不見了!」敏源驚喜呼喊。眾人紛紛檢查自己的手臂、腳踝與臂彎,那些曾烙印著冤魂怨念的血色記號,正隨著住戶之間的擁抱與坦誠,迅速淡化,直至完全消失。
「天……終於亮了。」曉園滿臉淚水,望著初升的晨曦喃喃低語。
現場的壓迫感瞬間消散,何婉秋灶上的湯鍋正緩緩蒸騰出溫暖的白煙,廚房內外響起鄰里間久違的招呼聲,薑湯杯杯相碰,如同慶祝重生的儀式。孩子們奔向父母懷中,母親們相擁而泣。永昌領著大家在門口貼上新的符紙,寫著「平安」「信任」二字,墨跡未乾,卻已承載滿滿希望。
在主鏡的陰影角落,希璇將銀鍊輕柔地繞上子軒的手腕,低聲說道:「你不再是孤獨的守夜人了,從今以後,我們一起守護這座城市。」
「你就是我的光。」子軒聲音微顫,卻無比堅定,語氣裡盡是溫柔。
外頭日光溫煦,巷口的貓群靜靜聚集,慵懶地打盹,彷彿守望了一整夜的守護靈,終於也能安心歇息。
大廳、走廊、地下室,仍殘留著血與火交織的氣息,夾雜著溫情與記憶的餘韻,但恐懼正一點一滴被幸福與團結取代。
敏源與永昌用力擁抱,放聲大笑:「活著真好啊!」何婉秋一邊抹去眼角淚水,一邊繼續分發熱湯,笑著說:「以後我們天天一起吃飯,鬼也不敢再踏進我們的家門!」
主鏡前,葉希璇依偎著沈子軒,兩人靜靜望向窗外的晨光。他們走過了最深的黑夜,迎來了都市詛咒被信任與愛徹底粉碎後的第一個新生之晨。
第十七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