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儡先生一個位置: 第十九夜：城市陰影

晨光初升，冬末的永晦市街道在一夜洗禮後顯得分外清晰。重光公寓熬過了恐懼與黑暗，彷彿經歷一場深層的手術般緩緩甦醒，外牆斑駁剝落，窗台下偶有貓影輕巧掠過。城市交通早已流動起來，但每輛公車、每條巷弄間，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

沈子軒雙手插在外套口袋中，步出公寓大門。「一夜未眠，但腳踏在這座城市的土地上，感覺從未如此真實。」他心底默念。

「你行嗎？剛經歷那麼大的事，別硬撐。」希璇從後追上，將圍巾遞給他，語氣溫柔卻堅定。

「放心，昨夜的餘溫還在。我只是想去市中心，看看這城市裡還有多少我們未曾察覺的陰影。」他輕聲回答，眼神卻透著專注。

兩人並肩走過小巷街口。路旁的老稻草人換上了新的紅布，電線桿上貼著政府新發的防災標語。菜市場裡取貨的婦人、早餐店翻攪豆漿的手勢、路過高中生肩頭那張突兀的自製葫蘆符——那是重光公寓事件後悄然流傳開來的平安辟邪物。這座城市，正在災劫與守望之間，重建一種新的日常。





「其實這幾天，我一閉眼就能感知周遭的陰氣。有些只是殘留的怨念，有些……卻像是一座即將展開的都市傳說。」子軒一邊前行，一邊掃視人群，微溫的氣場與幾處冰冷的斷層瞬間映入心頭。

「哪一區特別不對勁？」希璇柔聲問，同時握緊他微涼的手。

「北城的廢棄老校、河岸邊的烏衣巷，還有中山醫院的新建舊址——那些地方都有未散的灰氣糾結，很像重光公寓開啟契約前的狀態。」子軒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

「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到什麼？」希璇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意。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感知。如果說以前我只能模糊感覺到靈的流動，現在……整座城市的脈絡，就這樣浮現在腦海裡。」子軒點頭，神情謹慎，彷彿仍不敢輕易相信自己所擁有的能力。





兩人穿過市場，忽然左側小巷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只見一名中年男子扶著護欄，臉色慘白，口中喃喃：「別跟著我……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陽光灑落，他身後的影子卻異常濃重，彷彿一團人形陰氣緊緊黏附，不散。

「他身上殘留著類似重光契約的能量餘波，這是典型的都市陰影徵兆之一。」子軒低聲提醒希璇。

「先別輕舉妄動，記下地點標記，日後再視情況介入協助。現在城市裡有太多人被怨念纏繞，他不是個案。」希璇靠近現場，仔細記下路口的門牌號碼與周遭特徵。

兩人繼續深入舊公寓區。「你還記得昨晚主鏡震動時，那道向外擴散的光嗎？那不只是契約破裂的現象——我們的感知恐怕已經被動接上了整座城市的陰陽場域。」子軒解釋道。

希璇沉吟片刻。「這麼說來，每當城市發生靈異異動，我們或許都能短暫連結感應？這種能力……其實是一種責任吧？」她的語氣中帶著覺察，也有一絲欣慰。





「沒錯。也許這既是守護的負擔，也是許多困在都市靈隙中的人們唯一的救贖。如果這座城市還存在像重光那樣的鬼契，我們就是第一線的應對者。」子軒神情堅定。

此時手機震動，馬修的訊息傳了進來——

「我決定離開重光公寓，準備前往北城廢校取材。若你們方便，我會持續維持線上都市靈異支援計畫。」

「他要展開新任務了？」希璇念出訊息內容。

「只要我們彼此相連，他永遠是團隊的一員。」子軒微微一笑。

轉過街角，正好遇見林美華推著童車，小昊安靜地坐在車內。「美華姐，最近有考慮搬家嗎？」子軒關切地問。

「想過啊，不過……與其逃開，與其害怕，不如留下來。這棟樓現在有你們在，也不覺得可怕了。我甚至能幫新鄰居看孩子、守夜，防鬼對我來說，已經像日常家事一樣自然。」美華笑著說，語氣裡有自嘲，也有踏實的自信。

「謝謝你們，真的。當年失去親人時，我差點走不出來。但昨夜之後，我明白了，只要人願意靠近，哪怕只是吃一碗麵、一起念一首詩，也許什麼都能過去……」她緩緩抬眼，望向城市初現的晨光，臉上浮現出久違的堅定與勇氣。





吳永昌站在一旁，手裡仍緊握著那串沉甸甸的工具鑰匙。「樓長，你要是哪天需要處理門鎖上的怨念，儘管叫我。我這輩子不打算換工作，但如果有人搬進來嚇得不敢踏進一步，那也該輪到我吳永昌出馬了。」說完，他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沉卻踏實。

「這才像個真正的社區。」子軒合掌向他致意，語氣真摯，「過去那棟樓像是病房，像夢魘，像被詛咒的地方；但從今以後，誰都可以成為別人的守護者。」

兩人並肩前行，繞過公園，慢慢走入市區更繁華的街區。子軒在心底默默立誓——

「我以後再也不是那個只追新聞、冷眼旁觀的記者了。都市的陰影一天天在蔓延，哪怕是一條流浪狗、一次街頭誤會、一樁鄰里糾紛，一旦積怨成結，都可能催生鬼契。只要能用我的能力幫助一個人，這一生就不算白活。」

他們經過市區的舊地標，晨曦為高樓披上一層柔和的銀光。子軒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現在整座城市的能量，確實比從前清澈了些。但遠方還有更大的脈動正在交織——你感覺到了嗎？」他睜開眼，目光炯炯。

「有。」希璇點頭，從口袋掏出小筆記本，「我已經記錄下來了。東邊新城有個十字路口，連續數月發生車禍，陰氣久聚不散；南郊工地最近頻起怪風，恐怕也是潛在的迷魂地帶。」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未來要走訪的地點，像是一張尚未完成的地圖，標記著他們即將踏上的路。

「妳想不想……我們以後在這一行組個正式隊伍？」子軒輕聲問道。





「我正想提這件事。」希璇微笑點頭，「現在能力與人脈都齊備了，是時候打一場漂亮的都市陰影攻防戰，也為那些像我們過去一樣無助的受害者，開出一條生路。」

遠處公園的長椅上，馬修背著新行囊，正和一群攝影愛好者熱絡地討論著行程。「這次我要去採訪北城旺角的鬼市，是我們新團隊的第一站。這世界說到底，不是科學與鬼怪的對立，而是語言與信念之間的橋樑。重光公寓會永遠是我的家，但整座城市，需要更多人來記下那些夜半時分的真相。」

「加油！」子軒和希璇走近，與他用力擊掌。

「你們要是遇到狀況，隨時視訊聯絡我。」馬修拍拍子軒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國際記者特有的自信與熱忱，「全球網友、所有都市陰影的自救者，都會加入我們的資料庫，一起串起這張守護網。」

大街上，各式各樣的住戶開始有意識地自發行動。有人在自家陽台貼上新製的符紙，有人熬了黑豆湯分送鄰居，也有人在社區公佈欄寫下一句詩：「影穿牆、鏡裂魂，誠信團圓照都市。」

重光公寓也翻新了大門，換上一塊嶄新的「團結」門牌。清晨，一對新搬進來的小夫妻站在大廳，看著牆上掛滿的合照與詩句，忍不住驚訝出聲。

「這裡的歷史太精彩了……曾經是鬼故事的現場，現在卻像社區英雄的基地。」年輕人感慨地說。

「不用怕，」希璇走過，遞給他們每人一張手寫的新符，「再深的黑夜，也總有人守著你。」





整座城市在黑夜與破曉之間，悄然轉移了聲音與重心。街角有老人指揮孩子避開危險的嬉鬧，社工與治安巡守隊也開始納入靈異防護的知識。「多一個會念詩、會貼符、懂得守望的鄰里，都市的鬼氣就淡一分。」子軒溫和地說。

兩人最終在清晨八點回到重光公寓門口，天光已徹底亮起。住戶們聚在中庭共進早餐，笑談未來的打算——有人要創業搬離，有人計畫開設心靈輔導班。

「今晚值夜隊照常運作，誰失眠了記得叫我一聲。」樓下大媽一邊用手機語音傳訊群組，一邊喊著。

窗外溫煦的陽光灑進樓道，悄然覆蓋了牆上的舊裂痕。沈子軒和葉希璇靜靜站在人群後方，彼此點了點頭。都市的夜色依舊會降臨，但此刻，他們與整棟公寓的人都明白：

信任，才是真正抵禦黑暗的咒語。

除卻夜裡那層揮之不去的陰影，今晨工地機械的低吼與市場阿姨們的叫賣聲，彷彿是城市從淤積的夢魘中緩緩甦醒的呼吸。

重光公寓歷經一場鬼契風暴後，空間似乎開闊了許多。損壞的木樓梯經志工們修復並粉刷成潔白，門前那枚閃亮的紅色「團結」小銘牌，在往來人影與晨光之間輕輕晃動，顯得格外溫暖。





大廳裡，今日不再只是薑湯與符紙交錯、住戶彼此疲憊相慰的避風港，而是一幅正在展開的熱鬧新生活圖景。
黑板上，周叔工整寫著：「今日——城市靈異支援會創立會議」幾個大字，下方貼滿住戶合照與來自各地的祝福明信片，有台灣、日本，甚至還有寄自歐洲旅人的手寫卡片。

「大家準備好了嗎？等一下來的人很多，還得幫新志工分組登記。」
希璇一邊檢查桌上的意願書，一邊整理從台灣和日本帶來的御守與咒袋。

「妳能辦起這個協會，真的很不簡單，」
子軒走到她身旁，輕輕摟住她的肩膀，「不只是重光公寓，以後整個永晦市面對都市暗影，都有了可以求助的地方。」

「還是你厲害，能讓這麼多理性派市民和傳統長輩都願意來聽，這才叫本事。」
希璇語氣帶笑，卻仍把志工名冊遞給他。

「那是因為有妳當核心。我負責對抗鬼怪，妳負責安頓人心。」
子軒挪了挪椅子，順手在桌上多放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

「其實我還是很緊張……第一次直接向全市居民說明『靈異協助』的運作流程，萬一有人質疑、甚至現場嚇哭……」
希璇壓低聲音，「搞不好會被當成詐騙組織。」

「妳太低估現代人了。他們可能比我們更渴望有人能理解那些奇怪的夢、夜裡的鬼壓床、或是家裡突然關不上的門。」
子軒輕拍她手背，語氣溫和，「只要我們給出希望，自然會有人靠過來。」

這時，住戶們陸續走進大廳，有的穿著工作服、有的牽著孩子，還有幾位剛下夜班的醫護與社工。
吳永昌夾著一串新配的工具鑰匙，主動說道：「我今天負責場地安全，電箱漏電、碎玻璃、哪戶床底下有異響，儘管找我。」

「永昌哥太可靠了，要是你這技能能開班，我第一個報名。」 婉秋笑著拍手，語氣真誠。

敏源穿著嶄新的制服，臉上的紅印已淡成一抹淺粉。他牽著鄰居大嬸走進會場，笑著說：「今天來看熱鬧的，幾乎有半個市場的長輩，還有人特地帶了香蕉、米糕這些貢品，說是要『鎮樓續平安』，大家別笑阿桑們。」

「阿桑才是真正的一樓守護神！」
曉園高聲說著，端來剛煮好的抹茶圓子。

周叔穿著灰色中山裝，安靜地坐在黑板前，面前攤開幾十本手抄的詩詞本。
「新的生活，該用詩來開頭，就連靈異協會也該如此。」
他語調緩慢而沉穩。
「我這幾首詩，今晚就輪流教給有緣的人。」

這時，馬修從門外走進來，背上還掛著相機，朝大家揮了揮手。
「我的國際採訪結束了，各大靈異論壇都在討論你們，說這是新時代都市勇氣的典範——還有不少職業超度團隊想來參觀你們的交流會。」

「你今天肯留下來，都市怪談肯定精彩。」 子軒笑著與他擊掌。

「這回我還邀請了加拿大、德國和台灣的朋友線上觀禮，直播同步給各地的都市契約組織。」
馬修一邊說，一邊架起筆電開始錄影，「我要做一個『永晦市都市守護者』的專題報導，把這裡的故事傳到國際社群。」

「你也想加入志工名單？」 希璇問。

「不用懷疑，我馬修，現在是永晦市的榮譽守夜人！」

他比出勝利的手勢，笑容燦爛。

這時，餐桌旁一位年輕媽媽開口。
「希璇老師，我兒子最近常夢到夜裡有貓在說話，是不是……有點不乾淨？」
「別擔心，夢見貓說話，只是代表他靈感比較敏感。只要沒有頭痛，也沒有連續做惡夢，平時多吃熱粥、多給他一些安撫和擁抱，很快就會好轉。」 希璇語氣溫和地解釋。

另一邊，一位中年大叔皺著眉頭抱怨：「我家門一開就有風呼呼地響，昨天還掉下塊舊招牌，該不會是冤魂在警告吧？」

永昌笑了笑，搖搖頭說：「按民俗來說，風吹不算是警告，那是你家防盜鎖生鏽、門框鬆動的關係！待會兒我順路去你家看看。」

人群裡一位社工舉手提問：「請問新成立的協會有固定的諮詢時間嗎？如果外面有需要協助的個案，或是鄰里之間發生衝突，該怎麼聯繫你們？」

希璇立即回應：「我們初步規劃每天早晚各開放一個時段。周叔負責詩詞冥想輔導，子軒處理現場勘查與媒體諮詢，我則主理民俗除厄與心理危機的安撫工作。」

這時小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興奮地喊：「叔叔阿姨，我今天畫了好多護身貓，要送給樓裡每一位阿嬤！」

「這才是守護家園最重要的武器。」婉秋接過畫紙，輕輕揉了揉孩子的頭，一邊從袋子裡拿出餅乾分給他，「真正該怕的不是鬼，而是沒有人為你端一碗薑湯，沒有人願意抱你一下。」

與此同時，剛搬進重光公寓的一對年輕夫妻也前來報到。女主人舉手問道：「請問協會會舉辦歡迎儀式嗎？我想把全家人一起納入你們的『詩與薑湯守護圈』。」

「只要有心，隨時都能加入。」希璇熱情地招呼，「來，先喝碗熱粥暖暖身子，再請周叔教你們一首守夜詩。」

周叔站在人群中央，開始帶領大家朗誦：「影穿牆、鏡裂魂、舊院人未歸。」他鼓勵大家，不怕的就大聲念，怕的也可以輕聲唸進心裡。

「守夜，守的其實是人心，不是鬼魂。」周叔語氣誠懇，手指在空中虛寫一道紅色詩印，「當鬼離開的那天，你若還記得曾有人拉你一把，記得母親熬的那碗熱粥，你就會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咖啡香與粥氣交織，詩句、低語、咒音與笑聲在空氣中流動。幾位年輕人正協力張貼最新公告——「都市陰影自救守則」，並公布協會的官方網站與諮詢專用Line群組。

陸續前來的還有不少外地的怪談研究員、靈異Youtuber，甚至文化局代表。他們彼此交流，記錄下這套以善意為基礎的都市守望新模式。

馬修對新加入的成員說：「我們要成立永晦市都市怪談資料庫，把每個人的親身經歷與應對方式公開共享。每個人，都是自己家園的守護者！」

「你一個國際記者這麼情深義重，簡直是嫁給亞洲民俗了？」子軒半開玩笑地說。

「嫁也得娶啊！要是你們辦詩歌薑湯比賽，你拿本地組冠軍，我包外語組第一名。」馬修笑著回應。

高峰時段，上百人齊聚大廳，熱鬧非凡，卻不再有過去那種緊張與陰森。有人自發分享守夜經驗、誦咒方式、共餐儀式、貼符技巧——都市裡的恐懼與哀傷，逐漸被群體的溫情轉化為獨特的習俗與文化。

午餐時間，希璇將大廳改為互助討論區。「以後每週輪流舉辦主題討論：都市契約、家庭溝通、失眠與孤獨的自救方法，都有人傾聽，有地方可以依靠。」

曉園在黑板上寫下：「我們自救，就是最強的超度咒語。」

到了下午三點，協會志工已整理出明確分工——心理輔導、靈異諮詢、街頭調查、兒童陪伴、文化推廣等小組，每個人皆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與價值。

「未來我們還要設立分會，教大專學生用科學方法理解靈異現象。」子軒站在台上對大家說，「這將是屬於未來都市文明的共同守望。」

「守護不分晝夜，有時是一首詩，有時是一碗湯，但永遠不能缺少的，是每個人心裡的那道光。」希璇收拾著資料，眼神堅定，彷彿新一輪都市守護的戰鼓正悄然響起。

黃昏降臨前，大廳的燈光漸被夕照取代，住戶與新志工們扶老攜幼，共同收拾祭壇。巷口那間新開的社區書房掛出旗幟：「都市守望站正式營運」。舊符紙與合影貼在門板上，化作一道道溫暖的城市邊界。

周叔拄著拐杖，坐在長椅上朗誦詩稿，一群孩子圍在他身邊。他的聲音在傍晚的水泥牆間迴盪：「這段詩若在都市裡失傳，恐怕就只剩下鬼魂還記得它了。」

大廳內，子軒、希璇與眾住戶再度聚首。曉園、永昌、敏源拍下今日第一張「光明都市」的合影，馬修則用多國語言記錄這一刻：

「不論都市的黑夜還藏著多少傳說，只要有人願意開門、願意說真心話、願意吃一碗熱粥，這世界就仍有一線希望。」

大家回望窗外的金色餘暉，彼此握手、擁抱、微笑。

希璇悄悄拉起子軒的手，兩人的銀色結界在掌心貼合。
「以後要不要陪我去別的城市看看鬼？」她嘴角微揚，語氣中滿是勇氣。

「當然。從現在開始，有你在的地方，我就是守護人。」子軒輕聲回答，眼神望向遠方，也映著幸福。

遠方夜色尚未完全褪去，有些老舊樓宇仍籠罩在迷霧之中。但今夜，重光公寓——這座曾被詛咒的建築，已在團結、信任與守望中，悄然綻放出新的生命，也為更多仍在黑夜中尋找歸處的靈魂，點亮了前行的光。

第十九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