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傀儡先生一個位置2：《薔薇的盛宴》: 第九夜：知識的祭品
薔薇花蔓尚未完全消退，紅色的紋路正以極緩的速度在樓梯、窗框與大廳的陰影間悄然蔓延。重光公寓主會館內，住戶與志工輪流清理昨夜盛宴留下的殘跡。孩子們用彩筆補繪著符紙，大人們則低聲交談，彼此安慰。薑湯的香氣與晨光緩緩滲入空間，驅散了些許寒意，然而所有人的目光，仍不時飄向會館中央那只封存物品的舊木箱——那是馬修留下的最後遺物。
對主守護者而言，馬修的離世不僅是同伴的逝去，更是一場知識與勇氣的終極考驗。木箱中除了拍攝儀器與工作證，還有一本摺痕斑斑的筆記本、十幾張底片、一支小巧的U盤，以及一疊以中、英、日與拉丁文交錯書寫的紙條，字跡細緻而謹慎。
「大家集合，今天我們要一起檢視馬修留下的遺物。」沈子軒聲音低沉，銀紅色的印記在晨光中微微閃動，「也許其中藏著解開薔薇契約最終咒語的線索。」
希璇一邊記錄住戶的狀態，一邊走向會館中央。「馬修在最後幾個月幾乎日夜不休地工作，許多來自國外的資料，他遲遲不敢輕易與大家共享。今天，我們必須共同解讀。」
「我昨夜整理完所有的直播紀錄、留言與儀式數據，也重新觀看了馬修最後拍攝的影像。」小曉園接道，將筆電連上會館的大螢幕，「他的鏡頭裡，其實藏著許多當時未能察覺的細節。」
晨光灑落，人群靜靜圍坐在木箱四周。雷一軒手持筆記本、攝影設備與符紙，站在一旁，正與章浚源、美華、敏源和婉秋核對昨夜守夜的排班名單。確認各組人員安全無虞後，幾人一同走近圈內。
「馬修的遺物中，有大量跨語系的資料。」章浚源語氣凝重，翻開馬修的筆記本，「我初步整理過，內容涵蓋歐洲的都市契約傳說、拉丁美洲的禁忌儀式、東南亞的民間詛咒，甚至還有日治時期醫院的奇譚。看來『薔薇契約』並非僅屬於永晦市，而是橫跨世紀與文化的集體詛咒。」
「他在筆記裡反覆寫著幾句話：『Unity of Fear』、『都市の契約は鏡の中』、『信任こそ唯一の結界』，還有『Don’t lie, or the rose will bloom in your nightmares.』」希璇翻動紙頁，語速輕而急促，「這些句子反覆出現，像是某種提示。」
「我覺得，他是在尋找一種能適用於所有都市的解咒鑰匙。」她補充道。
永昌接過馬修留下的U盤，插入會館的主控台。「U盤裡有天主教的驅魔經文、道家的符咒圖樣、日本陰陽師的結界術式，還有許多無法辨識來源的音頻檔案。」
「等等——」小曉園忽然出聲，點開其中一段音檔，「你聽這段。」
音頻中夾雜著馬修在香港、倫敦、東京、曼谷四地的田野訪談紀錄。每一段訪談裡，當地見證者都不約而同提到一種「集體盛宴」的現象：當社群陷入大規模的猜忌、指責與互相揭發時，便會有人成為知識的祭品，悄然消失。
「他不只是在追查永晦市的事件……」雷一軒眉頭緊鎖，「他早就走遍世界各地，追蹤同樣的恐懼模式？」
「沒錯。」章浚源調出馬修的底片影像，「我比對過這些照片——這張顯影極深的拱廊，是日本橫濱一座廢棄醫院，正是當地『薔薇鬼』傳說的現場。他還拍過歐洲的古老修道院、倫敦的百年地鐵站、曼谷某棟鬧鬼別墅，每一處的牆角，都留有『Rose Contract』的詭異標記。」
「那張照片我有印象！」希璇湊近螢幕，指著牆面一處模糊的日文標語，輕聲念出：「『初めての約束は、集団の傷が癒えてから』——第一次的契約，必須等到集體的傷痛真正癒合之後。」
眾人沉默片刻。
「原來如此。」婉秋低聲說，筆尖在筆記本上停頓，「每一個城市都曾隱藏過『薔薇契約』。只要出現集體信任崩解、知識被壟斷或隱匿，又或有人在守夜中失職，就會有一個像馬修這樣的人，自願成為承接裂縫的祭品，替所有人背負那段最深的痛苦。」
她合上筆記，神情肅穆，彷彿在為某種無形的誓約見證。
沈子軒拿起馬修的筆記本，一頁頁仔細翻閱。紙頁間夾雜著粗糙的手寫字跡，英語、日語與拉丁文交錯並列，筆跡時而急促，時而停頓，彷彿寫下這些文字的人正與某種無形壓力搏鬥。其中一段話特別醒目：「其實最可怕的並非鬼魂，而是信任的崩潰。都市的契約必須靠集體的誠實來填補裂縫；一旦有人貪戀知識、權力，或只求自保，都市之花便將盛開於傷口之上。」
「這裡有一頁是用紅筆寫的——」美華用力盯著紙面，一字一句地讀出：「You must gather all trusted wishes and darkest fears under the ‘Rose Table.’ Only then would the contract break; otherwise, the city becomes a feast for the lost, and souls bloom in the walls, forever…」
「這根本就是解咒儀式的提示！」希璇語氣激動，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只要把所有人最深的恐懼與最真切的願望同時寫下，並集中在『薔薇之桌』上，由守護者領誦儀式，就有機會破解這份薔薇契約。」
雷一軒低聲總結：「馬修用自己的死亡告訴我們——知識不該被獨佔，唯有分享與協作，才能守住這座城市。」
一時間，眾人陷入沉默。窗外，薔薇的藤蔓在晨霧中微微蠕動，看似靜止，卻隱含蠢動的氣息。然而會館大廳內，因眾人的專注與共識，竟浮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凝聚力。
小曉園迅速用手機拍下筆記本的所有內容，並將影像上傳至守護者社團與志工群組。「國際守護者與都市傳說研究社群都已上線，」她語速飛快，「剛才倫敦方面回覆，說這種『盛宴模式』與他們近年遭遇的『Rose Midnight Circle』極為相似！」
「我願意聯絡國際社群，參與今晚破咒儀式的即時連線。」曉園斬釘截鐵地說，「全球都在關注永晦市能否成為第一個成功示範的城市。我們有機會完成都市靈異史上首次跨國集體破咒。」
章浚源冷靜地理出思路：「根據馬修的遺言，今晚的守夜儀式必須包含三項要件：第一，所有住戶必須公開寫下自己最深的恐懼與願望，由守護者統一收集；第二，進行集體結界誦咒，融合多國傳統的守護符文；第三，誦咒過程必須與全球各大城市同步連線，讓集體心願交織，才能產生足夠的守護之力。」
「我補充一點。」永昌指著桌面，神情嚴肅，「馬修在遺留的底片上留下特殊標記。他用銀墨水描繪出一座『鏡花結界』，並註明：守夜時，核心住戶必須圍坐於花桌前，彼此面對面書寫秘密，過程中絕不能四顧張望，否則花鬼將趁縫隙入侵。」
「我可以重新設計主會館的空間布局。」婉秋立即接話，「將大廳的長桌作為『鏡花陣』的核心，讓參與者面對面而坐。每個人將真心話寫在符紙上，集中置於中央的薔薇花盆中。四周則佈置來自不同文化的除咒符文。現場同步進行全球連線誦咒，儀式感與守護力量將雙重疊加。」
眾人點頭，目光交會，彷彿在無聲中立下誓約。
何婉秋將薑湯與米粥一一遞給在場的每一個人，輕聲說道：「守夜時更需要一點暖意。我會設計『都市祝福湯』，讓人喝下後，能從心底誠實寫出自己的願望。」
「今晚的守夜，將是前所未有的。」沈子軒抬頭環視眾人，目光堅定，「大家，準備好迎接真正的破關儀式了嗎？」
「我準備好了。」希璇語音鏗鏘，「都市守護者不再只是個人的使命，而是要與家人、社區，乃至全球夥伴共同承擔。」她在記錄本的頁腳寫下：「連結彼此，超越恐懼。」
章浚源迅速擬定新流程，開始分配任務：
「雷一軒，你負責聯絡外圍分隊，確保每棟大樓都有值夜志工，一旦發生危機，能有序撤離。」
「收到。今晚除咒符紙數量加倍，監控主系統也將全面啟動。」雷一軒回應。
「希璇，你主導心理支持，協助情緒不穩的住戶順利表達內心。」
「我會以集體心理劇的方式，引導每組人誠實說出最深的傷痛與最大的期盼。」希璇點頭。
「美華，你帶領親子守護組，讓孩子畫符，長輩則每日書寫心情紀錄。」
「絕不能讓孩子獨自面對花魂。」美華語氣堅定。
「婉秋負責設計儀式餐桌與祝福湯，至涵協助分發，並協調各組運作。」
「報到OK，今晚我們輪流安撫，確保每個人都被照顧到。」至涵迅速回應。
「小曉園帶領全球直播與資料同步組，負責技術整合與群組管理。」章浚源環顧四周，最後將馬修的筆記放回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氣，「今晚，每一個人都將成為這場都市盛宴中，信任與行動的見證者。」
「那……」敏源怯生生舉手，「我們真的能成功嗎？萬一還有住戶隱瞞、甚至背叛，花鬼會不會再回來？」
「沒有人能保證每個守夜者都完美無缺。」希璇溫和地回答，「但每一次坦白，每一次原諒，心上的裂縫就會小一點。我們今晚的目的，不是徹底驅逐鬼魂，而是教會這座都市，如何共同面對傷口，如何在新生中尋找光。」
「是啊，有時候花魂不是用來打敗的，而是要一起走過。」婉秋微笑著，繼續分送薑湯。
美華輕輕將小昊摟進懷裡。
「今晚，你也許個小心願吧，畫在符紙上。媽媽會陪你一起守夜。」
「我要畫好多貓咪，貼滿會館！」小昊高高舉起他的新筆。
「你有最勇敢的心，媽媽以你為榮。」美華輕拍他的頭，眼中閃過溫柔的光。
章浚源、沈子軒、希璇、雷一軒並肩而立。
「今晚，重光公寓不只是這座城市的堡壘，更是全球都市的希望陣眼。馬修用生命提醒我們——知識必須分享，恐懼必須坦白，唯有信任，才能連結所有的傷口。」
小曉園確認直播系統與國際端口皆已暢通，家長會、教師群組、跨國志工聯盟均已進入緊急待命狀態。各地網友紛紛湧入留言區，有人高喊「一起守住這座城市」，有人疾呼「原諒與坦白才是最後的結界」，也有人激勵道：「今晚，我們與永晦市同行，用希望畫出未來的輪廓。」
窗外，薔薇花蔓仍在窗框間緩緩浮動，然而隨著大廳內眾人凝聚的安靜與信念，那詭異的枝蔓彷彿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制，暫時停駐不前。晨曦穿透薄霧，悄然灑落會館，與薑湯的暖香、符紙的微煙，以及萬千人心中的祈願交織在一起，凝成一道新生的曙光。
「我們從未孤軍奮戰，」雷一軒緩緩開口，語氣堅定，「全球的守望，就是最堅固的都市結界。」
「只要還有人心存相信，就算薔薇再毒，終有癒合的一天。」希璇低聲說道，將這一夜的領悟記入筆記。
「馬修，你的犧牲不會白費。我們會用所有人最勇敢的心，證明這座都市，依然有重生的可能。」沈子軒望向遠方，輕聲呢喃。
長桌旁，所有人低頭祈禱，雙手緊握，彷彿以血肉之軀築起一道嶄新的防線。窗外花影靜伏，不再騷動。都市久違的光明，正從群體心底悄然升起，一點一滴，照亮了永晦市的黎明。
全員分析完馬修的遺物後，會館的氣氛頓時變得嚴肅而凝重。所有守護者與住戶圍坐在主會館的長桌旁，雷一軒與章浚源迅速確認了今晚集體守夜儀式的流程安排。在美華、永昌、婉秋等人的帶領下，各分組已完成空間佈置與物資發放。儘管館外薔薇花蔓暗潮洶湧，屋內卻已築起一層厚重的新結界，穩穩守護著這一方空間。
每人需在符紙上工整寫下自己今晚最真實的恐懼與希望。住戶們神情專注，不敢有絲毫敷衍，深知任何隱瞞都可能成為下一輪契約中的致命破綻。章浚源負責分發筆與紙，並安排從長桌一端開始，依序口述內容，再將符紙交由雷一軒逐一核驗。
「我先來——我最害怕的是孤獨。我怕失去這個家園，也怕這座城市永遠分裂。」美華工整地寫下字句，語氣低沉卻堅定，雙手慎重地將符紙遞出。
「我最怕的，是再次背叛朋友。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被真正理解與原諒。」敏源苦笑著寫完，眼眶微紅，將內心的恐懼與期盼一併交出。
「我最怕的不是鬼魂，而是無法面對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永昌筆力沉穩，神情肅穆。
「我曾經說過謊，但今晚，我願意承認。我也希望能繼續守護這個地方。」至涵遲疑片刻，終於落筆。
就連年幼的小昊，雖不全然理解成人世界的複雜，仍緊握彩筆，在符紙上畫了一隻胖貓，然後認真寫道。「我怕媽媽哭，但我希望每天早晨都能開開心心地笑。」
住戶一輪結束，守護者們接續接力。希璇壓著微微顫抖的手，在筆記本上慎重寫下：「我怕責任太重會壓垮自己，但我更怕失去大家——我願意陪伴每一個孤獨的人。」
「我怕無法帶領大家挺過今晚，更怕自己永遠失去你們的信任。」雷一軒眉頭微蹙，一筆一畫寫下。
他在符紙邊緣多畫了一道護城線，彷彿要用這筆痕，守住城市的每一寸角落。
章浚源看著一張張承載真心的紙條匯聚成堆，眼中浮現深深的敬意。他盡量以平穩的語氣說道：「集體守夜的意義，正是讓大家坦然面對內心的缺口。每一份恐懼，每一個希望，當它們聚集在一起，便是今晚最堅固的結界。」
「今晚只要誠實，說了什麼都不重要。每個秘密，都會被我們共同守護。」婉秋用溫厚的雙手輕撫每一位遲疑者的背，安撫著每一顆不安的心。
大廳裡逐漸凝聚起一股集中而溫暖的能量。每寫好一張符紙，便有志工輕輕接過，送往中央薔薇花盆旁，整齊地疊放成一摞。小曉園同步進行全球直播，彈幕區瞬間湧現大量留言——有人寫道。
「我害怕失敗，但我想被擁抱」，也有人坦率傾訴：「我一直嫉妒朋友，但今晚，我想誠實面對自己。」來自世界各地城市守夜者的信念，正透過螢幕一點一滴匯聚至永晦會館。
待所有紙條收齊，婉秋最後一次分送薑湯。溫熱的湯盅撫過每個人的手心，帶來片刻踏實的寧靜。章浚源輕咳一聲，開口說道。
「大家的心願已齊，所有的恐懼都已交付於這個共同的守護結界。接下來，進入全球同步的集體誦咒階段——請各位端正姿勢，雙手輕放桌面，彼此相連。」
住戶們依言而行，圍坐成圈，手指輕觸相鄰者的手背，孩子們也用胖胖的小手覆在父母掌心。雷一軒親自將紙條逐一放入薔薇花盆中央，再將整盆植栽緩緩移至長桌正中央。一片薔薇花瓣無聲飄落，彷彿帶著某種焦躁與決斷。
「請全球志工、各語種城市守護者同步誦咒，」小曉園傳出指令，「直播開始連線——倫敦、曼谷、台北、東京、雪梨，所有夥伴，同步倒數！」
「真心安守，誠意護夜。信任連結，恐懼自退。薔薇契約，今日破裂。明日都市，和光同新。」希璇領聲誦念，語調溫和卻堅定。
誦念聲漸次響起，彷彿每個人的聲音都在主會館的牆壁與桌腳間共振迴盪。窗外的薔薇花蔓微微顫動，似在迴避這股由真心匯聚而成的波流。住戶們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凝聚，把信任一點一滴推向心底最幽暗的裂縫。
「信任同在，原諒共生！薔薇退散，黑夜退散！」雷一軒沉聲補上結語。
每一位志工、住戶，以及透過網絡加入的國際守護者，都在這一刻獻出全新的信念。大廳裡，薑湯的香氣、已微涼的米粥、薔薇花盆與層疊的紙條，共同築成今夜都市中最堅實的堡壘。
「你們都做得很好！只要不讓自己成為最孤單的那個人，黑夜永遠不會太長！」美華高聲鼓舞。
小曉園正統計全球各地回傳的訊息，全球同步聊天室中，德文、葡萄牙文、泰語、粵語等數十種語言交織浮現——所有城市守護者齊聲宣告。
「都市契約唯有信任能破，今晚，我們守住了彼此！」
誦咒結束後，章浚源緩緩站起身，將疊好的紙條誠心放入薔薇花盆中。紅色的花蔓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明顯收縮。會館牆面上浮現的淺紅花紋，在曲折搖曳的光影中逐漸褪去。窗外的薔薇花蔓雖未立刻消失，卻已明顯後退，宛如潮水退去，露出一線希望的陸地。
「今晚你們的坦誠，比任何咒語都更有力。」章浚源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感覺胸口特別輕，剛才夢見許多鬼魂從牆裡流走了……我是不是終於不用再害怕了？」敏源低聲說道，身旁的住戶紛紛點頭附和。
「媽媽，花蔓沒有再伸進房間了！」小昊睜大眼睛，語氣中滿是驚喜。
美華緊緊抱住他，輕聲說：「因為你很勇敢，也因為你畫了最多的貓咪符紙。」她親了親小昊的額頭，眉宇間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放鬆。
希璇悄然落下一行清淚，「我一直害怕自己做得不夠好，但今晚，大家心連著心。再深的恐懼，我們也能一起熬過去。」
「我們做到了，馬修在天之靈一定感受到了——你們看，花盆裡的花骨朵開得比以往更美。」至涵抬頭指向花蔓中心，只見幾朵格外明澈的白薔薇悄然綻放，邊緣僅存淡淡紅痕，彷彿傷疤正在癒合。
小曉園同步報告：「全球守護者聊天室已經刷屏，永晦夜間直播創下空前觀看紀錄，社區留言獨立點讚突破一萬。許多人留言說，今晚他們終於相信，都市契約不再是玩笑。」
「每個人勇敢面對自己，才是都市真正的守護力量。」永昌的語氣中，多了一份新生的自信。
分組志工輪流檢查每一戶的狀況。幾位原本閉門不出的新住戶，在敲門與耐心呼喚後，終於願意敞開心房。在婉秋、美華與希璇的鼓勵下，他們輕聲訴說過往的創傷與當下的恐懼。每一段自白都被紙筆溫柔記下，慎重地投入薔薇花桌之中。
「這是我第一次完整承認自己的陰暗面。」一名年輕父親眼眶泛紅，「謝謝大家，我已經不再怕花魂了。」
「能說出來，就不怕了。誠心，比花鬼更強大。」婉秋遞上一碗熱薑湯，笑意溫暖。
誦咒後的守夜進入深層心理疏導與陪伴階段。章浚源引導住戶家族展開情感對話，讓孩子與父母輪流表達內心最深的恐懼——孩子害怕失去父母，父母害怕自己不夠好。老人輕聲訴說對逝去親人的思念，婦女坦承家庭照顧的壓力與孤獨。感動的啜泣聲，逐漸取代了前夜的驚恐哀號。
「你不孤單，我們都在。」志工輕柔地擁抱每一個脆弱的身軀。
希璇專業地引導群體的誠信體驗，確保每一道傷痕都能在安全的氛圍中被傾聽與接納。都市契約的結界，正由一句句真心話堆疊而成，一層層加固。
窗外的花根靜伏不動，氣溫悄然回暖。薑湯的熱氣、符紙的墨香、孩子的畫作、溫暖的擁抱、彼此傾訴的恐懼與希望，交織成這一夜橫跨全球的希望風暴。
「今晚你們證明了，知識不是用來犧牲的，而是用來分享的；恐懼不是用來分裂的，而是讓我們彼此靠近的橋樑。」章浚源在筆記本上記下破關總結，「守護都市最強的力量，從來不是神秘法術，而是比鬼魂更堅定的信任與原諒。」
「有時候，改變不是來自戰勝恐懼，而是來自陪伴與包容。」希璇柔聲說，「謝謝你們每一個人。」
晨曦將至，薔薇花蔓在街頭最後一道縫隙前停了下來。會館外的城市，終於在集體守夜中迎來第一縷清光。住戶們聚集在日出下的會館長桌邊，感受著從恐懼走向希望的全新連結。
主桌上的薔薇花盆中，留下一圈圈紅白交織的符紋，紙條堆疊如山，每一份恐懼都被誠心接納。志工與孩子、母親與父親、老人與青年，紛紛合影，紀念這段珍貴的共同黑夜。
「感謝你們，教我什麼是真正的信任與救贖。」沐低聲對著薔薇桌呢喃，筆記本上再添一頁：「明天的都市，將記住今晚的勇氣。」
全球守護者聊天室裡，歡呼與鼓勵此起彼落。萬國語言交織回響，訴說著這一夜的集體覺醒——平凡人，亦是英雄。
這一夜，都市再無獨自流淚的黑影；每一絲花蔓，都因溫柔與誠實而靜靜收縮。都市契約翻開全新篇章，光、愛與信任，成為所有痛苦的答案。而勇敢的人們，悄然迎來了又一個清晨。
第二季第九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