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榕社區老人院外的小花園,晨光微露。

祁穎彤站在老人院入口,手裡緊握著公文包,目光在花壇與長椅之間來回掃視。「嘉浩,我們先去社區活動中心問一下,看林婆婆是不是在花園。據說她早上習慣來這邊曬太陽。」她輕聲說,語氣中透著一絲緊張與期待。

「好,待會由你主導詢問,我負責記錄並確認法律要點。」張嘉浩將小筆記本穩穩貼在掌心,神情專注。他抬眼環顧四周,只見幾位長者在園中柔和的晨光下做著柔軟體操,環境寧靜而雅致。

「早安,請問林婆婆今天有來嗎?」祁穎彤和藹地向門口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微微欠身致意。

「有啊,林婆婆今早精神不錯,已經在花園那邊了。她最喜歡坐在靠花壇的綠藤長椅上,你們過去應該找得到。」工作人員熱心回應。





「謝謝您。」祁穎彤點頭致意,隨即帶著張嘉浩朝花園深處走去。

長椅上,林婆婆穿著整齊的格子長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她身旁放著一支舊款手機,正靜靜地啜飲著熱茶,神情從容而沉穩。林映雪坐在一旁,雙手緊握膝蓋,臉上寫滿疲憊與焦慮。

「早安,林婆婆,打擾您了。我是律師助理祁穎彤,這位是張嘉浩律師。我們想跟您了解一下前幾天公園事件的情況,您方便談一談嗎?」祁穎彤語氣溫和,態度恭敬。

「你們律師事務所一向負責,每次社區有事都主動關心。坐吧,別客氣。」林婆婆點點頭,眼神銳利卻不帶敵意,語氣平和。

「婆婆,您之前說有全程錄影,那段影片還在手機裡嗎?」林映雪見兩人坐下,立刻急切地問。





「當然在。我平常就習慣用手機拍些社區日常,傳給子女看看。那天出了意外,我第一時間就按下錄影鍵。老人家沒什麼大本事,但至少能用這支手機留下真相。」林婆婆說著,將手機遞出,嘴角輕揚,帶著一絲堅定。

「婆婆,麻煩讓我們複製這段影片。這對案件至關重要。」張嘉浩低聲請求,語氣誠懇。

「沒問題。你們律師做事謹慎,我也放心。只是提醒一句,內容涉及個人隱私,務必注意保密。」林婆婆一邊操作手機,一邊叮嚀,指尖雖略顯顫抖,動作卻仍穩妥。

一旁的林映雪彷彿卸下重擔,輕輕靠向椅背,眼眶微紅。「婆婆……如果沒有您這支手機,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她的聲音微微發抖,手指也不自覺地顫動。

「阿映,你是個好媽媽。我天天看著你獨力扶養孩子,多辛苦,社區裡誰不曉得?那天你衝過去,完全是出於保護女兒的本能,我一眼就看得明白。」林婆婆語氣篤定,隨即解鎖手機,轉向張嘉浩,「來,我教你用藍牙傳檔,比較快。」





「謝謝您,我會依程序將影片轉為正式證據,全程確保資料安全與當事人隱私。」張嘉浩接過操作指引,神情專注地開始複製檔案。

祁穎彤盯著螢幕,發現畫面清晰度遠比預期要好。只見林映雪一手緊護女兒,面對男子逼近的瞬間,立刻以身阻擋,順勢將對方推開。畫中女孩明顯受到驚嚇,但林映雪的反應完全是出於母親的本能。

「婆婆,您當時拍攝時,有聽到現場其他人說什麼嗎?」祁穎彤問道,希望補齊更多細節。

「有啊,啾啾的媽媽喊『小心陌生人』,跳舞的許姐叫『阿映別怕』。現場大多是社區的老鄰居,大家都曉得阿映命苦,只有一兩個人在旁邊說她太過敏感、草木皆兵。但依我看,她那是本能反應,哪有什麼惡意可言?」林婆婆一邊回想,一邊搖頭,神情顯然不平。

「這段錄影確實能還原事實。法庭最重視的,就是這些細節。」張嘉浩說著,眼中浮現欣慰。

林映雪眼眶泛紅。
「婆婆,您真的救了我們一家……」話未說完,她已哽咽,急忙拿紙巾拭去眼角的淚水。

「孩子,做媽媽的不容易啊。律師樓願意幫你,我也只是多盡一點力,想證明每個母親的本能都值得被理解。人一老了才明白,這世上最難的,就是處處提防,到處尋求公平。」林婆婆語調平緩,既像叮嚀,也像安慰。





「婆婆,您這麼支持弱勢家庭,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的想法或感受?」祁穎彤溫柔而誠懇地追問。

「大家都說法律是死的,其實人心也冷了一半。單親媽媽被社會貼標籤,做什麼都被放大檢視。當證人不容易,可我老了,也沒什麼好怕的。你要記住,保護孩子是天性,一點都不丟人。不管在哪個國家的法庭,這一點都應該被理解。你們做律師的,別只盯著證據,也得看見人心。」林婆婆語氣堅定,目光炯炯,彷彿在提醒年輕人別在專業中遺忘了溫度。

祁穎彤聽完,眼神閃過一絲激動與敬佩。「婆婆,您是我們今年遇過最有力量的證人,也是最溫暖的目擊者。」她邊說邊迅速將婆婆的話記下。

「我動作雖慢,嘴巴還硬朗。年輕律師多聽老人的話,才懂得這世道藏在哪裡。阿映啊,別怕,有律師樓幫你,還有我們這些老街坊撐著,官司只是暫時的,日子總得過下去。」林婆婆輕輕拍了拍林映雪的手背,語氣中透著少見的溫柔。

林映雪抬起頭,淚光在眼角閃動。「謝謝婆婆,我真的很幸運……」

「遇上你,是我的福氣。不過要記住,官司結束後,得多教孩子凡事留個心眼。社區裡的人也不見得個個善良。母愛重要,但自己也得學會保護自己。」林婆婆又叨念了一句,目光柔和卻堅定。

「婆婆,既然您願意協助,我們會依照法律程序請您出庭作證。若您身體不適,也可由律師代為提交錄影與書面證詞,不會勉強您親自出庭。整個過程,律師樓都會負責到底。」張嘉浩穩重地補充,語氣充滿責任感。

「沒問題,我身體還行,你們安排好,我一定到。」林婆婆點頭,語氣中帶著長者的自信。





「婆婆,請問這段錄影是否可作為法庭的主要證據?我們會依法登記,交由法官審核。」祁穎彤補問。

「當然可以。只要是為了公平,我願意讓法官看見真相。」林婆婆說完,順手把茶杯遞過來,「喝口茶吧,早晨涼,你們做律師的也辛苦。」

「婆婆泡的茶,一定有好運加持。」祁穎彤接過茶杯,微笑道。

張嘉浩也接過,一入口差點被嗆到,忍不住咳了兩聲。「這茶也太濃了吧,婆婆,您這茶力道,恐怕能撐過三場庭審。」他笑著打趣,眼中閃過年輕律師難得的機靈。

「你們年輕人嘴皮子利索,好事多磨啊。我家孫子去年考上律師,他說律師這行是『走證據,踩人心』,話雖急了些,但我覺得也有道理。」林婆婆被逗笑了。

聊天間,林映雪原本焦慮的神情逐漸放鬆,頰邊浮現出少有的安心。「婆婆、祁律師……其實這幾年我最怕的,就是女兒受傷後沒人肯相信。有時候覺得這世界很冷,也怕自己沒能力辯解。今晚至少能說出真相,心裡踏實多了。」

「阿映,你的女兒有你這樣的媽媽,是她的福氣。」林婆婆語氣溫和卻堅定,「做人不能只靠律師、警察,自己也得走出困境。社區裡的老人都疼你,記得多笑笑,別總把苦往心裡藏。」





兩人談話間,晨光灑滿了整座小花園。路旁幾名小學生正在晨練,偶爾回頭偷看他們這群人,目光裡帶著好奇,似乎被律師事務所的訪問場景吸引。

「祁穎彤律師啊,你今天穿得這麼正式,簡直像話劇台上的演員,不緊張嗎?」林婆婆忽然笑著打趣。

「婆婆,我要是真去演話劇,今天肯定演個『正義女俠』。」祁穎彤微笑回應,語氣輕快,「不過啊,真正讓案件生動起來的,是您這樣願意站出來的證人。」

張嘉浩也笑著接話:「那我在旁邊就演個『律政小助手』吧。今天學到最重要的一課——證人的信任,才是真相的起點。」

「你們年輕人要感謝阿映和我這把老骨頭啊。」林婆婆啜了口茶,笑著點頭,「有這麼好的鄰居,才有這麼靠譜的律師願意幫忙。」

訪談接近尾聲,手機資料已順利複製完成。林婆婆再三叮囑,務必確保證據安全,絕不能外洩。祁穎彤與張嘉浩鄭重承諾,神情嚴肅。

「婆婆,謝謝您的信任。等官司結束,我們一定專程來請您喝茶、吃蛋卷。」祁穎彤最後補上一句,語氣真誠中帶著期待。

「好啊,你們律師樓要是有牛油西多士就更好了。」林婆婆眨眨眼,滿是老廣東奶奶的俏皮與風趣。





「一定準備,牛油西多士加三倍糖!」張嘉浩立刻應聲,惹得眾人輕笑。

林映雪低聲說道:「謝謝大家……今天是我這幾年來,第一次能安安心心地坐下來喝早茶。」

「家裡有律師相助,遇事心不慌;社區有長輩作證,世道不孤單。」林婆婆緩緩總結,語重心長。

陽光灑落,茶香裊裊,老人的智慧、母親的淚水、年輕律師的專業與幽默,在這方小小的花園裡交融,匯成一股守護正義的暖流。

訪查結束,祁穎彤與張嘉浩帶著證據與笑意,踏上返回律師樓的路。林映雪靜靜目送他們離去,臉上掛著久違的淚水與寬慰——那是壓抑多年後,終於迎來一絲光亮的釋然。

「小祁,你剛才辛苦了,資料收集得很細緻。」我一邊整理老人院訪查的文件,語氣平穩地說道。

「程律師,林婆婆真的很堅強。她那杯茶差點燙到我,卻笑著說:『喝茶就要燙的才夠味。』」祁穎彤輕聲回應,眼角仍帶著未褪的興奮。

我微微一笑,「老廣東人的茶道理,跟律師的辯護其實差不多——要夠熱,才有力。」說著,我拿起桌上的案件時間線,目光落在窗外灑進會議室的晨光上。

同事們陸續到齊。凌雪雯翻著筆記,吳一凡把豆漿放在案卷旁,張嘉浩則謹慎地將林婆婆手機中的短片備份成三份,親手交到我手中。

「我們開始今天的案件討論吧。」我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坐定。「今天的首要議題——林映雪案的證據鏈已完整建立。最新取得的影片清晰還原了案發全過程。我剛與林婆婆確認,她願意出庭作證,態度明確,立場堅定。」

「程律師,這段影片確實關鍵。」凌雪雯輕敲桌面,眼神銳利,「證人身分穩定,證詞具體詳實。初步評估,對案件推進極為有利。」

「但法庭審理的重點,仍會聚焦在『緊急避險』與『主觀動機』的認定上。」吳一凡補充,手指輕撫案件摘要,「不能僅憑證人的情感傾向就鬆懈論理。」

我點頭,正準備進一步說明,會議螢幕突然跳出視訊連線提示——日本客戶佐藤幸雄準時上線。橫濱清晨的陽光斜照在他身後,他穿著整齊的黑色西裝,臉上掛著一貫克制而禮貌的微笑。

「佐藤先生,早安。」我以英語致意,隨即轉回國語,「今天我們將討論林映雪社區傷人案,您的國際實務經驗對我們極具參考價值。」

「各位早安。」佐藤幸雄語調平穩,帶著日式謹慎,「我已詳閱案件摘要,並觀看現場影片。在日本類似案例中,法院通常以『正當防衛』與『緊急避險』為兩大審查核心,尤其重視母親為保護子女所產生的防衛動機。」

「佐藤先生,您認為影片中林映雪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還是反應過度?」張嘉浩立即追問。

「從畫面判斷——母親第一時間將孩子護在身後,推開對方的動作屬於本能防禦。在日本判例中,若能證明行為人無惡意,且目的純粹為保護弱勢,主觀責任可獲減免。」他沉聲道,「此外,社區證人的陳述有助於補強情境脈絡,讓法院更完整理解被告的心理狀態與行為動機。」

凌雪雯立刻接話:「香港雖無完全相同的判例制度,但《侵害人身罪條例》中的『緊急避險』條款仍可作為辯護基礎。這次的證人證詞與影像證據已形成完整鏈條,下週開庭時,法官很可能著重審視案發當下的『警覺性』與『母性本能』是否合理。」

「正因如此,」我接過話,指向白板上列出的三點,「我建議辯護策略分三面向切入:第一,林映雪的個人背景——單親母親,獨力撫養子女,長期承受經濟與心理壓力;第二,影像證據——完整呈現事發過程,凸顯其反應出於瞬間防衛,而非蓄意傷害;第三,社區多方目擊者,特別是長輩的證言,證明現場並無 prior conflict(先前衝突),行為具備情境合理性與善意基礎。」

「程律師,社區輿論目前持續發酵。」凌雪雯低頭查看手機,語氣略顯警覺,「阿婆媽媽群組已開始討論『單親媽媽也有自保權』,記者馬子敏稍後也會前來等候採訪。」

「公關部分由雪雯負責控管。」我沉聲回應,「一旦話題擴大,律師樓必須第一時間統一對外發言——本案以事實為本,兼顧人情,不渲染、不煽動,更不針對任何群體做出無端指責。」

我轉向吳一凡:「你負責全面審查所有影像的合法性與技術規範,確保每段錄像皆經得起法庭質疑。」

「明白。」吳一凡簡短有力,「張嘉浩已完成三重比對,包含地點、時間戳、畫質解析與音頻同步,全部符合證據採認標準。如有需要,我會親自聯繫警署技術鑑定科,進一步強化證據效力。」

會議室內,晨光漸亮,文件靜列,每個人的眼神都沉靜而專注。一場為弱勢爭取正義的辯護,正悄然成形。

「那陪同林映雪出庭的人選如何安排?」我問。

祁穎彤立刻舉手,語氣堅定:「程律師,我希望由我全程陪同林小姐出庭。我已經和她本人以及社工充分溝通,她的情緒狀況已有明顯改善,也願意面對法庭程序。」

「很好,小祁你負責心理輔導的跟進,並協調臨床心理師隨案支援。若林小姐在庭上壓力過大,可依法申請輔助發言機制。」我點頭肯定。

螢幕另一端,佐藤幸雄微微頷首:「據我所知,無論是香港還是日本,母親所承受的心理壓力都不容忽視。律師團隊應協助弱勢者,鼓勵她們勇敢發聲。即便法條嚴格,也應在審判中體現社會對母性處境的合理理解。」

「佐藤先生,您在日本處理過哪些類似的社區誤傷案件?是否有可借鏡的經驗,能協助我們在香港的庭審策略?」我一邊思索,一邊提問。

「關鍵在於證明緊急避險下的主觀動機。」佐藤語氣沉穩,「若能透過專家心理評估,清楚呈現母親在特殊情境中處於高度焦慮狀態,且行為純粹出於保護子女的本能,法官通常會給予較多同理與考量。」

「法庭上,情感確實難以量化,但律師的陳詞可以著重強調『危急情境下的瞬間抉擇』,並搭配證人錄影、法學專家意見,建構出多面向的真實圖像。」凌雪雯補充道。

「我同意。」我接過話,「律師的職責不只是還原事實,更要喚起司法對人性弱點的體察。《刑事訴訟法》第三十六條明訂『主觀減責』的空間,若能結合心理分析,就有機會爭取法官的同理判斷。」說著,我在白板上寫下「主觀動機」「情感證明」幾個字。

「既然方向確立,大家就各自分工吧。」我推動下一步。

「林映雪的個人背景、家庭結構與弱勢身分,由我負責整理與陳述。」凌雪雯立即回應。

「影像證據的技術鑑定與真偽分析,我會聯繫鑑識單位處理。」吳一凡簡潔定調。

「證人證詞與社區媽媽群組的陳述,我會逐一查證,標註疑點與切入角度。」張嘉浩謹慎地說。

「心理支持與陪同出庭的部分,由我負責到底。」祁穎彤語氣堅定,眼神充滿信心。

「新聞公關的應對策略全部預先準備,由雪雯統籌監控。」我最後拍板。

「程律師,我已將日本相關判例整理成資料包,稍後會發送至您的信箱,並同步提供給貴所的法規研究小組。」佐藤幸雄語調溫和,臉上浮現一絲自信的微笑。

「謝謝佐藤先生。您今天又帶來跨國法規的寶貴觀點,改天我一定請您喝杯道地的香港奶茶,好好請教這份法律背後的人情溫度。」我笑著說。

「我也很期待,親身體驗香港法律的『溫度』。」佐藤微微一笑,禮貌而真誠。

視訊會議結束,會議室陷入短暫的寧靜。

「雪雯,你覺得這次庭審最大的風險是什麼?」我轉身問她。

凌雪雯輕撫額頭,神情凝重:「最大的隱憂,是法官若僅依證據形式判斷,忽略背後的情感脈絡,最終可能導致人情敗給條文。我們必須讓法官理解,林映雪的選擇,在那當下,實屬無可指責。唯有結合證人錄影與心理報告,才有勝算。」

「現在輿論已有聲音指她『反應過度』,但現實是,弱勢家庭根本無法單靠制度獲得即時保護。我們律師樓的任務,就是把冰冷的法條與真實的溫情結合——這也正是您一直強調的:理想與現實,必須並行不悖。」她語氣沉穩,卻字字有力。

我點點頭,「正因如此,我們不能只會『打官司』,更要幫助社會理解法律背後的人性。律師樓不是冷冰冰的庫房,每一份判決書都牽繫著活生生的家庭與夢想。林映雪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她不僅需要制度的理解,更需要社區的接納。」

「程律師,如果換作是你家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祁穎彤忽然問。

我轉頭望向窗外,「如果我的兒子或女兒在公園被陌生人伸手觸碰,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衝上去保護,不計代價。家裡的太太也一定會這麼做——其實每個父母都一樣,先護住孩子,再來談法律條文。」說著,腦中浮現二寶早上吃早餐時嘟著嘴嚼吐司的模樣。

「程律師,我一直很佩服你總說『法律不該是冰冷的武器』,而應是『溫暖的盾牌』。」張嘉浩笑著補上一句,語氣裡滿是敬意。

「你可比我早一代就學會煮豆漿了,證人還沒上庭,你就靠薯條和貼紙收服全律所。」我半開玩笑地回應。

一陣笑聲隨即在會議室裡響起,氣氛終於鬆了下來。凌雪雯放下剛整理好的公關稿,嘴角微揚:「律師會議還能開玩笑,表示大家心裡有底,這案子有譜了。」

「其實昨天林婆婆還跟我聊了很久,談社區裡老人家怎麼看這場官司。她說:『小姑娘,你別怕,好人總比壞人多。』」祁穎彤說著,臉上浮現輕鬆的神情。

「林婆婆是這個案子裡的一道光。有時候,見證的溫度,比法條更有力量。」我感慨地說,一邊收起白板筆。

「這段時間除了核對證據,我也特別整理了香港與日本類似案件的雙語判例,做成表格,方便今天出庭陳述使用。」張嘉浩將影本分發給每人,神情自信。

我抬手拍拍他的肩,「第一次參與正式的國際法討論,表現不錯。下次家裡小孩作業不會寫,就交給你用Excel解決。」

他笑著回應:「只要別叫我算家庭帳單就好。」

「你不懂,家裡女人的帳單最難算,少記一塊錢,馬上就要『查水表』。」我半真半假地抱怨,心裡想著昨晚老婆盯著零用錢帳本追問的模樣。

「程律師,你家的家庭法規一定訂得特別嚴密吧?」祁穎彤笑問,「聽說你女兒還貼了太陽貼紙給你當『正義護身符』?」

「有啊,昨天她還說要送我『大律師專用貼紙』,限量發行,專治『沒洗襪子』和『忘記帶午餐』兩大罪狀。」我無奈地答。

吳一凡在一旁靜靜喝著豆漿,忽然開口:「你家這麼溫馨,要不要順便出本《家庭律師手冊》,讓全香港人都學會『家庭辯護』?」

「可以考慮。」我一本正經地說,「第一條:早餐煎蛋必須兩面金黃;第二條:襪子要洗到反光;第三條:所有貼紙都得經過女兒認證,才具法律效力。」

眾人哄堂大笑。

短暫休息後,會議重回正題。

「程律師,我建議明天再複查一次現場,核對監視錄像的時間軸與證人位置。如果林婆婆願意由律師陪同出庭,她的證詞會更具說服力。」張嘉浩提出建議。

「好,小祁、嘉浩,你們明天一起去,必要時我親自出面。」我當機立斷。

「庭審陳詞部分,可以把母愛本能、監視畫面、社區證詞、心理鑑定報告、主觀動機與緊急避險這六大要素整合起來,設計成清晰的辯護流程。」我一邊說,一邊將重點記入備忘錄。

「庭審期間,媒體一定會聚焦母親的反應與社區的敏感情緒。如果記者問到社會影響,我們統一回應:『律師樓只求公正還原事實,絕不進行輿論炒作。』一切以案件真相為核心。」凌雪雯語氣專注,像在為團隊築起一道防風牆。

「吳律師,萬一對方提出庭外和解,你是傾向接受,還是堅持打到底?」

「根據現有證據,若對方誠懇認錯,僅要求免除民事與刑事責任,且撤銷案底,我認為可以考慮。像林映雪這樣的弱勢母親,不宜長期陷入訴訟。律師樓的責任,始終是以當事人利益為優先。」吳一凡語調沉穩。

「大家記住,律師要有底線,也得懂彈性。法庭不是戰場,而是讓現實得以回歸的空間。辯護詞不該只追求勝訴,更要讓每一個人,都能安心回家。」我再次強調。

「程律師,那你今晚想吃什麼?」凌雪雯忽然轉了語氣,笑問。

「老婆早上說:『你只要把襪子洗乾淨,飯菜的愛心就加倍。』」我舉起手指比出『OK』手勢,故意裝正經。

「那記得帶份燒賣和鳳梨包,別讓家庭正義缺少蛋白質。」吳一凡一臉嚴肅地補充。

「小祁,明天記得帶一張『勇敢貼紙』,庭審前給林映雪,討個好運。」我微笑交代。

「不用擔心,我準備了三包——一包給林小姐,一包給我自己,還有一包,萬一你臨場忘詞,立刻救場。」祁穎彤打趣道。

「律師樓裡,如果連貼紙都不夠用,那表示官司真的打到家門口了。」我搖頭笑著。

大夥收拾文件,分發卷宗,會議討論的重點已全部梳理完畢。臨近結束時,我特別叮囑大家:「這次出庭,不只要贏得官司,更要讓社會看見法律背後的溫度。正如林婆婆說的:『人心和法律都要有溫度』——這是我们堅守的底線。」

「我明白了,程律師。」祁穎彤神色堅定地點頭。

「小祁,庭審後有什麼想法嗎?」我饒有興致地問。

她沉吟片刻,語氣裡帶著一絲稚氣,卻又透出難得的成熟:「我覺得,只要願意站在弱者那一邊,證據充足、誠意到位,公平正義終究有機會浮現。」

「這就是律師成長的第一課。」我望著她,又看了看張嘉浩,心中感慨萬千——屬於這一代的正義,正悄然萌芽。

「程律師,您兒子女兒最近學校有什麼趣事?」張嘉浩忽然轉了話題。

我笑了笑:「前天我兒子在學校辦了個『公平法庭』,讓同學票選誰是『最厲害的爸爸』,結果我輸給了隔壁賣牛奶的叔叔。」

「那女兒呢?」祁穎彤笑著追問。

「她寫作文,說爸爸是『正義的筷子』,夾菜從來不偏不倚,誰也不多一口。」我搖搖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您女兒簡直比法官還懂分寸!『正義的筷子』——這形容太妙了。」祁穎彤笑出聲,「我回家也得跟我爸媽說,別再搶蘿蔔糕了。」

「其實她還會給我立規矩,一天最多夾五次肉,不能插隊,違規就得罰洗碗。」我故作嚴肅地補充,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原來您家的『家庭法庭』比正式的還嚴格。」張嘉浩低聲笑道,「下次可以請您女兒來事務所『兼職小法官』,幫我們調解午餐分配糾紛。」

「她肯定樂意,」我模仿女兒認真的語氣說,「她還說,『律師樓的叔叔阿姨都有公平的肚子』。」

「程律師,家裡兩個孩子分紅蘿蔔,是不是還要點票?」吳一凡一臉正經地插話。

「當然,」我坦然道,「兒子是『計票主任』,女兒是『食品分配官』,太太是『議會主席』,而我……通常坐在被告席上。」

話一出口,全場笑成一片。

凌雪雯端起桌上的豆漿,笑著說:「這種家庭模式不當律師簡直可惜了,就連早餐都能調解出公平來。」

「其實啊,」我點頭應道,「家裡的小公平,比法庭上的還難執行。因為家人之間的情感,比案件更容易影響判斷。拿錯一根筷子,就會被起訴『偏心』,還得上訴到廚房高等法院。」

眾人哄笑之際,連站在門口偷聽的馬子敏記者都差點笑出聲。她推門進來,打趣道:「程律師,不如開個『家庭司法講座』,全香港的爸媽都急需這套制度。」

我笑著回應:「馬小姐,只要你肯在報紙上登一天廣告,我立刻免費舉辦『公平早餐示範』。」

「電視台恐怕都搶著直播,」她調侃道,「每個家庭都需要一個程仁。」

「我太太要是聽到了,肯定先笑一場,然後順手提醒我別又忘了洗襪子。」我笑著說,心裡卻浮現出家中的溫馨畫面。

孩子們常在洗手台玩「法庭遊戲」。兒子一臉莊重地宣佈:「爸爸,你的罪名是『沒把蘋果切平』,請你申辯!」女兒則撅著嘴,嚴正裁決:「判五分鐘不能看手機!」每當這時,我總是笑著接受裁決,從不抗辯。

「程律師,」張嘉浩趁機補上一句,「您在家裡得多練練錄口供的技巧,下次證據不足,可是要罰站廚房的。」

「你說得對,」我假裝拿出筆記本,「回去就寫一份《家庭律師守則》備查。」

現場再度笑聲四起,暖意流淌在每個人之間。

不一會兒,王小姐端來一盤剛出爐的鳳梨包,外皮酥脆,熱氣騰騰。「大家辛苦了,先吃點補血糖,待會開庭才有體力。」她和藹地招呼著。

「王小姐,每次都是你的鳳梨包救場,就連大律師也得靠甜食補能量。」我接過一個,笑著道謝。

「我覺得鳳梨包跟法律其實有共通之處,」祁穎彤抱著熱騰騰的鳳梨包,語氣略帶調皮,「外皮要酥,內餡要熱,表裡兼顧,才算有公平的味道。」

「但也不能只看外表,」張嘉浩接話,眼神認真,「還得看裡面是不是真材實料。」

「你們真是厲害,連案子都能聊出鳳梨包哲學來,」我搖頭笑道,「明天我該跟法官推薦,庭審早餐加這一道。」

我順手把鳳梨包分給在場的同事。臨近開庭準備,凌雪雯關上筆電,神情嚴肅:「各位記住,明天是這起弱勢案件的首場攻防,每一個環節都必須穩紮穩打。證人、錄影畫面、證詞、心理評估報告,一項都不能少。」

「放心,這次團隊合作一定沒問題。」我鄭重地說,目光掃過每個人。

「程律師,要不要先模擬一次庭審?我可以扮演法官。」吳一凡挽起袖子,主動提議。

「好啊,那你可得多問幾個尖銳問題,讓大家有心理準備。」我走到白板前,開始畫出庭審流程。

「小祁,你負責陳述林映雪的行為動機,凌律師補充主觀責任減免的部分,嘉浩負責交叉詰問證據,王小姐則提供『鳳梨包情理』——也就是從生活常理切入的說服角度。」我一一分配任務。

「明白!」祁穎彤高聲回應,臉上寫滿堅定。

「程律師,萬一庭上詞窮,就想想家裡的『正義筷子』法則吧——公平分菜,公正審案。」張嘉浩提醒。

「別忘了還有『襪子反光原則』,」我故作嚴肅,「家庭法庭上特別管用。」

大家笑成一團,卻又專注地投入演練。會議室裡的氣氛輕鬆中帶著張力,笑聲與討論交織,動力滿滿。

偶爾,我會抬頭望一眼辦公桌角落的家人合照——老婆、兒子、女兒站在沙灘上,一人正擦著鼻涕,一人高舉寫著「公義」的標語,老婆則望向遠方的夕陽,彷彿在說:「回家,才是真正的勝利。」

我總覺得,律師的成長不只來自法庭上的勝訴,更來自每天回家時,孩子拉著我問「什麼是公平」,來自妻子笑著提醒我。
「別忘了你的底線。」

「程律師,如果庭審後還有困難,我們一定全力支援。」凌雪雯語氣誠懇。

「是啊,」我點頭回應,「我們不是冷冰冰的法條工廠,而是把每一個家庭的故事,一點一滴拼成正義的人。」

馬子敏在一旁收拾筆記本,忽然輕聲說:「原來律師樓也有煙火氣,這些小小的溫情,有時比千頁法律條文更動人。」

「記者觀察入微,下次我幫你寫一篇——《律師樓日常,鳳梨包裡的正義》。」我朝她點頭微笑。

「先訂一箱鳳梨包,這才叫真正的業界良心。」她笑著回應。

會議接近尾聲,我帶領大家再次檢視庭審流程、答辯重點與細節分工。每位同事都專注記錄、積極提問、密切協作。窗外,港島的晨光悄然褪去,會議室內的燈光卻愈發溫暖明亮。

我心裡清楚,這群夥伴不只是職場上的同仁,更是共同守護城市故事、守護家庭與公平的同行者。

會議結束,我整理桌上的卷宗,準備回家。臨走前,不忘將女兒貼在筆電上的太陽貼紙撕下,貼進公文包——明天在法庭上,或許能當作我的「護身符」。

走出律師樓,電梯門緩緩合上。夜色籠罩城市,我輕聲說。

「家裡的正義,也是明天走上法庭的勇氣來源。」

情人的被告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