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師,今天還要再檢查監控嗎?」張嘉浩將資料夾輕拍在律師樓會議桌上,語氣乾脆利落。「昨晚我已經把所有錄像按時間順序整理好了,不過還是建議你親自走一遍現場。」他拉開椅子坐下,神情自信,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期待。

我靜靜看著他在白板上標註案發時刻的關鍵節點——公司茶水間、休息室與員工通道,每一處都用不同顏色標記。
「保安林叔的口供錄音拿到了嗎?」我問,同時將一份完整的通訊紀錄推給祁穎彤。

「拿到了,也同步比對了女同事案發當晚與王姐的微信訊息。」祁穎彤將便條紙貼在螢幕邊緣,語速清晰,「韓警官還特別來協助我們調查,建議從女同事的歷史對話切入。」她話一說完,便轉身招呼剛走進來的韓子洋。

韓子洋警官頭髮微亂,像是匆忙趕來,神情卻一派專業。他一開口便直指重點:「張律師,案發時公司的休息區不可能只有當事人,你們這段監控……是不是被人刻意篩選過?」

「韓警官,這是我們昨晚重新編排的時間軸,」張嘉浩翻動白板上的筆記,條理分明,「確實存在大量缺失,尤其幾個監視死角特別明顯。茶水間事發前十分鐘,公司仍有其他員工進出,加班打卡記錄顯示有三人,但只有女同事和邵文忠出現在現場的那三分鐘。」





「我發現管理部的王姐,在案發前曾與女同事低聲交談,還通了一通長達十七分鐘的電話。」祁穎彤將微信截圖傳至投影螢幕,「她在公司群組留言:『今晚有人又沒守規矩,多管閒事』,時間點剛好落在案發前十五分鐘。」

「這條線不能放過。」韓子洋眉頭一皺,打開筆記本記錄,「公司內部結構複雜,人際關係盤根錯節。女同事本身在HR部門,事發後第一時間就去找主管理論,行為不像單純的受害者,倒像早有準備。」

「警官,你說的『預謀』成立嗎?」我追問,「她之前也跟同事抱怨過加班和薪資問題,會不會只是出於對公司的不滿?」

「律師,這種案子不能只憑同情心判斷。」韓子洋語氣冷靜,「真相優先,現場每個人都可能隱瞞。我查過女同事離職前有兩次申訴紀錄,最後都因證據不足被駁回。你們律師樓別只顧著維護形象,得扎實釐清事實。」

我點點頭,轉而與祁穎彤重新梳理時間線。




「案發當晚,邵文忠六點半下班,順路買了巧克力和貼紙準備回家給孩子。女同事在茶水間收拾個人物品時,他見狀幫忙撿起掉落的文件夾,女同事當下縮手,可能只是誤會,卻被解讀為性騷擾行為。」

「這就是關鍵點。」張嘉浩用紅筆圈出時間軸上的三分鐘,「保安林叔的口供提到,他只聽到女同事大喊『你不要亂來』,但並未目睹實際肢體接觸。其他員工要麼剛離開,要麼在遠處,全程沒有任何畫面顯示有推搡或進一步動作。」

「你們分析得確實細緻。」韓子洋翻閱錄音筆記,「但法庭只認證據,不認情緒。女同事作為申訴方,是否有過虛假陳述的前科?或者存在某種利益動機?」

「這是過去三個月她與王姐的微信往來。她在工作群裡多次抱怨『公司不給晉升』,今年情人節還留言『今天很難過,公司一點都不公平』,情緒累積明顯。你認為,這是否可能是在為某種行動鋪墊?」祁穎彤翻開整理好的通訊紀錄。

「律師樓需要的是鐵證。」韓子洋語氣略顯嚴厲,「如果能證明女同事與主管早有聯繫,甚至涉及私下協議,是否有可能利用公司制度,針對特定員工施壓?」





「那王姐的角色,就變得極其關鍵了。」張嘉浩將所有錄音、照片與對話整合成一份文件,「她與女同事的對話中有一句:『你要敢說出來,公司自然會給你回報。』我已將這句標為紅色,極可能是激勵對方提出申訴的暗示。」

「警官,你看這段微信內容。」祁穎彤遞出手機,螢幕上顯示一連串密集對話,「事發前三天,女同事與一名第三者頻繁聯繫,詢問夜班津貼的申請條件,還提到:『只要有公司的人犯錯,就一定要抓住機會。』這究竟是自保,還是另有所圖?」

「律師,也許兩者都有。」韓子洋沉吟片刻,語氣轉為嚴肅,「但如果監控死角內確實沒有過當行為,而她仍堅持指控,那就可能涉及誣告。這種案子一旦擴大,不僅影響公司聲譽,也會連累你們律師樓的專業信用。」

「你儘管放心,」張嘉浩直視對方,語氣堅定,「我們律師樓只根據證據說話,不掩蓋,也不偏袒。」

祁穎彤從辦公包裡取出女同事的申訴材料,翻開後沉聲說道:「她描述邵文忠『態度古怪』,『手未經同意多次靠近』。我們調閱了現場監控,兩人對話語氣平和,肢體接觸也無明顯異常,與申訴內容存在出入。」

「現場不只有當事人,還必須訪問每一位可能的目擊者。」我補充道,「去年社區那起誤會傷人案,就是靠第三方證詞還原了真相。這次也一樣,不能只聽一面之詞。」

「警官,查王姐與公司管理層的溝通紀錄時,有沒有發現這位女同事曾和其他員工串聯討論申訴的事?」張嘉浩接著問。

「有。她在公司內部群組中,與三名員工多次探討申訴流程與策略。這顯示本案可能存在預先協調的跡象,不能排除設局可能。」韓子洋翻了翻筆記,點頭道。






就在這時,聊天紀錄中浮現一段來自非律師樓群組的對話——王姐在群裡安慰女同事,說:「如果你覺得受委屈,公司會站在你這邊,不必怕發聲。」祁穎彤仔細將這段訊息標記起來,低聲道:「這可以作為法庭證據,但還需進一步核實,是否構成暗示或鼓勵誣告。」

「這種案子,從來不是非黑即白。」韓子洋攤開雙手,語氣審慎,「我查過資料,這位女同事去年也曾對公司另一位男員工提出類似申訴,最後證實僅是語氣爭執,並無不當行為。」

他話一落,辦公室陷入短暫沉默。

「我們必須盡快向公司其他員工取得口供。」張嘉浩說,「這案子不能含糊,否則誰都可能成為下一個被冤枉的人。」他迅速列出需要訪談的名單。

「好,明天集中調查,我來帶頭加班。」祁穎彤答得果斷,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容妥協的決心。

「律師樓不能被外界輿論牽著走。」我補上一句,「調查過程中,我們必須保持專業與理性,拒絕任何未經證實的指控。」

我順手翻開兒子留在家中的手寫便條,上面寫著。「爸爸,加油,不要怕壞人!」這句話像一陣暖流,瞬間注入心底。我默默告訴自己:這不只是職業責任,更是對正義的堅持。律師樓的專業與溫情,必須並存。





桌上文書資料堆疊如山,祁穎彤一邊貼上便條紙,一邊畫出案情流程圖,眉頭微蹙卻眼神堅定。
「案子再複雜,只要團隊齊心,沒有解不開的謎。」

張嘉浩笑了笑,語氣略帶提醒:「別太樂觀,小祁。法庭上,有時一個細微疑點就能翻轉全局。但我們比記者更懂得追查事實——八卦永遠不能當證據。」

「說到記者,馬子敏昨天又打電話來,追問案情進度。」祁穎彤苦笑,「她雖聰明,但我擔心她斷章取義,寫出偏頗的報導。」

「她確實靈光,但新聞有時比真相跑得更快。」張嘉浩微微皺眉。

我坐在角落靜靜聽著,腦中浮現小時候在家分雞蛋仔,家人讓我當『法官』裁決誰該多拿一個的畫面。那時的正義很簡單,如今雖複雜得多,但原則不變——不能讓任何人蒙冤,也不能讓任何人濫用制度。

「要是你們律師樓真把這案子查清楚,法庭應該送你們一壺豆漿,敬這份理性與堅持。」韓子洋忽然笑著打趣。

「那不如現在就敬吧。」祁穎彤認真地遞出一杯豆漿,「警官,請喝豆漿,代表我們對法治與真相的敬意。」





「下一步,你們還得深入調查這位女同事與公司的利益關係。若發現新線索,務必第一時間通報警方。」韓子洋接過,喝了一口,神情終於放鬆了些。

我看著同事們各自忙碌——記錄、比對、拍照、討論,每個人專注而沉穩。那一刻,我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感激。律師從來不是孤身對抗世界的英雄,而是由一群願意追尋真相的人所共同支撐的信念。

辦公室裡的加班氣氛愈來愈濃。祁穎彤和張嘉浩分頭行動,整理表格、設計問卷、進行語音檢索;我一邊翻閱文件,一邊想起女兒貼在冰箱上的笑臉貼紙。原來律師的耐力,往往是由家中的溫柔日常一點一滴支撐起來的。

「公安部明天一早會來收集全公司員工的證詞。」韓子洋提醒,「你們律師事務所要跟上節奏,現場協助取證作業。」

「沒問題,公司保安、清潔人員、同事、主管都已列入名單。」張嘉浩點頭回應。

「萬一公司或女同事持續炒作輿論,我們事務所該如何應對?」祁穎彤抬起頭,語氣不再輕鬆,多了幾分認真。

我沉吟片刻,說:「輿論是外界的風暴,我們不能被捲進去。辦案要像在家裡分蛋一樣——刀要切得直,心要分得暖。依法行事,也不忽略當事人的情緒。溫情,是我們事務所的招牌,也是生存的法則。」





「那你家分蛋的時候,也會吵架嗎?」張嘉浩笑著打趣。

「當然會啊。兒子說媽媽最大,女兒堅持要先選,最後都是老婆裁定,公平分配還得全家人一起道晚安。」我微笑,「其實律師事務所也該把這種家裡的規矩帶進法庭。」

辦公室裡的笑聲漸淡又起,就連韓子洋也忍不住說:「你們這間律師事務所,人情味比警署還濃。」

「下次警官來,可別只喝豆漿,也學學我們怎麼分蛋。」祁穎彤尾音輕揚,語氣輕快。

調查進入尾聲,每個人已明確分工。祁穎彤在與警方複查監視錄影時,不忘細心記錄現場細節,也將員工每一句關鍵陳述完整留存。我翻著卷宗,腦中浮現妻子叮嚀「吃蛋要公平」的話語——那種對家庭秩序的堅持,竟與職業的正義追求悄然契合。

深夜加班將盡,祁穎彤收妥所有表格與比對資料,還在我桌上留了一張笑臉貼紙。「程律師,明天你是主攻,這案子就靠你了!」

「你放心,只要證據完整,真相不會冤枉任何人。」我輕拍她的肩膀。

「還有,警詢問卷我已經整理完畢,明天保安和清潔人員都能逐一完成筆錄。」張嘉浩將文件輕放在桌上。

「事務所加班這麼久,要不要來塊牛油西多?」韓子洋終於緩和了氣氛。

「牛油西多是我們事務所的救命糧,今晚家裡留一塊,明天法庭見真章。」我微笑,心裡卻清楚——真正的考驗,才正要開始。

夜深,辦公室的燈光映出一片寧靜。我在最後一份卷宗的邊角,貼上孩子們送的笑臉貼紙,心中比以往更加篤定。

守住家規,也能守住正義。

「你看今天的頭版,這案子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我推開律師樓茶水間的玻璃門,只見馬子敏的報紙攤在桌上,《失業工人情人節驚爆性騷,家庭與公司雙重崩塌》幾個大字格外刺眼。我剛捧著豆漿,一口差點嗆住。新聞配圖正是邵文忠,背影黯淡,頭垂得很低。他身旁還有一排公司女同事的模糊身影,神情各異,卻都透著懷疑。

「程律師,今天一早立法會門口就圍滿了記者,全說要採訪你,有三家港台主流媒體、兩家網路直播平台。社區群組也炸鍋了,有人揚言要圍堵邵先生家。」王小姐邊說邊把豆漿抱得更緊,額頭皺得像菠蘿包的表皮。

「媒體追得這麼緊,公司和家庭都快被壓垮了。」我嘆了口氣,翻到報紙的社論版,馬上看到馬子敏的長篇評論:「弱勢工人是否蒙冤?還是律師樓在包庇?」底下網友留言五花八門,有人指責律師只顧名聲、不問真相,也有人說律師樓福利太好,才會替弱勢掩飾。

「程律師,今天我去灣仔法院送文件,三個記者硬攔住我問:『你們律師樓是不是拿了黑錢?是不是準備跟女同事對簿公堂?』差點連我的公文包都被搶走。」祁穎彤回憶起來仍心有餘悸,小臉因壓力脹得通紅。

「香港的輿論真是殘酷。」我邊走邊翻著卷宗,心裡沉甸甸的,「我們不是在演公關秀,社會討論根本不管證據細節,誰聲音大誰就佔理。在這種環境下,邵文忠一家還有活路嗎?」

「程律師,你知不知道今早警署附近、公司門口,還有邵家樓下都架滿了攝影機?我還看見一個電台主播直接在嘉嘉學校門口徘徊,想趁機採訪孩子!」張嘉浩一臉震驚,把律師樓調出來的監控畫面甩上大螢幕,大家看了都倒抽一口氣。

「學生家長群裡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質疑嘉嘉是不是『問題家庭的小孩』?這種網路上的攻擊,已經變成一場公開審判。」吳一凡打開手機,眉頭深鎖。

「昨晚我回家時,樓下已經聚集了三家電視台的人。有記者直接敲我家門,麥克風伸進花園裡。女兒嚇得大哭,老婆在廚房摔了杯子,你能想像那場景嗎?」邵文忠傳來的語音裡,只剩低沉的哭腔。我聽得格外揪心。

「程仁,這種壓力誰受得了?我老婆說想帶嘉嘉先搬出去。她今天一回家就關手機,門窗全用膠帶封死,就怕記者闖進來。」周麗雲傳訊給我,字裡行間全是絕望與焦躁。

「你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情人節那天只是幫人撿個東西,怎麼一轉眼就成了全香港的『焦點被告』?」邵文忠在茶水間對我苦笑。他手心全是汗,指節泛白。

「邵先生,這不是你的錯。現在的環境就像個垃圾場,到處都是流言和猜忌,真正的證據沒人關心,大家只會盯著新聞標題起鬨。」我試圖安慰他,但心裡清楚,這樣的安慰根本無力改變現實。

「周麗雲兩天沒睡,一直在家抱怨你們律師動作太慢,我們已經大吵三回了。昨天嘉嘉還做了噩夢,問媽媽是不是不要她了,爸爸是不是被公司開除了。」邵文忠說著,眼眶紅了,嘴唇微微發抖。

「社會就是這樣,先把你推下懸崖,再逼你證明自己不該掉下去。」我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律師樓這案子,壓力已經到達極限。上午我去社區關心時,有家長建議直接把邵先生家列入黑名單,不讓女兒再參加班級活動。」祁穎彤低頭記錄,語氣中透著明顯的歉意。

「你們律師樓是不是該出個公關聲明了?再這樣下去,就連你們也扛不住了。」張嘉浩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建議。

「輿論風暴這麼猛烈,大人還能勉強支撐,但孩子根本無法理解。嘉嘉才七歲,突然就成了新聞焦點。她昨天問我:『祁阿姨,爸爸是不是要被警察帶走?如果警察來了,你能不能也回家陪我?』」祁穎彤一句一句說著,字字如針,刺進人心。

「嘉嘉年紀這麼小就要承受輿論的霸凌,實在難以想像。」我神情凝重,內心沉甸甸的。

「我今天中午特地去了一趟邵家。周麗雲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把所有新聞都翻過一遍。桌上全是網民的惡評,還有家長群裡的『負面截圖』。」祁穎彤緩緩說道。

「阿姨,你會幫我嗎?媽媽一直在哭,老師說我不能再跟大家一起畫畫了。」嘉嘉拉著我的手,眼淚沿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衣領。那一刻,我只想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嘉嘉,你要相信,律師樓不會丟下你。大人之間的爭執不是你的錯,你很勇敢,阿姨一定會陪在你身邊。」我柔聲安慰,但孩子仍將臉埋進我懷中,抽抽噎噎地啜泣。

「阿姨,媽媽說你們律師樓很厲害,會幫我保護爸爸……可是爸爸是不是已經變成壞人了?」嘉嘉抬起頭,眼神裡充滿懷疑、恐懼,又帶著一絲依賴。

「嘉嘉,你爸爸不是壞人。只是有時候,每個人都需要證明自己沒有做錯事。外面的世界很複雜,你現在還不懂,但你只要相信律師樓會努力幫大家釐清真相,其他的都不用擔心。」我盡量讓聲音溫柔而堅定。

「可是,為什麼學校裡沒有人跟我說話?他們都說爸爸是『被告』,說媽媽是『壞人』?」嘉嘉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大人說的話不一定對,你不用害怕。我會跟老師溝通,也會讓同學們知道,你爸爸沒有做錯事。」我輕撫她的背,語氣堅定。

「家裡的氣氛已經快到崩潰邊緣了。」律師樓同事私下議論:「連我們都開始感到迷失,所有人都被媒體和社群群組的風暴逼進死角。」

「程律師,我老婆今天罵了我整整一小時,說要我搬出去住。她怪我沒能力保護家庭,也怪你們律師樓進展太慢。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邵文忠靠在茶水間的角落,聲音低啞,幾乎是哀求。

「文忠,現在這種外部壓力下,最重要的是我們內部要穩住陣腳。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證據和耐心。」我語氣沒有太多鼓勵,卻仍試圖維持一絲溫度。

「現在社區媽媽群組天天刷屏,公司高層也準備約談你。警署那邊已經要求補充證詞,連女同事的律師回函時都公然嘲諷我們律師樓『只會替弱者脫罪』。」吳一凡皺眉,「程仁,你要記住,律師不是救世主。」

「我不是救世主,但我也不會逃避。」我平靜地回答。

「程律師,明天的新聞專訪就要上電視了。馬子敏剛才還在門外堵我,問我是不是你家的朋友。她說明天要直播採訪你太太,看她會不會哭。」王小姐神色嚴肅。

「這些人真是毫無底線。」我語氣冷峻。

「我太太早上接到新聞台的電話,當場就哭了。她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手機關機不敢接,那種壓力,比公司調查還讓人窒息。一整個早上,家裡靜得連水滴聲都聽得見。」我在廚房看著她,心裡揪成一團,卻無能為力。

「你到底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最後我們全家都會被網友罵死?」她坐在餐桌前問我,語氣中幾乎失去了力氣。

「你放心,我會一直守著你和孩子。但這場官司……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我低聲回答,努力維持家庭的平靜。

「誰知道律師樓會不會也放棄我們?我最怕的是,就連嘉嘉都再也沒有快樂的日子了。」她望著我,眼淚在眼角打轉。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們獨自面對。」這句話我必須說出口,即使自己也感到無力。

「嘉嘉一直躲在被窩裡哭,說她想要『以前有爸爸和媽媽一起畫畫的日子』。」她輕聲說著,神情絕望。

律師樓內的壓力也已到達臨界點。祁穎彤、張嘉浩、吳一凡、凌雪雯全員投入,分頭擬定公關稿,統一內部溝通方針:「現在不是計較勝敗的時候,首要任務是守住證據,不被外界攻擊動搖。」

「我家每晚都像在開小型家庭法庭。女兒問我爸爸是不是好人,兒子說媽媽每次都判我坐被告席。」我抬頭對大家苦笑,但笑容裡沒有輕鬆。

「程律師,你家明明這麼溫馨,外面卻快把你們塑造成『惡人律師的家庭教材』了。」王小姐一邊煮著豆漿,一邊搖頭嘆息。

「律師樓最難的,就是案子一旦捲入家庭,所有人都被輿論推著走,誰也不知道哪一步會踩空。」吳一凡語氣低沉。

「我會把所有證據備份三份,明天一早把新證人名單提交法院。至少不能讓案子在程序上出問題。」凌雪雯仍捏著報紙,眼神裡透著疲憊的光。

「今晚全體加班,不准下班。」我看著會議桌旁一張張繃緊的臉,「公關稿明早必須加急推送。祁穎彤、小張,你們立刻把保安、女同事、王姐全部列入聯繫名單,社區媽媽群的每一句留言都要記錄,哪怕只是一句話,也得留底。」

「我老婆今早傳了嘉嘉畫的全家福給我……畫裡只有媽媽和女兒,爸爸是灰色的。她問我,什麼時候能回家陪她吃飯。」我低聲說著,心頭一酸。

「律師樓又不是天天在分蛋糕。」張嘉浩苦笑,掰下一小塊牛油西多遞過來,動作竟有幾分孩子氣。

「可分蛋糕,本來就是家的溫暖象徵。現在案子這麼艱難,我寧願只分到最小一塊,只要能守住邵家這個家。」我接過麵包,默默在心裡許願。

「程律師,周麗雲要不要先讓嘉嘉暫時搬離?避一避這波輿論風暴?」王小姐小聲提議。

「我跟她談過了,她不願一家分開。嘉嘉還小,離開父母只會更害怕。」我語氣堅定。

「我家也是這樣——只要人在,再大的風雨都能扛。」凌雪雯把手機上的家族群組截圖傳給大家,像是給彼此打氣。

「律師樓的責任是維護公平,但案子之外,也得有溫度,才有意義。」我說完,眾人靜靜點頭。

「今早我在便條紙角落寫了一句:『正義未必會贏,但我們不能輸。』」祁穎彤輕笑,指尖輕撫筆記本。

「我特地多煮了些豆漿,大家趁熱喝一點,明天還有更難的關卡要過。」王小姐端來溫熱的豆漿,霧氣氤氳。

「為了家裡的正義,才值得天天加班。」我將豆漿輕輕湊到女兒嘴邊,笑著說,「喝完就不准再熬夜,明早還要陪妳畫畫。」

「爸爸,你一定要贏這場官司。」女兒小聲說,眼裡滿是期待。

「爸爸一定盡力。」我輕聲回應,心裡卻沉甸甸的。

在輿論的追擊下,律師樓團隊咬牙撐到深夜。窗外的香港漸漸沉寂,辦公桌上,牛油西多只剩最後一塊。大家相視一笑,心裡都明白——這場硬仗,才剛開始。

律師樓不是輿論的遮羞布,也不是社會的笑柄。我們是這座城市裡,查證據、守護公平、分蛋糕也分愛的人。這個信念,不會因風暴而動搖。

情人的被告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