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再只是夜的深藍,它像一張裂成碎片的地圖,每一片都被戰火與指令重新劃界。還光的訊息雖穿越了時間的縫隙,但在抵達人間的那一刻,如同撒下一把火星——恐懼、希望與怒火同時被點燃,社會的裂痕瞬間從語言擴張為爆發。

「他們開始封鎖主環的交接節點了。」林曜站在主控台前,聲音透過艙內廣播傳出,宛如金屬摩擦般刺耳。他指向投影上那個被標紅的節點,眉頭緊鎖,數據曲線在螢幕上急速下滑。

永晝派的反擊比預期更冷酷而精準。費倫憑藉他在基因庫與能源製備領域的影響力,將數座大型能源轉換站納入軍事管制,並授權特種部隊實體佔領關鍵通訊塔與備援連結點。當夜,多個城市的能量供應遭短暫切換,混亂中有人試圖搶奪發電站燃料,街頭隨即爆發數起衝突。

「我們必須守住通路。」獵鷹低聲說道,一邊檢查外殼感測器,一邊將一張臨時航線圖推給我。說完,他將圖紙摔在控制台上,指節粗厚,眼神如鋼鐵般堅定。

奧爾特雲成了另一個戰場。凱瑟琳在那裡組織起游擊隊,掌握部分衛星的下行軌道,能在永晝派的運輸隊列中製造混亂。她的手段直接且殘酷:以等離子爆彈進行精確打擊,並在廢棄衛星群中設置誘餌,引誘對方護航艦隊進入陷阱。





「他們以為只要控制能源,就能控制意志。」凱瑟琳在一段加密頻道中說道,語音在通訊器中顫抖,如同冰冷的鐵絲。頻道那頭傳來幾聲簡短回應,是隊員們的認可與戰備確認。

永晝派的手段不僅限於軍事行動。他們操弄媒體、貨幣與法律的語言,將「還光」描繪成一種末日主義的浪漫幻想,聲稱關閉戴森結構等同於集體自毀。費倫親自登上多個論壇,展示所謂「技術保全」的必要性,並以「保護活著的人」為口號,成功爭取到部分中產階層與保守勢力的支持。

「你們談的是救贖,我們要的是活命。」費倫在一次公開辯論中說道,語氣冷靜。鏡頭前的人群中,掌聲與噓聲交雜,他的眼神卻如算盤般精確,計算著人口、資源與存續的比率。

城市中的分化迅速演變為武裝對峙。某些區域出現了由民眾自發組成的「公民守望隊」,名義上是維持秩序、保護能源設施,實則強化永晝派的實地掌控。相對地,還光派則在社區中組織夜間巡守與秘密廣播,將已被封存的影像與證據悄然傳播,讓更多人看見那些被掩蓋的面孔。

「我們必須在公民之間重建真實的對話。」艾莎在裂縫號的影像會議中堅定地說。說完,她手指迅速滑過介面,逐一列出被篡改的資料,眼中雖有疲憊,卻無退意。她提出分層公開證據的策略:先以可驗證的硬數據建立共識,再以影像與敘事喚醒良知,最後推動政策性的結論。





但這已不再只是言語的角力。部分區域的暴力迅速升級:能源運輸遭截斷,補給線被摧毀,城市只能依靠緊急發電勉強維持,人們在黑暗中彼此猜忌。殘存的科研機構成為雙方爭奪的要地——永晝派企圖控制這些機構,將研究成果改寫為「必要之證」;而還光派則千方百計將原始資料散佈至無法被中央抹除的節點。

「我們必須守住學術與技術的中立性。」林曜在一次秘密的科學家會議中說道。說完,他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顯然已極度疲憊,桌上散落著他剛完成的模擬報告。他提議建立「多中心備份網」,將數據分散至偏遠研究站與外層殖民地,確保即使一處遭奪,仍有其他節點能保存原始證據。

這場衝突的殘酷,不僅體現在武器與資源的爭奪,更在於它正悄然改寫人們日常的語言:信任被冠上「叛國」或「瘋狂」的標籤,任何公開的事實都可能被某一方轉化為政治工具。米洛在裂縫號的端口不停修復遭攻擊的哈希節點,語氣愈來愈急促:「有人正在各地散佈假證據,我們得把真相藏得更深。」說完,他眼中閃過技師特有的絕望與執著。

戰火蔓延之際,人性的角落也隨之暴露:商人趁亂囤積物資,黑市交易猖獗;宗教領袖被迫表態,許多信徒在兩派之間迷失方向。卡西爾的形象在這場紛爭中被多方操弄——他既被還光派奉為聖者,也被永晝派描繪成煽動極端的教唆者。那種被符號化的命運,使他在雲域中的殘影愈發沉重。

「他們把他當作工具,我們要把他當成人。」我在一場公開短會上說。話音落下,聲音被攝影機捕捉,無數還光派支持者在螢幕前落淚。我們試圖將卡西爾的殘影還原為一個真實的人,而非政治象徵,努力讓討論回到人性的層面。





軍事上,永晝派開始採用更高階的電子作戰手段:他們在戴森網絡的通訊信道中注入時間擾動,企圖干擾我們的哈希驗證機制,使證據看似系統性錯誤;與此同時,費倫指揮的生態兵團加強對關鍵基礎設施的封鎖,預備在必要時切斷區域能源供應,以逼迫地方屈服。

「他們不只想控制能源,他們想控制記憶。」艾莎在一次緊急會議中說。她的拳頭緊握,眼中既有憤怒,也有恐懼。她的話如同警報:當過去的敘事被掌控,未來的主導權便不再是技術問題,而是權力的既成事實。

此時,奧爾特雲戰線傳來消息:凱瑟琳率領的游擊隊成功截獲一艘運輸艦,艦上藏有永晝派用於改寫資料的「篡改模組」。她在險勝中付出代價,幾名精銳成員犧牲,卻也將關鍵的操控設備交至還光派手中。這場勝利如同劫後曙光,短暫振奮了還光一方的民心。

「我們拿到了篡改器。」凱瑟琳在加密回報中說。她的聲音透著血與灰塵般的疲憊。她描述了如何在廢棄衛星林中設下假路徑誘敵,將運輸艦引入伏擊圈,並強行奪取控制台。那場戰鬥的代價,在每個人心中都留下無法抹去的印記。

失去與獲得交織,一邊是日益擴大的混亂,另一邊是短暫的希望。高先生——曾是戴森網絡的設計者,如今成為永晝派的象徵人物——在全域通訊中公開呼籲秩序與控制。他的聲音如鐵鏽般刺入許多人耳中:「我們要的是延續,不是因理想而自我毀滅。」這番話在部分仍陷於恐慌的群體中激起共鳴。

「他用恐懼將理性包裝成救贖。」我在裂縫號的一場閉門會議中說。話畢,我望向那面微微顫動的浮動顯示屏,上面閃爍著無數破碎的生命軌跡。我明白,高先生的話在某種語境下或許有其道理,但在另一些語境中,卻是對歷史的背叛。

戰場上,資訊戰日益關鍵。米洛在暗道中組建了一支小隊,專門破解永晝派植入的偽頻譜與篡改哈希。他的工作,已成為我們僅存的防禦盾牌之一。每破譯一段虛假訊息,他便將真相的碎片重新送回公眾通道,宛如一名工匠,在黑暗中修補一面破碎的鏡子。

「我們不能只靠武力。」米洛在一次簡短回報中說。他擦去額角的汗水,眼神堅定,「資訊的戰場,才是真正決定未來的地方。」





可惜,資訊的戰場也可能成為仇恨與殺戮的導火線。某座城市因一段被篡改的影像爆發大規模暴動,永晝派將其指為「還光派煽動」的證據,隨即以武力鎮壓示威者;還光派則以這場鎮壓為反證,號召更多人起身抗爭。社會在連鎖反應中逐步瓦解,昔日的法制被恐慌與私刑取代。

我在裂縫號上靜靜看著這一切,心中沉甸甸地壓著難以言說的重量。每一次我們揭露資料,都是對現狀的一次挑戰;每一次對方以武力回應,都讓未來更加動盪不安。我們在時間的縫隙邊緣掙扎前行,不是為了某個國家的利益而戰,而是為了守住未來是否仍能擁有選擇的可能。

「我們需要更多公共節點與中立組織參與,」我說,聲音雖疲憊卻堅定。說完,我將新的請求發送至幾個仍保持中立的外層殖民地,期盼他們能在局勢徹底失控前,承擔起公證與資料保管的責任。

夜再度降臨,遠方戰火閃爍不息。裂縫號如一葉孤舟,漂浮在無垠的黑暗之中。甲板上的每個人,既要面對當下的生死存亡,也背負著對未來的責任。外界訊息不斷傳來,有勝利的捷報,也有殘酷的損失。我明白,接下來的日子裡,分裂與崩解仍將持續,但我們不能停下。即使時間倒流,將許多努力抹去,我們至少要讓這次的嘗試,留存於可被驗證的檔案之中——讓未來的某個時刻,有機會對我們的行動做出審判,也留下學習的可能。

太陽系的天空像一塊被撕裂的布,裂縫中閃爍著不安的微光。在「裂縫號」上,我們聽見的是電子戰的嗡鳴、遠方爆炸傳來的震動,以及戰友之間那種近乎磨損殆盡的低語。這場崩解中的戰鬥,早已不只是金屬與能量的交鋒;更多時候,它是一場對記憶與敘事的爭奪。

林曜的提議已被擴展為攻防一體的戰術核心:利用太陽同步軌道上的望遠鏡發射粒子級干擾訊號,迫使永晝派的AI指揮陣列切換至防禦模式,為我們與盟友創造反擊的短暫窗口。

「我們先短暫鎖定主環的指揮節點,」林曜說著,在投影上點出幾個關鍵星點,語氣裡帶著科學家特有的冷靜與急迫。
話音落下,他的臉在螢幕反光中顯得格外瘦削,輪廓像被光線切割過一般。





我點頭下令,指派獵鷹率領護航小隊進入衛星群的陰影帶,製造掩護;同時通知艾莎,將「裂縫手套」的脈衝模式調整為「短衝」——她必須把能量壓縮到普朗克級,作為精準干擾之用,而非無差別轟擊。我們沒有時間容許AI學習與反制;反制的速度,將決定我們能否在政治混亂中守住最後一絲理性。

戰鬥彷彿被放慢的影像,碎片在太空中緩緩翻轉。凱瑟琳於奧爾特雲的暗帶發動了一次漂亮的伏擊,以等離子爆彈逼退永晝派的運輸編隊,並成功俘獲一艘載有篡改模組的小型艦艇。當夜,她的回報語氣中透著血腥的榮耀:

「我們用廢棄衛星作掩護,引他們進入陷阱;等離子爆彈在推進器附近引爆,瞬間癱瘓了他們的電子系統,」凱瑟琳說,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硬朗而冷冽。
她說完,艦橋上的每個人幾乎都能看見那幅畫面:火光四竄、金屬碎片飛散,倖存者在黑暗中掙扎爬出殘骸。

我們慶祝那次勝利,但代價沉重——游擊隊損失多名精銳,傷亡與疲憊讓每個人都更像老兵。這筆帳,終究要由未來的世代慢慢清算。

黑蛇並未因這些小規模行動而退縮。他率領一支特種小隊,直插我們的一處小型節點,企圖以速度與精準終結發射窗口。他們的目標,正是裂縫號北側的發射艙——那裡藏著艾莎的第二個能量耦合器。

「他們上來了!」獵鷹在甲板上低喝,動作乾脆如刀。
話音未落,他已率領守衛展開反擊。近身搏鬥在金屬走廊中爆發,悶響與火花四濺。黑蛇身形如鬼魅般靈活,但獵鷹的動作卻更顯老兵的沉穩與堅定。





主控室內,艾莎已將裂縫手套的能量模式切換至「短脈」,臉色蒼白卻異常專注。她正走在刀鋒之上——唯有將干擾訊號精準嵌入永晝派指揮AI的接收頻譜,才能使其短暫喪失判斷力,開啟一次「人類時刻」的窗口。那一刻,科技的目的不再是摧毀敵人,而是為人類的決策爭取空間。

「頻譜穩定,」艾莎低聲報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飛速跳動,螢幕上浮現出一連串複雜的相位匹配圖。
她說完,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每一次匹配都是一場賭注,我們賭的是未來能否存在。

在外圍節點間穿梭的米洛,身影愈加忙碌。他不斷跳轉於各系統之間,修補被永晝派攻擊的哈希鏈,重建遭篡改的資料指標。他像在黑暗中縫合一塊被撕裂的布,努力維持證據的不可竄改性,同時持續輸出那些關鍵畫面。

「我把核心哈希拆分為多路,並在不同文明節點進行備份,」米洛說,聲音略顯沙啞,手指仍不停敲擊終端。
他說完,臉上浮現出技術人員特有的疲憊與執拗。

戰鬥節奏越來越緊。我們抓住每一個短暫的窗口,分段傳送「影像書」中的片段:孩童的笑聲、農夫耕作的季節、城市的節日慶典。這些畫面在部分早期接收端引發了意想不到的反應——人群聚集、新聞迅速傳播,甚至有少數地區的政府在接收到證據後,開始調整政策立場。這些都是希望的徵兆。

但與此同時,永晝派的宣傳也同步加劇。他們將這些畫面置於恐懼的語境中重新詮釋,稱之為「煽動與混亂」。

「新聞指出,還光派正在散播虛假恐慌!」永晝派官方媒體高聲宣告,鏡頭前是費倫,臉上掛著醫生般的嚴肅,語氣則經過精密計算,充滿震懾力。




他說完,數以百萬計的終端瞬間被這套話語洗刷,使許多原本猶豫的人心生不安。

對抗不僅發生在太空與街頭,更深入語言與記憶的戰場。米洛察覺到敵方開始以複雜的「相位噪音」干擾文化層的信息傳輸,使影像書中的情感索引失去作用。他迅速開發出一種「情感重建器」,將影像中微弱的低頻情感訊號放大,並轉化為人工疊加的文化提示,讓畫面即使在接收端遭受噪音干擾,仍能觸動人心。

「我重新撰寫了畫面的註解,使它在多種文化語境下都保有基本的情感可讀性,」米洛在主控台前解說,雙手在鍵盤上飛快跳動,「這不是篡改內容,而是拓寬解讀的框架,防止被噪音徹底破壞。」

話音落下,他臉上的疲憊短暫被一絲戰術勝利的光采掩蓋。這項調整很快在部分區域顯現成效:局部的群眾示威逐漸轉為理性對話,一些城市中的機構甚至開始在夜間開放公共討論空間。

與此同時,高先生已親自現身於永晝派的指揮平台,面容在浮光燈下顯得銳利,宛如一尊由戰火與權力雕琢而成的領袖。他的聲音透過幾乎完全由永晝派掌控的媒體頻道傳出,瞬間籠絡了部分民眾的支持。

「我們不能在這樣的動盪中關閉能源系統,」高先生語氣沉穩,帶著一種自視為救贖者的權威,「那將帶來更大的混亂。」

這番話讓許多原本猶豫的人選擇相信;但也有更多人察覺到背後的意圖——這不過是為了延續權力而披上的正當外衣。

戰況急轉直下。黑蛇的特工小隊在一次夜襲中突襲我方外圍節點,摧毀了數台關鍵的備援主機。獵鷹在防守中受傷,血跡浸透了他的外套,眼神卻比以往更加冷峻。

「立刻護送他到醫療艙,」我下令,語氣不容置疑。
獵鷹被迅速轉移,衛生兵在微重力環境中艱難完成臨時止血。醫療艙內的燈光在那一刻顯得格外冰冷。

與此同時,凱瑟琳從奧爾特雲戰線傳來好消息:她的小隊成功奪取一艘敵方運輸艦,將一批被截獲的重要資料送往尚未受永晝派控制的遠端殖民地。這是一場冒死的航行,穿越追擊,穿越破碎的戴森結構殘骸帶,歷經數日不眠不休。

「我們送達了,」她在加密頻道中報告,聲音沙啞卻透著難得的堅定,「他們會妥善保管,直到更大的公證節點能夠接手。」

然而,我們尚未從這份勝利中喘息,另一則消息如寒冰直刺心臟——永晝派在幾個重點城市實施「能源黑暗封鎖」。這不是暫時斷電,而是透過控制主能源環的關鍵節點,永久性地將某些區域的能量輸出壓制到僅能維持基本生命的臨界值。饑荒的陰影悄然蔓延,醫療系統瀕臨崩潰。

主控室內,有人幾乎哽咽——嬰兒在低溫中啼哭,手術因電力不足被迫中止,寒冷不再只是氣候,而是刻進骨髓的恐懼。這正是永晝派的殘酷邏輯:以局部的犧牲,換取整體控制的穩固。

「我們不能只停留在對策層面,」艾莎在一段沉默後低聲開口,眼神裡有灰燼,也有鐵石般的決心,「我們需要立即啟動救援方案,優先將醫療物資與能源備援送往最脆弱的地區。」

她話一出口,行動便已展開,如同一名久經沙場的軍醫,果斷而精準。

我們迅速調整部署:裂縫號與友艦臨時轉為救援母艦,搭載小型核能反應器、便攜式醫療站與高密度食品包,冒險穿梭於敵方封鎖線的邊緣,宛如在鋼索上起舞。米洛透過私人通道與凱瑟琳協調,將物資悄然送入斷電城市,一箱一箱,一點一滴,重建希望的脈搏。

救援行動帶來了些許喘息,但每一次成功都伴隨著代價:能源儲備持續耗損,護送隊暴露了行蹤,敵方的反擊也愈發猛烈。永晝派加緊攻擊我們的供應線,並以「維持秩序」為名,在一些被切斷聯繫的地區實施強制接管,進一步激化了社會的不滿。

在裂縫號上,我一次次重複那句話:「把光還給黑暗。」這不再僅是口號,而是黑暗中伸手的唯一理由。有人說我們瘋了,有人說我們是拯救者,但在現實的餘燼裡,這些標籤早已失去意義。

夜色再次籠罩戰場,爆炸與救援交錯進行。我在主控室中仔細檢視每一筆回饋訊號,胸口像被鋼索勒緊。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當下的苦痛去衡量未來的可能——那未來或許屬於一個孩子,或許僅是一段被保存下來的影像。然而,正是這些影像的回響,正悄然改變人們的選擇:某些地區從示威轉向談判,迎來短暫的轉機;但更多地方卻陷入更深的黑暗。

「高,」林曜在深夜對我說,聲音低沉而疲憊,「模擬結果顯示,若能在未來三十年內保留足夠證據,並由第三方監督公開,後世有超過一半的機率不會重蹈覆轍。」
他說完,眼神裡閃過科學家的理性,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度。

我望著他,明白這不是確鑿的承諾,而是一場以有限資源賭注的可能性。我們的行動從來不是救世,只是將希望如種子般埋入時間的土壤,祈禱它能在未來某個季節發芽。

當夜深到極致,裂縫號的甲板上僅剩幾人靜坐於冷風之中。凱瑟琳傳來音訊,聲音粗糙卻清晰:「我們保住了一些物資,但代價是……」她頓了頓,語氣像斷弦般顫抖,「我們失去了太多,許多人再也看不到明天。」

我沒有立刻回應,腦中浮現那些被封存的城市、被歸還的記憶、被抹去的面容。這場戰爭沒有明確的道德界線,只有無數在灰色地帶掙扎的人們。

「無論結果如何,」我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不容迴避的決心,「我們都必須把這一切記錄下來,讓歷史有機會回答我們的選擇。哪怕代價是我們的犧牲。」
話落,我的目光穿過艦橋的舷窗,投向遠方被炮火撕裂的星海——那光芒如同傷口,緩緩癒合,又緩緩裂開。

星塵紀元:第十四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