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慢腳步,連呼吸都要小心。」都20的聲音像冰刃,從昏暗中劃出一道理性光芒。她舉著法杖,法杖尖端的藍光在濕冷空氣中織出稀薄的光圈,為前方的黑暗縫上一條微弱的路徑。
都20蹲下身檢視地面,指尖在黏稠的灰土上輕輕劃過,留下細小的痕跡。她眉頭緊鎖,彷彿在聆聽某種唯有她能辨識的節拍。

「保持隊型,卡啦蘇守衛沿牆低飛,偵查邊緣。」公首低聲下令,背上的弓已就定位,目光在每一處陰影間掃掠,宛如獵鷹盯著潛伏的鼠洞。
她的守衛如微光般沿牆滑行,羽翼拍動發出細微嗡鳴,光點在腐朽的壁面上跳躍,映出風化已久的符文。

「別用火,空氣裡還有老符的殘餘。」象所人提醒,手中握著幾片拋光的銅鏡,鏡面反射出石壁上的暗紋。
他緩步前移,高舉小鏡,一邊檢視牆體的微裂,一邊以鏡像測量石縫的振幅。那老練而沉穩的動作,令人不由自主地信賴。

長道狹窄,兩側堆疊著屍骸,枯骨與破碎鎧甲交織成一條綿延的白色河流。骸骨姿態各異——有人俯臥如椅,有人抱膝似在祈求,有的頭骨裂成數瓣。腐朽的布片在潮氣中散發霉味,混著地底特有的腥膻,令人窒息。每一步踏下,骨粉與灰屑在鞋底碾碎,發出細碎聲響,如同無數小鼓輕擊。





「這些屍體不像是近期堆積,許多骨骼上刻著殘缺的符圈,像是曾被用作某種記錄。」班主聲音低沉,以拐杖輕敲一塊頭骨,迴音古樸空洞。
他蹲下身,指節觸碰那符圈,指尖沾上淡淡的灰藍色粉末。神情恍若回到遙遠年代,嘴唇微動,似在追憶,又似哀悼。

深走在最前,護盾泛著冷光,步伐沉穩如鐘擺。「別只盯著骨頭,注意地面與牆角,陷阱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縫隙。」
他話語簡短,卻如命令,也如定心之錨。每當他開口,隊伍便如被鐵索收攏,節奏瞬間同步。

他們沿長道深入,陰影中偶有雙眼在石縫間閃過——那是蝗災的幼形,細小卻近乎無數,在暗處蠕動,彷彿一層即將剝落的暗紋。公首拉滿弓,箭矢繫著都20施法的冰晶,目的在不驚動大群幼蟲的前提下,先行取樣分析。

「別一網打盡,先取樣本。」都20低語,目光緊鎖箭矢落點,法杖上殘留的冷光微微顫動。




她伸手劃出一個幾乎無形的符號,示意公首將箭射入牆縫間那處薄弱點。

箭矢悄然離弦,劃過空氣如流星。箭嵌入骨縫,發出近乎無聲的碎裂,牆壁上的幼蟲瞬間散出一簇銀灰色粉末。兩隻被擊中的幼蟲僵直,隨即化為乾屑墜地,發出輕響。象所人伸手拾取,手上戴著細織布套,避免殘片染污。

「這些幼蟲帶有微弱共振,像是受某種頻率驅動。」象所人低語,將殘渣謹慎放入小容器中。
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那是工匠發現機關時特有的光芒。

越往深處,空氣越顯沉重,屍骸的排列也越發詭異。某處,骨堆被刻意夾出一條狹窄通道,兩側佈滿微型陷阱:隱藏的刺矛、搖晃的骨片,甚至一些看似無害的陶片上刻著誘導符。象所人示意停步,從工具袋取出銅絲,細心沿通道拉開,檢測是否藏有拉線機關。

「這些微拉線設計極其精巧,不似用來殺敵,倒像是用來收集動態回饋的感應器。」象所人推測,一邊將銅絲插入微孔,銅鏡反射的光在孔內折射出奇異節拍。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這地下不僅有守衛與陷阱,更藏著精密的觀察與記錄系統。

深蹲下,以劍尖輕敲通道邊緣的石磚。敲擊聲在長道中迴盪,如叩擊某個沉睡的節奏。忽然,某段地面細響加劇,石縫微微隆起。深迅速後退,轉身一劍斬斷一根隱蔽銅線——那銅線久埋灰塵,若直接踏過,將觸發數個彈板,將人拋向牆上密佈的利刺。

「差點就被設計得更狠。」趙一信在後低語,手緊握長矛,彷彿早已習慣與死亡對峙。
他彎腰檢視斷線處,從腰間取出潤滑膏與銅釘,將斷線頭暫時固定,防止後續通道被誤觸。

「這不是偶發機關,這些記錄器正在收集我們一舉一動的節奏。」都20的聲音再度冷了下來。她將剛取得的幼蟲殘骸置於掌心,以法杖輕觸,將微弱的共振放大成一段細微旋律。
她臉色凝重——這代表絲思施不僅以魔物壓迫,更在學習,並調整攻擊節拍,以對應方之城的反應模式。

走廊轉角處,壁上刻著巨大的圖騰:一隻展翅的獸形,胸口是螺狀符圈,中心嵌著類似鏡片的小型符樣。班主走近,手掌覆上圖騰,唇間低語:「過去的祭儀是敬奉守護,如今卻像被改寫成監視與收割。」語氣中帶著愧疚與沉痛。

「守護者的語法被扭曲了,從守望變成監聽。」象所人低聲說道,指尖撫過圖騰表面,一面銅鏡映照其上,鏡中符紋忽明忽暗,彷彿呼吸般起伏。

他指腹觸到些微凹槽,細密如齒輪咬合的痕跡,顯然曾被人動過手腳。眉心一凝,決意浮現:「這些符語得記下來,交給班主帶回祭司那裡比對原型。」





話音未落,長道深處傳來輕微摩擦聲,像無數昆蟲爬過乾枯葉片。前方影子蠕動延展,細碎腳步節奏漸近,再度撲來。深握緊劍柄,聲線低沉:「準備,別讓牠們分割隊列。」

隊伍迅速成形。深立於最前,公首與趙一信分守側翼,都20則將法杖插入地面,啟動脈阻場,築起一道臨時屏障。

第一波蝗災如潮湧至。體型雖小,卻密集成群,甲節粗糙如砂紙,撞擊護甲時發出刺耳刮響。公首箭如雨下,箭矢貫穿間引爆數處,瞬間撕開蝗群縫隙;但更多的個體從屍堆裂隙中鑽出,迅速填補缺口,宛如永不枯竭的浪潮。都20凝結冰霜,築起碎片障壁,壓縮蝗群行動空間,將其導入可控流向。

「別被包圍,邊撤邊清!」深一邊後退一邊吼道,盾面抵住連環衝擊,手臂與背脊皆感震顫。每一次碰撞,他都將力道沉入地底,穩住陣腳,防止隊形潰散。

「導向狹口!都20,收窄冰脊!」公首疾呼。她身形在微光中翻躍如影,箭無虛發,精準逼迫蝗群進入預設通道。她的嘴角繃緊,帶著不屈的堅毅,手腕動作流暢如縫線,一針一線縫合生死邊緣。

象所人忽然抄起一塊刻有反噪符的骨片,朝蝗群前方擲出。骨片落地瞬間爆發低頻震盪,蝗群頓時紊亂,彼此碰撞墜落。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那是他畢生鑄造陷阱的技藝,首次用於救人。

在合力壓制下,蝗災逐漸被分割削弱。都20法力消耗劇烈,冰脈在她腳下如蛛網蔓延,眉間青筋跳動,呼吸急促如擂鼓。深察覺異狀,低喝:「回收部分冰塊,節省法力!公首封最後出口!」





都20點頭,動作雖緩卻極其堅定,收回半數法力,僅以殘餘節奏維持通路暢通。

當最後一波蝗群被逼入死角,深猛然斬落支撐石板,引發短暫崩塌,封死通道,將殘餘個體困於封閉區段。灰塵與甲殼碎粉在空中飛揚,宛若一場暫歇的風暴。

隊伍稍得喘息,長道重歸沉寂,壓抑如舊。班主站在一側,手中握著象所人採集的碎片,臉色陰鬱:「今晚我們明白了——這長道不是無序死亡的墓地,而是一座監聽室,一條被改寫成陷阱的記錄廊。」語氣沉重,字字如刻入石中。

「信息已足,先帶樣本回去分析。」都20說著,將採集的蝗殼、骨片與鏡片碎片謹慎包入符布,法杖仍插於身旁,宛如未眠的守護者。她眼中閃光,那不是勝利,而是解題者的興奮——有線索,就能追蹤節拍;有節拍,就能反制。

深望向幽深不盡的通道,心頭沉重。「我們分批回撤。班主與象所人先行,攜帶樣本與記錄;我與趙將軍帶兩隊深入,巡查更底層的出口。公首與都20留守此段,等我們回報。」

指令簡潔,卻如釘入地底,不容動搖。

「明白。」公首應聲,眼中戰意未熄,彷彿誓要將每一條暗道射穿。她整頓箭袋,動作熟練而冷靜,面容在蒼白骨影中顯得格外堅決。

班主背起沉重皮囊,象所人將銅鏡細心裹入布巾,兩人朝甬道口而去,身影在微光中漸行漸小。都20立於裂縫邊,法杖在手,靜候節拍再起,如守聖壇。





深在他們離去前最後回望,目光穿過骨山,穿過被踏碎的過往。他知道,這條通道藏著太多故事,太多被篡改的誓約;而他們只能一點一點撥開迷霧,不讓這座城的每一次心跳,淪為敵人的鼓點。

他們來了,速度比我們預期的還快。都20眼神一冷,法杖在手心微顫,蒼白的光如刃,將空氣切割成層層節拍。她蹲下身,指尖掠過地面的符粉,動作宛如在調頻器上校準一道致命的刻度。

都20語氣中沒有慌亂,只有冷靜的評估。肩膀在寒風中輕顫,胸口的呼吸卻穩定如機械節奏。

「陣型不要散,先把長道口堵死。」聲音低沉如磐石,深踏前一步,護盾在火炬光下映出狹長光面,宛若一道可移動的城牆。他將重心前壓,膝蓋微彎,手臂繃緊如弓弦。臉上新舊交疊的傷痕沾著血與灰燼,卻更顯剛毅。

「卡啦蘇守衛,分三列——外圈偵察,中圈護民,內圈堵截。」公首下令,箭袋在肩頭輕晃,幾名守衛立刻展翼而動。她雙眼如獵鷹般銳利,口中低誦的符語如微小齒輪咬合運轉,守衛在她周圍劃出光帶,羽翼拍動聲與地底回音交織成短暫的節拍。

長道盡頭先是湧起一陣低沉風聲,繼而傳來窸窣聲,如同千足小手撓過樹皮。數以千計的蝗災幼體起初如暗色塵雲般蠕動前進,隨即匯聚成一堵活體之牆。甲殼反光,無數細足在骨堆間摩擦,發出金屬般的剮擦聲。

「別用大範圍火力,會引發共振。」都20低聲警告,法杖在地面畫出一圈冰脊,齒狀排列,意圖將敵流導入狹窄通道。她背靠斷碑,手指緊握法杖柄端,目光頻頻掃向同伴,彷彿同時在指揮與診斷戰況。





蝗災群魔衝勢又急又密,氣息中夾雜腐蝕性的熱虛流。前端幾隻體型較大的高階蝗魔,甲節刻有細密符紋,張口時噴射刺耳音頻與毒霧——音波能擾亂法術回路,毒霧可侵蝕護具。

「高階蝗魔!小心音波與腐蝕霧,它們會摧毀符印!」象所人疾呼,迅速從腰間取出數片盾符,貼在幾名法力輸出者的胸前。他動作穩準,將符紙佈成保護陣型,紙面在燭光下泛出青光,如同臨時護盾。

深屹立不動,嘲諷術如鐵鉤投出,成功吸引數波幼蟲注意。護盾遭受撞擊,發出齒狀回聲。他雙臂如擎天柱,一次次硬擋衝擊,胸腔卻似被千百根細刺反覆穿刺。

「趙將軍,封死兩側,別讓牠們繞後!」深大喝,聲音壓抑著痛意,護盾上已留下一道深痕。他動作果決,盔甲在燭火與陰影間閃爍,劍柄金屬摩擦聲在長道中格外清晰。

趙一信率隊側壓,長矛如林立的牆,以刺、撥、挑的節奏分割幼群。矛尖時而挑起泥塊,時而刺裂甲節。他臉上神情冷靜,唯有專注與責任。

「把牠們引到窄口,公首,準備爆箭。」公首簡短回應,箭矢已綁上象所人製的爆符,微小的爆片在長道中閃爍,如待命的光點。她呼吸均勻,雙手穩定,深知一箭足以扭轉節奏。

蝗群被導向前方狹口,天然形成陷阱。公首放箭,數枚爆箭在通道口依次引爆,強光與巨響將密集幼蟲撕碎成碎甲與灰塵。然而爆炸也震起大量骨粉與毒霧,濃濁氣流朝隊伍洶湧而來。

「掃描空氣,準備呼吸隔膜。」象所人低語,舉起銅鏡折射微光,從背囊取出簡陋防毒布墊,迅速分發給前排志願者。他動作務實果斷,將工具化為武器,也化為救命的織補。

都20揮動法杖,寒雪凝成數面薄鏡,鏡面折射分散毒霧,使其擴散為薄霧而非濃團,減輕呼吸負擔。她額角滲汗,法力如被拉扯的絲線,時而疼痛,時而空靈。

「深,現在!」公首一聲令下,箭如連珠,攜帶爆炸與冰晶的混合效果,直擊高階蝗魔關節與胸腹薄弱處。每一箭皆精準計算時間,令敵人在混亂中失去節奏。她眼神冰冷專注,手腕有力,箭矢在空中留下寒光。

高階蝗魔受創怒吼,張口釋放低頻音波,竟將周圍冰鏡短暫震碎。碎片如雨飛濺,音波更使部分守衛定位器發出干擾訊號,卡啦蘇守衛瞬間失序。

「守衛回收,按序回收!」公首低喝,聲音堅毅中帶痛楚。幾隻被震散的守衛在她咒語引導下如光絲回捲胸前。她迅速確認剩餘守衛編號,手勢如指南,迅捷卻微顫。

都20在一旁將最後一片寒鏡嵌入地表,符文如冰針焊接進岩層。她吸了口冷氣,聲音壓得更低:「別暴露法力脈搏,回流慢一點,別給那聲波可乘之機。」雙手雖顫,指令清晰。

「趙將軍靠我左側,深你右側保持壓制,我去撐後方撤離路線。」象所人迅速分配,眼中閃爍對危險的精確計算,動作比言語更具重量。

深應了一聲,劍尖在地上劃出短促弧線,護盾穩如岩石:「記住,回撤是為了再戰,不是退縮。守住通道,別讓牠們突破骨堆。」他的聲音如石縫迴音,傳入每個人耳膜。

蝗群在爆炸後短暫混亂,但高階蝗魔持續釋放音波,迅速重整隊形,再度以密集波浪衝擊前排。振動擾亂守衛定向符,幾隻剛回收再召的光羽在空中迷失,墜為零散光點。公首見狀臉色一沉,咬牙下令:「再回收!保住核心守衛,其餘退至都20的冰脊後方!」語氣如鋼絲,緊繃著眾人心臟。

都20立刻收攏冰脊,將能量分散為數個小節點,降低被音波一次性撕裂的風險。她的法力在胸口起伏如潮,顫動中透出冷冽決斷:「我撐著,象所人把那幾塊帶符的甲片放進封匣,班主帶著匣子先撤。」目光迅捷,眼底卻藏疲倦。

班主接過封匣,步伐急促卻不慌亂。「我去王宮那邊,他們有密庫,我會把樣本交給老祭司處理。」他聲音沉穩,年邁中透堅

「班主!」深一聲怒吼,衝上前將班主拖向安全處,護盾硬生生擋下飛濺的石塊與碎片激起的一道衝擊脈衝。深額角的汗水混著灰塵滑落,他背起班主躲進一處稍凹的壁龕,迅速按手壓住傷口。班主臉色蒼白,嘴角卻仍勉力揚起一絲安撫的笑:「我還能走,快撤——別因我停下。」聲音微弱,卻透著倔強。

「不,你留下,我來守護。」象所人拽過繃帶,雙手熟練地包紮班主的傷口,迅速止住血流,同時低聲向都20交代需優先保護的樣本。他語氣中帶著焦急,動作卻沉穩如常,彷彿在進行最後的修補。

趙一信站在深身側,以槍桿頂住一塊尚未穩固的石板,冷聲下令。

「班主和象所人先回王宮,我和深帶人清理這側出口。公首,你守住後方,把剩下的民眾往安全點推。」他的眼神如鋼條般堅硬,不帶多餘情緒,每一字都如軍令般清晰。

「我會的!」公首回應,聲音雖有顫抖,卻仍堅定。她迅速將剩餘守衛重整編隊,召回先前被震散的幾名守衛,合力築起一道即時光網,將撤退人群分隔成數列,防止混亂擴散。她手指飛快結印,胸前的符印微微發燙。

撤退在混亂中井然有序。都20以短促節律維持冰脊的效用,象所人與幾名學徒則利用銅鏡與反震符,製造出一道道暫時屏障,減緩毒霧與塵霧的侵襲。深與趙一信率兩隊人推掃式前進,逐格清理骨堆縫隙中仍在蠕動的小群,長矛與劍交錯揮掃,刀光與利刃在狹道中閃爍。

「注意那側,牆縫裡有更多幼體,別讓牠們癒合成新的波。」趙一信低喝,長矛挑起一塊甲殼——其上竟浮現微弱符紋,似被某種節拍重新激活。他將矛尖刺入碎甲堆,猛然一戳,震散正欲匯合的幼體。

「收集標本,象所人,尤其是那塊有符紋的甲殼。」都20在喘息間下令,眼中閃過一縷冷光,彷彿在提醒所有人:這些不只是魔物,更是資料來源,是敵人如何學習的證據。

象所人蹲下,手套輕覆那塊甲殼,謹慎放入預備的匣中,身旁同袍迅速將取樣記錄於羊皮卷上,筆跡急促卻清晰。他的目光在燃燒的長道與骨堆間遊移——每一塊標本,都可能揭示節拍的解法。

戰鬥未歇,蝗群捲起第二波衝擊,夾雜更多高階幼體與數隻噴吐能量霧的幼獸。公首在後方一箭接一箭,箭矢附著冰符與束縛詛咒,屢屢阻斷幼獸突進。她臉上滿是汗水與灰塵,嘴唇因緊咬而發白,但每一次放箭,都為他人爭來一線生機。

「都20,我撐不了太久,你得想辦法讓牠們的頻率錯得更久!」深喘息著說,護盾在連番撞擊下已現裂痕,劍刃也沾上薄血。他胸腔如遭重擊,呼吸沉重。

都20點頭,法杖敲擊地面,敲出一連串短促節拍,隨即以高頻雷霆嫣擊破壞蝗群的共鳴鏈。雷光與冰霜如梳般掃過長道,每當節拍被打亂,蝗群的衝擊便少一分協調,護盾也得以喘息。

戰局終於扭轉——趙一信一記精準突刺,貫穿一隻高階蝗魔的胸甲,爆發的音波被石壁吸收、反射,反向震碎數隻幼體的行進節奏。瞬間,密集的波浪出現裂痕,隊伍趁勢推進,清出更寬的撤退通道。

煙塵漸歇,殘餘蝗群被切割、焚燒、逐片驅離。長道上散落著碎甲與灰粉,殘存幼體被碾成塵灰。隊伍彼此對望,疲憊與慶幸交織在臉上。

「統計傷亡,立刻結陣防守,禁止任何人擅自外出。」都20一次次在筆記上記錄頻譜與殘骸特徵,手雖微顫,筆跡卻穩。她將剛取得的甲殼、鏡片殘屑、幼體殘骸分類裝匣,象所人則以符布緊裹,準備送回王宮。

班主由象所人與幾名志願者攙扶,手臂雖僅輕傷,但失血使他面色蒼白。他立於短暫的寧靜中,聲音微弱卻堅定。

「把這些樣本帶回祭司,他們必須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一種會記憶的敵人。還有……」他頓了頓,眼中浮現悲憫與憤怒,「別讓任何人把這裡稱作墓地。這是條路,路必須被查清。」

深扶著班主,低聲道。

「我們會回來,找出那聲波的核心。今晚先退,整頓、檢驗、再上。」語氣不高,卻堅如磐石,如同不可動搖的誓言。

趙一信點頭,確認最後的任務分配。

「兩隊先回王宮送樣本,兩隊整裝回來清理出口。我帶人先返本陣,整理補給與弩箭儲備。」他目光掃過每張臉,最終停在深與都20身上,眼神沉重,如同一份無言的承諾。

公首整理箭袋,拉緊披風,黑灰沾滿手臂,眼中卻燃著不屈。
「我會守在這段,直到你們帶回答案。別讓鏡片或任何未解之物誘使你們冒險。」語氣中藏著保護,也透著難以言說的擔憂。

都20將最後一隻樣本匣交給象所人,低聲交代。

「你先做符語初步比對,我會把頻譜模板鎖進王庫,祭司那邊有聖紋鏡,能進行低溫對照。」她的话语如分工指令,理性與實務在這片血與灰中緊密交織。

隊伍開始分批撤離。班主與象所人先行,攜帶最重要的樣本;深與趙一信率清理小隊,回收殘餘威脅;公首、都20與數名守衛及志願者則留守長道入口,確保撤退順利。長道在他們身後逐漸被陰影吞噬,僅餘碎甲的光點,如針般在地上閃爍。

「記住我們在這裡見到的每一個符樣,明早我們會再回來,帶更重的火力與更精密的器具。」深最後回頭,聲音低沉而有力。

他的目光穿過黑暗,彷彿望見地底深處那股仍在流動的意志。隊伍一步步消失於長道遠端,但每個人胸口,都燃著一簇熄不盡的警覺。

第九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