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注意腳下的回音。」都20倚在法杖上,杖尖輕觸濕潤的石面,一圈微光緩緩漾開,在湖畔的霧氣中起伏如呼吸。她目光掃過湖面,眉宇間的冷意像夜風割過肌膚,法袍下隱藏的符紙在微光中微微閃爍。

她的聲音低沉而精準,如同下達指令,又似在推演一段尚未完成的方程。她將法杖輕貼地面,靜靜感受那自地底深處傳來的脈動。

「這裡比我想像的還要安靜。」深踏步穩重,長劍斜靠肩頭,劍鞘上殘留的灰燼尚未褪盡。他將視線從湖面移向四周岩壁與水中倒影,肩背微張,彷彿已準備承接任何來自暗處的衝擊。

深的語調短促有力,帶著隊長特有的節奏與威嚴。他站在都20身側半步之距,像一道隨時能擋下致命一擊的牆。

「小心湖邊那些骨骸,它們並非單純死去的生物遺留。」象所人蹲下身,以銅鏡映照水光,鏡面折射出些許異樣的符痕。鏡光在他手中輕顫,節奏不規則,如同心跳。





他臉色比平日更凝重,指尖沿鏡緣緩緩探查,宛如老匠人試圖辨識一件仍會反噬的古器。

「兆,你在前方設標;公首,守側翼。其他人保持陣型。」深簡短下令,士兵們迅速散開,組成半月形陣列。火把由遠而近點亮,光影交錯,在湖畔劃出一條可通行的路徑。

他話語簡練,卻具不可動搖的權威。每個人動作順從而迅捷,彷彿早已預見這夜色中潛藏的兇險。

湖面如鏡,又似懸垂的黑幕,映著洞頂滴落的水珠。遠處一具龐大白骨半浮於水,經年腐蝕的甲片在水中泛著鐵鏽般的暗光,骨縫間纏繞著不知名的海藻。濕氣吞沒了每個人的呼吸,聲音變得沉悶而遼闊。

湖水無波,卻有種被壓抑的律動,彷彿沉睡者胸口的微微起伏,藏著某種節制的心跳。





「我感覺到水下有節拍——不是游動,而是呼應某種特定頻率。」都20低聲說,法杖輕叩地面,敲擊聲似由外而內,試圖探入水下的節奏。她眉間的符紋微微跳動,顯示法力正在體內悄然運轉。

她的語氣冷靜而警覺,既是研究者,也是預警者。

忽然,湖面不再平靜——一道黑影自深處竄出,先是渾厚的水響,繼而濺起泥沙與白沫。那影子如巨尾撕裂寧靜,飛散的水珠在夜風中宛如碎裂的星塵。眾人瞬間屏息,火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生死的界線。

「別慌,維持陣型!」深低喝一聲,胸前瞬間浮現護盾,化作金屬般的薄膜,猶如抵擋突襲的門扉。士兵們迅速調整位置,將補給與民兵護於後方。

他的指揮乾淨利落,瞬間將可能的混亂壓制為井然秩序。





那黑影漸漸顯形:不像魚,也不似蠍,兩側生有類蝦的附肢,腹部卻具陸行節肢,渾身覆蓋厚重的鏽色甲殼,縫隙間滲出淡淡微光。頭部無眼,口吻處泛著綠藍幽光,彷彿能以聲波感知世界。細看之下,其體表紋路確似符語刻痕,更詭異的是,那些紋路竟隨著某種節奏緩緩脈動。

「這是水陸兩棲的複合型生物,體表有人工符刻的痕跡。」象所人低語,語氣中帶著辨認工藝來歷的專注。他手指微顫,銅鏡發出一聲細微的共鳴。

他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絲興奮——那是發現工藝與災禍交織時,才會浮現的複雜情緒。

「牠在檢測我們。」都20眉頭緊鎖,法杖微顫。她取出一小包冰晶灑向湖面,冰晶觸水即化,瞬間展開為細碎的光網,試圖以冷頻干擾那生物的節律。

她的動作精準如實驗,又果敢如控場——以最小代價,探測最大未知。

生物反應遠比預期迅速:一聲低沉咆哮轟然襲來,音波中夾雜異樣振盪,透過地面直傳眾人胸骨,令人瞬間窒息。部分士兵耳膜嗡鳴,頭暈欲嘔。這音波絕非自然生成,而是帶有明確干擾與測試意圖的刻意之作。

「後退!轉為迴旋陣型,分散攻擊!」深再下令,率先衝出。護盾如圓環般收縮擴張,一面承受重擊,一面將敵意引向自身。他劍刃刮起火花,在黑霧中劃出短促的焰光。

他的動作簡潔而強悍,胸膛如鋼鑄之壁, absorbs 多數衝擊,為隊友爭取側翼反擊的空隙。





公首一箭破空,箭矢在飛濺的水珠間劃出寒芒,箭尾燃起微小符文之光。利箭貫穿生物頸側堅硬甲環,噴出一股帶酸的黑液。生物痛吼數聲,卻仍未倒下。公首眼神堅定,立刻搭弓再射,箭矢連發如雨,專注尋找甲殼縫隙中的致命破綻。

她的身影如獵人般冷靜,每一箭皆瞄準夜色中的死結。

「都20,找它的節拍核心!」象所人喊道,眼中閃過一絲急切。他指向生物背脊上那些閃爍的紋路,聲音既像命令,又似祈禱。

象所人動作迅速而沉穩,從懷中取出一塊銅片,沿著生物移動的軌跡撒下,試圖以物理共鳴捕捉那不穩定的頻段。

都20閉目凝神,法杖在掌心微微發光。她開始吟誦一段複雜的符咒,將寒雪與滅天火的基礎節拍拆解成碎片,交替釋放。這並非簡單的冰火對撞,而是以極短間隔切換兩種本質頻率,形成一片「雜訊域」,使生物無法建立穩定的共振迴路。

「現在!」都20一聲厲喝,法杖尖端迸發出一道流星般的冷光,冰與火交錯轟擊在生物身上。短促而密集的衝擊令其體表符紋劇烈跳動,如同走調的樂器發出刺耳雜音。

那聲音在空氣中撕裂,宛如碎玻璃刮過耳膜,卻也切斷了生物動作的協調性。它的步伐頓時紊亂,關節錯位,甲殼縫隙赫然敞開。





趁此良機,深一躍而起,劍光挾著鍛造師艾勒曼特製的合金脊條,斬向生物側腹。一擊如雷,劍刃撕裂甲殼,熔岩般的血液噴湧而出,蒸氣裹挾腥臭在空中炸開。生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節拍徹底崩潰。

「好機會,公首,攻其心腹!」深低喝一聲,公首立刻反應,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射入那道裂縫。箭頭冰符瞬間引爆,寒氣在水汽中急速凝結,凍結了內部脆弱的神經節。生物掙扎數下,終於力竭,沉入湖中,激起滔天浪花,彷彿要將夜空也一併撕裂。

眾人長長吐出一口氣,驚濤駭浪過後,寧靜悄然回歸。都20倚靠法杖,胸口劇烈起伏,額角滲出細密血絲;象所人默默拾起散落的鏽色碎片,眼神中交織著悲憫與專注;公首擦拭箭羽上的水漬,雖略喘息,目光仍如往常般銳利。深望著平復的湖面,神情凝重。

「牠的甲殼上有人工符刻,似乎是為了在特定頻率下激活。」象所人將一塊殘甲置於銅盤,細心檢視紋路與刻痕,眉頭越鎖越深,彷彿觸及某條關鍵線索。他小心將碎片包起,動作謹慎,如同保存一份證據。

「這表示有人在訓練或改造這類生物。」都20語氣冷峻,收起法杖,在羊皮地圖上標記下遭遇位置。「我們不能止步於此。若這些生物已被當作武器,下一波攻擊只會更猛烈。」她眼中不只有分析,更有責任與預感——她明白,這僅僅是開端。

深點頭,目光仍停駐在湖面。月光在水面拉出一道銀線,宛如通往未來的軌道。他抬手抹去額角血痕,沉聲道:「先帶走可用證據,重整隊伍,再深入湖底。趙將軍的事還沒結束,我們必須把真相挖出來。」

他的話語如冷月高懸,在夜色與煙霧間照亮前路。

湖邊短暫的寧靜被夜風輕輕攪動,回聲在岩壁間往復穿梭。隊伍開始收拾殘局,艾勒曼與學徒修補損毀的裝備,羅德維調度人力補給。遠方,似乎又飄來齣淺一丁那鍋暖湯的香氣,輕柔地提醒著他們:無論地底藏有多少惡夢,地面上,總有人等著熱湯與消息。





「我們在此發現的,不只是怪物,還有被利用的痕跡。」都將碎甲封入符袋,目光堅定,「下一步,我要模擬它的回音結構,將能量切割成更細的片段,才能在不引發反噬的情況下,提取更多資訊。」

「那我與趙將軍的事,總會有人記住。」深低聲說道,語氣裡透著剛經歷戰鬥的疲憊,卻也承載著更深的責任,「我們走吧,先回報,再整裝。下一次,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他將劍插回鞘中,步伐穩健,毫不遲疑,宛如一根能堅立至破曉的旗桿。

夜更深了,地底的風挾著水汽與骨粉。湖面靜臥不動,彷彿吞盡了太多秘密的深淵;戰士們在這片漆黑的水畔短暫喘息,彼此間的默契,早已被戰火與恐懼淬鍊得更加堅不可摧。前路依然漫長,危機也將更加深重,但此刻,他們已將首次面對的未知,轉化為可掌握的線索。信念在短暫的激盪後,變得更加堅定——而那湖底深處,仍隱藏著更巨大的考驗。

「都20,我的法力根本撐不住這種頻率!」都20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額角青筋跳動。她緊握法杖,指尖的符紋因過度運轉而微微扭曲,聲音卻依舊堅定。她在湖邊的石面上勾勒新的結界圖,眼底映著反覆推演千百遍的計算與深藏的倦意。

「把頻率打散,別讓它連成波。」深一邊穩住護盾,一邊用劍背敲擊地面,節奏如鼓,幫助同伴同步呼吸。他胸前烙著燙傷的灰痕,動作卻沉著冷靜,彷彿要將每一次犧牲都化為精準的抵擋。

「我得把滅天火的脈衝拆成更細的音節,再用寒雪打亂相位。」 都20語氣低沉,雙手在空中劃出繁複的符印,法杖尖端頓時迸出冰紅交錯的微光。她雙唇緊抿,像一位數學家正拆解腦中難解的方程。





「那就讓我們替你爭取時間,深和我來牽制前方。」
公首拔下一支特製箭矢,箭身刻著象所人提供的反頻銅符。她嘴角揚起一抹疲憊的笑,眼神裡既有賭命的果決,也有不忍的慈悲;她迅速調動卡啦蘇守衛,分列兩層陣型,為都20拉出更長的施法窗口。

都20閉上雙眼,彷彿將外界喧囂轉譯為腦內的儀表讀數。她先將滅天火的核心頻率拆解為三段:熱脈、燃速與焦深,再以寒雪天地之力穿插其間,在極短尺度上迫使兩種互斥頻率錯位。她的手指在空中書寫符語,法杖尖端如被割裂的月光,碎光灑落石面,發出低沉而溫柔的嗡鳴。

「都20,節拍壓縮!」象所人低喝,同時加固隔頻結構,手中細銅線不停震顫。他眼中閃過孩子般的興奮,卻也藏著匠人對失敗的恐懼。他將銅鏡貼於地面,映出都20符文的回波,細小的光點如音符躍動,勾勒出能量流動的軌跡。

「就是現在!」都20猛然睜眼,聲音如冰裂般清脆。她將最後一道雷霆嫣擊壓縮成極短的刃狀脈衝,再以寒雪碎片作為斷點,使整體波形化為無法被共鳴器識別的雜訊網。法杖一揮,冰紅光束撕裂夜色,直擊那水陸共生的生物。

「快補位!」 深邊退邊吼,劍刃在黑夜中如鋼絲般閃爍,劃出一道道冷光,吸引敵方注意力。護盾上的裂痕在法力交錯中微微癒合,宛如一座暫時縫合的橋樑。

都20的逆頻術如刀鋒,精準割斷生物體表一圈圈律動的節拍紋。那生物瞬間僵直,甲殼上的光點逐一熄滅,隨後發出一聲長嚎,彷彿失去了某種維持運作的核心器官。公首抓住破綻,連發數支蒼穹箭,箭矢穿梭於冰火裂隙之間,精準命中都20所破壞的節點。

「小心,它要反噬能量!」
象所人低聲警告,只見一股青藍色的能量回潮沿地竄出,如同扭曲的聲波掃掠,企圖將法陣能量倒吸回琥珀核心。他迅速將幾枚反震符貼上地面,動作幾乎出於本能。

「我擋住反噬,你快!」
都20大喝,法杖在她手中化為穩定樞紐,她將自身法力灌入符陣,光路如網展開,一寸寸將反噬波流抽離,導向象所人的銅盤。象所人一邊旋轉器械,一邊低聲唸誦,像老匠人緩緩扳動一組卡頓的齒輪。

那生物在連番重創下怒吼,口器猛然張開,噴出一道非火非水的混合霧流,霧中夾雜微小鋒刺,嗆得數名近戰者踉蹌後退。危急之際,公首做出高難度動作——她拉滿弓弦卻不放箭,而是將一支特殊箭矢猛然擲向空中。箭矢半空爆裂,展開一層短暫的寒網,瞬間阻擋霧流與刺矢,為守衛爭得喘息之機。

「都20,我的心在跳,但我相信你。」
深短促說道,語氣中透著疲憊,卻滿是信任。他的眼神如燒紅的鐵,熾烈不滅;在這一刻,隊友間的默契,比任何符咒都更堅固。

都20咬緊牙關,將最後一股力道注入寒火合術的核心,使已被雜訊切割的波形在生物體內形成共振空洞,如同在骨髓中挖出虛無。那空洞一旦成形,生物甲殼便自內崩裂,薄片在空中迸散,如碎銀雨般灑落。深以劍刃掃引殘片偏移,公首與守衛迅速回收碎片,避免污染湖岸。

「成功了!」
象所人聲音微顫,將一小塊鏽色殘甲收起,眼中浮現釋然。這些碎片上的符紋雖已破碎,卻足以作為初步比對之用。祭司的密室裡,或許能從這些殘片拼湊出更完整的真相。

都20跌坐在濕冷的石面上,法杖倚肩而立。她胸口劇烈起伏,像被風吹得將熄的燈芯,但眼底仍藏著一縷深沉的光。「這只是第一層防禦,」她低語,周圍戰士的目光齊齊投來,尋求下一步指引,「鏡片與節拍只是表象,真正的操縱者還未現身。」

深將劍歸鞘,伸手扶起都20,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把鏡片與殘甲帶回王宮比對,班主,通知祭司做好準備;象所人,你與我先行回報;公首,留下警戒,禁止任何人擅自靠近此湖。」
他的指令如鋼鑄般清晰,落在空氣中,帶來一種難以動搖的穩重。

公首點頭,整頓守衛的隊列,目光在薄霧中顯得更加堅定。「我會守住這條路,直到你們回來帶來答案。」她再次將胸前那片鏡布緊緊按住,動作如同立下誓言,也像築起一道防線。

象所人將碎片與記錄小心翼翼封入匣中,彷彿對待易碎的珍寶:「我會先將鏡屑冷封,送往祭司處。若有人能從中拼出原語的片段,祭司必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他語氣沉穩,宛如老匠人逐一列出工序。

深凝望湖面,月光在水面拉出一道銀色長痕,他的視線停駐在裂縫的方向許久,聲音低沉而堅定:「趙將軍的死不會白費,我們會從根源拯救這座城。現在出發!」
他轉身跨上馬背,率領都20、象所人與兩名精兵直奔王宮,步伐整齊,宛如戰鼓敲響。

他們離去後,湖面的風氣氛更顯凝重,彷彿那被暫時封存的心臟仍在幽幽低鳴。公首檢查完最後一道防線,在她的指揮下,守衛們加固陷阱與邊界。齣淺一丁的燈火在遠方微微閃爍,像一句溫暖的承諾,靜靜等待他們帶回答案,與更多的希望。

第十六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