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進攻:戰士-法師-射手: 第十八話:揮嘉嘉的反叛
深重的地底通道裡,時間彷彿被熔岩煮沸,每一口呼吸都燙得令人懷疑肺腑是否早已燒盡。經過數夜惡戰,勇士隊與方之城鎮民已筋疲力竭。石壁上炭黑的痕跡與融化的金屬,見證了先前熔火犬魔與蝗魔潮的慘烈血戰;守衛們衣甲破損,汗水混著血水與煙霧,在洞窟中瀰漫出一股世界末日般的氣息。
深半跪於主坑道口,手握長劍,氣喘吁吁。他的護盾因多次硬扛犬魔衝擊而出現裂痕,卻仍不敢有絲毫鬆懈。身後,都20靠著石壁,臉色蒼白,雙手緊握法杖,額頭殘留著法術灼傷的鐵藍印痕。她僅存最後幾口力量,卻強忍不倒。左側,公首率領一小隊守衛,弓弦未鬆,箭刃閃著冰霜般的鋒芒。腹地稍遠處,象所人低頭專注調整銅鏡與一組反響裝置,汗水順著鬍鬚滴落,手指卻未曾停歇。
黑暗深處傳來一陣規律的低鳴,腳步聲如野獸潛行,帶著不祥。空氣中忽然浮現一股難以言喻的花香與腐腥——那是蝗魔群逼近的徵兆。然而敵影未現,眾人卻已被一股難以解釋的寒意籠罩。班主帶領幾名鎮民急忙封堵側通道,火把在噼啪聲中搖晃不定。
這時,一道披著雜色長袍、高瘦如竿的身影從黑暗盡頭浮現。長袍上布滿蝗蟲形銀扣,腰間繫著數隻鏽藍小盒,袍襟的金屬片在燈火下映出詭異波紋。他臉戴半透明面具,左眼邊緣是如火焚過的烙疤。他立於廢墟與火焰的交界,聲音尖銳而冰冷,夾雜著不可一世的瘋狂。
「好一場狼狽的戲碼,方之城的英雄們,終於支撐不住了。」揮嘉嘉緩步走來,衣袍輕撩,袖口幾隻金屬蝗蟲微微振翅,發出細微嗡鳴。
他的聲音在石壁間撞擊,如狂風駭浪。
「揮嘉嘉——你終於敢現身!」深雙眉緊鎖,戰意如山河壓頂,「你不怕死在這地底嗎?」
「『死』是弱者的專利,」揮嘉嘉大笑,語氣中滿是譏諷,「但你以為我是來和你們小打小鬧的?」
「你到底想幹什麼?蝗群已讓整座城陷入火海,還不夠嗎!」公首拉弓對準他,聲線冷厲,數名光羽守衛已悄然將他半圍。
「想要什麼?我想要的不是勝利——是屈服,是願意為火而生、為火而死的層層人心。」揮嘉嘉緩步向前,每踏一步,地面灰塵便被異樣氣流揚起,腳下無聲,卻引動一陣顫動。「你們見過焚風嗎?那不是最烈的火——而是最深的『欲望』,它會讓人自食其果。」
都20低聲念出防護咒語,斜睨他一眼。「你想用蝗魔操弄我們的恐懼?但方之城不會為你下跪!」
「『不為我下跪』?」揮嘉嘉哈哈大笑,聲音在石洞中瘋狂彈跳,「我不是要你們下跪——我要你們一個個,當著全城的面,親手打開城牆,把火引進來!」
「你這混帳!」象所人怒喝,額上青筋暴起,「你濫用機關、鏡片,甚至我們工坊的技術,將原本守護城邦的器械,變成催化絕望的工具——你不覺得羞恥嗎?」
「羞恥?」揮嘉嘉側頭,語氣悲憤而嘲弄,「你們覺得守護值得嗎?祭司的誓言值幾兩?王室的榮譽抵得過一頓飽飯嗎?呵,都不值。」
「你是被仇恨與慾望吞噬的人,」都20冷冷道,「你在城內與地底兩面製造分裂。你的末日,很快就到。」
揮嘉嘉驟然止步,風衣隨勢輕揚。他望向深,語氣中透出瘋狂的執念:「我想要的,是在殘骸中證明我是對的——弱者注定被淘汰,唯有強者,才配支配火焰。這座城的痛苦、你們的痛苦,就是最完美的證明。」
「你放屁!」深舉劍高喝,怒氣如烈陽升騰,「你要的從來不是證明,只是滿足你病態的報復心!」
揮嘉嘉咬牙而笑,「『報復』?我的報復早已完成,現在只差最後一幕——看著你們如何彼此出賣、如何分裂。」他身後的黑暗中湧現更多身影,霎時間,數十隻體型龐大、披覆薄甲的蝗蟲魔嘶吼著衝入主廊道。
「他要親率蝗災潮!」都20疾呼,瞬間提升防備,「公首、深,快!陣形後撤,兩翼拉開,別讓他們包抄!」
「你以為躲得過?」揮嘉嘉伸手一揮,銀扣化作蝗蟲飛入敵陣,「你們正因自保、懦弱,與自以為是的正義,一步步敗給這一切。」
「閉嘴!」公首強自鎮定,持弓立於側壁,「卡啦蘇守衛,集結!展開光網!正面擊潰蝗潮!」
報復與瘋狂將整座地底掀翻天頂。黑鐵般的蝗魔墜地,鋸齒翅脈與毒口直逼防線。牠們集體衝撞,每一次撞擊都令地脈震顫。
「前排護盾頂住!弓箭手全線放箭!」深一聲怒吼,十數名守衛與士兵築起防線,護盾齊舉。數十支箭矢破空而出,箭雨燃燒夜色,照得如白晝般明亮。遠處蝗魔噴出毒霧與音波——那些狡詐的音波如震盪板撲面而來,竟引發眾人強烈暈眩與幻聽。
「都20,防音波,快!」公首大喊。
「馬上!」都20雙眼泛紅,拖著疲憊的身軀,手掌重重拍在法杖上,寒符與音障同時啟動。「屏障啟動——」一道碧藍光柱自防線中央衝天而起,冰霜牽引著聲波,將空氣凍結成一片寒霧之牆。衝在前方的蝗群撞上屏障,瞬間被凍裂粉碎,殘肢如冰屑般灑落。
「左翼毒霧來了!」士兵高聲示警。
「用光羽卷化!」公首下令,「所有守衛集結左翼!吸收毒霧、箭雨覆壓,一隻蝗魔都不能放過!」
「明白!」數名卡啦蘇守衛迅速集結,結成光牆陣型,配合箭雨掃過,將瀰漫的毒霧導引偏離。
後方,象所人正緊急調整銅反響盤。「快,都20!我需要你三秒雷擊輸出,幫我強制干擾蝗群節奏!」
「來了!」都20咬牙,再度釋放連串爆裂雷霆。碎雷在濕氣與寒影間炸開,尖嘯如銀針般刺入敵陣,蝗魔一時陷入混亂,四散奔竄,猶如斷線之魚。
「我要看看你們的團結能撐幾秒!」揮嘉嘉突然狂吼,揮手一揚,數枚銀符浮現空中——地底機關瞬間啟動,蝗群接收新指令,如浪潮般再度撲上。這回行動更為精準,隊形井然,宛如訓練有素的兵團。
「你往我這邊來!」深大步跨前,怒喝出聲,「你不是只會躲在陰影裡嗎?下來,和我們正面一戰!」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只靠劍盾?」揮嘉嘉退後兩步,語氣輕蔑,「我的武器,是城裡每一個把信任轉為恐懼的愚者。你們看清楚了嗎?他們還願意為這座城而戰,但再過一天、兩天,他們就會自己拆了城牆,親手送給我。」
「閉嘴!」都20咆哮,朝他方向甩出一枚雷基,閃電如藤蔓蔓延,震盪出轟然回聲。揮嘉嘉輕巧避過,冷笑:「看來你比我還怕城倒!」
「你說得沒錯,但如果城要倒,我們至少會戰死在希望的光裡,而不是像你一樣,蜷縮在黑暗中等待世界滅亡!」公首怒吼,一箭貫穿蝗魔胸膛,箭尾冰符引爆,炸出冰晶四濺。她的守衛迅速重整陣型,死死壓住被蝗群撕開的缺口。
戰局驟變,士兵與守衛前仆後繼。深吸引近半敵人火力,肉盾技能催至極限,護盾佈滿裂痕,仍死守不退。都20法力瀕竭,仍以斷續的噪音與碎雷切割蝗群攻勢。公首以弓為刃,守衛為盾,聯合居民築起最後一道生死防線。
「沒想到你們能撐到這一步。」揮嘉嘉語氣中透著瘋狂的敬意,「但真正的痛苦,還未開始。當絲思施的心核崩潰,你們就會明白——守護,不過是把苦痛延後。我要你們記住今天,記住是誰讓你們從希望滑入毀滅!」
「我們會記住!」深聲音沉如鐵,「記住是誰教會我們,痛苦是成長的養分。但這座城,絕不會成為你的證明!你是背叛者的恥辱,也是我們重建的基石!」
他劍勢如火,每一擊都像將誓言釘入敵人胸膛。
遠處人群混亂,動搖四起,流言蔓延,甚至有膽怯鎮民悄悄朝揮嘉嘉靠攏。公首與都20察覺異狀,立即派遣守衛與勇士隊分頭安撫,協助撤退。
「你們想投靠他?他從未給過你們真正的庇護!」都20衝入猶豫的民眾中,語聲凜冽,「這個人除了毀滅什麼都不會,連自己的同夥都能利用!」
「都20,快!守住撤退線,別讓恐懼擴散!」深趁機率士兵與象所人,以碎石木板緊急築起臨時阻隔,穩住防線。
「我的時間不多了。」揮嘉嘉舔了舔嘴角,眼神陰冷,「你們的力量已盡,我只需再推一把——整座城的人心就會崩潰!」
「我的箭,陪你拼到最後!」公首怒喝,拉弓連射,兩支蒼穹箭化作光弧,貫穿蝗群,炸出冰霜與雷電交織的漩渦。「誰都不准從這缺口進來!」她強撐虛脫的身軀,一步不退。
戰鬥持續數十回合,勇士隊、守衛隊、鎮民與商人組成的臨時防線,硬生生擋下揮嘉嘉親信率領的最強攻勢。每個人身上沾滿血污、焦痕、汗水與淚水。地底長廊,成了希望與詛咒交戰的戰場。
「你們……很好。」揮嘉嘉的聲音從狂躁轉為冷靜,眼中掠過一絲敬意與愧恨,「可惜,下一場災難降臨前,你們最好做出新的選擇。墜入絕望,只是時間問題。我會在最後的火光中送你們一程,讓你們親眼見證——希望的代價。」
「希望的代價是勇氣,不是自暴自棄。」深直視揮嘉嘉,劍光閃爍,「我們以團結與勇氣守護這座城——這樣的痛苦與流血,我們自己承擔。你的卑劣,終將被正義審判。」
「那就讓正義拭目以待,看誰能活著等到終局。」揮嘉嘉猛然轉身,一道令所有蝗群齊振翅的號令自銀符中迸發——新一波漆黑的災難再度朝方之城席捲而來。他的身影消逝於黑霧之中,宛如一縷無法被銘記的仇恨幽靈。
此刻,整座地下石室仍殘留著蝗魔潮爆炸後的粘膩血絲與碎裂甲殼。遠處的居民緩緩從廊道外步入光亮之處,第一道晨光灑落在他們臉上。儘管痛苦與陰影尚未退去,勇士與鎮民卻在彼此的目光中,看見希望的火苗正悄然復燃。
「我們還沒輸——」都20緊握法杖,喘息著低語。
「是的,還沒輸。」深露出堅定的笑容,點了點頭,「我們會變得更強,因為這不是我們最後的夜晚。」
他輕拍都20的肩膀,隨後回望公首與象所人。儘管每個人身上都佈滿傷痕與塵埃,眼裡卻閃爍著再戰的光芒。
「下一場災難,不論多麼巨大,我們都將共同面對。」公首輕聲說道,將疲憊與責任化作一縷溫暖的笑意,「守衛,列隊,準備迎接新的晨曦。」
黑暗雖在,但希望從未熄滅。這場反叛的夜晚,方之城守住了屬於他們的信念。
黑暗的地底通道中怒雷交鳴,火光搖曳,卻照不透深處的陰影。經歷一場驚險搏殺後,勇士隊在主坑道盡頭以半倒的盾牆、遺棄的武器與血水交雜的殘骸勉強築起防線,腳下泥濘黏膩,空氣裡瀰漫著朝生暮死的恐懼。
熔火犬魔的屍首蒸騰出血煙,廢墟間的火光在鼓噪的氣壓下扭曲顫動。連夜鏖戰後,勇士隊與守衛們體力瀕臨枯竭,各自蜷伏於狹窄廊道喘息,目光在亂石、灰塵與飛竄的火星之間交錯如箭,警覺未敢稍歇。
這時,遠處響起一陣窸窣低鳴。起初如泥下蟲爬,細微難辨;旋即化作萬千鐵釘擊地,密集刺耳,恍若惡夢成形。廢墟的石牆上,一團猩紅巨影挾著洶湧黑潮席捲而來——那是無數蝗蟲魔群!
牠們擠滿主坑道,節肢甲殼層層疊疊翻滾前進,前方高大的蝗魔振翅鳴叫,聲調似餘音繞樑,卻藏著致命頻率,震得空氣都為之顫動。蝗災之潮迎著熔火、冰霜與疲憊的勇士隊奔湧而至,聲勢驚天地、泣鬼神。
「小心!這輪蝗魔波帶毒霧,還會用迴聲音波!」都20咬牙大喊,法杖一抬,冰霜瞬間覆蓋通道,但她手指發抖,額上冷汗涔涔。
她語氣中仍保有專業的冷靜,卻掩不住壓力下的焦慮。法杖綻放的符文光芒比往日昏暗,時斷時續,彷彿靈力即將枯竭。
「所有人留意!這些蝗魔尾部的翠綠臉甲是毒源,試圖繞後的全部由我的守衛攔截!」公首迅速下令,弓弦已滿,眼神如刀。
她的聲音低沉而果斷,幾名精靈守衛如光幻般繞身飛舞,發出細微嗡鳴,蓄勢待發。
蝗魔潮如怒濤撲來,橫掃地面,翅翼拍打掀起音波風暴,所及之處,士兵與守衛紛紛踉蹌,有人雙手抱頭倒地哀嚎。更有大群蝗魔自側壁攀爬而出,鎧甲橙紅,數十對複眼在冰火交映的破碎光影中閃爍寒芒。
「前排盾手壓住主力,劍矛準備斬擊!」低沉怒喝響起,步伐穩如磐石,身周護盾在火光下展開成半圓,堅不可摧。
他的話語如錦織鼓聲,在危急時刻為同伴注入一縷鎮定。
蝗魔開始噴吐綠黑色毒霧。霧氣如蛇蜿蜒於坑道底部,沾衣即腐,觸金即蝕。中毒者皮膚迅速浮現青紫,哀鳴淒厲,撕心裂肺。
「都20,能不能凍住毒煙路徑?」他低聲問,護盾內順手將身旁兩名跌倒的衛士拉回防區。
語氣依舊平穩,手中長劍卻如雷霆閃爍,斬斷一隻隻翻飛的蝗魔。
「給我三秒!」都20咬牙,法杖疾劃,冰霜符文連點數下,沿地板蔓延出規則碎冰,將大部分毒氣暫時阻擋於冰網之外。
法杖觸碰符紋時發出清脆裂響,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專注與疲憊交織的神情。
「守衛上,優先鎖定側翼蝗魔!」公首厲聲大喝,弓弦連響,蒼穹箭如霜雨射出,直取毒源最密集之處。
她的聲音如號角貫耳,箭矢穿透黑霧,爆出點點閃光。守衛們聞令而動,紛紛衝向洞壁,攔截那些企圖攀高繞後的怪物。
人與魔的廝殺陷入短兵相接的惡鬥。蝗魔以集群之力瘋狂撕扯雪氈、盾甲與守衛的光羽,尖銳音波令普通人視線模糊、頭暈欲嘔。勇士隊苦苦支撐,防線節節後退,眼看即將崩潰。
「不行了!我的聲音根本壓不過牠們!」前方一名年輕守衛痛苦嘶喊,鐵矛險些脫手。
「堅持住,等我的箭帶回節拍!」公首冷聲喝道,鏽藍箭矢破空而出,精準射穿一隻毒蝗魔頭頂,與象所人拋出的銅片瞬間共振,激起一縷獨特的空間噪音,將周遭數隻蝗魔震落墜地。
「右側還有一波!牠們進化出新頻率,對冰、箭都有短暫適應!」象所人緊張喊道,手握銅鏡,臉色緊繃如弓,不敢稍有鬆懈。
「我快頂不住了!」都20最後一次發動冰法,雷霆嫣擊與寒雪天地交錯成一片冷電之流,冰霜將前方泥牆凍結為堅實障壁,勉力延緩蝗群的攻勢。
「撤到下坡!別讓牠們的音波集中!」深厲聲下令,大劍旋舞如輪,劈退兩隻迎面撲來的巨型蝗魔。
話音未落,他已將自己擋在最後一道出口前,以身築牆,死守不退,硬生生阻隔毒霧蔓延至後方救治人員與鎮民所在之處。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遠處井口上方,一道靜默的灰影立於火光無法觸及的側廊陰影中——那人是夕。
「還有誰能反制牠們?!」深急促大喊,聲音撕裂煙塵。
「交給我。」夕的聲音淡淡滑過洞穴,宛如風拂過冷灰。他伸手取出一只精製的小儀器,由銀絲與碎玻璃拼嵌而成的共振盤。他將其猛然擲出,盤子在空中疾旋,銀絲與晶片碎片產生微妙震動,彷彿喚醒了某種沉睡的頻率。
瞬間,共振盤的聲波與蝗魔的音波產生共鳴。數條銀絲泛起淡青螢光,比常規音障更細密、更精準。原本協調一致的蝗群突遭節拍干擾,集體陷入混亂,猶如炸鍋般四散亂舞。毒霧射線斷去大半,部分高階蝗魔更因訊號錯亂而彼此誤判,竟開始自相殘殺,前所未見地陷入「自噬」。
「這是什麼原理?!」都20驚呼,同時耗盡最後一絲法力,將殘存的凍結領域引向夕的共振盤方向,「你用了干擾術?!」
「不是普通的干擾。」象所人睜大雙眼,察覺那盤子迴響中藏有極為特殊的節拍疊合——似古老魔法語言,卻又摻雜著現世特有的鈍頻雜質,像是某種被遺忘的和諧。
夕嘴角微揚,「這盤子只是一把鑰匙……若你們的節拍、你們的信念能再同步一層,牠們便會徹底崩解。」語畢,他再度拋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光種,落於通道側壁。光影旋即流轉,如脈搏般開始跳動。
「聽到了嗎?改變跳動節拍,同時喊出我們各自的信念!」都20抓住契機,低聲對深說:「左腿兩步、右肩一檔,我的節拍是雙短一長!」
她的語調牽動整隊呼吸,士兵與守衛逐漸穩住心神,將雜亂的牙齒咬合、腳步踏地,甚至心跳都調入那破碎卻有力的節奏。
「好,一、二、短停——」深咬緊節拍,一劍斬斷撲來蝗魔的獠牙。後方眾人這才紛紛跟上,以身體為弦,以意志為鼓,硬生生從混亂中拼出一支無形的和音隊伍。
「公首,守衛陣型拉成S狀!」象所人高喊,聲音如指揮家般精準,將箭雨與光羽編入共振盤的噪音旋律之中。公首會意,迅速調整守衛位置,使光羽拉成狹長曲線,冰霜與箭矢交織變奏。
蝗魔前排頓時遭節拍誤導,隊形徹底潰散。煙霧亂竄,音波打結,毒氣在冰場中迅速擴散,許多高階個體竟被錯誤訊號引導至塌陷泥坑,反遭同伴毒腺撕咬。雖數目未減,但同步性蕩然無存——這對勇士隊而言,已是絕境中的生機。
「好,再來一輪,直接切斷核心頻率!」都20吼出最後命令,將法杖狠狠刺入地面,法術殘片彈射至共振盤,徹底攪亂蝗魔的回音結構。
周圍戰士齊聲怒喝,腳步穩踏節拍,整條坑道彷彿多了一支看不見的節拍樂團,正面與敵人死磕到底。
蝗群腹背受敵,發出斷續尖嘯,從整齊軍團淪為無頭蒼蠅,大批個體自撞自爆於冰封與箭雨之下。
「公首,現在!」深暴喝一聲,身形破盾而出。公首雙手連射三箭,箭如鐵騎破浪,精準貫穿最堅硬護甲的蝗魔核心。
守衛隨即集體衝鋒,圍剿最後一小簇殘存毒霧蝗魔,掩護壓陣的士兵與撤退隊伍安然脫離。
戰鬥持續至最後一隻蝗王倒下,殘翼仍在地上抽搐不止。
防線之外,勇士隊人人脫力倒地,卻在彼此扶持中勾勒出堅不可摧的連結。
都20喘息著撐起法杖:「這波過去了,但很快又會有。夕,那盤子……你怎麼來的?」
夕仰頭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不尋常的光亮。「這不重要。你們還能撐下去,證明信念不只是口號,而是真能譜進戰場的節奏。」
他的語氣,既似安慰,也像試煉的告誡。
「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深語氣低沉,掙扎著想站直。
「我仍是個過客,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夕的話飄入湯鍋邊的灰塵裡,輕得幾乎聽不見。「但你們的勝利會印在這城裡,就看你們能不能用節拍治癒裂縫,還是任由新傷口越裂越深。」
話音落下,夕的身影在火光與煙霧間一縱即逝,只留下銀灰色的共振盤,在洞角輕輕撞擊,餘音縈繞,碎光點點。
深緊咬牙關,目光投向遠方仍在蠕動的洞窟暗影。他明白,一場災難雖被暫時擊退,但若人心不齊、節拍不整,這城終將迎來新的噩夢。
「都20,我們得繼續合作。今天這場勝利,是所有人用意志換來的,每個人都守住了自己該守的位置。」
深說完,低頭擦去額角的血與汗,臉上浮現出比方才戰鬥時更堅定的光芒。
「只要我們記得今天該怎麼走節拍,明天就還有救。」都20虛弱一笑,眼裡卻盛滿新生與感激。
在勇士的傷痕與鎮民的淚水交織的夜裡,驚濤駭浪終於稍歇。方之城的守護者與普通人靠在石牆下,互相拍肩慰勞,也為下一次災難默默做好了最後的心志準備。
第十八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