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勿打擾: 第十三集:閨密的守護
第十三集:閨蜜的守護
清晨的第一縷微光還未映入窗戶,我卻眼眶發脹地癱倒在床上,昨晚的淚水和壓抑像重磅鎖鏈纏在心頭。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後,世界才終於停止了刺耳的訊息跳動。我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著,中間幾次被小米的呼吸聲帶回短暫的溫暖。這種睡眠,像漂流的木筏,隨時可能翻覆。
還好,人生不是沒有出口。
我剛從痛得筋疲力盡的夢裡醒來,還沒來得及分辨現在是幾點,門鈴就響了。那聲響平穩得像一道救贖。「阿韻,開門,是我。」門外,容芷晴帶著她獨有的直率和堅定。
我沒開燈,赤腳走過去。門一開,她就打量了我幾眼,什麼話都沒多說,只是提著手上一袋粥和沙拉。
「先去洗臉。」容芷晴把粥遞給我,用那種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都還沒說早啊,你就催我洗臉。」我鼻音濃重地回了一句,低下頭接過早餐。
「早啊。反正妳那張臉現在一定腫得很可憐。我估計妳昨晚…又沒安穩多少。」容芷晴嘆氣,把背包和外套吊在門後。
我沒回嘴,只覺喉嚨還有點痛。低頭洗臉,冷水弄得我有些清醒。回到客廳,容芷晴已經自來熟地把餐點擺好,小米則搖尾巴在她腳邊討好。
「小米一臉等人的樣子,昨晚你哭,牠是不是也沒睡好?」容芷晴摸了下小米。
「牠黏著我,比我還累吧。」我嘆口氣。
我把自己摺疊在餐椅上,勉強喝了幾口粥。這味道格外溫順,心裡的緊張鬆動了一小塊。空氣中只有小米在餐桌下呼嚕聲和勺子輕觸瓷碗的聲音,窗外陽台有點光斑。
「昨晚群裡怎麼回事?」容芷晴主動開口,語氣沒一點迂迴。
「…你也早看見了?」我乾笑一下,聲音裡盡是無力。
「群裡炸成那樣,就差沒在你家門口放煙火了。你不用回應那些人的話,」她皺著眉,「那照片,不必點也會自己流進來。」
「我真的沒想到會覺得這麼——針刺。」我低聲,把手裡的勺子放下。
「最可惡的是,這種訊息都不是你自己主動要求的,還是夾緊在你沒準備的時間暴擊。」她淡淡說著,用紙巾擦了擦桌角。
我點點頭,眼淚噙在眼底,卻咬牙忍下。
「當你打開手機,看到誰的新女友有多漂亮——」我苦笑,「群裡還要一條一條@你說你怎麼消失了,甚至有人發語音說什麼,比以前的成熟。我真的沒能生出一點脾氣。」
「你沒氣,是因為你太心痛了。」容芷晴溫溫說,「但你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別人的八卦,不是為你設計的療傷劇本。」
小米湊到我腿邊,用鼻尖頂了頂我的手背。
「昨晚我以為我快不能呼吸了。真是…簡訊群好像突然集體忘記你也是活人,」我強笑著,「一夜回到失戀幼稚園。」
「哪有什麼人天生放得下?你本來還以為自己好了八成,就被這一下又拆成碎片。」容芷晴看著我,語氣平直。
我們兩人就這麼半臥在沙發上。她手裡抱著抱枕,沒馬上接著聊,只用腳尖踢了下我的腳背,示意我別那麼收縮。
「你知道我昨天半夜也沒能睡好,」她說,「不是心疼你,是因為我也曾經在同樣的夜半滑開過那個人的新照片。全世界都覺得公開換伴侶、笑得開心是勝利,但我們自己知道,痛的地方永遠沒人看見。」
「那你當時怎麼熬過來的?」我問。
「人是不會自動熬過去的,」她說,「是因為有人強行拉回來——比如妳當年聽我跑去東區哭、守我到天亮喊我去洗臉;還有,那段日子我每看一次對方的照片,心裡就刻下來一次‘下次別再看了’的記號。記了十幾次,總有一天真的能忍住。」
我聽她提到那段我們共同守夜的畫面,眼眶又一次紅起來。
「說到底,是妳幫我半夜把手機沒收。」我小聲說。
「我的鍋。」她難得笑得有點調皮,「不過手機就跟刀子差不多,有時候要交人保存,免得自己順手拿來劃傷自己。」
「那現在換你幫我收,行不行?」我把手機拿給她,語氣裡透著祈求。
「當然可以。」她乾脆,「不只今晚,這禮拜都給我。」
我點點頭。
「你知道你最怕的不是他有新女友,」她又說,「你怕的是被徹底忘記、完全被替代,對不對?」
我一愣,然後緩緩承認。「是啊,明明已經分了,我還想證明自己值得有人念著。」
「其實,」她語速慢了下來,「這世界不可能有人能永久住進對方記憶裡,那不是我們該強求的東西。」
「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壓低聲音。
「不甘心,不代表你要一直流血。不甘心只是讓你更大力保護自己。」
她這句話像把門外冬日的風關了進來。
我剛想笑,淚又滲出來。氣氛安靜得有點壓抑,只有小米的呼吸聲和我們細細的啜泣聲。
「你哭了就哭吧,」她搖搖頭,「你都沒哭夠,怎麼會好?」
「說到底就是捨不得,什麼都捨不得。」我說。
「你可以捨不得,但不能再傷到快沒命。」她接得堅決。
我撲哧笑了,邊抽紙巾邊點頭。「你這大夫的口氣也太威嚴。」
「平時還不是你搶著罵我,今天我兇一點換你聽。」容芷晴翻著白眼,她的語氣,不帶一絲攻擊,只是想把手從我的髮尾一直護到心窩裡。
「說到底感情就是這麼無力。昨晚我翻舊訊息,看到以前的語音檔,裡面我們講的話,現在想想真的像個陌生人。」我輕聲說。
「你知道我跟前任分的時候,第一次真的懂什麼叫無法再回去。」她忽然語調認真,「我之前有個習慣,每天一起早安、晚安,突然斷掉後,每天那兩個時間最難熬。前陣子你加班幫我顧那狗,為什麼我總是要跟你說晚安?因為我想自己開始產生新習慣。新習慣不是要忘了舊人,而是讓自己有機會開始健康生活。」
我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心裡的情緒有點翻攪。
「那你呢?你現在有覺得真的放下了嗎?」我問。
「我不會沒有痛,但起碼我不是每天都靠著對方的網路動態來決定心情。」她很誠懇,「你今天痛,就哭。明天痛少一點,多陪狗、多找我,就讓世界只剩下自己需要的東西。」
我們沉默了一會,她摸了摸小米的頭,小米像個黏人的膠帶一樣自然而然依在她手上。
「阿韻,你知道你很棒嗎?有多少人連面對自己痛都做不到?」她低下頭,注視著我的眼神很溫柔。
「我只是沒得選,要撐下去。不然誰照顧小米?」我苦笑著,「現在都覺得自己像是靠狗維持生命的半個廢人。」
「但比起死守著感情的灰,活下來比較難。你是難中之難都能做完。」她安慰著,然後伸手把我拉向沙發靠枕。
小米夾在我們中間,安穩又帶著點喜悅。窗外的太陽已經全升起來,光線沿著玻璃碎碎地灑進室內。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開始新感情的時候,還會懼怕同樣的痛?」我問,「我覺得我現在寧可一直這樣單著。」
「當然會怕。但重點是你不急著把傷口交到下一個人手裡。慢慢來,有合適的人就先做朋友。不管是誰,你都要記得第一順位還是你和小米。」她說。
「你上次暗戀那個獸醫助理,現在還有聯絡嗎?」我忽然調皮問。
「現在只當朋友。有一天你真的痊癒了、他還單身,我再介紹你。」她眨眨眼,「對了,江子軒昨天還在問你怎麼沒去遛狗。」
提到別人名字,我臉有點發燙,卻也放鬆了一點。
「現在男生女生都一樣,誰都可以當備胎,重點是得自己要先開心起來。」我半玩笑。
「你能這樣講,就是進步。」她插嘴。
我們一邊聊著,一邊一起把沙發床展開,鋪上新的床單和枕頭。我蹲下來收拾地上的雜物,意外翻出幾支舊筆和一張泛黃的便條。
「這是…我跟浩澤剛在一起時寫的買菜清單。」我苦笑。
「要丟就丟,不丟就放抽屜。別逼自己斷斷續續地轉頭看。」她說。
我花了一點力氣,把便條摺起來塞到床頭櫃。然後轉身走去冷氣下整理衣服,心裡暗自喊著:「今天我已經撐過了一個夜晚,此刻還能和最懂我的人一起撐下半天,沒過不去的。」
飯後,我們兩人一起窩進沙發,她靠著我肩膀,手機遠遠地鎖在桌上。
「你以後每逢受不了,就直接打給我。不要怕打擾。打來我才安全感。」她叮囑我。
「那如果有一天你比我還失戀?」我問,「誰來守你?」
「小米。」她笑得很開心,「還有你。」
我們就這樣並排坐著,聊起彼此一路以來犯的傻。她分享了一個從沒說過的故事:
「你還記得我剛畢業那年,跟那個比自己大10歲的學長交往嗎?全世界都以為我飛黃騰達,結果分手那天,是我求著他回頭的。」她說到這裡語氣有點沉。
「所以你那時候才突然變這麼乾脆果決?」我好奇。
「其實哪有乾脆,只是後來受夠了。愛誰都比愛自己輕易,只有撐過最痛,才學得會自保。」她望著天花板,一臉坦然。
我靠過去擁抱她。「你肯說這些,我真的比較不怕未來了。」
「別怕,一起攤在陽光下的痛才會淡。」她安慰。
屋角的風鈴被風吹響,窗外的陽光一寸寸往上爬。兩個受過傷、努力變好的女人窩成一團,有時候一句玩笑話、一個眼神、一碗沒營養的粥,比全世界的慰問貼圖都讓人熬過漫長黑夜。
最後,我們就這樣肩靠肩,在沙發上睡過了一個久違安心的午覺。小米趴在我們之間,小小的身體傳出溫熱的平靜。
「謝謝你來陪我,芷晴。」我醒來時終於小聲開口。
「你也常陪我啊。我們是彼此的鬧鐘——你醒,我就醒。」她伸個懶腰。
大家笑了,恍若一切從未破裂。那一刻我想,也許人生沒有誰一定要堅強到獨活,有時能讓自己休息,哭出來、說出來,才是真的變強壯。
「我們約定,誰先好起來就先帶狗去旅行。」我提議。
「說好囉。你得先把自己養壯,再去見世面。」她舉起拳頭。
「成交。」我和她的拳頭碰在一起。
日光滿滿地灑進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疼痛與暖意交錯著推我往前走。只要還有這樣的陪伴、這樣的理解、這樣的小狗和這樣的早晨,我願意一次又一次地,溫柔地再學一次開始。
第十三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