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勿打擾: 第二十六集:容芷晴的崩潰
第二十六集:容芷晴的崩潰
「謝謝你,過去的自己。」我輕聲說,「你陪我走過最亮的時刻,也陪我熬過最暗的時刻。從今以後,就算所有主角都換了人,配角也能寫出屬於自己的故事。」
小米把腦袋緊緊貼在我掌心,夜色沉靜,我感覺心跳終於緩下來,穩穩地、踏實地跳著。窗外星光點點,世界彷彿特意為我留了一個安靜的夜晚。
手機輕輕震動,螢幕亮起,是容芷晴的訊息:「阿韻,在嗎?今晚有空一起吃飯嗎?」
「有空,在家。你想吃什麼?」我立刻回覆。
語音很快傳來,她聲音微啞卻帶著一絲熟悉的輕快:「想吃熱湯麵——你家附近那家新開的,聽說湯頭很濃?我快下班了,能等我一下嗎?」
「等你。剛翻完舊日記,今晚你想說什麼,我都聽。」我笑了笑,把訊息發出去。
「好,等我!順便參觀一下你的『舊物展覽』~」她回得俏皮,卻又透著一點久違的溫柔。
是啊,久違的閨蜜夜,終於要來了。我把桌上的老照片、手寫日記一頁頁收進木盒,順手燒水煮茶,等她。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門鈴響了。我拉開門,容芷晴站在門口,髮梢微濕,外套還帶著雨氣與初冬的涼意,臉色比平時蒼白些,眼下泛著淡淡的青。
「你來啦!今天風大,快進來。」我側身讓她進門。
「嗯……剛加完班,差點被老闆氣到當場遞辭呈。」她把包隨手扔在沙發上,眉頭沒鬆開,嘴角也沒揚起。
「怎麼了?這麼難搞?」
「你最近是不是特別累?」
我放下茶杯,語氣放得更輕、更慢,像怕驚擾什麼。
「阿韻……我今天不想聊工作。」她搖搖頭,目光垂落,停在碗沿上,「其實……我心裡很亂。」
「怎麼了?」我輕聲問。
她靜了一會兒,熱湯的白氣在燈下緩緩浮升,小米蜷在沙發一角,喉嚨裡滾著低低的呼嚕聲。屋裡安靜得能聽見時鐘走動的微響。
「阿韻,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她放下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碗緣,「我……這段時間,也分手了。」
我怔了一下:「你跟陳律師?」
「對。這次是真的,徹底分乾淨了。」她聲音低下去,像怕驚動什麼,「剛分那幾天,我還在裝——裝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裝得自己很堅強。可其實……每天午休都躲進公司廁所,哭到眼睛腫得不敢見人。」
「天啊,你怎麼沒早說?是不是撐了很久才開口?」我望著她,心裡一陣發緊。
「我總覺得,你一直是那個願意接住我的人。可我自己,卻越來越不敢伸手……」她揉了揉眼睛,聲音有點啞,「剛才看到你翻舊照片,突然覺得,你敢面對過去,比我勇敢太多了。」
「我哪有特別勇敢?」我伸手拉她靠近一點,「你本來就不用一直撐著。今天不用講道理、不用安慰誰,想說就說,想哭就哭——我在這兒,一直都在。」
「阿韻……我在辦公室時,常常會突然想起他,手指不自覺地翻起舊對話、點開以前的合照。明明分手時說得乾乾淨淨,可我怎麼也走不出來。」她的聲音微微發顫。
「我懂。」我輕輕點頭,「這半年,我也一直在學著跟過去的自己和解。誰能一夕之間就斬斷所有牽掛呢?」
「其實這半年,我最怕的不是孤單,而是——明明朋友一堆,卻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接住我夜深人靜時那種沉沉的痛。」容芷晴低聲說,「我又怕你覺得我情緒化……你失戀時,我是那個鏗鏘理智的代表,怎麼輪到我自己,就全崩了?」
「別這麼想。誰都會有撐不住的時候,沒有人能永遠堅強。」我語氣溫柔,「今天,你只管做你自己。在我面前,你可以是我最疼的小妹妹,想哭就哭,不用忍,也不用撐。」
「阿韻……」她聲音輕得像一縷氣息。
我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你哭吧,我陪你,一起哭。」
她終於潰堤,眼淚一顆接一顆砸落下來。
「我很怕……真的很怕,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堅定地對我說『有我在』。」她哽咽著,肩膀微微顫抖,「不是特別愛他,只是怕,怕從此再沒人願意為我停駐、為我承諾。」
「我在啊。」我張開手臂將她擁住,「你不用怕。這世界從來就不只有一種依靠——你有我,有小米,有所有姐妹。你難過、失控、鬱悶、吃不下、不想笑,隨時都可以找我。」
「真的嗎?你不會覺得我很弱?」她淚眼模糊地抬頭。
「不會。你出事,我肯定第一個衝過來!」我努力模仿她平時那種中氣十足、略帶俏皮的語氣。
「你總能說出最溫暖的話……」她終於哭出聲,「我受夠了假裝自己沒事。這陣子工作忙得像打仗,可下班後還是會躲進廁所,關上門,一個人哭。以前安慰你時還能給自己打氣,現在連一句理智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本來就不用時時理智。我們是姐妹,本來就該互相取暖。」我笑著說,「你平時說得最兇、扛得最多,現在,就該是最脆弱、最被接住的那一個。你永遠有退路。」
「謝謝你……」她抽噎著,用力抱住我。
「你知道嗎?你陪我走過最難的日子。今天,換我陪你。沒事的,你哭就哭,說就說,不用藏。」我輕輕拍著她的背。
「阿韻,其實這段關係早就碎了。我心裡清楚,彼此沒結果,可還是忍不住想證明——我值得被選擇、被留下。」她斷斷續續地說。
「我明白。分手不只是失去一個人,更多時候,是失去了『被需要』的確信感。」我語氣柔軟而篤定。
「我本來想跟你說得輕鬆點……可真的說出口,才發現有多難。」她又哭了起來。
「你不用裝。我們都懂。」我靠在她肩上,「你上次說過:『沒有誰一定要堅強。』現在,我把這句話,原原本本還給你。」
「阿韻,你怎麼總有辦法,讓我敢放心崩潰……」她把額頭抵在我肩上,聲音悶悶的。
「這就叫姐妹情深啊。」我輕笑,「不然你當初,怎麼守著我熬過失戀的漫長夜晚?」
「有時候我也覺得很沒用——大庭廣眾下,還會不自覺地想他,手機都快成我的延伸器官了。」她啞聲笑了笑。
「我也是。這陣子,我也還在跟舊物、舊訊息拉扯。誰不是耗到筋疲力盡,才一點一點,重新認識自己?」我輕輕吐了口氣。
「剛才在地鐵上,看到一對情侶,女生靠在男生肩上睡著了……我居然當場紅了眼眶,真的很丟臉。」她苦笑。
「不丟臉。有時候我們眷戀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種被接納、被安放的感覺。」我誠懇地說。
「你真懂事了啊。」她扶著我的手,指尖微涼。
「我慢慢學會的,都是你陪我熬過來的。」我說。
「正因為你這麼溫柔,我才敢今天來,把所有失控,都交給你。」她抽了張紙巾,輕輕擦去眼淚。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我輕聲說,「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謝謝你,阿韻。」她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我覺得今晚,比過去好幾個月都踏實。其實我最怕的,是自己會不會永遠找不到出口。」
「誰不怕?我也怕。可是——我們有彼此,就不會永遠困在裡面。」我喚她名字,聲音輕而穩。
「你家小米真的好靈性,我剛才一哭,牠就特別安靜。」她低頭望向腳邊的狗。
「牠最懂的安慰,就是安安靜靜待在你身邊。」我笑了笑,「動物比人單純多了。」
「要是人生也能像狗一樣單純,就好了。」她苦笑。
「現在啊,我們都長大了。你以前教我勇敢,現在換我陪你脆弱。」我輕輕拍拍她的手。
「我記得你那年分手,痛得整夜睡不著,還硬撐著說『沒事』……沒想到,我也會演同一齣戲。」她輕聲嘆道。
「人生本來就常是輪迴。」我笑著說,「只要身邊有幾個肯守著我的人,就算崩潰,也不怕。」
「阿韻,你晚上有空嗎?能不能……多陪我聊一會?」她側過頭問。
「廢話,我今晚什麼都沒排。你想聊到天亮,我都奉陪。」我把手邊的茶杯遞給她。
「你真好……我的安全感,就是你給的。」她眼裡終於浮起一點光。
「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感動。你要記得——以後有什麼不安,第一個找我,第一個打電話。不用硬裝理智,也不用怕打擾我。」我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柔。
「嗯,我答應你,以後絕不藏著掖著。」她點點頭,「下次我要是又亂七八糟、自己嚇自己,你一定要狠狠把我敲醒。」
「一言為定。你再躲進廁所哭,我就在門口開個人聲大合唱!」我半開玩笑。
「哈哈,我怕你一開口,連小米都要嚇跑!」她終於破涕為笑。
小米在兩人腿間輕輕打個哈欠,蜷得更緊了些。屋裡安靜下來,像一座被隔絕於風雨之外的小島。我微笑著拍拍芷晴,「你看,你從來不孤單。今晚,就讓世界只剩下我們、還有這隻狗。」
「好,我今晚就賴在你家不走了。」她伸手攬住我的胳膊。
「沒問題。今晚,我們姐妹倆都不用堅強。」我靠向她,肩膀貼著肩膀。
「能有你陪著,是我這輩子真正的幸運。」她聲音很輕,卻很真。
「你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也是拉著我、陪我哭到天亮。現在,換我推你一把。」我說。
「以後誰先好起來,就輪流守著另一個。」她認真看著我。
「成交。」我們輕輕擊掌。
夜越來越深,客廳沒開大燈,只留一盞暖黃的落地燈,光暈柔柔籠著沙發。有時不必多說什麼,只要有人懂、有狗在旁、心裡的強與弱都被接住,就夠了。
「你今天哭得很漂亮。」我輕笑。
「你還真敢誇。」她笑著推我一下。
「人生本來就是反覆跟自己過不去。可我們都撐過來了——這已經很厲害了。」我輕聲說。
「謝謝你今晚不嫌我麻煩。」她笑得溫暖。
我們用手機拍下一張合影,留下這最坦誠的姐妹夜。小米把自己擠進我們中間,毛茸茸的身體像一座柔軟的橋,把所有悶聲、哽咽與沉默,都悄悄化成了溫暖的安慰。
我們聊到快凌晨,什麼都能說,什麼都敢承認——不必提防誰的眼光,也不必演出理智的台詞。
「世界就這麼大,能有一個人真正懂你,其實就夠了。」我最後對她說。
「晚安,家人。」她攬緊我。
「晚安。」我靠進沙發的柔軟裡。
小米的呼嚕聲持續不斷,窗外的星光漸漸淡去。這個夜晚的脆弱,竟成了最安心的存在。
第二十六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