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左穿右插,轉眼來到一道斜坡前。坡頂矗立一道高牆,牆面爬滿蔓藤。連接道路處是一扇大閘,門外懸著一塊牌子,刻著「內城」兩字,正是古墨西哥圍城的入口。

「來這裏做甚麼?」亞爾法特不解地問。索羅在閘前停下摩托車,只說:「別問,跟著就是。」

閘外兩名身穿黑衣西裝的守衛走近,右手微抬,掌心隱現淡紅色魔法光芒,顯然隨時能發動攻擊。索羅自機車左側抽出天焚,劍尖輕點地面,紅色圓晶體映著夕陽,光芒耀眼。兩名守衛見到巨劍,也不多言,微微作揖,各自退回崗位。其中一人按下按鈕,大閘向左右滑開。索羅將劍收回鞘中,駕車穿過閘口。亞爾法特回頭望去,大閘緩緩合上。

「內城的人都是火之一族嗎?」亞爾法特好奇地問。

「不全是。這閘口的守衛都是『幽靈』中滲透的火族人,所以認得我的劍。」索羅駕車穿梭,對周圍環境顯得十分熟悉。





「你似乎對這裏很熟?」

「當然。」索羅將車停在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前,說道:「這裏是我的出生地。下來吧,我們去見一個人。」

建築物外貌平庸,牆上黃漆斑駁,彷彿已有百年歷史。一、二層僅有石隙大小的窗戶,三樓雖裝有琉璃窗,卻被厚白窗簾遮蔽,透出一股神秘感。亞爾法特隨索羅下車,見他取出黑布鋪蓋機車,一端電線連接機車。索羅解下天焚,背在肩上,推開木門走入,亞爾法特緊隨其後。

建築物一樓無燈,僅有黃昏陽光從狹窄石隙透入,環境陰暗。一樓大廳鋪著黑白相間的陶瓷地板,薄灰覆蓋,空無傢具,只有一道樓梯通往二樓。紅木樓梯吱呀作響,每踏一步都似將崩塌。亞爾法特步步為營,唯恐踏錯。

二人踏上最後一級,來到二樓。二樓比一樓更暗,亞爾法特頓感毛骨悚然。忽然「鏘」的一聲,索羅拔劍,劍尖擱地,圓晶體向上。亞爾法特這才發現黑暗中有四對棕色眼睛,四名戰士嚴陣以待,不禁吃驚。待眼睛適應黑暗,才見二人持刀,一人握劍,一人左手前伸,似將念咒。四人見到天焚,如閘口守衛般微微作揖。持咒者詠唱咒文,掌心火光亮起,照亮二樓。術士以西班牙語道:「索羅大人,大公主在三樓。」說著指向後方樓梯,示意二人前進。





亞爾法特驚訝萬分,從未見過如此排場,沒想到德薩斯小鎮的炸雞店廚師竟有如此來歷。雖不懂西班牙語,也知要見之人極為重要。索羅收劍入鞘,點頭示意,領亞爾法特繼續前行。

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時,身旁忽然閃出兩名幪面黑衣人,隨行上樓。亞爾法特嚇了一跳,忍不住低聲驚呼。

「大驚小怪!他們是與我同級的近衛。要見的是皇族,他們必須守護左右以防萬一。」索羅不屑道。

亞爾法特更覺驚奇:「皇……皇族?為甚麼——」

「別多話,跟著就好。」





來到三樓,比起下層光亮許多,燭光照耀,窗戶被厚重窗簾遮蔽。樓層分隔多間房,中央大廳似為迎客之處。房間無門,以竹簾分隔。牆上漆著紛紅油漆,尚算整潔。大廳中擺著一張四腳椅,坐著一位白髮老婆婆。她身穿灰色長裙,樣貌平凡,頭戴銀製髮箍,手腕戴著半月水晶手鍊,與天焚劍柄晶體相同,顯示身份不凡。身旁站著一位十四、五歲的紅髮女孩,身高與亞爾法特相仿,穿棕色連身短裙,裙下白色短褲,古銅膚色,尖臉粗眉,樣貌清秀卻滿面怒容,左手擱在腰間劍柄。二人身旁兩名幪面近衛劍已出鞘,劍刃下垂,雖無攻擊之意,卻隨時可動。

索羅與亞爾法特行至距二人八尺處,近衛舉起短矛阻攔。索羅半跪,以西班牙語道:「第二十二代索羅覲見大公主、少公主閣下!」亞爾法特看得目瞪口呆,索羅見狀,連忙拉他也跪下。

「好大的膽子!明知被帝國軍追捕還敢來這裏!你想火族皇族滅絕嗎?」女孩怒喝,反手拔劍指向二人。

亞爾法特「咦」了一聲,發現少女的劍與天焚幾乎一樣,只是小了一號,劍柄晶體呈半月形,與大公主手鍊相同。

索羅抬頭道:「『地煉』已交給帕積西亞少公主了嗎?恭喜!」

帕積西亞跺腳,轉身向大公主道:「奶奶!路易士取笑我!您怎不罰他?他從未受過教訓!」大公主微笑不語。

亞爾法特聽著他們以西班牙語交談,一句不懂,只知要跪地,滿腹疑團。大公主抬頭,和藹地以英語問:「小朋友,你不像本地人,也不懂西班牙語。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噢,我嗎?」亞爾法特指著自己,答道:「老婆婆,我叫亞爾法特.奧瑪……」





索羅急道:「是『大公主閣下』!注意禮儀!」

亞爾法特驚覺面前是火族最高領導者,急忙顫聲道:「老……不,大……大公主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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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亞歷山大略顯驚訝:「這火族小子突破了九人的重圍?」

「是……是的,不過九人中沒有術士……」警衛聲音微顫。

亞歷山大心知,雖無魔法戰士,駐守警衛皆擅格鬥,絕非易與之輩。天焚魔具使若非魔力超凡,便是體術驚人。他不多問,念咒抽取警衛記憶。警衛毫無防備,神色驚恐。

「這等級的火系咒文——」亞歷山大閉目觀看,自語道:「似乎來自天焚劍,而非其自身……咦?」他忽然留意到亞爾法特身上微弱的白光,不禁一震。收起咒文,警衛終於忍不住吐血昏厥。





「那是甚麼系統的咒文?這小孩究竟是誰?」

亞歷山大睜眼環視四周。夜晚街道被照明魔法球照亮,數十警衛四處搜尋火族逃犯,但古墨西哥城人流眾多,難以發現。眾人只是敷衍了事,隨便找找便報告。亞歷山大心生不耐,又有些擔憂:魔源聖物之力果然非同凡響,怕是天焚巨劍尚未全力施展。他雖是北美洲東岸及南部頭領,單獨追捕或許有些貪功。幸未與那小子交手,否則失手將成笑柄。對那小孩的白色魔法,更不敢妄下定論。思忖再三,還是小心為上。

他念咒召出三個傳訊魔球,分別飛向西北、東南和南方。警衛副官好奇問:「摩斯大人在召集援兵嗎?」

「對。火族人不容小覷,我要召集美洲其餘三大特務頭領。」

「啊!四皇牌!有幸見大人召集!」副官驚嘆。

「少廢話!城牆封鎖準備好了嗎?已與三大幫派打好招呼嗎?」

「啊…是的,立即確認!」副官伸伸舌頭跑開。

四皇牌是南北美洲分區特務頭領,因四人名字皆以英文字母「A」開頭,故稱「4 Aces」;論戰力,他們確實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亞歷山大抬頭望天,月亮被雲遮蔽,風中帶濕氣,似將下雨。他心中略感不安。雖為四區頭領中資歷最淺,仍欲立功,辦事還是小心至上。最遠的頭領,南美洲南區的艾迪信.閣加即使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五、六天才能抵達,只望追蹤途中不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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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積西亞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十二代索羅是她兒時玩伴,自她出生後便擔任半保姆、半朋友的角色。四歲時,幼名路易士的索羅行了十二歲成人禮,承繼索羅之名,依家規離家自立。往後六、七年,他仍常回古墨西哥城探望。三年前,帕積西亞即將行成人禮之際,聯合叛軍之戰爆發,索羅自此消失。她父母早亡,與奶奶大公主瑪莉娜.帕天奴相依為命,在火族近衛嚴密保護下隱居市中,身邊除索羅再無同齡玩伴。奶奶雖和藹,畢竟年事已高;近衛不敢過於親近,只教她知識、武術與咒文;難得外出,也在戒備下交不到朋友。索羅的離開,對她打擊甚大,性格也變得任性野蠻。

三年不見,索羅忽然歸來,卻不再如往日親近;對她的成人禮也似不置可否,只顧追問火族與其他種族之事,令她深感被忽略,心中氣忿。她身處溫室,卻不知索羅三年來經歷父母生離死別與種種社會醜態,早已不是當年的樂天小子。

大公主留下索羅與亞爾法特,安排他們住進客房,說翌日再談。帕積西亞大力反對,怕因他們遭獵魔旅團追蹤而暴露隱居之所,卻被奶奶微笑駁回。一向無人敢反對她的意見,這次卻被完全忽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決定起身騷擾索羅與他的同伴。

她拿起隨身地煉劍,掛在腰間,悄悄走出房間,推開客房竹簾,不見索羅,只見亞爾法特坐在床邊,目不轉睛看著手中黑色圓形物體。

「這是甚麼?」帕積西亞偷偷走近問道。亞爾法特嚇了一跳。





帕積西亞笑道:「你真的十分膽小呢!」

「對……對不起,少公主小姐!這是父母留給我的魔磁,是尋找五族聖物的指南針。」亞爾法特吁一口氣,將魔磁遞給帕積西亞。她左看右看,不得其解,隨手拋回。

「路易士呢?」帕積西亞問。

「路易士?」

「啊,那是他的幼名。我在找索羅!」

「噢。他在外面練劍……你認識他很久了嗎?」

帕積西亞略感羞澀:「我們可算是一起長大的呢,雖然他比我大八歲……」她轉移話題:「其實你們在幹甚麼?我聽路易……索羅提到尋找五族聖物,但奶奶一句『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就打發你們去客房,說是說來話長。」亞爾法特於是將自己的經歷與一路見聞告訴她。二人你問我答,不知不覺談了許久。

索羅練劍時,天上驟降傾盆大雨,渾身濕透,回到客房正要取衣洗澡,卻見帕積西亞與亞爾法特坐在石窗前,互相倚靠,已然入睡。他想起童年往事,不禁微笑,隨手取氈子蓋在二人身上。抬頭望見牆角隱身的兩名近衛,對他們豎起拇指示意,拿取衣物逕自往浴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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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索羅、亞爾法特與帕積西亞梳洗後,用過早飯,前往迎客廳謁見大公主。這日近衛仍在,卻未拔劍,戒備明顯寬鬆。索羅與亞爾法特不跪,盤膝坐在兩位公主面前。未及開口,大公主先道:「在尋找五族聖物之前,你們知道五族與闇之一族的歷史嗎?」

兩人頓時啞口無言。大公主轉向帕積西亞:「帕蒂,你也坐下,這段歷史關係生死存亡,你要好好記住。」她回頭對索羅與亞爾法特說:「你們也要負起將來擇人而傳的責任。」近衛們領會其意,微微作揖,退出客廳。

帕積西亞坐在索羅身旁,三人靜心聆聽大公主的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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