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再见。」
 
下課後,我急不及待地回到座位附近尋找掉在地上的撥片,卻苦無所獲。
 
「同學,你在找甚麼?有事要幫忙的話可以找班長幫忙啊!嘻嘻。」
 
班長見我一臉惆悵的樣子,又固作關心,好像這件事不是因他而起似的。
 
我沒有理會他虛偽的問侯,繼續尋找撥片。
 




「搵我呀?」遙拿著撥片,把手伸到我臉前。
 
我興奮不已,欲把它搶回手中。
 
遙見我如此焦急,卻把手掌合上。
 
「有人幫你要講咩架?」遙奸笑了一下。
 
「唔‧該‧曬‧高‧詠‧遙‧同‧學!」我把聲音拉高,裝成一臉稚氣,然後一手從她手上奪回撥片。
 




「你又知我搵緊佢既?」我邊把撥片收到褲袋中邊問。
 
她輕輕的撥了一下頭髮,然後洋洋得意說:「岩岩上堂果陣我見到,咪幫你收埋先囉。咁都冇俾人發現,我係咪好叻呢。」
 
看見她的笑容,我整天的不如意仿佛一掃而空。
 
 
下課後,遙一如既往去了讀書會,我則去排隊去軍營門口拿配給的食糧。
 
 




軍營門前排著長長人龍,四周都有全副武裝的軍人把守,以防有人從中生事。
 
面對荷槍實彈的軍人,大家都只好井然有序,如螻蟻般一個緊接一個排隊。
 
糧食是由軍車運送的,由於每程車運送的糧食有限,因此每次派糧都會由三批車隊負責。
 
 
除了軍警和官員的公務車外,香港園是禁止汽車行駛的。雖然同此,行人仍必須遵守一切交通規則,
 
因此,這些派糧的軍車往往都能準時到達軍營。一般來說,軍車會在四時半左右到達。
 
現在連四時也未到,而且排隊尾的人最終也必能獲得糧食,因此領糧者絕對不會空手而回。
 
不過,每逢星期一,這裡總會變得水泄不通,人人活像餓鬼,生怕遲來一點就要挨餓。
 




 
時間快到了,我排在隊末一個老婆婆向女孩後面。老婦拖著小女孩,蹣跚地跟著大隊逐步向前。
 
其實派發糧食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不消十分鐘,人龍己經縮減至原本的一半,
 
街道也漸漸變得通爽起來,我們能乘機享受一點清風。
 
 
老婆淒把身摀下,從手袋中拿出毛巾替小女孩抹汗。
 
「嫲嫲,仲有幾耐先到呀?」
 
「快架啦。」
 
「點解我地要係度排隊既?」




 
「因為我地要拎野食囉。國家俾左好多錢去買呢D野食返黎俾我地食架,
 
你大個左之後要報答國家呀知唔知呀?」
 
老婆婆把女孩的臉抹乾後,便挺起身子拖著她。過了不久,女孩又變得滿頭大汗。
 
 
她們不知道糧食供應背後的真相,自然對中央如此感恩。政府每天不斷向我們灌輸著「糧食是中央給我們的恩賜」,
 
卻對這些食物其實大都是用舊香港年代的儲備金買回來的事實隻字不提,
 
遑論那些官員私底下勾結了不知多少人,把我們珍貴的食糧換成他們每日享用、極盡奢華的山珍海錯的事。
 
不過,即使人們知道了,也不見得他們會認為不妥。人們早已把大腦思考的工作交付給政府官員了,




 
總之能夠吃得飽,穿得暖,頭上有片瓦,就已經心滿意足。
 
 
負責糧食派發和日常保安事宜的是張江山上校,他熟知這裡的一切,也深得人們敬重。
 
但他那副慈祥的笑容無法遮蔽那肚滿腸肥的身軀,這類人我看連跑也跑不動了,
 
竟然是保家衛國的軍人,還是高級軍官,真是何等諷刺。
 
 
「谢谢长官!」拿過食物後,人人都得向張上校鞠躬致謝,感恩嘛。
 
隊列慢慢向前,差不多輪到我了。沒事幹的時候,即使是短短二十分鐘,亦度日如年。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現在就這樣望著手錶的秒針轉一圈,看看時間可以過得多慢。
 
 
「喂,你站着!?」前面的軍人大喝。
 
接下來是接連不斷的毆打和爭吵聲,看來又有某個傢伙要被軍人們「指導」一番了。
 
 
「唉,一定又有人搞事啦,好人好者會俾解放軍打咩。」老婆婆看著前方自言自語。
 
「你呀,記住千祈唔好學似佢咁整古造怪呀,如果唔係解放軍叔叔打你架!」
 
她手指著女孩,語氣突然變得嚴厲非常。
 
「唉,俾佢呢啲人搞一搞,又要等多唔知幾耐。」
 
 
其實大家也不知道前面發生了甚麼事,卻都一口咬定是被打者的錯,
 
或許事實是他只是忘記向上校道個謝,才被他們拿來洩慣吧?
 
天曉得,反正被打的人是他不是我。
 
 
「谢谢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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