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取職業分配通知書將至,畢業生們均按照居民編號排隊,等侯政府給予我們的指示。
 
畢竟職業分配足以影響整個人生,大家在等侯結果時也難免感到緊張。
 
唯獨排在我後面的班長依然一臉意氣風發的樣子。
 
作為前朝老臣之子,就業前途受政府照顧也是理所當然吧?
 
至於我,其實我也為此感到煩惱的,但我所擔心的卻與他人相反。
 




其他人都擔心自己得不到一分待遇較好的工作;
 
我卻憂慮倘若自己被編到較佳的職位,會否因此而選擇安逸的生活而放棄自己的大腦。
 
 
這時,班長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不用紧张啦,天无绝人之路嘛!」班長的語氣依舊令人生厭。
 
我沒有回應他的說話,直接把他的手撥開。看見我的冷淡,他又奸笑起來。




 
「今天就是那些不读书的废渣受刑的日子啊。像你这种人应该准备要去养猪场倒粪吧?」班長在我耳邊輕聲說。
 
「而我呢,我则将会到清华大学读书,将来当个干部,你这些只会说方言的香港狗,看着我心就酸溜溜了吧?」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只是香港園居民的身份,開始歧視香港人起來了。
 
我沒因此感到憤怒,反正我早已有離異之心了,就算被指派到化糞池裡又如何呢?
 
 




在班長吱吱喳喳的嘈音之下,我接過通知書。此時,班長一手把我的通知單奪去,並對著群眾大聲讀出我的結果。
 
「大‧发‧农‧场‧种‧植‧员。啊哈哈哈不用灰心嘛,农民有很大贡献的啊!」
 
看見我落得如此下場,他自然喜若如狂。
 
他把通知書掉在地上,然後去拿自己的。
 
「怎…怎么可能…」看見自己的結果,班長驚訝得瞠目結舌。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腿發軟掉在地上,然後爬到職員面前。
 
「这是搞错了吧?我…我怎么可能是去电子厂工作?怎么可能?」
 
通常而言,成績較佳的畢業生會被分配到電子廠工作。




 
那裡工時短,待遇也較其他工種佳,也有更好的晉昇機會,理應是人夢寐以求的好工作。
 
但是,那裡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電子廠工作的工人一般都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工作。
 
由於工人必須長期接觸和吸入不同的重金屬材料,因此工人們步入中年時往往會染上各種怪病,平均壽命只有約50歲。
 
所以,在電子廠工作,其實只是用生命換取生活。
 
「不要…我不要…我爸爸是前区议员,我应该是进大学才对!呜…」
 
聽到班長說的話後,政府職員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幾個軍人走進來。
 




「就是这家伙吗?」軍人問職員。
 
「对。」職員冷冷的答。
 
軍人把鎗移到背面,幾人合力把班長扛起,就這樣將他帶離現場。
 
「操你妈B香港狗,以为自己是谁啦,老子我爹可是省政协呢。」職員自言自語地說。
 
那天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班長,不是他真的失蹤了,而是我自己也不想去找他。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個自以為向權貴拉攏就能獨善其身的香港人,大概也體會到成為棄子的滋味吧?
 
 
我太過投入這場小騷動,不經不覺遙也已經領取了通知書。
 




「遙,你派到咩位呀?」我主動走過去問。
 
「車衣廠女工。」遙冷冷的答。
 
大概她也不太重視這結果吧?反正她去意已決,無論是當護士或是當清潔工亦對她毫無影響。
 
不過對我而言這個結果則影響深遠了,知道結果之後,我腦內已經放映著逃出香港園的畫面。
 
這個結果不單沒有讓我失落,更讓我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反正留在這裡已沒有前途了,與其幹自己不喜歡的活,不如及早離場,逃到外地闖出新天。
 
 
把遙送走後,我趕快跑回家,告訴老爸逃出的決定。我總不能為了一己私慾拋棄至親,要走的話,我們便三個一起走吧。
 




 
打開家門,張江山上校已坐在梳化上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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