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敵是友
鍾偉平看見小型飛機橫空而過,高興得說不出話,當小型飛機遠去才懂得向飛機叫喊及揮手。他向飛機遠去的方向走幾步停下來,不再揮手叫喊,呆立望向遠去逐漸消失的飛機。定過神來,轉身跑向裝甲車,從車尾門進入車內,關上尾門,爬進駕駛位置,發動車輛,只坐在駕駛位沒有開出,因為不知要往那個方向去找尋。飛機已遠去不知飛往何方,即使知到亦追不上,有可能向海洋方向飛去,離開了香港。
他心想若然飛機在香港降落,會在那裡?畢直的公路或者空曠的平地,但最好還是在飛機場。香港有兩個飛機場一個是民用而另一個軍用,首先去民用的赤鱲角飛機場。裝甲車在路上行駛了一會見到路牌,知到自己身在西貢郊區,可是不熟路繞了好幾回才返回市區。裝甲車在公路上飛馳,心中在想着駕駛飛機而來有幾個人還是一個人,是男還是女,又是那個國家的人。其實現在是否還有國家的存在?其實香港以外的情況如何?很渴望見到遠方來客,因為心中滿載問題。
時間接近中午,到達赤鱲角。他感到自己很有先見,選擇使用裝甲車,可以在緊急情況橫衝直撞,不用理會復雜的交通指示牌,迂迴進入機場跑道,直接撞向分隔機場內外範圍的鐵絲網,直衝機場跑道。機場跑道加上停機坪的範圍很廣闊,估計對方不會花時間將飛機駛進停機坪,因為現在機場不再繁忙,飛機停在那裡都不會有大問題。
機場面積廣闊,在兩條跑道巡一圈也不見小型飛機蹤影。機場荒廢了一段時間,跑道旁的草坪,雜草生長有一道門的高度。小型飛機有可能駛進草叢之中,未能看見。他停下裝甲車,打開車頂門爬出車外站在車頂上眺望四周,更嘗試向四周大聲喊叫,沒有回應。一架小型飛機並不小,但要在廣闊的範圍尋找並不容易。若找到那架小型飛機,就確定有其他人。對方也許會將飛機停在停機坪,那裡不只一架小型飛機,要逐一檢查是否新來或是已經停泊了很久,機身封滿塵,那是很花時間,而且還有另一個軍用機場,亦有可能飛機停在公路上。再四處亂找要用上幾天時間,飛機可能只是短暫停留,未找到前已經飛離香港。
烈日之下,鍾偉平坐在鐵板做的車頂上發愁,漸覺鐵板熱燙,返回車廂內,駕車離開機場。
裝甲車在駛往港島區的路上,他看看手錶已是下午二時。望向遠方天邊一棟又一棟高樓,靈機一動,想到自己看見那些高樓大廈,外來者亦會看見,要引起外來者注意,使對方來找自己。
亞倫駕駛小型飛機從菲律賓飛來,在舊啟德機場上空盤旋觀察地面,心中不解為可市中心有一個未建成的機場,其實他不知到那是舊機場改建工程,一個不討好亦不會完結的工程。他將飛機爬昇在高空盤旋尋找一處適合降落的位置,從加州到夏威夷、中途島、關島、菲律賓,現在來到香港。
當日在城外路上發現小型飛機,檢察機身內外,相信已停在這裡有好一段日子,而路上那具乾屍就是飛機駕駛者,病發前將飛機急降在公路上,相信機師離開飛機走了一段路就倒下。亞倫翻車就是撞上那具乾屍。
飛越一座山後見到另一個沿海機場,慶幸能在入夜前找到機場,在失去電力的世界,夜裡從天空看地面,郊外與城市也是一片黑暗,要找到機場是十分困難,尤其汪洋大海之中找尋海島上的機場。只靠一張航空地圖配合飛機上的指南針就飛進太平洋,那鼓勇氣不知從何而來,也許是那次車禍或是死人的事經歷太多,對死亡的恐懼減少了。還是另一個誘因,渴望尋找新的朋友,作一個新的開始。
小型飛機降落機場跑道之上,駛進停機坪,在大型客機之間停下。亞倫落機走進客運大樓查看環境,牆壁上的大字寫着香港國際機場。他原本沒有打算來香港,穿越太平洋到達亞洲大陸,在中國南面找一個降落點,而來到那個知名地方,環顧四周大堂之內光亮整齊,陽光從巨型玻璃牆照進室內,一排排原本給登機乘客等候的座椅,經過座椅旁的通道,去到店舖區,所有的店舖都關上了門,透過玻璃門及廚窗能看到店內陳設整齊。終於找到有售賣地圖的店鋪,用自動步槍的槍柄打破玻璃。




亞倫在機場餐廳,吃完自己弄的早餐,在推想見到的情況。這個機場的情況不像他到過的其他機場,大都是凌亂及四處都有屍體,而這裡相反,好像是一早已關閉,最奇怪是還有電力供應。不明原因的事情,坐着想並不能想出答案來,他打開之前從店鋪取來的城市地圖研究,準備在這城市走一趟,之後繼續向內陸進發。
鍾偉平停下裝甲車在中國銀行大廈對面街的行車線,下車跑過行車線,跨過路中的圍欄,跑進大門。因為將車駛在中銀大廈門前,要繞道才能將車駛正大門,現在分秒必爭,入夜要在高樓頂層燃起火,火愈大愈好,濃煙要很遠的人都能看見。
昇降機仍正常運作,站在昇降機門外猶豫。這段日子以來絕不乘搭昇降機,沒有檢查維修是十分危險,但是七十層高的中銀大廈,即使有氣力行上都要將近黃昏才到達頂層,現在己是下午三時。他作出決定步入昇降機,當要按樓層數字,又想到另一件事情。昇降機能運作,即是消防自動酒水系統亦正常運作,要緃火成功必須關掉消防系統。
鍾偉平在大堂及地牢東奔西跑,終於關掉自動洒水系統,之後乘升降機到達頂樓以下第八層,即六十三樓。他想火是向上蔓延,有八層樓的空間足夠燒一場大火,破門進入辦室,拿起辦公椅,轉身用力甩向玻璃窗,企圖打破窗戶使燃燒時有充足氧氣,但一次不成再拿起辦公椅,突然想到一樣重要東西,就是打火機,沒有火種怎樣縱火。他沒有吸煙的習慣,沒有隨身帶備打火機,在辦公室內四處尋找,竟然找不到。看看手錶,為可今天時間走得特別快。無奈回到地面返回裝甲車取打火機,離開裝甲車時看見旁邊的多層停車場入口處,停泊一輛小型貨車,駕走小型貨車駛到不遠處的加油站,從油站旁的酒樓找來三個有蓋的大圓桶高度過腰,注滿汽油。利用貨車尾的升降板運上貨車。加油站內的罐裝機油盡能力取多一些放上貨車,很可惜再找不到可裝汽油的大容器,不然再帶多些汽油走。
他再回到中銀大廈門前,那三個圓桶搬運並不困難,只要每次將桶身傾斜不停轉動,而機油就要每次提着兩三罐,來來回回將所有汽油及機油分別放置在六十三樓以上三層的辦公室內,還要將那幾層的防煙門打開。他繼續打破之前未打破的那道大玻璃窗,玻璃應聲粉碎連帶椅子飛出樓外。看看手錶己接近六時已沒有時間打破其他層數的玻璃窗,希望那個通風足夠。
終於到最重要的時刻,就是點火。他沒有將盛載汽油及機油的容器蓋打開,只將其中一罐機油澆在一大疊文件之上準備燃點,因為潤滑油只是助燃劑不會瞬間猛烈燃燒。他恐防點火之後不能及時徹離。火起了,並不猛烈,由辦公桌上的文件蔓延至整張桌面,好像點亮一盞大型油燈。
鍾偉平趕緊離開,轉身走向升降機,正想動手移開抵擋升降機門關閉的物件,忽然看到牆上的反光金屬告示牌上面寫着,「火警發生時切勿使用升降機」。他呆了一呆,沒有想過走火警是要跑樓梯,但要走六十三層樓梯,心想現在那小火演變成火災還有一段時間。
當回頭看見桌面的火,已燒着假天花,火舌掉落被意外滲了機油的地氈亦點着了,火比預期蔓延得更快。他不再細想衝向樓梯,連跑帶跳的向下衝。逃命是發揮人類潛能的機會,六十三層的樓梯很快過去,到達大堂,沒有停下來直衝出街外,避在天橋底抖大氣。
天色還未入夜,遠遠轉來一聲悶響的爆炸聲,相信是汽油桶給燒破發生爆炸,一會粒粒粉碎的玻璃像冰雹一像落下,散滿一地,有些反彈射到鍾偉平身上,沒有做成損傷,還是走遠一點較為安全。
亞倫駕駛從停車場得來的房車,在九龍市區查看,看見的情況與其他城市大至相同,店鋪多數關上了門,馬路及行人道因為已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一些接縫長出長短不一的雜草,偶然會看到一兩具已腐化的屍體橫臥在街上。密集的樓宇建築,眾多的廣告招牌,可以想像昔日的繁華,街上人群熙來攘往。現在的景像是一個陽光普照的空城,奇怪的是交通燈仍然正常運作。車轉入一條大路,兩旁都是古榕樹,一直向前駛一棵接一棵,在鬧市之中仍保留了不少古樹並不常見,再不尋常的景像出現,一座具有中東建築特色的建築物出現眼前。




亞倫在疫症爆發前未曾離開自己居住的州份,那種建築曾在電視見過,知道是清真寺。他停下車,取出地圖對照路牌上的街道名稱及建築確定身的位置是彌敦道。
亞倫下車行近清真寺的柵門前,窺看了一會,沒有進入寺中。他在鄰近的街道行逛,原本目的是尋找存活者,現在好像忘記了此事,變了參觀那座空城。他穿梭橫街窄巷,經多翻轉折回到另一道寛闊的路,橫越馬路再行一段路到達一道海濱長廊,取出地圖查閱,那是維多利亞港。看看地圖又望望實景,對岸的景物看來並不遠。亞倫居住及成長的小市鎮位處內陸,很少有機會到海邊。選擇駕駛飛機飛進太平洋,除了要到亞洲尋找存活者,還有他響往海洋。即使幾年前,只在敎友的從旁指導下駕駛小型飛機噴灑過幾次農藥,亦鼓起勇氣向茫茫大海飛去。他閉上眼深深吸氣,再次感受海水的氣味。
他沿海濱長廊直行,來到這間面向海港的酒店,底層的餐廳擁有大面積的落地玻璃,能觀賞整個維多利亞港的景色。選擇一張靠近落地玻璃位置的餐桌,看清楚對岸的景致,能一邊進餐一面欣賞景色。
銀白色的餐刀在肉扒上來回拖動,切去一小塊點上碟中的醬汁,送進口中細細嘴嚼。味道還可以,但肉質不好。因為沒有足夠時間讓經過雪藏的肉扒解凍,就直接烹煮。因為感覺有點餓,但又不想吃即食食物,唯有煮快一點。難得找到一間大酒店的餐廳,加上雪柜內還有未變壞的內類,對自己好一點,做一份可以說是遲來的午餐或是早來了的晚餐。
突然看見對岸一棟大廈有黑煙冒出,那刻整個人像被凝固,呆住了。
鍾偉平站在多層停車場三樓,身靠圍欄,咬一口餅乾,飲一啖汽水。他抬頭望向對面街的中銀大廈頂層。已經入夜,火場衝出熊熊火焰,一團團黑煙隱沒在黑夜之中。火勢已蔓延至另一層,估計火勢會一直向上蔓延,那場火將延續至明天。他走上三樓是想看遠一點,早一點見到來者,選擇三樓的高度,可以向來者呼喚對方一定能聽到,可是行車天橋阻礙一些視線,看不清楚路面。
夜晚,街燈照明馬路,亞倫將房車停在距離中銀大廈甚遠的位置,下車後舉起自動步槍,彎身急步走向一個路邊石壆作掩護,停下來再看四周,再彎身急步走向另一掩護位罝,不斷向前推進。
當初亞倫在餐廳看到沖天黑煙,衝出餐廳跑到海濱向黑煙處遠望,隨後左顧右望尋找可用的船渡過對岸。他翻查地圖想確定起火冒煙的位置,地圖標示不遠處有隧道通往對岸。
他作出了一個錯誤決定,從原路跑回房車,沒有在乎近另覓車輛。驅車從彌敦道向東轉入一道橫街,過海隧道應該在東南方向幾條街外,駛越三數條街後還未走出大廈包圍的街道。心中憔急想返回大路,可惜愈走愈遠,唯有將車停下,取出地圖與路牌上的名稱比對確認位置。這位不熟路的外來者,就那樣走走停停,反而向西面方向走,到達西區的過海隧道入口,天色已入夜。
亞倫停在距離中銀大廈門外不遠處,一道行車天橋下的石柱。他躲在暗處細心觀察四周。他來這裡的路上,心中一直在想,起火原因。這裡是否爆發戰鬥,是些人在作戰?現在四周不見影又聽不到槍聽開始懷疑,那是一個陷阱。燃起火,引別人來,進行伏襲擊。因此不敢輕舉妄動,蹲下架起自動步槍,緊扣機板,用瞄準鏡細察每一處可疑位置。




赫然看見對面街樓宇三樓有人影晃動,透過瞄準器放大了影像,但建築物內的光線比街外強烈,只能看見黑影不能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黑影的手中似乎扭握着一個小圓罐,看似煙霧彈或是閃光彈,估計對方不只一人,可能已身陷包圍網,心中焦急想立刻徹退,又不敢妄動恐怕暴露位置,神經繃緊。這時中銀大廈頂層的火場發生輕微爆炸,一些雜物從高處掉下撞擊地面發生響聲,碎片向四方激射。亞倫被響聲嚇了一跳同一時間塊碎片打中他。一瞬之間來不及分析事情,響聲及被擊中的感覺,告知他受到襲擊,反射神經使他拉動槍板,子彈從槍堂發射,滑過槍管,依照瞄準器的指示,穿過街燈昏黃的光線射向鍾偉平。
槍聲響起,鍾偉平感到左掌被拍打,整條左臂向後擺動,握在手中的汽水罐飛脫。他心中一驚向後退出兩步,看看手掌還在,沒有被打掉。掉在地上的汽水罐被子彈打穿一個圓孔。他又氣又驚,不知子彈從那個方向射來,拔出腰間的手槍向街外胡亂射擊,射光手槍子彈後轉身逃離停車場,跑至停車場地面出口停下。他猶豫是否衝向停在街上的裝甲車,因為自動步槍放在裝甲車內,就那樣衝出去將有可能暴露在槍手射擊範圍內,後悔剛才一時慌亂射光手槍子彈,沒有還擊能力。他望向裝甲車,深深吸一口氣,衝向裝甲車。槍聲接連響起,他成功避過槍擊,從車尾門衝入車內,拾起自動步槍背靠車廂的鋼壁,將槍伸出車外還了對方幾槍。
亞倫見那人衝入裝甲車,心中更為緊張,夜裡沒有留意那輛深色的裝甲車。現在對方除了槍械還擁有裝甲車,自己處境極為不利,應該進擊,不能給對方的裝甲車有機會開動,追趕自己。他向車尾方向直衝,同時不停開槍。
鍾偉平聽見槍聲至遠而近,意識對方向自己衝過來,連忙關上車尾門,但來不及。急慌擇路,想逃離裝甲車,不加思索從車頂門逃走,那樣更為沒有掩謢的情況下暴露在射擊範圍下,那刻亞倫已衝到車尾,向車內掃射。
鍾偉平伏在車頂,沒有被發現。這時槍聲停下,亞倫正在更換子彈夾。鍾偉平趁機靜悄向車前方爬下來,往橫街狂奔。亞倫發覺從後追上,對方轉身開槍,立即靠牆躲避,兩人距拉遠了。亞倫開槍還擊,再上前繼續追趕同時不斷開槍。兩人在街道穿插駁火,追追躲躲,走至港鐵入口。
鍾偉平走下樓梯進入車站,想利用港鐵站出口通道眾多,四通八達的優點甩掉對方,但慌不擇路錯誤走下通往月台的樓梯,當走到月台,發覺原來樓梯是通往月台盡頭方向。
亞倫追逐對方至車站大堂,失去對方蹤影。
鍾偉平前無去路,若走回車站大堂有機會遇上對方,再待下來對方一定回追來。他看見月台玻璃幕門反影出自己急得發慌的樣子,突然找到逃生的路,衝向玻璃幕門用槍柄撞擊,可是撞不破。他掉轉槍頭向玻璃幕門連開數槍,打出數個孔洞,玻璃面裂開成網狀,再補上一腳,那度玻璃幕門應聲粉碎。他跳下路軌跑進黑暗隧道逃走。
亞倫在車站大堂四望,給對方逃掉氣憤得一腳踹向拉圾箱。突然聽到槍聲,循槍聲來處走下月台,看見被打破的玻璃幕門及聽到隧道之內轉來連連步跋聲。他衝向破爛幕門,欲跳下路軌繼續追殺,立刻警覺危機後退,向漆黑隧道開了數槍後停下來,細聽再沒有腳步聲。他心想對方是否已被擊斃,若剛才跳下路軌,對方在黑暗的隧道中而自己暴露在有月台燈光照明的路軌段落,自己看不見對方而對方能見自己,將成為活靶。
鍾偉平在漆黑中逃跑,背後響起槍聲立即伏在地上不敢郁動,心中驚懼,過了一會仍是一片沉靜,慢慢向前爬行,爬行了一段頗遠的距離,起來摸黑悄悄逃去。
亞倫的自動步槍指向漆黑隧道,以半跪姿勢將托槍的手肘定位在膝蓋上穩定自動步槍。監視了一段時間,仍然一片沉靜,想對方已經被擊斃,或是逃走了。考慮了片刻,也許對方與自己一樣仍在這裡,還是小心一點慢慢向後撤退,退回上層車站大堂。查看大堂牆上的列車路線圖,查閱下一個車站位置,剛才撤退留意被打破幕門的月台所標示列車行使方向,身在金鐘車站對方是向尖沙咀站逃去,照路線圖所示那段是穿過海底通往海港對岸。他想起尖沙咀就是日間在酒店餐廳看見煙火的地方,對他來說要想清楚的事情還有很多。他離開車站返回地面,從來路返回,幸好這次沒有迷路。步步為營進入初次發現對方的建築,發覺那是一個多層停車場,沿路未曾遇上襲擊。當初不能確定對方人數,現在相信對方可能有兩個人,一個是剛才被甩掉,另一個是被他發射的第一槍打中,不知是死還是受傷,可能仍在停車場之內。
亞倫站在停車場三樓圍欄旁,就是之前鍾偉平被槍擊的位置。淺滿一地汽水,拾起汽水罐細看,汽水罐接近頂站位置有被子彈貫穿的孔洞。他環顧四周沒有血漬,相信自己發射的第一槍沒有打中任何人,那一槍是意外發射,但沒有後悔。他認為那場火是故意燃點,相信對方看到小型飛機橫越天空,將外來者引來這裡,又躲在暗處,意欲何為?其實這一槍沒有傷及任何人,就激烈還火相信早有佈置,對方多是不懷好意。他離開停車場,搜查對方遺下的裝甲車,發現不少子彈分別有步槍及手槍,另外還有一個背包,當要打開背包時停下來,想到對方可能返回來取回自己的物品,應該埋伏一旁等待對方回來,否則應立即離開,免得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遇上很吃虧。他選擇立即離開,連裝甲車駛走。他沒有打算駛往那裡,但並不熟路,自然依照來路折返,將車駛回尖沙咀。
鍾偉平彎身用手摸索路軌在漆黑的隧道之中前行,後悔將電筒留在裝甲車上,不知行了多久終於看見前方一點細如針孔的光點,下一站就是那一點光,針孔大的光點漸漸放大,到達通往月台的梯階,幕門一推就開,因為月台幕門的設計能夠從隧道那邊按門把,開啟幕門。一身污漬,滿身汗水,感到十分疲累,很久沒有運動不敢相信能跑如此快,可能是逃命的本能驅使。
他迷糊間睡了,醒來看看手錶是午夜二點,記不起自己那時入睡。背靠牆坐在地上,思索晚上發生的一切,為何對方要襲擊自己?對自己窮追不拾,也許自己在停車場還擊打傷或打死對方同伴,後悔一時怒氣而反擊。現在的世界很難找到其他人,遇上了卻又變成敵人,走向你死我活的對立面。
亞倫駕駛裝甲車返回尖沙咀,路經一處看見路旁一個行人隨道入口的門楣上標示尖沙咀,驚覺自己將有可能陷入不利處境。他猜度對方可能並沒有返回停車場,沿着鐵路隧道來到尖沙咀站,再想到對方熟知街道環境,若發生遭遇戰對自己很不利,立即衝下車站月台在隧道出口伏擊對方,恐怕已來不及,對方已經走出隧道。




他加速前行將裝甲車停在道路交匯處,再將所有車門打開,急速離開裝甲車,向乎近一輛車縱火,走向一座半圓球形建築物旁邊,在花園埋伏。亞倫心想用對方的方法引對方現身。
鍾偉平離開港鐵站走上地面,心中最想做,就是浸一個暖水浴,吃一頓飽餐,然後睡在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他走出寬闊的馬路向海濱方向前行,看見前方遠處火光熊熊。他立即跑回路旁,匿藏在一棟大廈入口處,心中驚嘆對方窮追不捨,如此迅速來到這裡燃起火,設下埋伏,但心中亦不禁暗笑,同一方法第一次用就是聰明,而相隔不足半日用第二次,對方一定是低智商。他悄悄離開向海濱的反方向走,遠離這裡,心想沒有必要與對方繼續糾纏,漸漸遠離火光,又不時回望,捨不得離開這危險敵人,心中總是有把聲音說要回去看看那個對他窮追不捨的人。
那個人對他重要得,付出生命去接近?實在找不出理由。回去又怎樣?殺了他之後看看對方模樣,又或是被槍擊斃前瞥見對方一面。人類有些行為無法理性解釋,其實是受感性驅使。
鍾偉平轉身向海濱方向折返,路經警處。卸下自動步槍的子彈夾查看,發現原來連槍堂內的子彈,只剩下三發子彈。必須增加裝備,走進警處武器庫尋找槍械。他放棄使用原有的自動步槍,因為那枝自動步槍是從軍營取得,與警察配備的武器形號不同,無法找到合適的子彈補充。可是警處之內找不到另一枝自動步槍,只找到槍身較短的衝鋒型輕機槍。離開警處除了帶走輕機槍,還帶同避彈衣及摧淚彈,防毒面罩。沒有走彌敦道的大路前進,選擇走橫街窄路接近起火位置。他潛入起火位置旁邊的半島酒店,走進四樓面向交通交滙處的房間。房間比街外暗,街燈光線照進房間,躲在光線之外,窺看街外的情況。
那輛燒着的汽車置在兩條大道的交滙處,火光閃爍,一明一暗照燿街道。鍾偉平留神掃視街上每一角落,而亞倫埋伏在公園矮樹叢之間,架起槍注視裝甲車等待對方走近,些微郁動也不敢。時間像停滯不前,那是一場耐力比拼。鍾偉平身處的位置比亞倫優勝,半跪在矮樹叢之間的亞倫,卻開始感到有點麻痺,按捺不住轉換姿努。這個舉動牽動矮樹叢,在近乎靜止沒有人的城市裡,是一個大動作。鍾偉平在四樓俯視地面,當然看到對方暴露了位置,立即舉槍瞄準,但沒有開槍。因為這類輕機槍未曾使用過,而槍上沒有瞄準鏡,以兩人之間的距沒有把握一開槍就能將對方擊殺。他腦筋轉過不停,要想出一個能有效接近對方的辦法。看看手錶,將快天亮。
燃燒的火焰已熄滅,街道及馬路、建築物,被街燈影照得一片黃色。黃色漸漸被藍色取代。晨光暗淡,影照街景披上一層暗藍色。
一線白煙從街角斜斜射上半空,再墜落馬路,噴射出囤囤煙霧,是摧淚彈。
帶上防毒面罩的鍾偉平從酒店門向馬路投擲兩枚摧淚彈,跟着衝出門外,跑向行人隧道。他投擲摧淚彈目的並非用摧淚氣對付對方,目的有兩個,其中一個是作為跑向行人隧道的掩護,另一個目的是引開對方的注意。地下行人隧道四通八達,可通往港鐡站或大型地下商場。鍾偉平要通往對方背後。
亞倫看見對面街飛向馬路中央的那線白煙,想看清楚來處開槍射擊,但投擲物噴射出來的煙霧遮擋視線,從煙霧之間瞥見人影移動,一瞬之間捉不定對方位置,轉為注視視裝甲車,等待對方奪回裝甲車之前擊殺對方。煙霧開始飄向他,感到有點不適,意識到這是摧淚氣。因為風向煙霧並未正面來襲,但不適的感覺愈來愈強烈,猶豫是否要徹退。
鍾偉平在隧道之內急速奔跑,地下隧道橫越大馬路,通往亞倫所在的花園旁邊。他跑上樓梯在出口前蹲探看花園情況,恐防摧氣驅走對方,不在原先的位置,自己冒然衝入花園會與對方撞個正面很不利。彎下身利用矮樹叢作掩護向對方所在置推進,繞道走在其背後,距離數十身位。亞倫感到摧淚氣愈來愈濃烈,退出矮樹叢準備撤退。
鍾偉平看見對方後退離開矮樹叢,若跟着轉身兩人將會槍對槍,自己將失去優勢。唯有立即衝前,對方已站直身子準備轉身,剛好來得及,但去勢未止槍口戳向對方背部,險些按下發射板機。
亞倫被戳中跌前半步,需然沒有他推跌,但雙腳一軟有點站不穩,因為知到生命將要完結。聽到背後那人喝令自己,而聲音好像隔了一層厚布似的,說着一種聽不懂的語言。其實在這個情況,即使聽不懂,任可人都會明白意思。亞倫鬆開雙手,槍掉落地上。對方再說另一句不明的語言,不停重復,這次他不懂對方意思,不懂反應。感到一隻手搭在他肩膊向後一拉,轉過身來。他看見一個黑色的防毒面罩,見不到兩個圓形鏡片後的一對眼晴,像是一個沒表情的機械人。
鍾偉平看見一個璧綠眼睛金髮少年,一臉驚慌的表情。他看見那張臉心中激動,很久沒有見過其他人,心中是一種欣喜的感覺,像是一個失蹤多時不知是生還是死了的至親,突然出現眼前與自己重聚,眼一紅,眼淚奪眶而出。那張驚慌的臉亦流下兩行淚,因為摧淚氣的影響,表情變得扭曲。他才醒覺自己帶上了防毒面罩,不受摧淚氣的影響。垂下指向對方的槍,轉身同時招手示意對方跟隨他走。亞倫當然明白這意思,卻沒有即時跟上,斜眼回望掉在地上的槍。鍾偉平已走出數步,回身再向對方招手,這次亞倫決定跟隨。
鍾偉平帶領亞倫從來路返回行人隧道,隧道通往地下商場,到達商場遠離了摧淚氣影響範圍。鍾偉平除下面罩,兩人終於正式見面,兩人呆望對方說不出話。這段慢長的日子裡,兩人各自在地球另一邊,一個漫無目的過活,而另一個四出奔波,心中都渴望有別人的出現。
首先打破沉默亞倫,溫和語氣,禮貌態度,介紹自己及來自那裡,詢問對方名字。




鍾偉平的英語能力有限,只能聽懂整段說話其中一些單字,正在思考對方整段說話的意思。
亞倫再次詢問。
鍾偉平只懂回答自己的名字,因為沒有英文名字,說到自己的名字直說鍾偉平三個字。
亞倫聽了後有皺眉,心想對方名字讀音困難,而且又長又難記。
鍾偉平再次引領亞倫離開商場返回地面,到達街上一間便利店,從貨架上取下一樽礦泉水遞給亞倫。
亞倫伸出手接,動作有點猶豫,還是接過礦泉水。
鍾偉平察覺到亞倫這點細微反應,看看自己雙手滿是從港鐵隧道路軌沾來的污油漬,再看牆上鏡中的自己,身上及面也有污油漬,嗅近衣衫一陣汗嗅味。忙了一日一夜,衣衫給汗滲透多次。他取了一樽大裝的礦泉水走出店外脫去上衣抛掉,彎身用礦泉水沖洗頭面及上身,污油漬洗不掉,但還可沖去身上的汗味。沒了那種汗水粘粘的感覺,感覺好了不少。
亞倫走出店外輕拍鍾偉平的肩膞,再指向遠處一座建築物。這是昨日亞倫在那裡用餐的海旁酒店。鍾偉平明白亞倫意思,兩人一同前往酒店。
鍾偉平在酒店浴室經過一翻梳洗,換了新衣服,回到底層的餐廳不見亞倫蹤影,聽見廚房傳來聲音,走近廚房從門外望見亞倫在做餐,亦換了新衣服。返回餐廳走向與餐廳相連的咖啡室,那裡光線喑淡,沙化很舒適。他選了一張一座位的沙化座下休息,那座椅可能有使人入睡的魔法,本想坐下休息一會,沒有打算坐着入睡。醒來已是傍晚六時,想不到自己可以睡了十多小時。咖啡桌上放了一碟用銀蓋蓋上的食物,環看四周不見亞倫,但相信對方一定回來找他,雙方都有很多事情要問對方。吃完整份餐還未見亞倫回來,留在咖啡座等,免得再花時間互相找尋對方。
夜了,亞倫帶了紅酒回來,歁了一杯給鍾偉平,亦歁了另一杯給自己。兩人對坐,也是亞倫首先問鍾偉平。
亞倫問有沒有其他人。
鍾偉平聽得懂對方意思,但未能用英語回答只能搖頭表示沒有其他人。
亞倫不解意思是沒有其他人,還是聽不明問題。唯有再問另一個問題,為何這個城市還有電力供應。
這段語句較長的問題,鍾偉平當然聽不懂。也是搖頭回應。
亞倫用手指向頭頂的燈,鍾偉平一臉不解的表情。




這次搖頭的人是亞倫。
兩人言語不通無法交流,沉靜下來。鍾偉平無法打破隔膜,心中轉去想別的事情:「世事奇妙,兩人遇上不足兩天,由你死我活的敵對,到現在對坐同飲。若然世界上只剩兩個人,雙方都險些消滅了地球上一半人口。」
亞倫指着咖啡桌子說出咖啡桌的英文單字,望着鍾偉平。
鍾偉平明白對方是想從最簡單的英語開始敎自己,終有一天兩人能溝通。他當然不是一點英文都不會,咖啡桌的英文是認識,用一句簡單的英語回答知道。
亞倫展露滿意的笑容。
兩人開始了漫長的生活英語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