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條防線。但是,敵人會是誰呢?

在戰爭時,人們常緊靠著天然阻礙,如河流,高地,山脈,森林,而組成防線。

伊院座落在九龍半島中央少有的京士柏山上。京士柏山不太高,但是它是天然的制高點。正因如此,天文台在山頂設立了氣象監測站,方便收集市區的天氣數據。

緊靠著醫院山都是九龍重要的鬧市區。若把山畫成正方形,它的四邊剛好是:旺角,油麻地,佐敦-尖東,何文田-紅磡。全是九龍區的核心商業區和交通輸紐。

佐敦道,於1887年興建,原名第六街。1909年,為紀念幫助香港撲滅鼠疫的病理學醫生-佐敦醫生而改名。東起醫利沙伯醫院一帶,西直至西九新填海區。佐敦道以南一帶是高地。若你站在佐敦國貨店門口,往尖沙咀方向遠眺,你會發覺與它垂直交錯的彌敦道會是一條上坡路。





"這條是一條人工臨時搭建的防線。"我對著嘉儀說道,並雙手揮畫著它的初形。

"這條防線應該由醫院直通西九龍海濱。因為臨時建造,材料都是就地取材。"

"暗紅色的是血跡。黑色小石是炸碎了的瀝青路面。"嘉儀向著我走,並指著街道說。"灰色的斑斑是柏油路下的水泥地。戰事的炮火燻黑了整個區域。"

"這裡曾發生重要的戰事!"嘉儀停在我身前,跪下來撿起地上銅色的彈殼並說道。

"很難想像香港市中心會打起仗來!"





"看來醫院的大量傷患是因為戰事而來。"我繼續補充,好讓大家的思路延續下去。"顏色手帶可能真是用作分流用途。"

"其實,現在是否安全?"嘉儀反問道。"戰事完結了嗎?" 

我望向四周,並提高警覺,回答:"我們還是邊走邊討論吧。那樣比較安全。"

我倆沿著佐敦道走了一段,留意著防線的種種細節。我們沒有再往前走進那被嚴重燻黑的區域,而是九十度轉彎,沿著無被雜物阻塞的覺士道前進。

"你覺得市中心為什麼有條這樣的防線?"嘉儀擦著下巴,驚訝地問道。"香港是不是發生了革命? "





"我不知道為何引發了戰事。"我答。"但從防線的位置,我們可以粗略推算他們的目的。"

"試想想,九龍半島是一個倒三角形。"

"我們的防線則剛好可成為它的底邊。防線的設立多數是為了防上對方繼續向前,以保護後方。而我們的後方就是倒三角形的底端..."

"...也就是尖沙咀。"

"保護尖沙咀?"嘉儀即時回問,雙眼直視著我,好像要給我考驗。"點解?"

"你知道九龍公園在那裡嗎?"我反問。

"知道。有什麼關係呀?"她點頭著繼續反問,這回是她咄咄逼人。

"那你知道九龍公園以前是什麼地方嗎?"我偷笑地追問。





如我所願,她搖搖頭。

"九龍公園以前是一個軍營。建在那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保護尖沙咀。"我答。

"有軍營的時期,尖沙咀是很重要的地方。以前的人要往港島就一定要通過尖沙咀,渡維港。尖沙咀也是九廣鐵路終點站,鐘樓就是舊火車站的證據。"

"現在去港島當然不需一定要經尖沙咀,但在我們所畫的三角形中,包含了多數了去港島的通道。尖沙咀碼頭和港鐵荃灣線隧道在倒三角形底端,紅隧在右方邊緣,西隧和港鐵東涌線/機場快線隧道則在左方邊線上。"

"防線是應該保護這些通道或碼頭。若防線失守,九龍半島將再無險可守。要保護上述的地方便是不可能的任務。我覺得守著防線是用來換取時間,好讓人們有足夠時間往南逃走,去離開九龍半島。"

"市民要往三角形外逃!"我也不敢低著頭輕聲說出這匪夷所思的結論。嘉儀口中重覆著我最後的那句,沉思著。

我們的腳步同時地慢了下來。





我再以補充的口吻,多加一句:"敵人應該係來自三角形的上方,亦即是......" 

"......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