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啦啦隊最後一次的排練。
  因為明天就是陸運會了。
  「我地開始啦啊鹿,」林惠喻說:「教佢地你諗既最後一段。」
  這時小豬和啊狗推門走進來。
  「你兩個仲返黎做咩?」林惠喻望著他們。
  「我地比面趙尚文啫。」小豬說。
  「比面?啊文佢洗你地比面?」
  「無錯,係我叫佢地返黎既。」趙尚文開口。
  「呢啲咁既啊豬啊狗跳唔跳都罷。」林惠喻把臉別過另一邊。
  「林惠喻你條───」




  「夠喇!」我忍不住大喝一聲:「你地想嘈到幾時?」
  他們將焦點集中在我身上。
  「聽日,聽日就係陸運會喇。直至而家呢一刻,我地呢隻舞都未試過完完整整咁排一次,你覺得聽日我地跳出黎既會係啲咩?」
  「行得入黎呢間房既,就係想為綠社好,想為綠社出一分力既人。點解我地唔可以齊心合力咁去做好呢一件事佢呢?」我握緊拳頭:「就當係我求你地,就算真係有乜野唔啱,跳埋聽日先再嘈過得唔得?咁辛苦先行到黎呢一步,如果因為啲咁少咁少既事而完成唔到,咁就真係功虧一簣。」
  我跪倒在地上。
  這是因為我窮盡了自己的勇氣,而感到雙腿發軟。
  從來沒有試過講話講得如此激動。
  「啪,啪,啪……」
  趙尚文一邊拍手一邊搖動著垂下的頭:「實在講得太好喇。」
  沒有人為此補充一句話,全都靜默下來。




  我站起來,擦擦酸酸的鼻尖……這份激情和感染力,是周子若給我的。
  原來她對我的影響這麼深。
  我轉身望向她,她澄明的目光跟我對上。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好喇,我地快啲開始啦。」眼泛淚光的林惠喻擠著臉頰:「豬仔啊狗你地快啲過黎啦。」
  先是群體的舞步,然後是雙人舞。
  周子若牽起我的手,我倆再一次四目交投。
  「周子若。」
  「專心跳。」
  急促的節拍沒有為我和她預留空間。




  人們往左右兩邊退開,此時巧克力走出來,站在中間。
  鹿仔,趙尚文,最後是我。
  加上剛剛鹿仔所教的舞步。
  「你地個個都跳得好好呀真係。」鹿仔不住地拍手。
  「好喇,咁多位早啲返去休息啦,」趙尚文舉起雙拳:「記住聽日都一定要跳得咁好呀。」
  「係!」
  啦啦隊的隊員逐漸散去,剩下我們這些社幹事。
  「喂,今晚一於食返餐勁既。」
  「果間?」
  「緊係啦仲洗問……」
  「即係去邊度?」我問。
  「蝴蝶邨啊子良。」羅船長過來搭著我的肩膀:「你知唔知果度有幾間係我地學校架?」
  「我地學校?」沒想到學校旗下擁有食肆。
  「我地既人好順利咁滲透左入去裡面,」羅船長露出詭異的笑容:「只要你入到去講出相應既暗號,佢地就會……你明架啦。」
  那就是說,我們學校裡面有學生在這些食肆工作,在遇到我們的時候,會特別關照我們而已。




  根本沒有羅船長講得那麼誇張。
 
  我們走進了一家日式餐廳。
  「喂,啊文……嘩乜你地咁人齊呀。」剛坐下就已經有個少年過來跟我們打招呼。
  「欸,聽日陸運會嘛。」趙尚文執起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佢地係今年既社幹黎架。」
  「佢就係肥輝喇,」趙尚文按著他的肩:「叫輝哥啦。」
  「輝哥。」
  「你地好你地好……」他跟我們握握手。
  「隨便叫野食啦,唔洗客氣架。」趙尚文說。
  「我係咁咦加啲豆腐餃子果啲比你地啦。」他給我們打個眼色。
  「多謝晒。」
  我們點了餐,然後大家都吃得十分滿足。
  「喂喂喂,有無人有興趣?」羅船長拍拍雙手。
  「又搞咩?」
  「喂,唔該晒肥輝。」他轉身接過肥輝遞給他的小碗。




  「猜輸左食晒佢。」
  我望著小碗裡綠色的一團物體,嗅到了瓦沙比刺鼻的氣味。
  「好呀。」
  「等我一陣,幫我拎一拎住先。」羅船長將小碗交給黃逸茵。
  他掏出手機,然後開始錄影。
  「拿各位觀眾,哩個呢,逸茵手上哩個呢,就係雪糕加Wasabi既。」
  羅船長將我們逐一攝進鏡頭內:「而家呢度有綠社既社員啦,咁呢,猜輸左果個───」
  「就緊係要食Wasabi啦。」黃逸茵搶著說。
  「好喇,依家我地就會用包剪揼黎決勝負既,輸左就要食左佢喇。」他伸出右手。
  「好,事不宜遲。」
  「喂,快啲啦。」
  我跟著他們一起伸出手來。
  「包揼少走先,包揼少走。」
  「包……揼。」
  「揼走。」




  「耶!」
  我順利地脫險了。
  「包……揼。」
  「嘩!」
  「啊!」
  他們的拳頭幾乎同時縮開。
  「唔係吓嘛?」羅船長說。
  中間只剩下鹿仔、羅船長和周子若攤開的手。
  「拿咁包剪揼喇。」
  「包剪……揼」
  羅船長和鹿仔不約而同地出剪刀。
  我看著周子若的掌心,不禁苦笑起來。
  「係肥婆若既。」
  周子若一邊笑一邊用手捂著前額。
  「好喇,肥婆若。」羅船長把鏡頭靠近她。




  周子若舀起一匙,定睛望著那瓦沙比雪糕。
  慢慢地接近她的唇邊,她的口微微張開……
  我一把捉住她的手,將茶匙往口裡送。
  一下子嚥下。
  「嗚啊!」
  「嘩!」
  「啊子良幫肥婆若頂呀。」
  我只知道瓦沙比真的很刺鼻,呼吸很困難,淚水快要流出來了……
  「你做乜野啊?」她再舀一匙往自己的口裡送。
  我再次搶過來吃。
  實在太嗆了。
  「做咩啫你,我而家係鐘意自己食呀,唔比呀?」她飛快地吃了一口:「唔,好味道。」
  她向我吐了吐舌頭。
  「嘩,真係……」她手背貼著自己的鼻尖。
  很刺鼻對吧。
  結果她也忍不住流淚。
  「真係太感人喇。」羅船長已經笑得不能自已。
  「鹿豬豬我又要食。」
  「唔得啊小文,我唔準啊。」
  趙尚文和鹿仔娘娘腔的戲謔真叫人受不了。
 
  歡樂過後我們各自回家。
  我黑夜裡望著周子若的背影。
  「若。」
  「做咩事呢?」她站住,轉過身來。
  「係咪……仲嬲緊我?」
  「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有一點點生氣吧。
  她一步一步走近我,在我的耳邊說:「一早就已經無嬲喇。」
  「頭先啦啦隊既時候,你講既野嚇親我。」她說。
  「對唔住,我唔應該因為你同侯紹龍既野而───」
  「咩我同侯紹龍既野呀?我同佢根本就乜野都無。」
  真的嗎?
  「唔好將我諗成係啲咁既人啦好唔好?我唔會鐘意佢呢種人。」
  跟啊草所說的不謀而合。
  「咁你鐘意既係邊個?」
  我的心既期待又害怕……
  她動了動食指,示意我把臉靠近。
  「唔話你知。」
  噴得我滿臉都是芥末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