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回

「Oh my dog!」German看罷任務內容,雖然已呆站良久,但仍吃驚得只懂反射性地吐出這口頭禪。

Hill發現German沒跟上來,於是回頭問:「German哥,發生什麼事呢?」

因着這個提問,German總算稍為清醒過來。他回望蜞乸憎,發現她的怒火絲毫沒有減退,仍在原地大吵大鬧,咖啡廳的職員自然是首當其衝,沒料到坐得較近的顧客也被無辜牽連。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German想了想,現在回去找Christiana只會自討苦吃,於是決定先行撒退再作打算。German淡淡然回應:「沒事,不過我們跟這個女人可能還會碰頭⋯⋯」

「誒?不是吧?唉⋯⋯」Hill為此感到無奈且不安。他無意識地向褲襠位置瞥了一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乎仍擔心受到襲擊或非禮。



German本來也不打算再見這名麻煩女子,所以才毫無保留地嘲諷她,沒料到竟然被擺了一道,「愛情遊戲」任務二的對象竟然是她。即使見慣大場面,這時German的心頭也不禁湧起了一陣煩燥及厭惡感。他心想,蜞乸憎這個名字,果然非常貼切⋯⋯

事後回到辦公室,German冷靜下來細心思考,覺得當時的決定正確,因為距離任務的期限還有一星期時間,根本不用着急,而German自問對蜞乸憎這種女人看得相當通透,他知道不用他主動出手,對方早晚也會再次找上門。

而且,German亦要為這任務挑選適合的人去當她的男朋友,這得花點時間思考。如果只是要找一個犧牲品當然不成問題,但如果要當男女朋友,即使找到願意委屈一下的男士,也要得到蜞乸憎的承認。Hill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因為他並不在German考慮之列——對Christiana來說他的年紀太小了,而且German也不想嚇怕這個乖巧的小伙子。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任務的內容有點含糊,到底怎樣才算令她結交到男朋友呢?他於是利用「愛情遊戲」程式內建的發問功能,向主辦機構作出提問。German看到答案後,總算想到辦法,放下心頭大石,也立時構思好周詳的計劃⋯⋯

問題似乎通通解決了,但German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由於這次任務難度有所增加,German似乎無法輕鬆完成,也沒有奚落主辦機構的機會,這令他相當不快。



***

才第二天早上,German所預計的事已經發生,蜞乸憎已有所行動。他才喝下數口咖啡,第一首古典音樂的餘音剛消散,他的私人秘書Peggy就氣急敗壞地走入房間說:「German哥,大事不妙啊!我今早從MD(Managing Director)的秘書打聽到,好像有人向總公司投訴你和Hill不專業⋯⋯」

German不待她說完,就神態自若地說:「不用緊張,是Christiana嗎?」

「誒?你知道了?」Peggy一臉驚訝地問。

「我不是知道,是猜到。昨日我說她行將就木,應該買保險而不是基金,我就猜到她一定會投訴我。」



Peggy聽到這句對白,也不禁笑着回應:「你很壞啊!嘻嘻!」然而因着這宗投訴,她又有點不安:「但現在怎辦?你不擔心嗎?」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那種女人惡不出樣。待會你替我去叫Peter進來,事情就能解決。」

「Peter?」Peggy疑惑地反問。在秘書們的心目中,Peter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窩囊,她不能理解Peter為何能協助解決事件,但既然上司如此吩咐,她也不多管閒事,轉身離開照辦。

「對了,」German在Peggy臨離開房間前,裝出一副認真的表情讚美她:「你今日很誘人呢!香水是Chanel N°5嗎?」

「對呀,你真識貨又細心。謝謝。」Peggy臉上泛起微紅,高興地步出房間。

German知道Peggy所用的香水品牌,並不是因為鼻子靈敏或對香水非常熟悉,只是因為她今早在辦公桌上放了一瓶香水,照理應該就是用了該瓶。他心想,女人就是這麼容易哄騙,Peggy如是,Christiana也必定如是。說起來,Peggy改叫Piggy才比較符合實情。

***

「咯咯!」Peter才剛踏入German的房間,還未坐好,German就不滿地說:「Peter,有客戶投訴Hill不專業。」German隱瞞了自己其實也在被投訴之列。



Peter呆了半晌後,一臉緊張地開始辯解以求自保:「又是Hill那小子!我早就教訓過他對客戶要禮貌一點,平日要多做功課,了解各種基金的⋯⋯」

「Stop!」German氣憤地打斷Peter的話:「你不要一開口就盡數Hill的不是!他是你的下屬,他做得不好,就是你管教無方!如果他真的這麼差,你也責無旁貸!還有,昨日你跟其他同事鬧着玩,我還未教訓你!」

對話才開始不久,Peter已緊張得額上掛滿汗珠。他對German的一連串指責無話可說,低下頭來道歉:「對不起⋯⋯」

German並沒有因此放過Peter,反而變本加厲地教訓他:「道歉有什麼用?我早已聽過你道歉不下十次,但你不是仍舊這樣一事無成嗎?」

German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改為以一副為人着想的語氣繼續:「Peter,你知道嗎,你待在Associate這個職位已經很多年了。當年我入職時,你已經是Associate,帶領着我;到今日,你仍然是Associate,我卻反過來先升上VP當了你的上司,你不覺得尷尬嗎?」

事實擺在眼前,Peter的確是被後來者German超越了,當然無法反駁,繼續低下頭沒有回應。German心內暗喜,知道計劃正朝成功方向發展,把握機會把殺手鐧拿出來:「你應該知道,公司的政策向來是『不進則退』——久久無法晉升的人,就不能留低,以免阻礙其他同事的發展。這些年來,我念在你提攜過我的恩情,一直為你辯護,可是我實在幫不了幾多次。這單投訴,如果處理不當,或許將會是你在這裏最後的工作了。」

German軟硬兼施,Peter無法招架,立刻緊張起來,哀求道:「German哥,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幫我,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我有太太及兩名子女,較小的今年才出生,全靠我一人工作支撐。如果我失去這份工作,我們都不知道怎辦。German哥,你再幫我一次吧!」Peter說着之時,整個頭都佈滿汗水,濕得像剛洗完頭一樣,身上的襯衫也因汗水而黏在身上,怪難看的。



另一邊廂的German這時收起了憤怒的神情,嚴肅地望着Peter。German雖然木無表情,內心卻笑得合不攏嘴,因為獵物已經自行步進陷阱了。這回任務最重要的獵物其實並不是蜞乸憎,而是作為犧牲品的Peter。

German繼續施展軟功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就是知道,才不忍心看着你離開,也想到保住你飯碗的方法了。」說罷他把一個檔案夾交給Peter。

Peter把檔案打開看了兩眼,German變得更加客氣地說:「就是這個客戶投訴Hill。我想請你跟我去一起見她,順道遊說她簽訂一份基金合約。」

「可是⋯⋯」Peter聽到這個建議後有點猶豫,因為他太過容易緊張,又不擅長交際,所以見客的工作他一向全數交給下屬處理,自己根本毫無經驗。

這一點,German當然知道,他才故意作出這個建議。甫聽到Peter不太願意,他再次轉回硬功,裝作動怒痛罵:「你不要跟我說見客不是你的主要工作!見客也不是我的主要工作!」

眼見Peter被嚇得仰後身子,German又一次「變臉」,微笑着安慰他:「沒事的,這個客人我見過一次,清楚了解她的想法。只要你乖乖跟着我的指示做,我保證你一定簽得成這單生意,而且短期內你也不會被解僱。為了你家人今後安穩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雖然可能會有點痛苦⋯⋯」German一邊說,一邊模仿Christiana昨日在咖啡廳唬嚇Hill的動作,舉起右手做出搓揉及擠壓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