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毒針所傷的釋行道,此刻正神志不清地躺於地上,臉上盡是痛苦神色。只見伏虛明急步走到他身旁,將其上衣拉開一看,赫然發現其軀幹多處皮膚,已經轉變成青色,不禁眉頭大皺,跟身旁的水靜嫻道:「毒性已經擴散了,先帶他去安全的地方!」

  言罷,伏虛明已經把行道揹起,與水靜嫻一起迅速離開現場,片刻過後,他們便回到了釋行道的酒店房間。

  「那些毒針是那臭和尚的獨門暗器,劇毒會經血脈流遍全身,一般人不出半個小時必然斃命。幸好這小子本身功力不錯,無意間用真氣抑制著劇毒的流動,可以替我們爭取到一點時間。」伏虛明一邊扶正行道的身軀,讓其背向自己盤膝而坐,一邊跟水靜嫻道:「在他的手掌和腳掌都割開一道傷口吧。」

  水靜嫻在沒有任何解決方案之下,只能按照伏虛明的說話去做,同時緊張地問道:「你想運功替他逼出劇毒?」
  伏虛明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道:「對,其實我本來也不想出手,但始終你們峨嵋一脈的內功是走陰柔路線,未必能夠把劇毒強行逼出,甚至有機會加速他的血液循環,讓他死得更快。」

  水靜嫻當然也深知這一點,要不然,她早就已經動手。不消片刻,她亦已經完成伏虛明的吩咐,伏虛明亦不遲疑,立即運起功力,雙掌一推,氣勁便迅速湧至行道體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隨著紫黑色的血液漸漸流出體外,釋行道的狀態亦開始好轉過來……


  凌晨時份,釋行道總算恢復意識,緩緩從床上爬起身來,水靜嫻見狀,便立即走到他身邊,道:「現在感覺怎樣?」

  此時,釋行道亦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正包紮著紗布,一臉疑惑道:「發生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伏虛明已從廁所中步出,道:「你中了那臭和尚的毒針,剛剛我已經替你清除體內劇毒了。」

  此話一出,釋行道始才想起剛才在大戰中發生的事,心中不禁感到吃驚,隨即朝伏虛明道:「謝謝……但你為什麼要救我?」





  伏虛明淡淡道:「我本來就跟你們無仇無怨,可以的話也不想殺你,加上你要不是替我擋了那兩針,我可能也已經死了,現在我們互相救了對方一次,就當作扯平吧。」

  釋行道聞言低下頭來,皺眉道:「想不到空聞大師會使用這麼陰險的招數……」說著,憤怒的情緒,讓其不自覺地運轉起體內的真氣。

  這一瞬間,釋行道不禁感到驚愕,雖然他只是稍微運行了一下,但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劇變,其真氣比起受傷前竟有了大幅提升!

  不過雖然功力得到提升,但卻難以駕馭,充滿魔性的強横真氣,不斷地衝擊著其五臟六腑,釋行道頓感劇痛難耐,嘴角竟不自禁地溢出鮮血,甚至連神志亦受魔氣影響,變得模糊不清。

  「不要強行運功!」伏虛明的聲音隨即響起,道:「我在替你逼出劇毒時,你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再繼續下去,即使我能替你清除體内劇毒,你亦不可能活得下來,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把真氣貫進你體内,讓你能保住性命。」





  儘管功力能夠提升是一件好事,但此刻體內的真氣卻是由魔門高手伏虛明所轉嫁,這不禁讓釋行道感到惶恐不安,要知道魔門中人所煉就的真氣,與佛門守靜的功法背道而馳,而且那魔性亦有如病毒般,把其原本的真氣感染同化,對於現在的釋行道來說,過去十多年所修煉的成果,亦頓時化為烏有。

  失落、無助、愧疚,大量的負面情緒,充斥於行道此刻的內心深處,他只覺得自己愧對少林寺中的多位恩師。

  看著此刻的釋行道,水靜嫻的臉上亦浮現出複雜神色,她清楚明白到行道此刻的心情,無奈這亦是唯一可以讓他活命的辦法。

  伏虛明歪嘴一笑,道:「我不單只救了你一命,還把我的功力分了給你,你連道謝也沒有一句,還要給我這樣的反應,不覺得很不禮貌嗎?」

  釋行道聞言一驚,隨即緊張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伏虛明冷笑道:「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中人,總是自命清高,把我們視作邪魔外道,你身為正道大派的年青高手,現在卻被逼修煉魔功,心裡一定覺得很羞愧,很對不起自己師父。」

  釋行道並沒有開口反駁,或許他的內心亦認同著伏虛明的說話。





  伏虛明隨又皺起眉頭,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所謂的正道大派,跟我們這些邪魔外道在本質上有何分別?大家不也是武林中人,不也是希望練得更強?」

  頓了頓,又接著道:「是正是邪,到底要如何區分?如果是以所修煉的武功來區分,每種武功也有各自的修煉方法,那到底又是誰來決定哪些屬於正派武學,哪些屬於魔門武學?」

  釋行道聞言低下頭來,低聲道:「至少我們不會拿活人來當祭品……」他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空聞大師曾經說過,「鬼爪門」的人為了修煉魔功,會捉拿活人,將其活生生地放血至死。

  伏虛明聽著不禁一愕,臉上浮現出疑惑神色。水靜嫻似是從其神色中察覺到不妥,便開口解釋道:「空聞大師說過,你們會用活人來血祭,藉此提升功力。」

  伏虛明隨即冷哼一聲,道:「白痴!哪有人會這樣修煉?那臭酸和尚,為了除掉我們,什麼怪力亂神的鬼話也講得出口!」

  此話一出,釋行道不禁一愕,旋即抬起頭來朝伏虛明望去。

  只見伏虛明早已眉頭大皺,道:「要我說的話,覺華寺那幫臭和尚才是邪魔外道,依附權貴,排除異己,見我們聲勢日漸壯大,怕會影響到他們的利益,便把我們打成什麼邪教異端,想將我們趕盡殺絕!」

  自幼於少林寺中潛心修煉的釋行道,根本無法理解這種隱藏於社會的黑暗面,此際聽著伏虛明那完全相反的說法,實在讓其腦袋無比混亂,頭痛萬分。





  此刻正橫抱雙手,倚在一旁的水靜嫻,卻是保持著一貫的冷靜,淡淡道:「其實伏前輩的話也有道理,所謂的正邪根本沒有明確界線,害你落得如此境地的人,亦的而且確是空聞大師。既然事已至此,我覺你也不要再顧慮太多,放心把前輩給你的真氣化為己用吧。」

  水靜嫻此番說話自有其說服力,加上其特殊的身份,亦終於讓釋行道放下心頭大石,只見行道點了點頭後,便朝伏虛明望去,道:「希望前輩可以傳授我『死靈心法』。」

  伏虛明聞言淡淡一笑,道:「其實我也挺欣賞你,而且我們能夠相遇,也可以說是難得的機緣,既然如此,我亦不介意把『死靈心法』傾囊相授。」

  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伏虛明一向我行我素,不會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你我亦不必以師徒相稱,今天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跟你交流武術。」

  此話一出,釋行道的臉上不禁浮現出感激神色,也不遲疑,立即向伏虛明抱拳作揖,以示感謝。


  另一邊廂,已經完成了紀飛雲夫婦出殯的相關事宜後,紀天行亦拖著疲乏的身軀回到家中。住所裡的一檯一凳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任何改變,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紀天行,已經無法再聽到紀飛雲那些俗套的玩笑,還有滕美枝那親切的叫喚。

  對於以前的紀天行來說,這一切也是理所當然,有時候甚至覺得有點煩厭,但到了此際已經永遠失去之時,卻不禁讓他懷念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無盡的寂寥,紀天行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苦笑,只見他徐徐拿出了一條,最近在整理父母遺物時發現的鑰匙,走到他們的睡房中,嘗試找尋著能夠使用的地方。

  片刻過後,他總算找到了一個抽屜,能夠以這條鑰匙打開。抽屜內並沒有擺放太多東西,除了一些平時不會經常用到的證件外,就只有兩本在文具店購買的廉價筆記本。

  紀天行在好奇心驅使之下,便拿出其中一本筆記本翻閱起來,只見內裡字跡帶點潦草,而且亦不太工整,他一眼便認出那是出自紀飛雲的手筆,其內容都是紀錄著「易氏武學」的修煉心得。

  紀天行看著這熟悉的字跡,一幕幕過去的往事頓時浮現心頭。以前的紀天行性格懦弱,亦不愛用功,儘管是有點小聰明,但個性古怪的他,亦免不了成為同輩欺負的對象。直到最近在因緣際會下,得到了司馬空轉嫁一身赤子神功,他的性格才開始有點成長。就在這個時候,他得知自己父母的「真正身份」,更開始在紀飛雲的指導下學習「易氏武學」。

  雖然只是短短數個月的時間,但對於今天的紀天行來說,這段艱苦的親子時光,亦是永世難忘的珍貴回憶。

  紀天行用手指擦了擦發酸的鼻頭後,便接著把另一本筆記本翻開,這本在字體上比較工整的筆記,正是滕美枝所記錄的「飛燕舞」修煉要訣。

  看著這本筆記,他隨即想起在滕美枝遭遇不測前,或許是為了把這門功夫傳承下去,曾經提起過要讓紀天行學習,不過紀天行卻因為覺得「飛燕舞」太女性化而拒絕了。現在再回想起那晚的情況來,紀天行的臉上亦不禁地浮現出一絲淺笑,笑著笑著,眼眶卻不自覺地泛起了淚光。





  紀天行拿著兩本筆記回到自己的睡房,也不知道躺在床上看了多久,終於抵抗不了睡魔的侵襲,意識漸漸地進入夢鄉……


  「師父!」兩個小男孩齊聲叫喚,同時分別拉著「他」的兩臂。

  「他」以帶點不耐煩的語氣道:「別亂叫!我沒有收徒弟的!」

  其中一個小男孩搖著「他」的手,道:「你就試試看吧,我們一定不會失禮師父的……」

  另一個小男孩則鬆開了「他」的手,道:「對,我們都很有天分的,一定可以把你的武功發揚光大!」說著,便向虛空揮了幾拳。

  「他」無奈道:「不是這個問題……總之我不會收徒弟的。」

  就在此時,一名女子走上前來,笑道:「你就收了他們吧,多兩個小幫手服侍你,不是很好嗎?」

  剛才表演揮空拳的小男孩見狀,便「嘻嘻」一笑道:「對啊,我按摩很拿手的,你就聽師母說吧。」

  聽到「師母」一詞,女子的耳根頓時泛紅,臉帶淺笑地朝「他」望去。

  「他」聞言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徒兒紀飛雲,」那擅長按摩的小男孩立即抱拳回應。

  另外那名男孩見狀亦作揖道:「藍一水!」

  接著,二人便躬起身來,齊聲道:「拜見師父!」


  「死靈心法」是「鬼爪門」的獨門内功心法,與襌武講究自然的內功完全相反,修煉者必須要讓體內真氣逆轉,以跟自身氣血以完全相反的路徑運行,從而煉就其異於常人的魔氣,此為第一階段——煉魔。

  此際,得到伏虛明轉嫁真氣的釋行道,因其已經擁有魔氣,加上過人的武學天賦,所以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於這一階段,只消一個小時,已經完全掌握讓真氣逆行的方法。

  「很好,」伏虛明横抱雙手,點了點頭道:「接下來就是進入第二階段了,用你的真氣阻截正常的氣血運行吧。」

  此話一出,水靜嫻不禁一愕,以帶點緊張的語氣道:「什麼意思?」

  伏虛明便淡淡一笑道:「就是停止身體一切機能,進入假死狀態。」

  水靜嫻頓時眉頭大皺,道:「等一下,什麼假死?身體機能全部停止,那是真死!」

  卻見伏虛明依然一臉從容神色,道:「對於一般人來說的確是,但他體內已經有我轉嫁給他的真氣,即使他的身體機能停止,那股魔氣亦會持續運作,保護他的器官……」說著,便轉頭望向釋行道,道:「所以,你是不會死的。」

  釋行道還未來得及理解狀況,水靜嫻已經急著回應:「不行,風險太高了,我怎麼知道那些魔氣真的會運作?而且它能不能起到保護作用,也是未知之數,總之我不同意繼續練下去!」

  伏虛明雙手一攤,嘆氣道:「剛剛你還在極力遊說他跟我學習,現在又變不同意了?」

  水靜嫻眉頭一緊,道:「我剛才只是不知道要這樣練……」

  伏虛明冷冷一笑,道:「你不知道什麼是等價交換嗎?要在短時間內得到強大的力量,自然要冒一點風險。」

  水靜嫻搖了搖頭道:「這是旁門左道。」說著,便朝釋行道望去,道:「我看還是不要練了,反正你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功力也可以算是恢復了。」

  卻見伏虛明依然保持著其冷酷的笑容,同樣望著釋行道,道:「要練成『死靈心法』只有三個階段,以你的才能,日出之前必可完成,到時候,你的功力必定以倍數大增,現在就這樣放棄,你甘心嗎?」

  釋行道聞言卻沒有開口回應,只是閉起雙眼,低下頭來沉思著。

  水靜嫻見狀又道:「不要聽他說,修煉是要循序漸進的,不需要急於求成。」

  只見釋行道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便張開雙眼,久未發言的他,亦終於開口道:「阻截氣血運行就可以了嗎?」

  「行道!」水靜嫻緊張地叫喚了一聲。

  釋行道淡淡一笑,道:「我們都不是『鬼爪門』的人,自然無從窺得『死靈心法』的堂奧,既然熟悉『死靈心法』的伏前輩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了。」

  「好!」伏虛明聞言一笑,道:「孺子可教!」

  儘管水靜嫻難以放心,但還是阻止不了下定決心的釋行道,最終她亦不再多言,讓釋行道繼續修煉下去。在伏虛明簡單的指引下,釋行道亦順利地進入修煉「死靈心法」的第二階段——死亡。

  正如伏虛明剛才所說,體內擁有魔性真氣的修煉者,需以其逆行的魔氣阻截正常的血氣運行,從而進入假死狀態。不過此乃極其危險的步驟,因一般人的大腦在缺氧四分鐘後,腦細胞便會出現不可逆轉的損傷。直到十分鐘過後,其腦幹更會遭到破壞,最終迎來真正的死亡。因此,修煉此功者,必須做到讓真氣在假死狀態下仍能持續運作,在無意識下把能源供給大腦。

  不過,即使修煉者把第一階段修煉得如何爐火純青,他們亦不可能有把握完成第二階段,因為當修煉者進入假死狀態後,所有事情都不是其所能控制。對於修煉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場賭博,機率只有50%,而失敗的代價就是死亡,可謂不成功便成仁。

  這亦是伏虛明故意不提起的重點。

  很快,釋行道已經喪失了一切生命跡象,進入了假死狀態。看著此刻有如一具屍體般的他,水靜嫻的心跳亦不禁急劇跳動,一向冷漠如霜的她,此刻神色亦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擔心之情表露無遺。

  「走吧。」伏虛明一邊說著,一邊把釋行道的軀體扶起,徐徐地揹在背上,道:「要帶他到空曠的地方。」

  此話一出,水靜嫻頓時大感疑惑,蹙眉道:「為什麼?」

  伏虛明卻是淡淡一笑,故作神秘道:「等一會你自然會知道。」

  接著,二人便帶上失去意識的釋行道離開酒店,前往覺華寺附近的一處郊外荒野。

  「他要多久才醒來?」水靜嫻沿途向伏虛明問道。

  伏虛明思索了一下,便道:「可能幾個小時,可能幾個星期,可能幾十年也無法醒來,機會率是50%,只有他醒來的時候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

  水靜嫻聞言一愕,立時怒道:「你剛剛不是這樣說的!」

  伏虛明淡淡一笑,道:「這是語言藝術。」言罷,看到水靜嫻的眼神中充滿殺機,便道:「放心吧,雖然很微弱,但我感覺到他體內的真氣正在增長,以這種增幅的程度,不出三個小時必會醒來。」

  水靜嫻冷哼一聲後,視線又再回到前方,眉頭不禁緊皺起來,似是在思索著某些事情。

  伏虛明見狀便嘆氣道:「我真的沒有騙你,他體內擁有原本屬於我的真氣,同源的魔氣會有共鳴,即使氣息多微弱,我亦可以感受到。」

  卻見水靜嫻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仍然望著前方道:「我不是質疑你,只是想起了一些東西。」

  「想起什麼?」伏虛明疑惑道。

  水靜嫻便正容道:「一個叫『量子自殺』的思想實驗。」

  伏虛明聞言一愕,道:「什麼來的?」

  水靜嫻一邊思索,一邊道:「是一個跟量子力學相關的理論,你有沒有聽過『薜丁格的貓』?」

  「沒有。」伏虛明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那我先從『薜丁格的貓』說起吧。」水靜嫻便開始講解道:「這個實驗是由一個叫薜丁格的物理學家提出。首先把一隻貓放進一個密閉的盒子裡,這個盒子裡放著一個裝有毒氣的玻璃器皿,還有少量放射性物質。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那些放射性物質中的原子會有50%機率發生衰變,當盒子內的儀器偵測到衰變時,便會把瓶子打破,讓裡面的毒氣把貓殺死。說到這裡,你都明白了嗎?」

  伏虛明思考了一下,便回應道:「大概理解,就是說那隻貓有一半機會生存,也有一半機會死亡吧?」

  水靜嫻接著道:「對。根據量子力學中的『哥本哈根詮釋』,那隻貓是同時處於生和死的疊加態,不過,當實驗者打開盒子的那一刻,只會觀察到一隻活貓或者一隻死貓,並不會看到同時處於生和死的疊加態。那麼問題就來了,到底疊加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塌縮為其中一種狀態?」

  伏虛明疑惑道:「根據你的說法,應該是從打開盒子的那一刻起?」

  水靜嫻點了點頭以示正確,隨又道:「這就是最多人認同的『哥本哈根詮釋』,由有意識地觀察這一行為,導致波涵數塌縮成其中一種狀態,那就是說,觀察這一行為,會影響到結果。」

  伏虛明又問道:「最多人認同?那就是說,還有其他解釋?」

  水靜嫻聞言又再點了一下頭,道:「還有很多解釋,不過比較普遍的另一個解釋,是由一位美國物理學家提出的『多世界詮釋』, 即使發生觀察行為,也不會讓波涵數塌縮,貓活著的狀態和死去的狀態仍在一直延續著,只是兩種狀態發生『去相干』而已,亦即是『平行世界』。在打開盒子的一瞬間,觀察者和貓會發生糾纏,分別對應貓活著和死去的狀態,分裂成兩個分支,因為發生了『去相干』,所以兩個世界之間並不會有任何交互作用。」

  伏虛明邊點著頭,邊回應道:「原來如此,平行世界我是有聽過了,不過感覺有點虛無。」這時,二人亦已經來到一片荒野,伏虛明隨即把釋行道放於地上。

  水靜嫻望了一眼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行道後,便道:「有了量子力學的基本概念後,我現在開始講解『量子自殺』,內容其實跟『薜丁格的貓』相同,只是在這裡會把原本的貓,替換成實驗者本人。」

  伏虛明思索道:「所以才說是『量子自殺』……」

  水靜嫻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隨即開始說明:「在這個實驗中,因為實驗者本人一直是身處其中,並不存在未被觀察的狀態,所以無法用『哥本哈根』的學說來解釋。能夠解釋這個實驗的,就只有『平行世界』。」

  頓了頓,又接著道:「說回實驗,在這密閉的空間中,每隔一段時間,原子就會有50%機率發生衰變,從而分裂出活著的實驗者和死去的實驗者兩個世界。在實驗者活著的那個世界中,實驗會持續著,他同樣會面臨50%的生死。根據『平行世界』的理論,隨著時間不斷地過去,總會有那麼一個世界,會存在著一個永遠不會死的實驗者,就只有這個世界,對實驗者來說才有意義,這亦被稱為『量子永生』。」

  說著,她又再度朝釋行道望去,道:「50%機率……只有生存下來才有意義……不覺得跟你們修煉『死靈心法』的情況很像嗎?行道現在似乎也是處於這種狀態……」

  伏虛明淡淡一笑,道:「的確是……我們『鬼爪門』也存在著藉由修煉『死靈心法』來獲得『永生』的說法。」

  水靜嫻淡淡道:「看來你們『鬼爪門』的理論跟量子力學也很相似。」

  伏虛明的臉上隨又浮現出疑惑神色,道:「不過話說回來,想不到你對科學理論也這麼了解。」

  只見水靜嫻聳了聳肩,道:「我們峨嵋山的『玉女殿』內,有一套不知道由誰人建造的量子計算機設備,或許是因為經常接觸這類東西,後來便開始去找些相關的資訊學習。」

  伏虛明點了點頭,道:「天下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

  隨著時間不斷流逝,原本漆黑的夜空亦開始透出淡淡光芒,一股異常強大的魔氣忽然來襲,水靜嫻頓時一驚。

  伏虛明淡淡一笑道:「看來已經完成了第二階段,現在正式進入最後階段了。」

  水靜嫻聞言朝伏虛明望去,只見伏虛明正容道:「最後階段叫『回魂』,真氣會重新激活他的心肺功能,讓其身體機能回復正常,功力從而得到大幅提升,不過亦因如此,他的軀體會被強大的魔氣佔據,令其魔性大發。換句話說,他會開始發狂破壞。」

  水靜嫻不禁一愕,隨即皺眉道:「這就是要把他帶來荒野的原因?」

  伏虛明點了點頭,道:「對,如果讓他在酒店裡回魂,恐怕會把整家酒店也拆毀,而且附近的一切事物也無法幸免。」言罷,一股由魔氣所形成的衝擊波,以釋行道的軀體為中心,於一瞬間爆發開來。

  只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伏虛明和水靜嫻亦被這股氣勁震飛開去。

  只見功力較深的伏虛明及時聚勁雙腿,總算勉強穩住身形,不至於跌個四腳朝天。但水靜嫻的功力卻有所不及,無法止住飛跌之勢,在被震飛出數米外時已化作滾地葫蘆,狼狽不
堪。

  衝擊波已然散去,水靜嫻隨即爬起身來,朝伏虛明喊道:「怎麼讓他恢復正常?」

  伏虛明便回應道:「要靠他自己,只要他能夠控制這股力量,自然會取回身體的主導權!」言罷,陷入瘋狂狀態的釋行道已經衝上前來,猛烈的一掌撲面而至。

  伏虛明豈敢遲疑,立即橫移閃避,不過身為少林新世代戰士的釋行道本已功力非凡,此刻煉就強大魔氣,功力更是大幅提升,儘管伏虛明已經避過重掌,但亦免不了被其掌風擦傷。

  水靜嫻旋即衝上前來幫忙,數掌連環打出,阻截行道的連番重擊。雖然水靜嫻的功力與此刻的行道相距甚遠,但畢竟釋行道現正處於沒有意識的狀態,加上水靜嫻以其過人的武術技巧彌補不足,在此消彼長之下,水靜嫻總算能短暫與行道抗衡。

  不過,力量的差距過於龐大,在十招過後,水靜嫻便開始力有不繼,要不是有伏虛明合力抵抗,水靜嫻恐怕已經戰敗下來。

  在水靜嫻再度擋開行道一招時,伏虛明便趁著這一瞬間的空隙,一腳朝行道腰間側踹而出,將其踢飛開去。

  卻見行道被踢開數步之距後,一腳往後踏下穩定身形,沒有多餘的動作,一掌朝虛空狂轟。

  隨著釋行道的厚掌打出,一股威力強大的掌勁脫掌而出,隔空襲向水、伏二人。

  「澎——」

  只聽見一聲巨響,充滿魔氣的凌厲掌勁便重重打在二人身上,雖然二人已經及時運功抵擋,但亦免不了被震飛出數米之外,伏虛明始終是魔門高手,而且熟悉「死靈心法」,儘管被擊中亦不至於受到多大傷害,但功力較弱的水靜嫻,狀況卻不太理想,經脈被震傷的她,在倒地後竟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

  「呀——」釋行道仰天大喝一聲,隨即以閃電般的速度迎上前去,欲向此刻正單膝跪地的水靜嫻追擊。

  伏虛明見狀大駭,只因剛剛把他和水靜嫻震飛的隔空掌勁,讓二人的位置分散開來,以行道此刻的速度,即使伏虛明全速衝上前去,亦不可能救得了水靜嫻。

  致命的重擊逼近眉睫,無力抵抗的水靜嫻,只能下意識地緊閉雙眸,迎接死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釋行道的厚掌,竟在水靜嫻的額前停下,察覺有異的水靜嫻,立即睜開雙眼,發現此刻的釋行道竟臉露複雜神色,眼神中既充斥著野獸般的兇猛,卻又隱約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緒。

  只見釋行道收回厚掌,雙手抓著頭顱,彎下身來痛苦地吼叫著,混雜著強大內力的吼叫聲,讓即使已經用力掩耳的水靜嫻,亦不禁感到痛苦萬分。

  在行道的內心陷入掙扎之下,伏虛明亦已經把水靜嫻扶起身來,二人徐徐步近正痛苦呻吟的釋行道,隨著水靜嫻伸出她那微微顫抖的纖手,輕撫著行道的臉頰時,迷惘的行道亦迎上了她的視線。

  「行道……」在四目交投之下,水靜嫻輕聲呼喚著對方名字,清澈的雙眸竟泛起了淡淡淚光。二人就這樣對望了片刻,釋行道的雙目亦漸漸回復了原本應有的神采,與此同時,虛空亦已被旭日染成淡淡金黃。

  「看來已經恢復正常了。」伏虛明伸出厚掌捏著行道的雙頰檢查了一番,隨又淡淡一笑道:「恭喜你煉成『死靈心法』。」

  水靜嫻又問道:「你現在感覺怎樣?」

  釋行道不禁皺起眉頭,望著自己的雙手,道:「不知道怎麼形容……感覺很舒暢……但又好像有種想把全身力量都宣洩出來的衝動……」

  伏虛明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道:「慢慢就會習慣了。」說著,便抬頭望著逐漸亮透的天空,道:「辛苦了整個通宵,也是時候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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