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寶藍色西裝的黃智聰,與白偉雄一起從計程車中步出,望著眼前那座反射著太陽的耀眼光芒,外形時尚的摩天大樓,心下皆湧起陣陣感觸。

  「想不到我們終於有這麼一天……」白偉雄在感歎著人生的同時,亦不忘點燃起香煙。

  黃智聰淡淡一笑,道:「就說你跟著我,一定能闖出名堂。」說著,又打量了一下白偉雄那一身便服,搖頭嘆道:「明知道要上電視,還穿得這麼寒酸,真是服了你。」

  白偉雄心下暗忖,我這身穿著都是有名的潮流品牌,一定比你那套從大陸購物網上買回來,又衣不稱身的浮誇西裝名貴得多。不過白偉雄亦心裡清楚,黃智聰那愛充大頭鬼又不肯服輸的性格,便不說破。

  這時,一名上身穿著白色圓領汗衫外披單薄毛衣,下著一條破洞牛仔褲的年青女子,正急步朝二人走來,看她胸前那從白色汗衫中隱隱透出的山巒美景,隨著其步履而微微顫動,讓黃、白二人頓時大飽眼福。





  很快,女子已經來到二人面前,一股淡淡的清香樸鼻而來,引得二人血脈賁張,大吞口水。

  「兩位就是黃師傅和白師傅嗎?」只見女子在禮貌的微笑下,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雖然沒施半點脂粉,但肌膚水潤光滑,白裡透紅,一雙鳳目亦是充滿神采,五官標緻,娉婷嬝娜,儘管及不上楊家嘉和藍鳳鳴的美貌,但與丁芷祺相比亦是不遑多讓,自有其獨特魅力,讓黃、白二人不禁心中驚嘆,重慶果然是盛產美女的好地方。

  看到二人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女子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還親切地自我介紹起來:「我叫林碧玉,是負責這次節目的『場務』,聽過黃師傅在幾天前那場車禍的事蹟後,大家都非常仰慕呢,今天能見到黃師傅,真是感到榮幸。」

  黃智聰聞言心裡偷笑,嘴上卻是謙讓一番,接著,便在美女的帶領下,朝大樓的正門走去。

  一路上,林碧玉向二人講解著這檔節目的資訊,不過走在其後方的黃、白二人,卻一直只盯著美人那左搖右擺的圓潤豐臀,哪有餘暇去留意她所說的內容?





  片刻過後,三人便來到了電視臺大樓內的一個攝影棚中,穿過觀眾席間的昏暗長廊,進入那被攝影器材和工作人員所包圍的明亮空間。

  在這明亮的拍攝空間中,正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椅,和一張三人長沙發,兩張沙發互相微微傾斜約45度,讓沙發上的主持人和嘉賓能以較舒適的姿勢交流。除此之外,在長沙發前和單人椅旁,亦分別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張茶几,上面皆放置著似乎是廣告贊助商提供的大量蒸溜水。

  節目導演得知黃、白二人已經到來後,立即親切地迎上前來噓寒問暖,其他工作人員亦態度恭敬,領著二人坐上長沙發,細心地替他們整理微亂的髮型,裝上麥克風,讓二人不禁感到大有臉子,有種成為了大明星的錯覺。

  得到如此星級待遇,一向不知羞恥的黃智聰自然樂在其中,但白偉雄卻似乎未能習慣,表現得尷尷尬尬,讓待在攝影機旁,一直注視著他的林碧玉不禁莞爾。

  看到伊人與白偉雄眉來眼去,黃智聰自然是恨得牙癢癢,湊到白偉雄的耳邊道:「你已經有丁芷祺了,不要對我的小碧玉出手。」





  此際,與二人同坐一列的另一位嘉賓,和坐在單人座的主持人亦已準備就緒,在導演的指示下,節目的拍攝正式開始!

  主持人望向鏡頭說起開場白來:「歡迎各位收看『武林蹤跡』,我是主持人陳杰,今天我們請來了三位民間武術大師,和大家一起尋找武林蹤跡!」

  言罷,便望向來賓道:「三位師傅,跟我們的觀眾打個招呼吧!」

  那坐得最接近主持人陳杰的,是一名穿著絲絨功夫袍的矮小男子,雖然已是耳順之年,但一頭烏黑的中短髮卻是異常濃密,氣色甚佳,只看他望著鏡頭拱手作揖,中氣十足地道:「主持人!誒朋友們…好啊!我是『渾元霹靂太極門』掌門人…馬衛國!曾經,在英國五年,打敗過不少洋人,包括!英國,職業!哎呣ㄧㄧ哎呣ㄧㄧ哎(MMA)拳王,證明本門功夫…的!實戰能力比!哎呣ㄧㄧ哎呣ㄧㄧ哎(MMA)更強!」不知何故,他說話時的停頓位總是十分奇妙,讓人感到斷斷續續,不過亦贏得現場觀眾的熱烈掌聲。

  接著,便是黃智聰的自我介紹,只見他操著一口港式普通話,學著馬衛國般揚聲道:「打渣吼(大家好),痾屎(我是)『超級殺人旋風拳』的創派掌門……」話未說完,已見導演喊停,提醒道:「我們電視節目要散播正能量,不能說『殺人』。」

  黃智聰先是一愕,隨又冷哼一聲,裝模作樣地道:「武術自古以來都是殺人技,我的門派就是這樣叫,不能說的話我怎麼介紹?」

  導演與一眾工作人員不禁議論紛紛,狀甚苦惱。就在大家一個頭兩個大之際,林碧玉那有如出谷黃鶯般的悅耳聲線忽然響起:「不如黃師傅替門派重新改名吧!」

  此話一出,附和之聲此起彼落,眾人皆覺得這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





  本來「超級殺人旋風拳」這浮誇的名字,就是黃智聰自吹自擂下的產物,壓根兒就不是實際存在的武術門派,加上此刻的他受到林碧玉美色所迷,自然不會堅持,立刻答應改名,更順便大讚美人冰雪聰明,落力討好一番。

  接著,眾人便開始討論起黃智聰的門派,該用什麼正氣的名字,氣氛亦頓時熱鬧起來。

  一位工作人員舉手提議道:「一定要有『龍』字吧,我們都是龍的傳人,這很正能量!」眾人皆拍掌叫好。

  導演亦不甘示弱,思考了片刻後道:「『永恆』好像也挺正能量的……」眾人紛紛點頭,讚好附和。

  作為高學歷文化人的節目主持陳杰,亦提出自己的見解:「仁、義、禮、智、信是儒家提倡的『五常』,也算是我們中國人的傅統美德,可以參考一下!」

  林碧玉亦興奮地舉手道:「『宇宙』這個詞夠宏大,我覺得可以拿來用!」

  在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出意見下,黃智聰亦很快便決定好自己門派的名字。隨著拍攝重新開始,黃智聰便好整以暇地面對鏡頭拱手作揖,重新作一次自我介紹:「打渣吼(大家好),痾屎(我是)『人宇含龍拳』(仁宇恆龍拳)的創派掌門,人稱『賤毛不生』(戰無不勝)黃智聰,一生經歷無數姐兜(決鬥),未嘗一敗!」儘管其門派名字繞口,但早已採排過的現場觀眾,還是按照約定給予掌聲。





  接著,眾人的焦點便落在了神色緊張的白偉雄身上,眼見馬衛國和黃智聰亦是以掌門身分自居,若他白偉雄只能屈居於黃智聰那什麼狗屁含膿拳門下,那實在有點兒丟人現眼,正因如此,白偉雄剛剛才會一直默不作聲,在腦海中盡力創作出自己的門派和稱號。

  終於,發言的時機已到,白偉雄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便面對鏡頭拱手抱拳道:「各位好,我是『皇極昇天拳』掌門白偉雄,武林中人稱『拳中霸王』,憑著成名絕技『昇天霸拳』,打遍天下無敵手。」掌聲響起。

  在白偉雄剛說出其新創門派名字時,黃智聰早已目瞪口呆,暗忖你這小子忽然當了個什麼『王子升天』掌門,那要我霎時間去哪裡找個弟子陪我表演?

  不過,現在始終是在進行拍攝,儘管不是直播節目,但還是有大量現場觀眾參與,為免露出醜態,黃智聰只好把不滿吞進肚子。

  忐忑間,主持人陳杰已開始與馬衛國聊了起來,馬衛國亦是健談之人,經常在陳杰簡單的提問後,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不行……我說,那些都是死勁兒啊!」馬衛國手舞足蹈地道:「我們武術講的是……『接、化、發』!你打過來,我手這樣一動,防出去了,吭,防出去了,這就是化勁兒,接勁,化勁,然後,發勁!」說著,手便向前往虛空搭去。

  他一邊重覆這搭手動作,一邊道:「就算是兩百多斤的大力士,被我這樣搭著啊,他也動不了,吭,他動不了!」

  面對著越說越激動的馬衛國,主持人陳杰依然非常冷靜,與前者形成鮮明對比,偏又相映成趣,只見陳杰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問道:「這就是『四兩撥千斤』嗎?」





  馬衛國用力點頭,情緒依舊高漲道:「對!就是『四兩撥千斤』!」

  主持人陳杰又把視線轉到黃、白二人處,問道:「我看這兩位師傅也蠻年青的,你們對馬師傅所說的,又有什麼看法?」

  眼見自己成為眾人焦點,黃智聰立即收攝心神,務求表現出最佳狀態,淡淡一笑道:「馬師傅說的自然是有道理,不過我看馬師傅卻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管你多會化,你不夠快,接不到,也是無用武之地。」

  馬衛國「哈哈」一笑,道:「黃師傅真是說出重點來,快!是理所當然的啊!我一秒啊,可以打出!十三拳!」言罷,已經在眾人的驚歎下站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後,立即向正前方揮出連環空拳,不過其不斷打出的手臂,卻予人一種完全沒有伸展的感覺,動作實在不太美觀。

  看到如斯景象,陳、黃、白三人的心中,皆湧起複雜無比的心情,儘管現場並沒有負責計時的人,但從肉眼來看,馬衛國的拳速的確頗快。不過,即使他的拳速真如他自己所說,能夠達到一秒十三拳,但觀其怪異的動作卻似是虛有其表,難以發力,並不具有實用價值。

  一時間,眾人亦被這位太極大師弄得糊塗起來。

  馬衛國向眾人拱手作揖後,又坐回沙發上,笑道:「一時技癢,稍微露上一手了,吭,兩位小師傅覺得如何?」





  白偉雄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胸襟,便豎起大拇指,讚道:「馬師傅果然是真材實學,看得我也眼花撩亂。」

  馬衛國又再笑了幾聲,謙讓道:「見笑見笑,兩位小師傅何不露上幾手,讓各位開開眼界?」

  
  黃智聰亦學著他笑出聲來,表現出萬丈豪氣,道:「輪拳速,我恐怕比不上馬師傅,不過我還有一招『鐵布衫』絕技,就算是三百多斤的大力士,也傷不到我。」之前馬衛國為了表現自己的功力,有提起過「兩百多斤的大力士」,現在黃智聰故意用「三百多斤的大力士」來作比喻,可見其不服輸的性格。

  馬衛國笑道:「想不到啊,黃師傳年紀輕輕,已經練成『鐵布衫』絕技,吭。想當年,我為了學成『硃砂掌』,可是花了十年功夫。」

  此話一出,陳杰頓時精神大振,道:「兩位師傅的絕技似乎非常驚人,一個是攻,一個是守,真希望看到兩位師傅較較勁。」

  馬衛國卻是揮了揮手,輕輕搖頭,笑道:「哈!他的是硬功,我的是軟功,啊不能比。」

  陳杰聞言,露出一臉不解神色,馬衛國便解釋道:「誒,我的『硃砂掌』啊,是一種用內功傷人的功夫,吭,內力會穿透人體,被打的人表面上可能會安然無恙,但其實已經受到嚴重內傷,為免傷到黃師傅,還是不要比啊。」

  馬衛國此番發言,明顯是在表示自己技高一籌,一向好勝的黃智聰豈會認輸,腦筋一轉,便笑道:「馬師傅不用擔心,我曾經也跟不少內家高手交過手,到現在還是完好無損。」儘管他總是喜歡自吹自擂,但此言確實非虛,不說別的,就說他的好兄弟紀天行,在身懷「赤子神功」時,也算是一位內家高手,又豈會害怕這位馬大師的「硃砂掌」?

  再說,儘管黃智聰在紀天行等人當中,確實是武功最差的一位,但對於經常接觸各路高手的他來說,對武學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認知,自然不會被人三言兩語便忽悠過去,那些什麼表面上安然無恙,但卻已經受了內傷的說話,很明顯就是不合邏輯的騙人話術。

  畢竟,真箇受到內傷的話,那種痛苦可是比起單純的皮肉傷煎熬百倍。

  至此,黃智聰已幾乎可以肯定,這位所謂的太極掌門,壓根兒就是個整天裝神弄鬼的假大師。

  馬衛國正要反駁之際,黃智聰倏地站起,徐徐步出數步至較空曠的區域,回身攤出一手,道:「馬師傅不用多說,就讓我們這些晚輩見識一下你厲害的『硃砂掌』吧!」

  馬衛國輕嘆一口氣後,便有點無奈地朝黃智聰的方向走去,道:「既然!黃師傅這麼堅持,那我只好領教一下,黃師傅的『鐵布衫』吧。」

  此刻的馬衛國著實是萬般為難,如果單純是點到為止的切磋較量還好,只要自己借著步法走位,左閃右避,偶然拍對方幾下裝個樣子,旁觀者自然會覺得自己高深莫測,但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比試,如果聲稱已經練成「硃砂掌」的自己,卻無法傷到對方分毫,恐怕會有損「渾元霹靂太極門」的威名!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黃師傅,小心了!」馬衛國深吸一口氣後,旋即發出一聲怪叫,收於腰間的厚掌應聲轟出,使盡吃奶之力朝黃智聰的身體打去。

  黃智聰夷然不懼,迅速繃緊身上肌肉,護體真氣同時發揮作用,只聽見「啪」的一聲,馬衛國那拼盡全力的掌勁已然散去,消逝於一片虛空之中,黃智聰自然是毫髮無損。

  馬衛國收回厚掌,一臉茫然地朝這賤肉橫生的胖子望去,只感到難以置信。

  「承讓!」黃智聰抱拳敬禮後,便緩緩轉頭望向攝影機,歪嘴一笑道:「在本人的『鐵布衫』前,所有攻擊終歸於虛無。」這是他連日來所苦思出的金句。

  馬衛國亦抱拳還禮,尷尬一笑道:「黃師傅的『鐵布衫』果然是真功夫,居然抵擋得了我用了三成功力的『硃砂掌』,不錯不錯。」明明已經全力出手,但卻死鴨子嘴硬說是三成功力,其臉皮之厚絕對與黃智聰不相伯仲。

  二人回到沙發坐下後,主持人陳杰又朝白偉雄望去,道:「剛剛已經看過兩位師傅的絕技了,不知道白師傅又有什麼絕技讓我們開開眼界?」

  面對鏡頭仍然有點緊張的白偉雄,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道:「兩位師傅的功夫真是高深莫測,看來我只好讓各位見識一下我的成名絕技『昇天霸拳』。」

  在一片掌聲雷動中,白偉雄霍地站起,英姿颯爽地朝空曠區域走去,只聽他一聲暴喝,沉實的一拳便順著其跨步打出,頗具氣勢。

  白偉雄乘著這股氣勢,繼續旋腰發勁,數個直捶連還擊出,接著便是「颼」的一聲,一記「捎捶」從斜上方擊落,勁度十足,可見他自從加入「技擊學會」以來,也不盡然是偷懶,在基本功方面還是有下過苦功。

  只看他深吸一口氣後,低喝一聲:「昇天!」言罷,原本收於腰間的拳頭已經彈出,赫然是一記上鉤拳!

  沒有停下,後腳跨步上前,另一隻拳頭從低處竄出,隨著一聲暴喝,竟然整個人躍入虛空,打出一式氣勢懾人的跳躍上鉤拳!

  同時亦不忘把招式名字喊完:「霸拳!」

  隨著白偉雄落回地面,現場陷入一片死寂。


  這不就是那有名的電子格鬥遊戲中,某主角所使用的對空技嗎?黃智聰是這麼想著。

  儘管如此招數,在格鬥遊戲中是既強勁又帥氣,但若是在現實當中演出,卻是尷尬得讓人頭皮發麻。

  不管是現場觀眾,還是主持人陳杰,一時之間亦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就在眾人噤若寒蟬之際,馬衛國忽然興奮地鼓起掌來,率先開口道:「好!很厲害的一招,吭,連消帶打,氣勢磅礴,雖然還差一點火候,但以白師傅,這個年紀,能練成這絕技,已經不簡單!如果能配合太極,『鬆活彈抖』的發勁方式,必定威力無窮!」原來又要開始推銷自己。

  擅於發問的主持人陳杰,終於找到發言的機會,問道:「什麼是『鬆活彈抖?』」

  表演欲異常旺盛的馬衛國,又再一次站起身來,手舞足蹈道:「『鬆』啊!是要放鬆!你的肩膀要放鬆,才會『活』!」說著,便開始斷斷續續地激烈抖動身體,道:「『彈』、『抖』,就是這樣,發勁!用意!不用力!」

  忽然停下,正容道:「只要,懂得運用,『鬆活彈抖』,就可以學習,『霹靂五連鞭』!」

  也不等主持人說話,馬衛國自顧自地說道:「什麼是,『霹靂五連鞭』?就是利用『鬆活彈抖』打出的,連五鞭!是實戰用的,功夫,很快啊,一眨眼就打完!試過,對方看我打了一鞭,然後,他就倒下!」

  「現在,我先慢動作示範給朋友們看,吭。」馬衛國這樣說著的同時,雙臂已經伴隨著其搖搖晃晃的身體甩出,道:「一鞭!」

  頓了頓,手晃了一下,又換了個角度甩去,道:「兩鞭!」
  如是者,演練了五鞭後,馬衛國便回正了身子,道:「這就是!『鬆活彈抖霹靂五連鞭』,在實戰時,會快很多!像這樣……」

  話音剛落,已見馬衛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剛才示範的「五連鞭」動作,包括身體的搖晃抖動在內,完完整整地打了出來!

  其速度之快,揮灑之自如,予人一種發羊癲瘋的奇妙感覺……

  演練完畢後的馬衛國,神采飛揚地回到沙發坐下。

  先是白偉雄那浮誇的尷尬上鉤拳;然後是馬衛國那怪異的抽風五連鞭。這莫名其妙的狀況,是陳杰自當主持以來首次遇到,自問經驗豐富的他,額頭上亦禁不住冒出豆大的汗珠,可見其壓力之大是前所未有。

  此刻的陳杰,只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在接下來的拍攝中,三位「武術大師」表面上在互相吹捧,氣氛融洽,但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較勁,驚險橫生。主持人陳杰亦是拼盡全力,憑著其過往的主持經驗,適時緩和熾熱的氣氛,讓三位大師皆有台階可下,才不致於鬧至一發不可收拾。


  夜幕低垂,重慶市公安局長高鐵山,正一臉惆悵地坐在其辦公桌前,為其愛子於幾天前釀成的交通事故而苦惱著。

  儘管他在當日已經親自前往「天命館」,刪除掉所有對高啟明不利的監控影像,但畢竟事發當刻圍觀者眾多,在現今人手一部智能電話的時代下,要完全清除一切證據顯然是天方夜譚。

  即便如此,按照其過往經驗,只要利用權力壓制,隨著時間流逝,再激烈的輿論亦會慢慢降溫,最終只會被人民淡忘,張鐵山對此是頗有信心的。只是他萬萬没想到,在網絡上指責他高鐵山本人的言論,卻會一反常態地,以幾何級數在不斷上升。

  這明顯不合邏輯!

  更讓他頭疼不已的,是那個被撞至重傷的大學生,已在今天下午證實死亡。

  在剛得知這消息時,高鐵山已第一時間致電予跟其關係最好的黨內幹部,政治局常委ㄧㄧ陸戰英。

  可惜的是,陸戰英似乎正忙於處理其他要事,難以分神協助高鐵山解決眼前危機,唯一給他的建議,就只有犧牲其愛子高啟明來挽回民心。

  儘管高鐵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高啟明始終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的貪污腐敗、不擇手段,在某程度上也可算是為了這兒子的未來,要他犧牲這兒子一片光明的大好前途,高鐵山自問無法辦到。

  正因如此,他才會這麼苦惱。

  高鐵山緊握拳頭,一捶用力打在桌面上,借此抒發不安的情緒。

  其實高鐵山能夠在爾虞我詐的權力鬥爭中,從一個低級公務員,爬升至現今局長的地位,憑借的就是其權術陰謀,再不濟事也不會是庸碌無能之輩。他心裡非常清楚,的確是有一個能夠保住他們兩父子的方法。

  只要制造出一些關乎全國利益的重大事件,即使是無中生有,在這個政府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國度內,亦是百分之百能夠順水推舟,利用公眾媒體,把民眾的注意力輕鬆轉移。

  但問題是他高鐵山只是區區一市的公安局長,國家又豈會浪費資源來保住已經聲名狼藉的自己?

  高鐵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站起身來,拿起放於桌面上的汽車鑰匙,徐徐離開辦公室。

  公安局大樓的兩旁,分別是兩個露天停車場,連接著大樓和停車場的,是一大段受管制路段,整片區域皆被約十米高的圍牆所包圍,正門閘口更是高達二十米,攝像鏡頭隨處可見,門戶深嚴,一派凜然不可侵犯的磅礴氣勢。

  隨著正門閘口打開,高鐵山所駕駛的高級歐洲房車,亦徐徐駛離公安局範圍,當他拐彎至一段大直路處,正準備深踩油門加速之際,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車子激烈搖晃,從車頂微小的下陷可以判斷出,應該是某些重物墮落至其車頂上。

  高鐵山大驚下刹停車子,打開車門,戰戰兢兢地從車廂中步出,還未回頭查看,已從地上的影子中看到一個人形黑影。

  高鐵山深吸一口氣冷靜情緒,轉身的同時厲聲道:「什麼人?」

  只見那站在車頂上的人身型高佻,穿著一身夜行黑衣,頭上戴著一個黑色金屬頭盔,不管是五官還是臉型皆被隱藏,讓人難以猜測其真實身份。

  這黑衣人的聲音,透過藏於頭盔內的變聲器傳出:「高鐵山,你一直以來利用職權之便橫行霸道,現在甚至包庇殺人犯高啟明,實在罪無可恕。」

  高鐵山往後退開了兩步,一臉驚恐道:「你……你想怎樣?」

  黑衣人往前一躍,一腳橫掃而出,瞬間把高鐵山踢倒在地,淡淡道:「你要用你的血來清洗罪孽。」

  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高鐵山以接近呻吟的聲線道:「媽的……我們整個公安局……也不會放過你……」

  此話一出,黑衣人竟笑出聲來,只見他緩緩步至倒地的高鐵山前,蹲身向他低聲道:「區區公安局,還真是大言不慚。」言罷,已從腰間抽出一條鞭子,迅速地繞在高鐵山的頸項上。

  高鐵山回過神來,立即出手反擊,奈何黑衣人武功高強,高鐵山的每一個動作皆被其輕鬆牽制,根本無法動其分毫。

  不消片刻,高鐵山已被那鞭子勒住脖子,無法呼吸,在雙腳懸空之下,只能仰臥於黑衣人的厚背上痛苦掙紮。

  隨著時間逐秒流逝,缺乏氧氣的高鐵山開始意識模糊。


  「停手!」一把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伴隨著叫聲出現的,正是受滕飛河所託,要接近高鐵山來獲取情報的劉子龍!

  他之所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正是由滕飛河所安排,根據他的理解,滕飛河會在今晚派出「天命館」內的高手,假裝襲擊高鐵山,讓劉子龍替其解圍,從而獲取信任。

  不過,此刻劉子龍卻是感到無比震驚,畢竟眼前這黑衣人的行動,似乎不是假裝襲擊這麼簡單,他壓根兒就是想取高鐵山的性命!

  心念電轉間,移動迅速的劉子龍,與黑衣人僅剩下三呎之距,也不作多想,劉子龍聚滿勁力,一腳猛地踢起,電光般朝對方的下齶踢去。

  黑衣人卻是冷笑一聲,上身後仰避過其蓄勢而發的一擊,與此同時,前踢閃電彈出。

  劉子龍不禁暗自心驚,要知道他剛才那一腳可是聚滿勁力的重招,但凡要使出這一類殺傷力極大的招數,都必須捨棄防守,一往無前,如此一來,自然會中門大開,滿身破綻。因此,稍有實戰經驗的高手,都不會輕易使出如此重招,以劉子龍對實戰的豐富了解,絕不會不明白這顯淺道理。

  只是剛才人命關天,情況是十萬火急,劉子龍才會不顧一切,發動重擊。

  現在重擊被黑衣人閃過,自己正是處於舊力剛盡,新力未生之不利境況,而對方的反擊又是迅若流星,氣勢正盛,在此消彼長下,劉子龍自然難以抵擋,乖乖中招。

  幸好劉子龍亦是反應敏捷,黑衣人那一腳剛印在厚背之時,已急步退開,總算勉强化去其大部份勁力。

  同一時間,那黑衣人把勒緊高鐵山的鞭子鬆開,微一拱背便將正頭昏目眩的後者撞開兩步,忽地暴喝一聲,剛猛無匹的一記側踢破空而出,竟把高鐵山踢飛出十米之外,血霧噴灑滿天!

  劉子龍穩住身形後,便從新迎上黑衣人,雙腳連環踢起,有如暴雨般朝黑衣人發動猛攻。

  那黑衣人的身手亦是非比尋常,面對這狂風掃落葉般的綿密攻勢,仍表現得遊刃有餘,看似隨意拍出的雙掌,借著身法的配合,竟把劉子能的每一擊皆輕鬆化解,甚至能偶爾作出反擊。

  儘管如此,劉子龍憑著其過人的格鬥天賦,亦總能以毫釐之差避過對方的突襲。一時之間,戰況是難分難解,二人皆傷不了對方分毫。

  雖然雙方看似平分秋色,但以快攻為主的劉子龍,所損耗的體力卻是異常巨大,尤其是他此刻是穿著整整20公斤的負重裝備,若不是他擁有遠超常人的頂尖體能,恐怕早已體力透支,倒地不起。陷於如此不利的狀況,即使是強如劉子龍,久戰之下,亦必然會後勁不繼,落得任人宰割的絕境。

  說時遲那時快,需要調整氣息的劉子龍放緩了攻勢,讓黑衣人察覺到一絲可乘之機,一腳電掣而出。

  「砰」的一聲,黑衣人的側踢再次擊中劉子龍,將其硬生生地逼退數步。

  這時,黑衣人回正身軀,語帶嘲諷道:「聽說最近冒出頭來的劉子龍,擁有遠超常人的天賦,是新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高手,不過……在我看來,傳聞終歸傳聞,似乎都是誇大其詞,名不副實。」

  劉子龍強忍著胸口劇痛,笑了一聲,故作從容道:「哪來的傳聞?那些騙點擊的農場文就不要看太多了,沒什麼營養,要說到高手,恐怕要到前輩你這樣的身手才有資格吧?」

  「前輩?」黑衣人好奇道:「你為何會覺得我是前輩?」

  劉子龍淡淡一笑道:「你剛剛是以第三身的角度,指出我是新一代的高手,不就正正代表你並不屬於新一代?」

  黑衣人聽著不禁失笑,道:「有趣有趣,比起身手,你的觀察力更讓我吃驚。」言罷,便再度抽出鞭子,順勢運勁往一旁抽打,隨著鞭子末端以超音速劃破虛空,一聲清響打破了黑夜的安寧。

  「我非常欣賞你。」他執鞭的手略施巧勁,讓鞭子於虛空中高速舞動,音爆之聲不絕於耳,直到鞭身回到胸前時,才看準時機,另一隻手閃電彈出,準確無誤地接住鞭身,擺出一前一後,雙手持鞭的備戰架式,道:「為表尊重,我接下來會全力出手。」

  劉子龍雖是一臉氣定神閑,心裡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其實在剛才短暫的拳腳交鋒下,劉子龍已可清楚感受到,那有如鴻溝般的實力差距,從黑衣人當時綽有餘裕的態勢來看,其真正實力必然比自己高上好幾籌。

  劉子龍以其敏銳的戰鬥觸覺推斷,這黑衣人的真正功力,與黑道第一高手蒼無常相比,亦不會遜色多少!

  憑自己現在的能力,要戰勝這實力深不可測的黑衣人,基本上是不可能。而且,劉子龍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並不在於其身上的負重,他清楚知道自己即使把負重拿掉,亦不會是這黑衣人的對手。

  這樣想著的同時,無奈地掏出那對由滕飛河所贈予,暗藏利刃機關的指節套環,套在上指骨處,同時問道:「大約一個月前,『天堂學院』的校長孫武,被人從背後勒死,兇手就是你吧?」

  「沒錯。」黑衣人輕描淡寫地作出回應:「有問題嗎?」其閒話家常般的態度,似是覺得殺人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面對黑衣人這樣的態度,劉子龍不由得怒火中燒,也不打話,猛提一口真氣,以迅速的身法朝對方迎上。

  黑衣人所使用的鞭子長約八呎,明顯是一件適合長距離戰鬥的武器,加上鞭子柔軟的特性,絕對是進可攻,退可守。

  劉子龍清楚明白,只要讓黑衣人展開鞭勢,自己便很難再接近對方。因此,他只好搶佔先機,在對方的鞭勢還未形成時,率先閃進對方三呎範圍之內,與其埋身肉搏。

  這時,黑衣人的第一鞭已然揮出,其角度拿捏得恰到好處,閃電般擊向劉子龍的同時,亦剛好封住了其閃避後的進攻拳路。

  「啪!」音爆聲響。

  劉子龍低哼一聲,迅速旋身避往一旁,既然拳路被封,只好改用腿技進攻,只見他順著旋轉之勢,一記中段旋踢瞬間劃出。

  黑衣人不慌不忙,揮臂迎擊,強大的氣勁如巨浪湧出,竟把劉子龍撞至平衡盡失。

  劉子龍哪敢遲疑,立即離地而起,旋身化勁,急退兩呎後才穩住身形。

  驚魂甫定,黑衣人的第二鞭已隨音爆之聲閃電攻至,其所取之角度比起第一鞭更是巧妙,有若渾然天成,竟把劉子龍的所有進攻路線封死。

  無奈之下,劉子龍只能繼續往後急退,終把距離拉遠至八呎開外。

  這正是黑衣人能展開鞭勢的最佳距離!

  只見這黑衣人運起體內玄功,真氣貫注長鞭,隨著他一聲暴喝,舞出漫天鞭影,以他本人為中心,築起一道直徑為八呎的半球形保護網。

  劉子龍不禁大感駭然,暗忖這黑衣人只是單憑一條鞭子,已能在同一時間把四面八方皆防守得滴水不漏,讓人想進攻亦無從入手,可見其身手之高明,已達驚世駭俗之境。

  倏忽間,長鞭從保護網中彈射而出,一招「黑蛇出洞」,鞭隨意走,有如靈蛇般直射向劉子龍的右眼處!

  此招雖然在勁度上不及其最初兩鞭,但速度卻是快上好幾倍,加上專攻向人體要害,實是陰險毒辣的奪命招數。

  即便劉子龍一向反應敏捷,但遇上這突如其來的閃電猛擊,仍不由得慢了半拍,硬往側移,雖能勉強避過其鋒芒,但眼角還是被鞭身揩了一下。

  回過神來,黑衣人的長鞭又回到防守狀態,劉子龍同時感到右方視野受阻,原來是伴隨著刺痛感的右眼角已滲出鮮血。

  黑衣人猛一蹬地,鞭勢驟變,重重鞭影於一瞬間朝正前方聚攏,一招「群蛇亂舞」,水銀瀉地般往劉子龍罩去。

  「媽的!」劉子龍暗罵一聲,在別無他法下只好以硬碰硬,揮拳擊向鞭影。

  「啪、啪、啪…」憑著敏捷反應,劉子龍勉強擊破如龍捲風般襲來的五鞭,但隨後的第六鞭卻是從他的右側低掃而至,奈何劉子龍因右眼視野受阻,無法及時反應,右腳頓時被鞭子纏住。

  只見黑衣人運勁一拉,劉子龍便瞬間失去平衡,以後仰的方式朝地面倒去!

  也不待其落地,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前躍去,同時運起重勁,朝斜下方送出一掌,直取其胸腔要穴。

  劉子龍不禁大吃一驚,單以這一掌所散發出的強大壓迫感來看,必定是勢大力沉的重招,若真的被其直接命中,就算僥幸不死,亦不會再有反擊之力,結果還是死路一條。奈何在身體失去平衡之下,自己又無從招架……

  難道真要在這不明不白的情況下死去?

  或許是處於生死邊緣的關係,劉子龍只感到時間的流逝越趨緩慢,本應是一眨眼便能擊中自己的重掌,此刻卻是有如靜止不動。

  在這極盡玄妙的境況裡,梁少飛的背叛、白偉雄和翁麗螢的不離不棄、再到跟紀天行他們的相識……一幕幕昔日所經歷的往事,有如走馬燈般掠過眼前。

  最後停留在他腦海中的,是翁麗螢那甜美的笑容。

  儘管他嘴上從來沒有承認,但其實早在剛升上中學那一年,第一天認識翁麗螢的那刻起,他便早已被這性格爽直,不矯揉造作的女生深深吸引,或許這就是一見鍾情吧?為了守護她的笑容,劉子龍願意付上自己的一生……

  不知道麗螢最近過得怎樣?

  如果我死了,那傻瓜一定會哭死……


  劉子龍頓時意識到,自己不可以就這樣死去!

  生死一線間,他的思緒清晰過來,忽然發覺自己剛才一直被情緒牽引,尤其是當他發現這黑衣人就是殺死孫武的兇手後,更是讓他陷入了仇恨的烈火當中。

  這完全違背了運行「水鏡心法」的要訣!

  黑衣人那貫滿勁力的重掌洶湧而至,醒悟後的劉子龍立即收攝心神,靈台回復一片清明。或許是受到面臨生死的刺激,在全力運起「水鏡心法」的情況下,其感官能力竟臻至前所未有的超凡境界!

  重掌攻至,劉子龍只憑空氣流動的觸感,已可準確感知其實際速度與距離,身體自然而然地作出回應。

  上身一扭,以毫釐之差避過那足以致命的重掌,同時暗運真氣,加速下墜,一腳電射而出,連消帶打,竟分毫不差地擊在對方胸腔要穴!

  此刻的黑衣人就像一開始的劉子龍般,因發動重擊而中門大開,加上正處於雙腳懸空的狀態,更是無從卸力,結結實實地以身體接下這一腳。

  話雖如此,劉子龍這一腳始終是倉猝而發,威力不大,黑衣人只憑著自身的護體真氣,已能輕鬆化解,借其腿勁的衝擊力,於虛空中翻了一個筋斗,便瀟灑落地。

  相隔數步之距的二人回正身子,對視而立,從黑衣人的頭盔中,傳出那經變聲器加工過,帶有濃厚電音的獨特笑聲,道:「我要收回剛才的說話,你的身手已經超出我預期,雖然還不足以跟我匹敵,但收拾你始終要花點時間……」說話的同時,附近亦已傳來嘈雜聲響,明顯是二人激戰所引發的動靜,已吸引了公安們的注意。

  劉子龍淡然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人淡淡一笑,忽然改以一腔英式口音的英語道:「I can be anyone, I'm the Shadow of the world, You can call me……The Umbra. 」言罷,便飄然躍起,展開絕世身法,如流星般掠去,不消片刻已消失於劉子龍的眼前。

  「靠!那中二病剛剛在說什麼?」劉子龍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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