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朝醒來的時候,陽光充沛地照亮行宮,把頹氣驅散。
 
「怎麼沒有人叫醒我?」我朦朧地坐直身子。
 
「羅莎呢?」旁邊沒有人。
 
 
「這件可以了嗎?」外邊傳來羅莎的聲音。
 
「可以了。」這次是曼娟的聲音。


 
「不會太男人嗎?」
 
「我覺得這樣子剛好。」
 
我掀開床簾,原來羅莎在試衣服。
 
今天的羅莎,用銀光閃閃的繩子把頭髮束起,把自信的臉孔露出來。
 
衣服方面,以紅、黑為主調。


 
上身穿著一件紅色的短夾克。夾克由皮革製成,把兩肩撐得挺挺的,看上去十分精神。
 
夾克之下,是相對緊身的黑衣。下身則是絨質的紅色長褲和黑色皮靴。
 
她的右手無名指上,是王冠造型的黃金戒指。
 
「我還以為你會把一堆薄莎穿上身。」我打著呵欠說。
 
「這種衣著,活動靈活,也更有威嚴。」羅莎說,「不然,他們以為我是小公主就麻煩了。你知道,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你哪裡找來一套這樣的衣服?」
 
「以前就準備好了,我就知道這一天終會來臨的。」她摸著戒指說。
 
「我的衣服呢?」我問曼娟,同時用手喚她過來。
 
以往為免身分被揭露,都是離開莊園後才更換衣服的。
 
但今天有羅莎隨行,這招肯定不行!
 
「怎麼了?」曼娟問。
 
「我怎麼辦?今天該穿什麼?」我低聲問,「對了,之前有沒有人問起我的身分?」
 


身分被揭穿是我最擔心的事情之一。
 
「有啊。早前有人不滿,不明白為什麼要保護海維隆家族。」
 
「結果呢?」我問。
 
「我便說奴隸領袖,即是你,曾經是海維隆家族的劍奴。這一切拯救人民的行動都是海維隆家族策劃的。」曼娟繼續說。
 
「所以莊園才得以保持原貌?」我替她說下一句。
 
「是的。另外,衣服方面你不用擔心……」她轉身,從衣櫃裡拿一套普通的衣服出來。
「直接穿成這樣去吧。」曼娟把衣服遞過來。
 
「沒問題嗎?不怕莊園的人發現嗎?」
 


「放心,現在沒有人能管你。」她說。
 
「好。」我接過衣服,拉上床簾,在床上更換。
 
 
「你要穿成這樣嗎?」我出來時,羅莎問。
 
我的衣服,實際就是粗衣麻布。
 
「沒辦法,那邊的人不知道我是羅馬貴族,所以要穿成這樣。」
 
「原來如此。」羅莎說,又繼續照鏡子。
 
「我們趕快去吃早餐,然後出發。」曼娟拿起包袱,催促我們。
 


「好的。」我說,向門口走去。
 
接下來,我們匆匆吃過早餐,然後乘馬車出發。
 
馬車前頭是兩匹白馬,駕駛的是曼娟。
 
車廂內有三個人,分別是我、夜狼、羅莎。
 
今天,夜狼也換了一套普通的白色衣服,不過他好像很怕日光似的。
 
這也難怪,畢竟他過了十多年不見天日的日子。
 
大約過了半小時——
 
「差不多到了。」曼娟對我們說。


 
 
在這半小時的車程裡,我對羅莎說明了早前的「聲西擊東」作戰,簡介了關於右零的事情,也教曉他們「敬禮」的動作。
 
「學會了嗎?」我問。
 
「學會。」羅莎答。她立即示範一次,把左手從後抽出,再碰一碰額頭。
 
「腰還不夠直。」我說。「你問問夜狼學會了沒有。」
 
羅莎用手語問夜狼。
 
「他說『應該學會了』。」
 
「記得要抬頭挺胸,不要縮來縮去。」我再度提醒。
 
「得得得,我們會記住的。」
 
「到了。」曼娟對我們說,中間隔著一塊簾。
 
怎料停車後,夜狼忽然戒備起來,準備戰鬥似的。
 
「夜狼,別緊張。」羅莎嘗試平服他。
 
「是因為人多嗎?」羅莎配合手語地問。
 
「不,是因為有血。」我替他答。
 
這時,我已經掀開車簾。
 
大宅門外有幾處血跡,看來有幾個人曾經死在這裡。
 
夜狼突然發狂,衝了出去。
穿白色寬衣、透白面具的他轉眼就消失在日光之中。
 
「曼娟、羅莎,你們都別動,我先下車探探。」
 
說完,我抽出腰間的兩柄銀色小刀,小心翼翼地前行。
 
 
到達大宅門口,附近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叩叩。」我敲門,握緊小刀。
 
沒有反應……
 
「叩叩。」我再敲門,退開幾步,躲在一旁。
 
過了十秒——
 
「咔嚓——」門終於被打開。
 
「小鬼。」看見小鬼,我放心出來。
 
「大哥哥。」他擁上前。
 
「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昨晚……有人夜襲。他們想把右零殺死。」小鬼說。
 
「結果呢?右零沒事吧?」我緊張地問。
 
「昨晚的夜襲沒有傷及右零將軍,但他……可能也……撐不了多久。」小鬼吞吐地說。
 
「什麼意思?之前他傷得很嚴重?」
 
「是的,醫師們都說盡力了。」
 
「他還有多少時間?」我收起小刀。
 
「醫師說意志力強的話,大概可以再撐幾天,否則就是一、兩天之內……」小鬼傷感地說。
 
「立即帶我去見他!」我揚手,示意曼娟和羅莎過來。
 
 
進入大宅,大宅裡擠滿了人,他們身上都有武器。
 
「他們都很擔心右零,所以聚集在這裡。」小鬼向我說明。
 
他帶著我們三人,經過兩條樓梯,去到上次二樓的傷者房間。
 
 
「咔嚓——」我急不及待地推門進入。
 
眼前是右一、右二、一個凶猛的女人和三個很壯健的男人,他們都圍著大床。
 
「讓開。」我說。
 
曼娟和羅莎從後跟著我。
 
「阿……牛。」右零說。床邊的六人,左右地讓開。
 
「阿牛?」羅莎想問,卻被曼娟阻止。
 
我們一看見右零的樣子,全都嚇呆了!
 
他全身被斬中多刀,特別是臉……
這種情況下,不死,已經算是大幸。
 
「右零大哥當日心急到莊園救人。在未集齊兵力的情況下,隻身闖入莊園廝殺,以一敵百。只可惜……最後墮馬……被狂斬。」右二低著頭、忍著淚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問右零。他仍然有意識。
 
「因為當日你吩咐……要跟海維隆家族合作。我怎可以……任它被費比烏斯那班傢伙毀掉呢?雖然最後……還是救不了虎伯。無論如何……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安心了。」右零喘著氣、勉強地說。
 
「你這麼勇猛……」我苦笑,「把我的風頭都搶盡了。」
 
在苦笑中,我替他蓋好被子。
 
被子被拉起時,一直蓋住的血……露了出來。
 
羅莎立即用雙手掩面。
 
「羅莎,不得無禮!」我呼喝。她才把雙手緩緩放下。
 
「記得我剛才教你的動作嗎?」
 
「記得……」羅莎輕聲地說。
 
「記不記得?」我大聲疾呼。
 
「記得!」羅莎大聲回應。
 
「好!現在,全體人員——」我對齊雙腳,抬頭挺胸,雙手收在背後。
 
「向右零敬禮。」
 
這一刻,每個人的左手都從背後抽出,輕輕地碰額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