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月亮空亡,首先要明白什麼叫做相位。
 
簡單來說,相位就是天空中某兩點所形成的特別角度距離。例如日食的話,太陽和月亮都在同一方位,角距是 0 度,占星學上面就把這種狀態稱為「合相」。
 
另一個例子是月食。雖然同樣是太陽、地球、月亮連成一直線,不過今次地球夾在中間,從地球上看太陽和月亮天各一方,相距 180 度。這個角距也是一個相位,叫做「二分相」,或者「對分相」。
 
其他相位還有「三分相」、「四分相」、「六分相」等等,分別對應角距 120 度、90 度、60 度。譬如當月亮和水星的角距相差 90 度,用占星學的語言來說它們就是呈「四分相」。
 
值得留意的是,占星學通常都是討論「重要天體」的相位。所謂「重要天體」包括太陽、月亮、還有「九大行星」──縱使冥王星在2006年被剔出行星之列,它在占星學上仍然占有一個重要席位。
 




由此可見,月亮不可能年中無休地和重要天體呈特別相位。當月亮離開了當前的相位,在進入另一個相位或星座之前她只能夠「漂浮」在星盤上,和其他天體「失去聯繫」。這種狀態就是「月亮空亡」。
 
月亮空亡大約每兩、三天就會出現一次,並不是什麼罕見的現象。不過占星學相信如果在月亮空亡的期間作決定,那個決定通常都不會有成果,應當盡量避免。
 
以上資訊由 Google 老師和紡瑩老師熱情提供。
 
聽完之後我在想,如果有一對十分迷信的新人要擇日子結婚,首先他們會剔除雙方父母的生日月份、相沖的日子、又要避免清明重陽盂蘭月。假使最後連月亮空亡的日子都不能選的話,我很懷疑他們到底能否成功結婚。
 
 
星期四的下午,月亮進入雙子座,剛好結束持續了一天的月亮空亡。我和紡瑩正在一間咖啡店門口等待著電郵主人的出現。




 
不過夏天的三點鐘,烈日當空,這是我最大的誤算。雖然正在吃雪糕的紡瑩看起來沒有感到很辛苦,但我有像雪糕一樣快要融掉的感覺。這一刻我覺得我和太陽是相沖的。
 
「請問……你地係唔係雜誌社既人?」一位長頭髮,戴著粗框眼鏡的女生走過來問。我自己不算高,不過那個女生比我還要矮半個頭,感覺像一名中學生。
 
「妳就係 Candy?」紡瑩問。
 
「嗯。」
 
「妳好,我叫紡瑩呀。同隔離既阿翔都係超靈視雜誌社既記者。」




 
「電話入面嗰個人?」Candy 望著我問。
 
「係呀,妳好,我係阿翔。不如我地入去入面買杯咖啡,涼下冷氣先啦。」
 
為了消暑,我買了一杯冰拿鐵,然後找了一張圓枱坐下來。Candy 和我一樣都是一杯冰拿鐵。至於紡瑩,礙於她只剩下一種味覺,摩卡是她的不二之選。
 
大家都坐了下來,紡瑩首先開口說:
 
「唔駛咁緊張,當大家傾下偈就可以。妳而家係讀緊書?」
 
「嗯,讀緊大學,就黎 year 3。」
 
「哦,同阿翔一樣呀。」
 




這個的確是意料之外,因為 Candy 看起來很像小朋友。
 
「係呢,Candy,妳好鐘意占星架?」紡瑩問。
 
「嗯。」
 
「咁可唔可以幫我睇下我個命盤會係點丫?」
 
「可以,妳俾妳出世既時間同地點俾我就得。」
 
於是紡瑩靠近 Candy 耳語,並把自己的出生時間和地點告訴給她。
 
其實紡瑩要求 Candy 幫自己看命盤,看起來好像閒談,卻很有作用。如果 Candy 的占星不準確的話,就不用再擔心什麼快要死去之類的話了。
 
Candy 在 iPad 輸入資料後,沉默了數分鐘,然後開始解說:




 
「紡瑩係一個好幸運既人,同屋企關係好好,亦都好有朋友緣。係紡瑩既本命盤入面,有好多星星都落係『創始星座』,尤其係牡羊座。妳係一個好鐘意行動、同埋創新既人。但係呢方面既傾向太大,可能唔容易同其他人合作。」
 
「我係咁架咩?」紡瑩問。
 
「嗯,我覺得 Candy 講得好啱。」我說。
 
Candy 沒有理會我們,繼續解釋:
 
「不過其實妳係一個思想好細膩,好聰明既女仔。可能其他人唔了解妳所以未必咁容易可以同妳合作到。」
 
「吓,紡瑩係一個好聰明既女仔?冇可能。」
 
「哦!就係咁。都係阿翔太蠢所以先至咁難合作!」紡瑩感到很有趣,繼續問:「咁我既真命天子幾時會出現?」
 




「妳既人緣好好,姻緣亦都好好,應該會好早拍拖同結婚。我諗妳既真命天子應該好快會出現,或者已經出現左?妳今年都廿──」
 
「STOP!話明唔准講年齡架!」紡瑩伸手阻止了 Candy 繼續說下去。
 
之後對於紡瑩本命盤的解說都是一些比較空泛的描述,有時候紡瑩十分同意但我反對,又有一些描述我很認同但紡瑩堅拒承認。
 
為了再測試一下 Candy 的占星準確度,我也把自己的出生時間和地點告訴給她。她同樣地在 iPad 上工作一會,然後開始沉思。
 
「好奇怪。」Candy 說:「阿翔既本命盤毫無特色……或者應該話包含晒所有特質……好奇怪。就好似唔係一個人既命盤咁。」
 
「唔會卦,我點睇都係一個人黎架喎。」
 
「唯一既共通點……就係冇父母緣。同屋企關係好差。」
 
「呢一點我唔否認……」




 
「總之好奇怪,係阿翔既本命盤入面有好多矛盾……我唔想睇。」Candy 突然轉變話題,問:「其實你地係唔係唔信我?」
 
我連忙否認,並解釋我們只是純粹對占星感興趣而已。
 
當然這個只是借口,我真正感興趣是別的東西:
 
「Candy,妳知道自己就黎會死,係唔係?」
 
「嗯。一星期後。」
 
「……係用占星推算出黎既?」
 
「除左占星之外,我本身有靈力,對其他人既死特別敏感。」
 
「欸?但係妳好似好平靜咁……唔通妳覺得死左都冇所謂?」
 
「嗯,冇所謂。只要其他人知道我冇講大話就好。」
 
「妳想我地做證人,就係要證明妳既預言唔係講大話?」
 
「嗯。」
 
「呢樣野對妳黎講好重要?比起自己性命更加重要?」
 
「嗯。」
 
我想不通,Candy 叫我們來就是要證明她可以預測自己的死期,不是說謊。這樣很重要嗎?自己的性命卻不重要?這樣看來,她甚至願意為了實現結果而選擇自己結束生命。只有這一點是一定要阻止的。
 
「Candy,如果妳離開左,一定會有人好傷心架。」紡瑩的語氣帶有一點寂寞。
 
「唔會有人傷心。我父母已經唔係度,親戚個個都唔鐘意我。我亦都冇朋友,所以死左都冇所謂……應該話死左仲好。」Candy 依然很平淡地說,就像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如果我真係死左,你地雜誌社就可以幫我做證我冇講大話……我就可以安心咁同媽媽講我真係冇講大話……電視上面嗰次只係意外……」
 
「電視?」紡瑩輕聲問。
 
「係……以前媽媽帶我上過一個電視節目,節目係專門講一啲有超自然能力既小朋友,同埋會係現場驗證佢地既超能力。」
 
「但係嗰次我失敗左,我同媽媽都俾人話係講大話、呃神騙鬼。最後媽媽抵受唔到壓力抱住我一齊自殺……」
 
「所以我想俾其他人知道……我冇講大話。」
 
以上就是 Candy 的心跡。
 
「我明白喇。」我告訴 Candy:「我地會整理一下資料,然後聽日再搵妳,可以嗎?」
 
Candy 只是默默地點頭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