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黑商團勾結軍隊的事情說得彷彿是常識似的。
 
對啊,富豪,一方豪強,家裡兒子出了事,有什麼是錢不能擺平的?唐家的人恐怕沒這個福氣,單純用錢就輕易擺平兒子跟精靈有關的事。
「小伙子,只要你家裡有錢,沒事情是沒法擺平的。」
他的話彷如真理。
 
只是真理的前題是,你人要在中國,而且所謂的有錢,是很有錢,是土豪,是富甲一方,是一方豪強。
黃金啊,即便是戰爭,多混亂的時代裡,人還是要吃飯拉屎,有錢能使鬼推磨,即其為精靈,同樣無法擺脫金錢的影響力。
 
只因為他們的拍檔也是人類。




只要他們一天還是人類,就無法擺脫黃金的引力。
通過拉扯人類的靈魂,連精靈都能為你所用。
 
媽的,媽的!
「告訴我,他付了多少錢?」我拔刀一手插在他旁邊。
我已按不下怒氣。
 
如果要死在其他人手裡,我甘心。
但要死在僱傭兵手上,我不甘心。
 




一心想拉住我,但雲雀把她按下了。
而牠的眼神也在告訴喬一心,這個人不值得救。
 
那個人當然給嚇得屁滾尿流,閉著眼就叫救命。
「告訴我!你收了多少錢!」
「沒有啊!沒有啊!」
我反手把刀拔出,一手把他衣領拉住,刀口抵在頸上。
 
「我問最後一次,你為了多少錢而殺人!」
「別殺我,別殺我…我求求你,別殺我…我真的…不,我收了…收了一千,一千而已……」




 
我馬上抽刀猛力砍他的肩膀,小刀當然沒法像電影一樣把他肩膀手臂砍下,但也足夠砍出一大道血口。
「就只是一千!一千塊就足夠讓你出賣自己嗎?足夠讓你殺害無辜嗎?媽的!操!啊!人命不值錢嗎?還是你們做人的底線低得那麼可憐?一千塊?啊!」
 
「冷靜點!我們還沒問完話。」蜻蜓撲過來,但我已經沒法再容忍這些人。
這些,為了錢,僅僅為了錢而泯滅人性的畜牲。
 
「啊!」我喊得極大聲,從來也沒有如此歇斯底里過,像瘋子一樣抓狂,像嗜血狂徒般被殺意充斥雙眼。
「把所有黑商團的事告訴我,所有。否則我會讓你比死更難受,你眼前餘下的路,最好的一條就是死在刀下,否則我會把你弄得比死更難受。我發誓,我用我葉允行的名字發誓,我會讓你求我把你殺掉。但我一定,是一定,100%肯定,會讓你感受到死去的痛苦而無法死去!把你四肢斷掉,用刀子把你子孫根,肚皮胸口所有地方劃出一道又一道傷口,然後任由蟲子在你身上蠕動,咬你的傷口,吸吮你的血液,就好比你這些畜性一直以來的所為。我發誓!」
 
不論將要遇上何等難關,即使要我孤身面對三頭龍,我也要把這幫人殺絕!一個不留。我發誓﹗
 
他已經哭得要死,嘴裡一直求饒,一心在我身後也哭著求我,只是雲雀和蜻蜓都把她抱住。
 
我瞄了瞄高竇貓,牠也意會的回望一眼,眼裡沒有哀求和怨恨,赤紅的貓眼像是告訴我「快把所有事了結」。




「喬一心,我很清楚你一直以來都無法接受我殺人這回事,而我也沒法向你解釋什麼。我很明白殺人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在我眼前,只有這個方法,為了活著,我可以殺人。我當然沒法說出我跟這些為錢殺人的畜性有什麼分別,但我相信一件事︰我會有報應。如果殺人會下地獄,殺很多人會下很多層地獄,那就去吧。反正活著也跟死去沒兩樣,只是在我下地獄之前,我會把所有不值得活著的人都殺掉。」
 
小刀沒入那人腿足幾分,然後飛快拔出,我的耳朵已經麻木了,沒法聽到一絲叫喊。
那人抓緊我手,但我頭腦快要炸開,只想把事情了結,想著便一刀刺向他的手臂,反手一扭又是一刀。
 
接著便把他拖進森林更幽深的地方去。如同驚悚電影一樣,沒入無盡黑暗之中,朝著死者的國度接近。
我不管我的所作所為人道不人道,那怕我不再是人,我也不會讓這些畜性好過,一個也不會。
 
「快說,黑商團之中還有什麼人,什麼精靈?」在拖行的路上我問他。
彷彿是死神在拖著屍體一樣。
又或是向死神販賣屍體的代行者一樣。
我賣屍體,不為金銀財帛,只為,正義?不,正義於我而言實在太過冠冕堂皇,像我這樣污衊不堪的人配不起正義。
該說是…仇恨,憤怒,或是…救贖。
 
「來啊!告訴我,所有黑商團的精靈!要是讓我發現你有一絲謊言,我就會讓你活著,多一分鐘…」我把刀插在他腹腔邊緣,血液混著奇臭無比的液體流出。




 
他一直哭著,沒有停息,嘴裡儘是求饒的話。
我一巴拿打在他臉上,說:「我要的不是這些,你想活下來是吧,我告訴你,沒可能!你只會感受到絕望!是面對死亡卻無法逃避的絕望,只有求死而無法求生的絕望!我告訴你,也告訴你的所有黑商團同伴聽,我會把你們一個不留的殺掉!你們都準備去死吧!」
 
接下來的幾十分鐘,我都沒再聽到什麼話,或許是他沒說出什麼話,但也不重要。
反正我也會用盡一切方法,一切力量,即使要用盡餘下的一生也好,我也要把這些人殺掉!
一個不留的殺掉。
 
「來啊!告訴我,那些可恨可惡的傢伙到底是誰?有多可怕,足以讓我畏懼?我告訴你,即使要我面對神鬼,我也不會再害怕!我一定會把所有對手都殺掉!一個不留!」我喊著,把他從地上抽起來,面對面的罵道。
 
我憤怒,心底裡無盡的怒火沒法再壓制,如同地獄之火一般吞噬一切,一切罪惡都要給吞噬!
我已沒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好像一旦點燃就沒法熄滅的火一樣,把四周的一切都燒燬。
 
假如你問我,恨他們嗎?我會說,即使素未謀面,我也會把他們殺絕。
我是否一個人類,我的道德和人性掉到哪兒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把這些人都殺掉!一個不留的殺掉!




 
我存在,我就會殺死那些人。
 
半個小時後我才回去,小刀給砍得彎曲沒法再用,衣服也被濺得點點紅色,血腥味濃得我也沒法忍受。
坐在火堆前想了想終於決定把外套脫下燒掉。
 
「你終於也把他殺了,遇上強敵不得不殺人,而你殺了,遇上圍剿,你也殺了,為了審問,你都殺了。依我看,哪天你看我不順眼也會殺掉吧?」喬一心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樣,可誰也看得出她這麼做只是為了讓我內疚,但用意實在太明顯了,說白了,就俗了。
 
「嘿,我看倒是你先下了手,把牠給殺掉吧。」我指著一旁正吸引大堆烏鴉光顧的高竇貓屍首。
「那又怎樣,我讓雲雀殺了牠,但你依然過了半個小時才回來,別告訴我那個人死了以後你站原地為他默哀,這會讓我更寒心。」
「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只是顧著自己雙手不沾血,整天想著可以做個好人,世間什麼邪惡污衊的事都與你無關,我告訴你,你現在還活著,就是對所有努力生存卻活不下去的人的侮辱。」
 
「那你為了生存不擇手段又算什麼?今天是三個人,明天呢?為了生存你還要殺多少個人?為了所謂的活著又怎樣,你心裡好過嗎?他們每個人都死在你手上,赤裸裸的死在你手上,真不敢相信你這樣的人居然還能厚著臉皮站著,難道你活著這件事又不侮辱他們嗎?」
 
蜻蜓撲到我們中間把我隔開來,我心道你推開我幹什麼,我又不會把她殺掉。




「葉允行喬一心,你們冷靜點好不好,你們之前也不是這個模樣,怎麼忽然又罵起來。」蜻蜓問我。
我心氣不順完全不想理會牠,也不想再吵下去,她要怎說也罷。
怎知她也一副不屑的模樣轉身就跟雲雀走到火堆另一邊挨著樹坐下去。
 
媽的,現在算什麼?我做錯事嗎?我無理取鬧嗎?
都什麼時候了,打仗你能不殺人嗎?難道人家跑來追殺你還要多謝人家嗎?
操!她媽的!
 
「別跟我說話。我什麼也不想說不想聽。今天就這麼吧。」我把連帽衣的帽子套上便就地睡下去。
媽的,我什麼也不管了。要死就死吧,那管你是個女人,我也不會救你。
你要當聖人,你要站在道德高地批判我這個罪人,我也不需要做拯救弱質女子的英雄。
 
呼。
這一刻我只能感受到心底裡的鬱結,卻又沒法消除。
喬一心她本人就是這鬱結的製造者,再跟她談什麼也沒有用。
蜻蜓…我該怎麼跟一隻精靈討論人類該如何做人這件事?或者討論人的道德,這都不合理,牠們作為精靈,自然只能以精靈世界的文化和傳統作思考,如果換作我是一個精靈,我所做的一切都很合理。
 
因為這是戰爭,這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但我只是一個人類啊。
而我也殺死了人,泯滅人性的殺掉幾個。
到底我還算不算是個人?
 
而且…我為什麼會對黑商團如此怨恨?作為敵人,我們彼此間的對立或許會促成殺意。
但,這根本不是主因。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以葉允行的名字起誓,誓要剷除整個黑商團?
是因為對方是個邪惡組織,以金錢收買軍方官員,以金錢僱用精靈同行者,用金錢來使役人類,所以就是邪惡的核心嗎?
 
不,這點原因放到其他人身上還算合理,因為這是正邪對立的分別,邪惡注定要被正義消滅。
但我根本算不上正義,至少我的所作所為都在挑戰「正義」這兩個字。
不是正義,那倒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再受到正義兩字的牽絆,苦苦思索一個大義凜然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證明他們可恨。
 
只要不是正義,那就足夠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