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歲晚,學校再多上兩天課也準備放年假了。今天課上課時陸進光卻煞有介事地約我放學在美麗華商場的Starbucks等。


基於他的樣子實在太可疑,好事之徒Tommy當然不會放過食花生的機會跟著來。


放學後,我和其他同學施施然去打了一會籃球,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走到咖啡店。當我和Tommy到達時,見到一臉焦急的陸進光已經在那裡佔了一張桌子在等我們。


我揚手叫了叫他,然後當他察覺到我們時臉上立即轉陰為晴,連忙招呼我們過去坐下。






「軒哥、Tommy哥,想飲咩?我幫你地叫丫。」我們坐下了後,陸進光隨即搓著手,臉上堆滿了笑容地問。


有古怪!先別說他那自私的性格,陸進光這規矩小子平時最守時,也最討厭別人遲到,我倆遲了這麼久他還笑得像條狗一樣,他不但有求,而且肯定是不簡單的求。


「Venti(特大) Java Chip Frappuccino,唔要cream,一佔雞批,再加個Burberry cheese cake丫。」Tommy老實不客氣,一開口就叫了全店的東西。






陸進光的笑容突然定格在那裡,我再落井下石道:「Venti green tea frappuccino,要cream,同埋一個沙律唔該,」然後再加一句:「唔好企係度O嘴,你條友呢排唔係幫人補習搵好多咩,都唔爭在果一兩杯野啦。」


陸進光這才合上張的斗大的嘴巴,連忙笑道:「係...係...」便轉身去買東西了。


說起補習,我還真恨得牙癢癢的;那個劉建名,竟然給陸進光每堂整整四百元的學費!這幾乎是我星期六日打工一整天才有的工資,他坐在那漂亮的房子、對著那可愛的女孩說一個小時的話就賺到了,真是不公平啊。






不久,陸進光便捧著一大盤食物和飲品回來了。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吸了一口沙冰,便先開口問他:「好啦,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有咩想要出聲啦。」


「其...其實係咁既,」陸進光不好意思地道:「其實...通常約女仔出街會去邊架?」


「嘩陸進光你溝女呀?」Tommy聽到「約女仔出街」便好像見到UFO一樣,不可置信地大叫,弄得其他客人都望向我們這邊。


「殊...」陸進光連忙按著Tommy,尷尬地道:「做乜咁大聲呀,想全世界都聽到咩...」


我強忍著笑意,問道:「你係咪想約湘淋?」






「仲有第二個咩...」陸進光臉紅紅地答:「你地都知就黎放假,我地唔洗補習,咪諗緊點放假約佢出黎...但係我平時都唔出街...」


「嘩你呢個補習界淫魔!」Tommy又在亂叫:「平時補得補習天王多果然學到野呀。」


「咪...咪玩啦,」陸進光被他作弄得快哭出來了:「我真係唔知點做好,我已經好識規矩,酒水已備,兩位大哥就幫下我啦。」陸進光開始領悟到不能再和Tommy糾纏,就轉頭望向我求救。


「其實唔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裝出一派高手的樣子道:「正所謂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你要溝女,首先要識利用天時地利。」


「咁即係點?」陸進光明顯被我故作高深的話吸引了。






「就黎年三十,呢幾日有咩好去處?」我反問。


「唔...自修室?呢幾日好少人。」陸進光小心翼翼地答。


「我修你老味呀!」Tommy突然插嘴罵道:「係人都知行年宵啦!」


「係喎!」陸進光恍然大悟,之後又問:「但係年宵都係買下野咁,有咩特別?」


「所以話你無智慧,」我嚥下了口中的沙律道:「識去一定年三十晚最後果幾個鐘去。」






「我明啦!因為年年都最後一定減價!」陸進光興奮地道。


我差點把口中的沙冰噴出來;待我平息好呼吸,才繼續道:「呀天才,你...算啦,我鬧都廢事...即係咁,你知唔知最後一日有幾迫人?係多人到行都行唔到果種。人地女仔人家好易迫到跌低,你行多兩行,咪借D易話驚走失拖住佢隻手囉。拖下拖下,之後唔洗我再教你啦?」


我說完,只見陸進光和Tommy突然跪了下來。陸進光激動地道:「師父!師父請受徒兒一拜!我終於明點解Tommy叫你師父啦。」


Tommy則說:「師父!我果然無跟錯人!」


我哭笑不得,連忙拉起了他們,並對陸進光道:「其實你平時多留意身邊既野,就好易諗到。咁啦,我送佛送到西,果晚我地都去行下啦,都時發生咩事你都可以即刻打比我。」






陸進光自然是求之不得,Tommy更不會放過這種花生機會。年三十晚溝女大作戰,就此展開。


年三十晚八時半,我已經到了銅鑼灣;Tommy要回家吃團年飯,所以我們約了九時等,我沒有家人,自然也沒有什麼團年飯,所以我回家吃了點東西便早早出門。

至於陸進光,他昨天才興奮地打電話給我說湘淋應約了,還詳細地講解他的所謂作戰策略;我哭笑不得地修改掉當中不切實際的部份(例如叫Tommy裝成色狼然後自己英雄救美),才讓他掛斷電話。

我想到維園正門看看,卻發現排隊進場的人龍已經伸展到不見龍尾,我順著人龍走,龍尾竟然快到天后了,我想現在開始排隊,待Tommy到達時也應該未到我們進去,便決定邊排邊等。

在隊伍中,看著身邊的情人一對對,我突然感覺到無比失落;如果樂兒還在,此時此刻我們也許就像他們一樣,一邊斷卿卿我我一邊排隊,哪會像我現在這樣傻呼呼地獨自排隊,還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尤其當Tommy到達時,我就更覺悲哀;這家伙是什麼打扮了?鴨舌帽、卡其色長風衣、大墨鏡,還拿著相機,他何時轉行當偵探了?

「師父,唔好意思要你排隊。」他一向我會合就道。

「收番埋你副黑超啦,」我一手摘下了他臉上的墨鏡道:「夜媽媽戴超,盲左呀?」

「咁今晚我地玩跟蹤嘛,我咪配合角色去著衫囉。」Tommy委屈地道。

「跟你個頭,我地黎買個保險以防萬一咋,」我把墨鏡放進他大衣上的口袋,然後道:「行啦。」

我不知多少年沒有行年宵了,記得小時候老爸除夕時都會帶我和他的「兄弟」行,每年我總會收到很多小玩意,然後抱著一大堆戰利品看他們燒炮丈迎新歲。

現在我已經快成年,當年那些小玩意已經提不起我的興趣。只是多年沒來,想不到年宵倒是多了不少政治性商品,如反廿三條立法的紀念品,最好笑的是用那個什麼保安局局長的大頭照制成掃帚,還真的活靈活現,令得我也買了一支「孽瘤掃帚」熱鬧一番。

不過,除夕晚的年宵還真是擠的可以,好不容易走了一轉,時間已經快十二時,而我已累得好像打了一架似的。

不過,這樣的環境下,陸進光應該能為所欲為吧,只要他不再腦殘。我心中暗暗為他祝福。

「嘩,真係唔好叫我黎第二次,迫到丫,」剛出來,Tommy便抱怨道:「陸進光條死仔電話都無個,真係有異性無人性。」

「英文都有句No news is good news啦,佢得米咪幾好。」我笑道,這時電話適時響起,我掏出來看一看螢幕,果然是陸進光,便指著螢幕對Tommy說:「拿一講曹操,曹操就到。佢打黎啦。」

我接聽電話,第一句便說:「喂,死仔,得米啦。」

「喂軒少關鍵時刻關鍵時刻,」陸進光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興奮:「我地行完啦,你條橋真係work呀,我頭先成程都拖住佢呀。佢岩岩去左廁所,同埋一陣要我送佢番去,我而家應該點做?」

「恭喜恭喜,記得請食飯呀,」我笑道,Tommy聽我說的話和笑容,也猜到陸進光成功了,恨得連連和我手上的電話舉中指,我接著道:「而家好簡單,佢出番黎之後繼續好自然咁拖住佢,同佢係太子落車之後有咁慢行得咁慢,差唔多到屋企門口就同佢goodbye kiss啦,記得唔好表白呀!」

我掛上了電話,Tommy立即問我:「條友仔得米?真係無天理。」

我卻興奮地說:「快D行,有戲睇。」

「咁正?」Tommy聽言立即精神抖擻,道:「都話跟住師父實有運行。」

我和Tommy幾乎是用跑的到了地鐵站,乘到太子站下車,然後再急步走到太子道西,聖德肋撒堂旁的行人天橋上等著。

如果陸進光依著我的話送湘淋回家,那這裡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只要我們趕在之前到達這裡,便可以用Tommy的相機偷拍陸進光拖著女孩子的樣子再和同學分享了。

我們等了足足半個小時,等得我快想打電話給陸進光,才見到他們在街尾以龜速接近。

他倆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別說我們躲在天橋上,只怕正大光明跟著他們拍也不會被發現。

「好,影左十幾張,番去有排玩。」待他們過了天橋,Tommy滿意地道,我們便準備離開。

「呀!」這時,突然一聲女性尖叫,把我們的目光都吸引回街上。

只見湘淋正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往一旁的暗巷拉扯著,而陸進光則拉著另一邊抗衡,但顯然不敵。我連忙衝下樓梯準備救援。

當我到達時,他們已經被拉了進暗巷;這時我才看清楚那不速之客,他衣衫襤褸,頭髮鬍鬚好像幾個月沒有修剪過一樣,而且個子比我還高,看起來就像個猿人一樣;陸進光的力氣雖然遠不及那人,但他仍然沒有放手,所以連帶被一起扯了進暗巷。

「停手!」我大喝一聲,立即往他們衝去,集中全身力量雙手拿起孽瘤掃帚(剛剛年宵的戰利品)往怪人頭頂劈下去,那人立即舉起手作手刀狀相抗。

「啊!」那怪人一聲慘叫,痛得連抓著湘淋的手也縮了,他們兩人便順著勢子跌到我的身後。

不過,在那怪人手刀一劈下,竟然打壞了我手中的孽瘤掃帚,那個掃帚被他劈成了兩半,只剩下我手中的木柄。我不禁駭然,這到底是何等功力啊。


我擺出了架式,橫著木柄護著身後二人,這時Tommy也趕到,我頭也不回,便道:「帶佢地走先!」

「但係...」Tommy遲疑道,但我已經沒有時間理他,因為眼前的怪人已經從痛楚回復,並向我衝過我,我也只好向前相拒,邊走邊道:「快!無時間!」

那怪人看來是想直接繞過我去搶我身後的人,我便橫架起木柄,向他腰間掃去,哪知道他的身手竟然異常敏捷,一舉手便抓著木柄;我只得改掃為槍,拿著柄末向前插去,他用另一隻手一起抓著木柄使力,木柄抵受不住我們四手之力,一下子就斷成了兩截!

這下我已經感到此人功力遠遠在我之上,可是,我連驚訝也沒空,怪人已經雙手拿拳向我攻來;我打算架起左手格檔,同時右手出拳,準備轉守為攻,但這時怪人又化拳為掌,向我腰間襲去,結果,我一拳結結實實打了在他臉上,而他也一掌擊在我氣門之上!

要知道當年我就是以攻擊氣門來制服被控制的筆仙五人組,現在到我被擊中,而且攻擊者還是這個功力超強的怪人,我登時喉頭一甜,便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我想我可能被擊至內出血了,整個身子疼痛無比,只剩下最後一點意志力仍在撐著;我勉強抬頭望向前,只見那怪人也被我中了臉,鼻血也流出來了,但傷勢顯然遠遠比我輕。現在我毫無抵抗能力,他只要一過來攻擊,我必死無疑。

「見血了,哼!今天你走運!」只見怪人用普通話拋下了一句道話,便莫名其妙的往後逃走了。

我無意識地在街上走,身體劇痛,好像五臟六腑全碎了一樣。然後,我好像看見有個衣著樸素的少女站了在我身前。

「我想問...你知唔知暢行道10號點去?」少女問道,我打起最後的精神一看,那正是湘淋的臉。她不是逃跑了嗎?不行,你要快逃...

「湘淋...」我終於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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